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员没出来，半个人都被挤在座位和车窗间，挡风玻璃碎了一半，人已经失去意识。


    南识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手从碎玻璃窗伸入，往颈动脉上一压，他的脸色沉了。


    “南老师，我来我来。”俞恩博以为南识要拉人出来，撸起袖子打算踹挡风玻璃。


    南识拦住他：“别费力气，人没了，救其他人。”


    俞恩博“啊”了声，见南识转身就走，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司机看着身上也没什么伤，都没出血，怎么就没了？


    车厢内不断有呻吟声传出，南识扒着车身打算爬上去，远处传来夏斯辰的吼声：“现场有医生吗？医护人员有吗？”


    南识扭头见夏斯辰蹲在前面地上，唐其刚把一人从车厢内别出来。


    周围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南识留下俞恩博进车厢救人，快步朝夏斯辰那边走去：“什么情况？”


    夏斯辰面前躺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乘客，看身上的擦痕应该是当时直接从车内甩出来的。


    此时男乘客张大嘴巴，呼吸急促，嘴唇明显出现紫绀。


    南识快步上前：“是气胸。”


    王科长终于下来了，他差不多是滚下来的，大声说：“救援很快能到！一小时内！”


    “他等不到救援来。”南识摸到了身上梁北迟的钢笔，他没做他想，利落扒下笔套，拆除墨管，将笔身咬在嘴里，直接扒开男人的衣服，快速精准将笔管扎入男人胸口。


    鲜血瞬间溢出，与此同时，男人猛地吸入新鲜空气。


    王科长的心吊到了嗓子眼，看到濒死的人重新恢复正常呼吸，他一松懈差点瘫软在地。


    夏斯辰抬头看向南识，他以前就听过临床有个成绩顶尖的学弟研究生突然转基础医学了，后来见了南识才知道是他。


    这样临危不乱的冷静，手似疾风，刀如闪电的专业素养，转专业真是可惜了。如果他是南识从前的老师，也一定十分痛心疾首。


    缓过来一些的男乘客朝南识艰难道谢：“谢谢你。”


    南识略微愣了下，垂下的手因为太用力还在颤抖，他心里面突然觉得很高兴，就像是救死扶伤这件事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具象化。


    “南老师！”俞恩博刚把一个伤者拖出车厢，车头突然起火，他大骂着把人往旁边拖。


    “别乱拖！”南识飞奔过去阻止，“他腿断了！”


    伤者被拖拽着痛苦大叫。


    俞恩博喘着气道：“我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先找东西固定住他的腿再做打算，可车头起火了啊，他现在要么断腿要么丢命，还是得先活着吧？”


    伤者疼得脸色煞白，难得的通情达理：“没事哥们儿，还……还是很谢谢你拉我出来，啊……”


    南识蹲下身查看，又让伤者别看，他的断腿因为一番拉扯扭曲旋转，几乎只剩一层皮还挂着小腿以下的部分，现在连固定都不好做，只能等救援。


    王科长那边大声说有个伤者在移动过程突然大出血，问夏斯辰怎么办。


    夏斯辰让南识过去，他们一行人只有南识懂外科急救。


    “碎玻璃划破动脉了。”这个位置用不了止血带，南识脱下外套按住伤口，让王科长帮忙压着，“用力按住，救援来前，千万别松手。”


    王科长强忍住想吐的欲望：“用多大力啊？”


    南识没回头：“你有多大力就用多大力！”


    因为着火，救援刻不容缓，所有能动的全都抓紧解救困在车内的人，能动的都在拼命往后车厢挪动。


    这大概是在场所有人这辈子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小时，但好在，救援来了。


    救护车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山坳，医护人员在消防和警察们的帮助下第一时间顺利下到山坳。


    夏斯辰按照南识排的伤者严重程度告知救援人员，重伤的率先被抬上去，现场人员纷杂，却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俞恩博松了口气，他刚想叫南识回车上去，扭头见南识蹲在地上吐了。


    “南老师！”俞恩博冲过去给他拍背，“怎么了这是？怎么吐成这样？”


    南识身上沾着血腥，又吐了一地，不想俞恩博靠近，试图推开他，却不想手臂勉强撑着地，根本无力抬起。


    唐其也注意到了这边，跑去叫夏斯辰。


    夏斯辰回头就听俞恩博大叫一声，直接把差点栽倒的南识也抱了起来。


    俞恩博扭头大喊：“医生！医生！！”


    -


    南识睁眼首先看到了微晃在头顶的点滴，鼻息间是熟悉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他的意识徐徐聚拢，回想起那个事故现场，想起自己后来还吐在了俞恩博身上。


    他莫名想起在京城车站吐了的事，怕俞恩博和梁北迟一样帮他收拾呕吐物，又想到这回是在室外，俞恩博还不至于这样，南识又稍稍松了口气。


    “南老师醒了？”俞恩博从椅子上跳起来，抹了把脸，“你可吓死我们了！一直在吐，都吐的脱水了！夏博士让人调了你在嘉一的病历过来，医生说是低血糖综合征，我以前见过低血糖也没你这么吓人啊，心电图直接成了涂鸦现场！”


    南识听得不是很真切，问他这是哪个医院。


    “哦，盘市人民医院。”俞恩博看他有些精神不济，补充说，“就是我们之前常来那个人民医院，只是我们以前只去他们的实验楼。”


    南识应声：“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俞恩博又激动起来，“我说你再不醒我就要给你转院了，还好你醒了！哦，对了，好多人给你打电话，我怕打扰你，开了静音。”


    南识翻了翻，宋旸和方硕言给他打过电话也发过信息，他回说临时有事，要晚点回嘉城。


    梁北迟也给他发了条信息，问他到嘉城没有。


    南识本来也想一并回，又想到夏斯辰或许会汇报，想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方硕言打来电话。


    “临时是什么事？”方硕言显然不信，“说好了昨晚夜宵，你不是爽约还一声不吭的人！南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南识说低血糖犯了：“不是大事，明天能回。”


    方硕言改打视频电话过来。


    南识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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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下头发：“我还好。”


    方硕言整张脸几乎贴屏幕上了：“你脸色差成这样哪里好？你助理呢，不会照顾你吗？”


    “说的是我吗？”俞恩博凑到镜头前。


    方硕言：“……”


    俞恩博很是诚恳：“是我没看好南老师，但昨天在现场……”


    “小俞。”南识打断他，“我有点饿。”


    俞恩博立马问他想吃什么，又想起来说去问医生他能吃什么，一溜烟跑出去。


    “什么现场？”方硕言耳尖，“你怎么病的？”


    南识没多说：“有些累着了，你那顿烧烤我记着，用不着特意打电话来提醒。”


    方硕言被气笑了：“老子是为了一顿烧烤吗？”


    南识知道他不是，故意打趣他罢了。


    “我住院的事别让老师知道。”南识嘱咐。


    方硕言不悦：“我上哪里告诉他知道去？我又没闲得慌。”


    -


    俞恩博遵医嘱叫好外卖，正要回病房，见夏斯辰和唐其在过道站着。


    两个人脸色凝重，俞恩博以为他们还在担心南识，正要上前告诉他们南识醒了，听唐其皱着眉问夏斯辰是不是应该马上报告给陈秘书。


    “南老师病了的事，你们不是早就告诉陈秘书了吗？”俞恩博一时有些没弄明白，“你们后来没说？”


    “不是这事。”夏斯辰沉着脸，“出大事了。”


    夏斯辰平日里总是带着笑，和下属也习惯谈笑风生，俞恩博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种脸色。


    他急着问：“南老师的病不好？”


    那梁总不得弄死他？？


    俞恩博还想着当时他要是拦着不让南识下去帮忙就好了，他当时不知道南识受不得累啊。


    夏斯辰又说不是。


    “那到底怎么了？”俞恩博快急死了。


    唐其压着声说：“昨天高速事故死人了。”


    俞恩博：“？？”


    “那起事故不是一开始就死人了吗？”


    夏斯辰骂了声：“是南识救过的那个气胸伤者，送来医院路上就不行了。家属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南识在现场实施过救援的事，说南识没有行医资格，纯属草菅人命。”


    俞恩博瞪大眼睛：“这不是胡扯吗？南老师不出手，那人当场就得嘎啊！”


    夏斯辰抿唇：“现在和谁说理去？”


    -


    俞恩博带着吃的回来，方硕言才挂电话。


    南识其实并不饿，只是想支开俞恩博片刻，他勉强吃了些，问起事故的事。


    俞恩博挑挑拣拣，说事故造成目前8人死亡，23人受伤。


    “事故原因呢？”


    俞恩博见点滴见底，叫来护士拔了针，这才说初步判断是司机突发疾病：“不过具体还得等尸检报告出来。”


    南识没说什么，俞恩博松了口气。


    “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你好好休息，夏博士说王科长明天派人直接送我们去机场。”


    南识有些意外：“不坐高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