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气氛，林莺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


    她偏头看了眼自己的身子，又看向左侧的空位和男人，两人之间的确隔了不小的距离，林莺默默放松了下身体，往中间靠了靠。


    “我怕打扰到您，所以...”林莺尴尬笑了下，话音并没有说完。


    裴予川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气质矜贵慵懒，听到她的话，男人似乎淡淡笑了声：“有什么打扰的？”


    林莺：“......”


    “没有，我很安静的，裴总您忙。”


    说完，林莺不再说话，收回了看向裴予川的视线，她低头看手机，刷了一遍剧组群，确认没有合适她的角色，又退出微信。


    只是刚退出一秒，林莺便看到小楠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


    林莺无声扬了下唇，小楠还是这么爱熬夜，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


    重新进入微信，她看到小楠发来了一排感叹号。


    小楠；[！！！！！！！]


    小楠：[莺莺姐，有大瓜！《星星暗语》的投资方慢语传媒出事了！]


    小楠：[链接：慢语传媒投资剧疑似导致演员重伤死亡，家属还在维权中！]


    林莺眉心稍拧，慢语传媒？这不是雨夜宴会上想要潜规则她的许总所在的公司吗？


    带着好奇的心思，林莺点进了小楠发给她的链接，她本以为这只是娱乐营销号故意扒出来的假新闻，但点进去却看到发布者居然是南城晚报的官方账号。


    林莺心一惊，下意识已经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毕竟是官方通报，应该不会有假。


    接着再往下看，文章介绍慢语传媒年初投资的一部电视剧，拍摄过程中因为威亚出现意外，导致一名群众演员掉落死亡，慢语传媒许总迟迟没有回应，演员家属维权几个月没有讨到说法。


    看完全文，林莺忽然想到了两年前她也差点被迫跳入脏水拍戏那件事，现在隐约感觉后怕。


    退出链接，林莺给小楠发信息：[这事看起来像是真的。]


    小楠：[就是真的！慢语官方出来回应了，说这件事正在积极解决中，不过我刚扒了一下，有演员家属出来说慢语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们，啧啧啧，这可是出人命的事啊。]


    林莺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宴会那晚许兴盛油腻且精明的眼神，她忍不住恶心到。


    手机一震，小楠再次发来信息：[现在慢语出事，不知道《星星暗语》还能不能顺利开拍呢，已经有小道消息说《星星暗语》另一家投资方无影传媒想要和慢语解约了。]


    林莺：[情理之中，毕竟慢语的事情不算小。]


    小楠：[嘿嘿，那莺莺姐你是不是又有机会可以去试镜了？]


    林莺：[不知道，随缘吧。]


    和小楠聊完，林莺心里的惊讶还没褪去，转而思考起来什么，演员出事的事情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一直没被爆出来，怎么偏偏在大IP快要开拍时，慢语就出事了呢？


    娱乐圈的明争暗斗向来是如火如荼的，这件事估计也是有对家公司针对慢语，不过...林莺心里却在暗爽。


    一方面是因为许兴盛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另一方面也为那位死去的演员感到可怜。


    林莺思考事情的时候表情严肃，裴予川忙完手里的工作，转头看向林莺时，便注意到她清冷的面容中带着淡淡的愁容。


    裴予川关闭手机，低沉和缓开口：“在想什么？”


    林莺回神，也关了手机，摇头：“没什么。”


    后排有点安静，这会儿手里没工作，裴予川随意闲聊起来：“嗯，这次回云城是因为还有戏没拍完？”


    林莺：“是，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角色试镜。”


    这话在一个演员嘴里说出来让人有点不可置信，因为找试镜这种前期工作应该是经纪人做的。


    转念一想，裴予川明白过来什么。


    林莺现在没什么名气，又因为坚持原则被信威嫌弃，处于被放养状态，一切都要靠自己，难怪林莺平时那么节俭，出门都骑单车。


    裴予川的手攥紧了瞬，眉心也跟着皱紧。


    “林小姐的经纪人呢？”他对林莺的了解都是从社交网络上看到的，出于尊重，他没有让吴其去调查过林莺的资料。


    林莺自嘲笑了声：“我和公司快要解约，现在经纪人已经不管我了。”


    裴予川撩眸，在女孩身上顿了几秒，旋即点头：“嗯。”


    车厢内第三次安静下来，林莺看了眼路程，刚刚过半，总不能一直这样尴尬，她想了想，想起了裴氏资本推出的首部电影。


    “裴总，《山外山》这部电影什么时候开机呀？”林莺尽量用一种平和的态度问出口，她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有搭上这部电影的嫌疑。


    裴予川调整了下姿势：“预计九月份。”


    “哦哦，那快了。”林莺点点头。


    “嗯，裴氏现金流充足，开机很快。”裴予川大方承认。


    林莺唏嘘，确实，裴氏资本体量庞大，投资的行业又多，现金流自然是没问题，一部电影的成本甚至赶不上裴氏买的一块地皮。


    “那提前预祝《山外山》大麦。”林莺笑笑。


    裴予川：“谢谢。”


    回酒店的路程还有三分之一，林莺搓了搓手掌，她现在非常想用水冰一下自己的手，水流能带走她的焦虑。


    “林小姐还没出演过电影吧？”裴予川靠在真皮椅背上，他袖口松散开，挽至小臂中间。


    林莺转头，紧接着摇头：“没有，我还需要努力。”


    裴予川：“林小姐资质不错，未来可期。”


    “谢谢裴总。”林莺真诚道谢，继续刚才的话题，“上次《山外山》发布会上您说，这部电影并不是裴氏投资的第一部电影。”


    裴予川撩起眼眸，看向林莺的眼睛，女孩似乎没料到会忽然对视，有点措手不及，转瞬移开了视线。


    他唇角轻提，玩笑道：“林小姐这是化身娱记来打探裴氏的商业机密？”


    林莺：“......”


    她还不是怕尴尬，努力在聊话题嘛。


    “不，裴总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回答我。”


    裴予川轻笑：“没什么不方便，《山外山》是进展最快的一部，在它之前还有一部，剧本已经打磨好，只是还没找到合适它的演员。”


    林莺了然，业内很多电影导演编剧都是高要求的，等不到合适的演员，是不会轻易开机的。


    “原来如此，那裴总应该很喜欢这部剧本。”林莺笑着说。


    裴予川的视线始终落在林莺身上，他黑色眼眸深邃不可捉摸，听到林莺的话不置可否：“嗯，非常喜欢。”


    林莺点点头，感受着来自裴予川的强烈视线，她不敢乱动，甚至不想再开口说话。


    因为裴予川回答问题的语气乍听之下没什么，可林莺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像是在透过这个问题回答其他方面。


    她心跳有点加速，好在车子慢慢停了下来，林莺看向窗外，是酒店到了。


    “裴总，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代拍，为避免误会，我先下车上去。”林莺拿出包里的口罩和鸭舌帽，提醒裴予川。


    身侧的男人点头：“好。”


    林莺戴好口罩和帽子便下了车，行李是司机帮忙提下去的。


    她瘦小的身躯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背影倔强，令人心疼。


    过了十分钟，裴予川才从车上下来，吴其跟着将行李拿上去，顺便汇报针对慢语的事情：“裴总，这件事上了热搜第一，慢语发了声明。”


    “怎么说？”裴予川收敛了和林莺说话时的和气，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吴其：“慢语一改事不关己的态度，表示正在积极和家属联系解决这件事，但现在已经有一个家属账号站出来说慢语根本没有联系他们，死者家属看到爆料后像是看到了曙光，已经死死咬住了慢语。”


    裴予川冷笑：“是该咬住，后面的事情不需要我们了，我联系梁总。”


    “明白。”吴其将行李放入裴予川房间，慢慢关门退了出去。


    站在门外，吴其松了口气，他还是不明白，裴总最近反常得很，先是对那位林小姐如此热情，再是突然插入《星星暗语》这部剧的投资。


    吴其摇摇头，回了自己房间。


    -


    昨晚在酒店收拾完，已经是凌晨两点，林莺冲洗双手便冲了十几分钟。


    直到指纹变皱，她才舍得关闭了手龙头。


    醒来后，林莺看到手机里微博的推送通知，震惊几秒，数十条微博全是关于慢语传媒的资讯。


    林莺洗漱完，拿出牛奶和面包，边吃边看。


    几条博文都是慢语和死者家属的拉扯，点开评论区，不少网友已经倒戈死者家属。


    “我擦，原来之前传出来关于慢语杀人的小道消息是真的！”


    “天哪天哪，不敢置信，慢语居然是这样的公司？”


    “据说那位群众演员摔下后并没有立即死亡，只是慢语这边的投资人说要保证拍摄效果没有才耽误了抢救。”


    “楼上说的真的假的，那慢语不就是吃人血馒头的公司嘛！”


    “不是，《星星暗语》就要开拍了，慢语投资的，能拍好吗？”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已经在确定演员了，不知道你们谁家的哥哥姐姐要出演，赶紧去提醒下吧。”


    林莺翻阅着评论区，撇撇嘴，看来大家对慢语的讨伐已经进入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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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少粉丝甚至真的去了自家艺人那边评论区提醒，不要去试镜这部剧。


    她关上手机，吃完早饭，林莺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出发去王导的剧组试镜。


    王导给她发了一段角色剧本，出门前，林莺又看了一遍，剧组有点远，她是打车过去的，路上一直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个角色。


    到了后，王导的助理引林莺进去。


    “林莺是吧，陈总给我推的你，你的戏我看过，演技不错。”王导看着林莺，对她外形很满意。


    林莺换上客气礼貌的笑：“谢谢王导您的认可。”


    “开始吧。”王导点头，快速进入了试镜环境。


    这个角色是一个备受苦难的年轻女性，年轻时意气风发，后来被丈夫欺骗，独自开了一家面包店。


    林莺表演的片段便是她被人刁难维护自家店铺的部分。


    整场下来足有十分钟，但林莺的台词和感情一气呵成，没有卡顿，情绪也非常到位。


    王导眼睛亮了亮，在林莺整理好情绪后，笑着问：“林莺，你的年纪似乎并不大？”


    “嗯，我今年二十三岁。”林莺松了口气，这段表演其实很耗费情绪。


    “但是看你对这个角色的处理很成熟，她是个市井角色，非常接地气，但我看你并不是生活在这个环境里的吧？”王导疑惑。


    林莺谦虚笑笑：“嗯，但我喜欢观察，影视剧、短视频、图片、生活细节，都是我学习的途径。”


    “嗯，很不错。”王导连连点头，“小林，这个角色就你了，七月底开机，到时候《花落》那部剧你就结束了吧？”


    王导对她的称呼改变，林莺心里一喜：“是的，谢谢导演，我七月底准时报到。”


    从剧组出来，林莺的心情放松不少，她加上了王导助理的微信，准备后期签合同还有进组事项。


    回到酒店，林莺先去洗了手，顺便跟秦觅还有小楠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秦觅：[我靠，我就说宝宝你是最棒的！]


    小楠：[莺莺姐你也太厉害了，一下就试镜上了！]


    林莺看着两人都发来了夸奖，她唇角忍不住上扬。


    只是，下秒手机便又收到了疗养院的那边的消息，是一直以来和她保持联系的刘医助。


    刘医助：[林小姐，您母亲下个季度的疗养费该缴纳了哦，和之前数额一样，七个工作日内转过来即可。]


    林莺敛了笑，回复刘医助：[好的。]


    退出微信，林莺打开银行卡app，自从母亲成为植物人，她赚的钱在她卡里的时间从没超过三个月，往往是上一秒收到片酬，下秒便该交疗养费以及护工费。


    她片酬本就不多，一部戏下来也就几十万，全都交给了疗养院。


    将所有钱转移到一个卡里，林莺发现还差两万，她叹了口气，《花落》的片酬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打过来。


    她的戏份马上杀青，她和制片人的关系还可以，制片人是一位姓汤的三十岁女性，赏识她的演技给她申请了单独的剧组休息室，对她照顾颇多，不知道能不能申请提前预支片酬。


    林莺犹豫了两秒，给制片人发去了信息。


    此时的制片人正在云城酒店内应酬，汤美云下部戏的投资还没有着落，最近刚刚通过关系牵上裴氏资本的线。


    她看了眼主位上的男人，心里没底，酒已经敬过三巡，裴总始终没有明确表态。


    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汤美云担心是工作，歉声道：“裴总，我处理下工作。”


    “汤总随意。”裴予川淡淡开口，押了口水。


    汤美云看了眼林莺发来的消息，眉心皱了下，她回复：[很缺钱吗，小林？这个我需要申请一下哦。]


    一般来说，财务不会同意提前打款，她放下手机，又担心林莺很急，脸上一时没管理好表情。


    这幕便落进裴予川眼里，他不疾不徐开口：“汤总有事？”


    “啊，没事，《花落》的演员有点事问我。”汤美云笑。


    裴予川眯了下眼睛，林莺不就在《花落》剧组吗？


    “急吗？急的话汤总先去处理。”


    “不急，是一位女演员想要预支片酬，这年头小演员们也都不容易，接戏难，遇到资金困难的剧组更是雪上加霜。”汤美云感慨。


    裴予川点头，脑海里却浮现出林莺因为节省而习惯骑单车的事情。


    “汤总方便透露这位演员叫什么吗？”裴予川想要确认下。


    汤美云有点为难，但转念一想，这些事情裴总应该只是好奇而已，不会真的放在心上，或许她也可以给裴总推推林莺，让她的戏路更宽一点。


    “是一位姓林的女演员，业务能力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