15. 第 15 章

作品:《予你忠诚

    一直到十二月中旬,雪漫京南,谢杳招婿的时间才终于敲定。


    不知道是不是京南彻底入冬,窗外景色一片荒芜苍白的缘故,谢杳最近夜晚入睡忽然困难许多,即便入了梦,梦里也都是遭乱的。


    再次惊醒从床上坐起时,她深吸了几口气。视线环绕一圈,卧室内依旧安静无比,只能听见窗外寒风飞雪的细碎响声,不像梦里那样,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还没缓过神,长龄的声音就已从屋外响起。


    “家主,您该起了。”


    谢杳听的一怔,静了片刻后,才终于想起今日是原先定好的会客日子。


    她从床上下来,梳洗一番后,又坐在梳妆镜前等候着佣人在脸上上妆。


    “家主果真是天生的底子,我这才随便上了点底子和口红,就感觉没什么可以再做的了。”


    “薛管家布置的这身衣物也不错,毕竟是好事,穿的粉嫩些,也更衬人气色。”


    佣人打趣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谢杳起身看了下身上如初春到来的粉绿旗袍,沉默了片刻,垂下眼帘:“换身吧。”


    佣人不解。


    她声音轻和平静:“招婿上门,若是穿得太年少了,只怕会让别人觉得谢家好拿捏。”


    她将这其中的关窍点明出来,佣人悟了些,连忙将话传下去。


    很快,她再回来时是带了一套白底红梅的旗袍。


    谢杳接过来时,看着上面的图案,忽然想起上月的那场车祸和一闪而过的疯狂笑颜。


    她视线微垂,眼睫很轻的颤了下。


    以为她是觉得这身也不好,佣人连忙道:“若是您觉得还不够,我再去给您挑几套过来。”


    谢杳摇头。


    “就这套吧。”


    没再纠结,重新换了一身后,谢杳来到会客厅,先到屏风后面听着长龄汇报。


    她接下来的几日大概是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都要见客的,一天差不多面四五家,至于能不能从这其中挑出个满意的,长龄那怪异的神色已是答案。


    “总觉得都不太靠谱。”


    谢杳神色沉静,轻声回:“长龄。”


    “利益交换罢了,只看是不是个可以谈合作的合作方。”


    她向来看得透彻,直接将这次的招婿本质点了出来。


    被她点明,温长龄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不少,眉头一直蹙着,不愿意的意思很明显。


    谢杳没说什么。


    等到温长龄将事情汇报完,她没再久待,缓缓从屏风后出来,坐在主位的檀木椅上。


    没过多久,会客厅就迎来了第一位候选人。


    “这位是京南夏家的……”温长龄低声开始介绍对方的背景信息。


    谢杳平静听着,倒是没表现出是好还是不好的意思。


    能让温长龄根据她的基础标准考虑在名单内,五官相貌或是家境方面都是过关的,会面也主要是看看身体情况和人品,以及对方的条件。


    只是刚开始谈的还算好,但到了条件这一步时……


    “我爸的意思是,想让您将谢家这块的利让出来,供应商选夏家的公司,而集团的话,得让我持股5%,夏家持股10%。”


    “然后孩子生三个,前两胎无论男孩女孩都可以和谢家姓,但第三胎必须得姓夏。”


    眼前笑意洋洋的人忽然开始恬不知耻起来,狮子大张口的提条件。


    一时间,场上皆是一静。


    大抵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要求,温长龄都愣了瞬,反倒是看着谢杳长大、护着她最厉害的薛管家先出了声,语气冷冽:


    “那您还是和长辈好好商量下再说吧。”


    “送客。”


    等人走后,空气中静了几秒,然后是佣人暗中忽然炸起的骂声。


    “这也太不要脸了,还家里的意思!”


    “就是,提条件也得要脸皮子,哪有狮子大张口的,要这些无法无天的。”


    “还想生三个,回头就该让这些不要脸的去体验一下生孩子的苦!”


    “我们小姐可不能受这种苦,我都不敢想,她要是受这样的苦都不说老家主同不同意,族里的也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谢杳一直坐在主位上,听见底下悄悄的骂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低垂下的眼帘还是向身旁的人传递了些她眼下的心绪。


    “继续吧。”


    没过多久,她温和的声音重新响起。


    温长龄的安排下,谢杳今日还会见四位候选人。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大概会持续一个星期。


    这开门就迎来一个惊喜,估计明日就让京南圈子里都知道了。


    不过谢杳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谢氏后续的态度会向外告知,就算她是个女儿身,就算招婿上门,家中无高堂,那也是不容许旁人惦记半分的。


    等到第三天时,许是傅家的人不愿再让现状继续,派了傅司锦过来。


    谢杳看见他时,目光一顿。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傅司锦今日换的倒是一身黑色西服,不是往日常着的长袍。


    看样子是也忙起了自己那小事业。


    谢杳淡笑了下,撑着头:“我倒不记得名单上有你。”


    “那自然是没有我的。”傅司锦直接在谢杳左边的某个空位上坐下,轻饮了口茶后,才继续道:“老爷子怕前两日的情况再继续,让我来当当家里人,帮你镇镇。”


    谢杳神色平静,接道:“替我谢谢傅爷爷的关心了。”


    顿了顿,她垂下饮茶,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微凉:


    “已经两天了,情况该变了。”


    毕竟,前两日来的都是不少旁人眼里探探情况的棋子儿,今日来的才是头脑清醒的。


    事情也确实如谢杳所料,从那日开始,来的几个候选人基本都是提出了谢家能接受的条件。


    仔细看下来,也有一家是不错的,各方面而言。


    除了,是个书香世家。


    书香世家倒也都好,只是不清楚能不能承受的住谢家带来的压力。


    这么想着,便听见与男人同来的那位老太太温声道:


    “不过,他毛病也有……”


    “性子太过沉静,又只喜欢搞研究,之前一直没时间也没心思谈感情,等到了现在三十的年纪,被我们催着没办法了,才答应了我这个老婆子。”


    倒没想过是这个缺点。


    谢杳怔了瞬。


    毕竟这话里的缺点,落在谢家人眼里,是完全不算什么的。


    不过是缺了点人气,喜欢整学术研究,倒也难怪条件是想要研究经费了。


    清大本硕博连读,研究的方向还正好是她最近关心的芯片方面。


    “……”这么算着,其实也并非必须要做上门女婿。


    厅内安静了片刻,谢杳再开口时,眉眼间已经带了很淡的笑意:“方便告知下研究组的名字和地址吗?我让长龄去看看。”


    “若是合适,经费的问题不用担心。”


    顿了顿,她目光定在那位戴着金丝眼镜、自来了后就一直看着平板上的研究资料的男人身上。


    又补充了句:


    “可以不用谈上门赘婿的事,只谈合作。”


    这话落下后,只见这位学术狂魔也终于抬了眼向她看过来,眸底闪过一瞬的亮光。


    看他这样,谢杳心底也有了答案。


    会客结束后,谢杳并未久待,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温长龄紧跟在后面,漂亮的眉眼倒是比前几日舒展了些,不再那么经常皱着了。


    “按照您的时间,还有明天的三位候选人见完,暂时就没了。”


    “您看,是打算……?”


    谢杳回眸看了眼他面上难掩的愉悦,没戳破他的想法。


    只是轻叹了声,提点了句:


    “长龄,喜怒不形于色,不然会吃亏。”


    温长龄神色一僵,脚步停了瞬又立马跟上,在谢杳旁边讨好的笑了笑。


    “这不是觉得那些人配不上您。”


    总说些不着调的话,谢杳无奈,却也懒得再去说他什么。


    长夜漫漫。


    等到夜空被夹着雪意的凌冽寒风刮得浓稠如墨时,卧室内一片寂静,空气中散发着清淡好闻的木质香调。谢杳偎在雪白色的绒被中,明明睡意昏昏沉沉,脑中却还在想着候选人的事。


    像这样并未立刻找出合心意的候选人,她其实并不意外。


    不过,若是从可以过眼的几个里挑一个出来,倒是可以继续相处着看看。双方都有意的话,就可以沟通后面赘婿的事宜,然后生个继承人,也不是……


    正想着,谢杳的身子忽然一滞。


    在这数秒的寂静里,她想起自己刚才顺着那个想法往后深想时,忽然由心底生出的抗拒,这样刻入骨髓的本能让她根本没办法继续想下去,也做不到……


    【你做得到吗】


    【阿杳…阿杳……】


    心口忽然被这句话重重一坠,猛缩般的疼痛,让谢杳在那一瞬间乱了呼吸,抬手捂上极痛的地方。


    等身体缓过来后,谢杳重重喘着气,努力想要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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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招婿安排的最后一天。


    老宅院子里头,石砖路上新堆起来的雪早已被佣人打扫干净,未被扫尽而化为水的痕迹也印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不知道是不是天公不作美,眼下又下起了雪。


    长龄手中的名单上,只剩下最后三位。


    和昨天离开时不同,眼下的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极力忍下的愤懑。


    谢杳眸子一撩,温声问:“怎么?”


    她的问话就像是一个起子,长龄瞬间将刚听到的令人不爽的消息说了出来。


    “外头那些人,说您就算家世再好又怎样,还不是没被人看上。又要上门做婿又挑剔,怎么可能有人甘愿做这个冤大头?就怕最后谢家都……”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住了声。


    是反应过来自己说太多了。


    谢杳听着,神色沉静,显然是不意外这些风言风语。


    温长龄气急,视线时时落在她身上,看着她依旧平静习以为常的模样,不知怎的,是更恼那些嘴碎的小人了。


    “要不我去查查是谁先开始议论的?”


    他等片刻都未得到回复。


    气氛僵硬几秒。


    谢杳眼神清落落地抬起看他:“我请你来,就是让你做这些的?”


    “你读了这么多年书,是只为做这些的?”


    “……”


    温长龄垂下头,不说话了。


    谢杳继续道:“长嘴的人要说话,你堵不住。”


    “与其去找那个最先开始说的人,不如花些时间先将问题解决,然后再将跳的最欢的揪出来……”


    “杀鸡儆猴。”


    最后一句时,她清泠泠的声音仿若带上了一层雪水般的凉意。


    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旁的薛管家低垂着眼,不说话。


    毕竟,这种有心教导的场面谢宅的人见怪不怪,温长龄虽然是名校出身,在谢杳身边也有一年了,但谢杳对他的教导与提点向来是徐徐图之的,从未剖明过更直接的法子。


    今日算是第一次,即便说得隐晦。


    但这话里话外的威慑力不小,温长龄许是第一次接触,还需要时间消化,人也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会客厅内只能听到谢杳和候选人的声音。


    今日会面的三位客人,从各方面来看又比昨天好了不少,谈下来也是成熟许多。


    亦是京南京北的圈子里的,从谢杳的角度看,已是可以谈合作的对象。


    或许是三位情况都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也或许是一股子心慌,逼得她想尽快做下决定,以防那种不确定的感觉成真。


    谢杳让三个人都留了下来。


    而谢家的律师就在一旁候着,随时可以签协议。


    不知道过去多久,谢杳终于做下决定,抬起手指向三位中的一个。


    “秦先生,秦先生,您不能进去!”


    “您这是擅闯他人住宅!我们是可以报警的……”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忽然自院子里响起。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等到这位忽然打扰的来客出现在视线前时,谢家的人皆是皱了皱眉,驱逐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而秦鹤川丝毫不在意地在熟悉无比的会客厅中央处站定,黝黑的眸子凝在主位上的人身上。


    与上次来时不同。


    这一次的他,穿着一身矜贵的黑色鹤纹西服,通身气质晦暗阴冷,眸子里隐隐约约透着的阴郁,是那副刻意模仿和当年一样的笑容都无法掩盖的。


    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极为寂静。


    没过多久,谢杳把玩着其中一位候选人送上来的老物件,眼睫抬都未抬起,嗓音冷淡:“长龄,送客。”


    温长龄在注意到秦鹤川闯入时,就已经绷紧了弦。等到谢杳说完,他几乎是立刻就照着她的意思走至秦鹤川面前,做出“请”的姿势。


    秦鹤川没有动。


    他那双黑沉的眼眸定定落在谢杳身上,清隽面容上的笑意如当年那般并不明显,毫无被主人家驱逐出去的狼狈。


    沉默数秒后,他落下了一句如石子般的话,将谢家这如水面般平静的湖荡起一圈圈纹路:


    “我来谈笔交易。”


    “我入赘。”


    带着秦家的一切,入赘。


    此话一出,厅内本就寂静甚至隐隐有对立的僵滞氛围忽然更甚,却又不同。


    而主位上的谢杳也终于抬眼,神色沉静地望了过来,眸底闪过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