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


    明庭听着老妇人的话，火气蹭蹭的往上窜，她用力甩开老妇人的手。


    一双水眸里，全是冷意。


    “我警告你，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再对我动手动脚的，胡言乱语，说些不该说的，小心你小儿子的命。”


    “命？”


    老妇人眼底充满了泪眼。


    她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连带着身子，也一颤一颤的。


    “穷人的命，算什么命？我们这种人，说到底，不过就是你们手里的玩意，被你拿捏、利用，生死全都攥在你的手里。我顺着你，听你的安排，我带来了这，可你饶过我儿子了吗？你没有，你只在意自己是否达成了目的，你何曾在意过我们的死活？”


    “可他现在在我手里，他的生死就由我说了算，你只能听我的，你没的选。”


    “怎么没有？”


    老妇人冷笑，眼泪接连而下。


    她一步步的上前，走向明庭，她轻声开口。


    “我选不了生，我还选不了死吗？我虽然是个乡野老妇，是个彻头彻尾的泥腿子，我没见过大世面，也不懂你的那些大事，那些算计，可我知道什么叫恩义，什么叫良心。


    我带你来时，我不知道你要算计王爷，不知道你要害人。


    可现在我知道了，我就不能装傻。


    今儿不论如何，我都要带你离开，你可以弄死我，你也可以弄死我小儿子，我们活不过，那是我们命不济，怨不了旁人。可若是我由着你在这生乱，害我们平城百姓的救命恩人，那我会怨自己，我会骂我自己没良心。


    我自己都得戳我自己的脊梁骨。


    那种日子，不过也罢。”


    老妇人说着，再次快速上前，冲向明庭，她伸手再次拽住了明庭。


    明庭下意识的挣扎，“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跟着你骗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良心过意不去，早就被逼疯了。”


    “你……”


    “走，现在就走，你说什么也没用。”


    老妇人一边说一边用力。


    明庭气的发抖。


    她怎么都没想到，明明事情一切顺利，连带着慕枭那般不近女色的人，也硬是看在了她爹惨死，附带着有一份淮南官员结党营私证据册子的份上，对她有了些许纵容，让流言蜚语传了出去。


    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在这老婆子这出了事？


    简直该死。


    明庭气的厉害，她手下也发了狠。


    咬着牙，明庭用力挣扎，老妇人劲儿大，她挣脱不开，她索性一脚踢在了老妇人的腿上，趁着老妇人吃痛的瞬间，她一把把老妇人推到地上。


    老妇人被推了个结实，她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瞬间就见了血。


    她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几近晕厥。


    明庭吓了一跳。


    自打明无涯死后，明家大不如前，她也吃不了少苦，见了不少人间冷暖，乱七八糟的事她没少经历，玩心眼算计人，也是时常有的，可是，动手伤人这却是第一次。


    明庭吓的呼吸一窒，片刻之后，她快步上前搀扶住老妇人。


    “你怎么样？还好吗？”


    老妇人抬手摸了一把自己额上的血。


    殷红的刺眼。


    明庭咬了咬唇，她眼睛转了转，随即开口，声音哽咽。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伤害你，我给你擦擦，”拿出帕子，明庭小心翼翼的擦上老妇人的额头，血，瞬间染红了帕子，明庭心急，“你别着急，我这就带你去看郎中，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走……”


    “好好好，走，我们现在就走，我都听你的，你撑住了，我带你去城里看郎中，成不成？”


    一边说着，明庭一边委委屈屈的跟老妇人抹眼泪。


    一把接着一把。


    “其实，我也没想伤害你，没想伤害你小儿子，都是何万生让我做的，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说的都对，咱们这种平头百姓，命不值钱，都是他们达官显贵的玩物，咱选不了生，大不了选个死就是了，总不能愧对了自己的良心。我也不干了，我跟你走，咱们这就走。”


    见明庭这么说，老妇人心头不禁一喜。


    “好，好。”


    老妇人一连应了两声。


    之后，她任由明庭扶着，踉跄着起身。


    大约是这一下磕狠了，老妇人站起来后，明显觉得头晕的厉害，尤其是眼前发黑的状况，也十分明显，她甚至有些站不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感觉到身子不适，老妇人几乎依偎在了明庭身上，她尽力靠着明庭。


    “我不大舒服，咱们快点走。”


    “好。”


    搀扶着老妇人往营帐外去，一边走，她一边低声交代。


    “我这就带着你离开，送你去看郎中，你不要多说话，免得身子更不舒服了。”


    “我知道。”


    “还有，别人若是问起来，你要记得说是自己摔的，你帮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我也还年轻，你给我留一条活路好不好？”


    “嗯。”


    老妇人头依靠着明庭，缓缓闭上眼睛。


    “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我给你留活路，也是给我自己，给我小儿子留活路，对不对？”


    “是是是，那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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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走。”


    明庭哄着老妇人离开。


    不多时，她们两个就离开了万福山庄。


    天月安排了人，盯着明庭这头，明庭带老妇人离开的事，天月那很快就听到了风声。


    不过，天月并没有太在意。


    明庭的目标，十有**是慕枭，她就算离开了，估计也还会回来。


    没必要盯着。


    她只要确定，明庭不会有机会接近慕枭和谢晚棠，不会再有机会在他们面前生事端，不会再惹是生非就好。


    这么想着，天月也不再耽搁，她转身去给彩娘熬药去了。


    彩娘最艰难的时候，算是熬的差不多了。


    可还是不稳。


    药不能断了。


    天月去忙了，而这工夫，明庭带着老妇人离开了万福山庄。


    没有马车，她们两个人就一路走着，老妇人的状态越来越不好，走的也越来越慢。


    明庭累的不行，她本就不多的耐性，也渐渐被消磨干净了。


    她心头的那个想法，由冒了出来。


    眼神微微暗了暗。


    看向老妇人，明庭轻轻的唤了她几声，老妇人只是哼哼唧唧的应了两声，就再没了动静。


    明庭咬了咬牙，轻声开口，“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


    翌日。


    谢晚棠早早就起来了。


    今日，她要和慕枭、鲁广深去平城县城，昨日夜里，他们就已经接到了消息，有不少粮商带着粮食到了平城。


    他们得去盯着情况，尤其是，谢晚棠的粮食也到了，还有些事她得安排。


    为了稳住粮价，自然越快越好。


    谢晚棠三人上马车。


    天雪、天露，连带着天晴，全都跟着，他们负责赶车。


    只是，他们才上车，还没来得及走呢，明庭就匆匆的过来了，她眸光闪耀，眉眼弯弯。


    “王爷、鲁大人，你们是要去平城吗？”


    明庭只当没瞧见谢晚棠。


    谢晚棠懂。


    依靠着车厢，谢晚棠也不做声，慕枭更懒得搭理明庭，鲁广深更是装聋作哑，只当事不关己。


    天晴看向明庭，眼神微冷，他开口，声音也冷。


    “我们有要紧事要出发，请你让开。”


    “能带我一程吗？”


    话，是问天晴的，只是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车里，盯着慕枭所在的方向。


    她声音娇娇柔柔的，带着几分无助。


    “我姐姐的婆母昨日伤了，去了城里，我不放心我姐姐，连夜匆匆的回来看了一眼，今儿还得再去城里。时间紧急，又关乎人命，王爷能不能开开恩，带我一程？我不会多话的，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