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从哪里寻来的古董。”


    卡伦少爷对着这张崭新的地图做出了评价，他重新打量了一遍珀尔和塞勒斯，语气古怪：“我现在有点相信你们是从教廷出来的了。”


    “以精妙魔法冠绝整个海国的神圣所在，已经连传送阵都不屑用了吗？你们这些没有丝毫常识的家伙们就应该老实待在教廷里，溜出来的目的难道是来专门破碎外界对圣地的憧憬吗？”


    贵族少爷冷哼了一声：“现在，往这边走。”


    “司铎大人，你在找什么？”


    塞勒斯问道。


    少女将一枚流淌着银白光晕的水镜攥在手里，略微遗憾道：“可惜了，这么恶毒的话哥哥居然没机会听到。”


    “卡伦少爷，你能再来一遍吗？我保证你这番极具批判意义的话能完完整整地传回我们这次行动的发起者那里。”


    珀尔认真地看向卡伦，表情十分庄重。


    卡伦按着发疼的额角，一字一句从蹦出：“我是不是还要感谢您的善举？”


    珀尔微微昂着头，睨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到：“还不快说谢谢司铎大人。”


    听不懂人话，脾气还很坏，长得还很可爱。


    最重要的这股无形之间的给自己添堵的憋闷感，令卡伦想起了些都快消失的童年回忆——


    ·


    很久前，母亲托人曾从陆地上带回了一只拥有雪白长毛的蓝眼品种猫，珍贵又娇气，脾气却坏到不行。


    卡伦在见到它第一眼就敬而远之。


    很快，它因过于招人喜爱的可爱外貌受到所有人的宠爱，走到哪里都会有侍从夸赞它的美丽。


    它仿佛也知道自己的地位，整天昂着猫头踩着高傲的步子在宅邸中漫步，还眼光极高的挑选了它在宅邸中的地盘，每一处都恰好的与卡伦喜欢待的地方重合。


    讨厌有其他生物在围绕在身边的卡伦少爷只能大度地无视它，但那只脾气很坏的家伙会突然窜出来梆梆给自己两拳，接着迅速跑到高处用那双幽幽的蓝眼珠观察自己。


    小卡伦一开始还不明白它的举动，只当自己不受到这只小家伙的喜欢。但长期以往他渐渐品出不对劲：这只小东西似乎认为自己霸占了它的地盘。


    塞莱斯托斯的未来家主才不惯着它，卡伦从不让出自己的位置，即使在全神贯注的某些时刻会被某些意外打扰。


    但一次午后，本就心情不佳的小卡伦接在连挨到不明猫猫拳后，积沉的怒火瞬间涌了上来。他装作往常那样看了猫一眼挪开视线。


    果然，下一次猫猫拳很快出现——


    小卡伦精准地捉到了那只软绵绵的爪垫。


    海妖与猫的力量过于悬殊，小少爷谨慎地克制力道，试图顺着爪垫将这只很少给自己摸的坏脾气家伙控制在手里蹂躏一番。


    哪知凄厉的猫叫引来了老管家和母亲。


    她们赶到现场时，见到了被卡伦强制捉到怀抱里不断挣扎的幼猫，还有小卡伦手臂上乱七八糟的白色划痕。


    在两位长辈充满奇异的眼神中，小卡伦仿佛就凭空矮上一寸，他解释道：“我没有弄伤它——”


    小少爷委屈地将猫霸占自己的地盘，还有令人防不胜防的猫猫拳的事情一一道来。


    但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


    “海神在上。孩子，你怎么能和它较劲呢，瞧瞧它这么柔软又这么脆弱，从遥远陆地来到这片陌生海底，连生存都需要魔法制品的维持。没有悉心的爱护，可能下一秒就要溺死在黝暗的海底。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它的命运……”


    母亲叹息着，眉目间是小卡伦看不懂的忧愁。


    管家也道：“少爷是塞莱斯托斯家的继承者……您这么做实在不妥。”


    连一旁的侍从都摇了摇头。


    像是被所有人否定，小小的卡伦感觉天塌了。他在后来的长长时间里都丝毫不理解为什么母亲与管家在懂事的自己与坏脾气的猫之间，选择了那只有毛的家伙。


    以至于后来，他见到这只猫时选择绕道走。


    再后来，家族动荡，父亲在混乱中被家族旁支袭击身亡。母亲借助亲族的力量在一片混乱中镇压了内乱，从塞莱斯托斯家主夫人成为了塞莱斯托斯家主。


    被小心匿藏起来的小卡伦回到家中后，那只白毛蓝眼的漂亮猫已经命不久矣了，陆地生物的寿命总是那么短暂，它像是预感到自己的离开，临走前趴在花园里的一片花丛下。


    剑兰。


    听说在陆地上它的花语象征着永恒怀念，也是卡伦最爱的花。


    在思念逝去的父亲时，卡伦便会一个人躲在在那片纯白的花丛中，也只有在那里，那只美丽的陆地生物才会施舍般用它丰厚的皮毛蹭过自己手边，“呜咪呜咪”地围在自己身边打转。


    但如今，这只小东西一动不动趴在那时，卡伦却没有以往的憋闷情绪了。


    每一位与它玩闹过的侍从都说：“它获得了安宁，重新回到了海神的怀抱。”


    ——他们说什么呢，这可是只陆地生物，要见也是见猫猫神。


    卡伦面无表情的想。


    他伸手在猫冰凉的长毛上抚过，又一次感受到来自死亡披着厚重斗篷、逶迤着漆黑晕影、散发着冰冷可怖的气息从自己身边不疾不徐走过。


    从不惋惜，也从不停留。


    那至高无上的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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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知道有一只平平无奇的猫死在了今天吗？


    那神秘强大的教廷会知道从死亡的阴影下夺走回生命的方法吗？


    小卡伦天真的想。


    ·


    ——就当她是只坏脾气的猫。


    ——塞莱斯托斯的未来家主才不会和一只猫计较。


    卡伦少爷从记忆角落，翻出了和这种嚣张生物的共存技巧。


    塞勒斯围观着似乎不打算停嘴的两人，发出不知道发出了今天的第几次叹息，默默打断了两位：“既然到齐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卡伦扭头退了一步，谨慎地选择站在塞勒斯的身旁。


    珀尔看着肩并肩的两人，突然来了一句：“他怕海妖哦，小少爷，可别突然露出你的大尾巴和獠牙，把我们队里的人类吓跑了。”


    “只有孩童才会控制不住露出本体，每一位塞莱斯托斯在接受教育后都不会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情。”


    卡伦冷冷答道。


    却不曾想旁边的金发少年竟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仅仅是一小步——


    塞勒斯有些心虚的想到了自己魔法空间内那些需要每日服用的药剂，以及自己的丑陋本体。


    卡伦不可置信朝着塞勒斯的方向前进一步，道：“你竟然不信？”


    塞勒斯朝着司铎大人的方向又退了一步，他不擅长应付这些贵族少爷，以前也是，现在也一样。


    “少爷，不可以为难司铎大人小队的第一位成员，小心我揍你哦。”珀尔捏起了拳头，对着卡伦警告道：“我揍人可是很痛的哦。”


    卡伦少爷冷嗤一声，心道：就你的猫猫拳能痛到哪，给你挠都挠不穿塞莱斯托斯成员的鳞片。于是语气平直道：“我可真害怕啊。”


    珀尔眯着眼，捏着地拳头蓄势待发，看起来非常有可能锤烂贵族少爷那张的英俊脸庞。


    金发人类深知这一拳的威力，为了小队内的表面和谐，他不得不短暂充当了一下粘贴剂的作用：“卡伦少爷，我没有这个意思。”


    “并且，我们似乎又耽误了一些时间。据我所知，海妖们会按照规律的时间进行休息，而我们得在彻底入夜前找到一处休憩地。您也不想出门的第一天就流落街头吧？或者又回头同维拉妮卡女士说‘我们因为没地方去所以又回来啦？’这种话吧。”


    “还有司铎大人，您总不能对着镜子像个小孩一样呼唤兄长解决问题吧？”


    珀尔摇摇头：“我可以哦，他从不拒绝我的请求。”


    “没断奶的家伙。”


    卡伦轻嘲道。


    “你又没有哥哥……懒得和你计较。”


    珀尔兀自扭头：“出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