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素芬还记得二嫂怀孕不过刚进门俩月。


    大家都说小夫妻感情好，当时她也不懂，就记得嫂子一下成熟了很多，大多时候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懒懒的。但嫂子的肚子很大，那会儿她是真不懂，现在做了六次妈了，也知道嫂子那个情况叫胎大。


    胎大，就容易难产。


    何况嫂子没到预产期就出血，大家都以为要生了，送去医院才发现孩子都没气了，根本就生不下来。


    那胎没了后，嫂子性格就变了很多。


    直到后来再怀孕，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嫂子也顺利生了个姑娘，可嫂子一看是个姑娘就又疯了，有次郑老太太给二嫂煨了鸡汤，端过去发现二嫂正在捂姑娘的鼻子和嘴巴。


    之后大家就不敢让她单独看孩子了，每次都得搬个小板凳坐边上看。


    “嫂子，我没有。”郑素芬解释道。


    “咋就没有！我就是喝了你从外面逮的野鸽子炖的汤才肚子疼的！”二嫂尖叫道，“你老郑家就你一个姑娘，你大嫂对你也和闺女似的，就我和你吵架，你说我抢你二哥是个杂碎！”


    “你就是想害死我！”


    郑素芬都有点佩服她二嫂胡说八道的本事了。


    她要有她二嫂半分胡搅蛮缠的本领，也不至于被一家子吸血最后在医院气死。


    “行行行，那咱去报警！”郑素芬转念一想，改口道，“你只要看完医生，咱就去医院，我去蹲大牢行不？”


    郑二哥一听就急眼了。


    “素芬你胡说啥子？”


    那胎没保住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啥，因为他媳妇管不住嘴，啥好吃的都往嘴里进。那只野鸽子飞进家里，也是她闹着要吃，当时就素芬在家里，为了抓那只野鸽子还摔了一跤，在床上养了小半个月才下地的。


    要说是那只野鸽子的事，咋吃了过了仨月才出事嘞？


    “媳妇儿，你就跟我去看病行不？”郑二哥是真心疼这小媳妇，哄着说道。


    “看病能生出儿子吗？能让我死了的儿子回来吗？”二嫂歇斯底里的吼道，看向郑素芬的眼睛红红的，活像只在看猎物的猎人，“进警局有啥子用？我就要她死！给我儿子抵命！”


    旁边人听了半天可是听出点道道来。


    “这婆子是疯了，别掰扯了！赶紧送医生吧？”


    “是啊，啥子抵命哦，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有法律的！就算是有事，那也得报警处理，喊打喊杀的做啥子哦！”


    “大妹子，我给你搭把手，咱把她先送医院里去吧……我看她这里有点问题，闹的厉害哟！”


    “……”


    一听大家都不给自己做主，郑二嫂更是哭的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在大家的帮助下把二嫂子给往医院里扭送，郑素芬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忽然听到人群里爆发了一股子尖叫声。


    她扭头一看，二嫂不知咋地冲破了人群的禁锢，挥舞着把菜刀直挺挺的朝她冲来！


    “素芬，你快躲开！”


    郑二哥在郑二嫂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


    郑素芬懵了，但身体很迅速反应过来要躲闪。


    没想到郑二嫂今天也是卯了劲儿要发泄，一刀没劈中，第二刀紧接着向她劈来。


    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


    郑素芬躲的气喘吁吁。


    就在她体力即将告支的时候，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死死抓住了郑二嫂的手腕，一个灵活的翻手，郑二嫂手上的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好痛……痛痛痛……”


    郑二嫂痛的面色苍白。


    郑二哥去扶郑素芬，郑素芬一看，哟呵，来帮忙的居然是个老熟人。


    “何同志！”郑素芬虽然感激何家栋的帮忙，但也怕他伤了二嫂，和二哥一前一后的跑了过去，解释道，“这是我二嫂，她……我们家里出了点问题。”


    她着实不想再说二嫂精神出了问题，再刺激了她。


    谁成想刚刚还发疯的郑二嫂这会儿见了何家栋跟个小鸡崽子似地，一下就蔫了，委屈的直哭。


    分明何家栋一句话没说，只是控制住了她，但身上的军装和透露出的气质都很威严，让二嫂不敢再造次。


    “既然是家事，怎么闹到了明面上？还到了动手伤人的地步！”何家栋鹰隼的目光落在二嫂的脸上，沉声问道。


    郑二嫂吓的瑟缩了下肩膀，弱弱的喊了声郑二哥的名字。


    “同志……同志都是误会！”郑二哥一边赔笑，一边拿胳膊肘轻轻戳弄着郑素芬，给她使眼神。


    郑素芬开口附和：“是，都是误会。”


    何家栋松开手，郑二嫂就扑进了郑二哥的怀里哇哇哭。


    眼看她情况转稳定，郑素芬忙说让二哥去挂号赶紧问问医生，她真怕再耽搁下去，医生都要下班了！


    两人走后，人群也渐渐散了。


    郑素芬向何家栋道谢，心有余悸道：“刚刚多亏了何同志您呐！”


    要不然按照她二嫂那阵仗，搞不好是得挂点彩。


    不过……


    “何同志您怎么在医院？身体不舒服？”


    说着郑素芬往他身后瞅，没见着李明秋的身影。


    “单位组织体检。”何家栋言简意赅的回道，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刚来城里，对城里医院不大熟，如果郑同志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带个路？”


    中间只字不提和刚刚相关的事。


    郑素芬正觉得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他不问，她还松了一口气，默了默，寻思着何家栋是想和她单独聊聊的意思，点头称道：“可以啊。”


    她先打听了精神科的位置，准备聊完直接上去找她二哥，这才跟着何家栋往体检部走。


    没想到何家栋真的带她走了一整个体检流程，　中间除了必要的问路的事儿外，什么也没说。


    郑素芬还以为自己想多了，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后，她准备去找她二哥。


    何家栋这才没头没尾的问了句，“郑同志，你觉得我家芝兰和你家爱兰长得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