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盛愿数年前早早买下隔壁一事，卓然怔怔地坐回沙发上，静默半晌。


    小楼内再度空荡下来。


    这种感觉就像……盛碰瓷初次住进来又被盛愿带出去拍广告，有它在嫌黏人，没了它又总觉得缺点什么填满房间，莫名地不适应。


    她语音操控着智能音响，播放音乐。


    “


    有生之年，愿你没有遗憾


    有生之年，愿你笑容灿烂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


    愿你勇敢，愿你平安


    愿你没有苦难，活的简单


    ……”


    熟悉轻柔的曲调，似皎月似空明的积水，缓缓流淌遍小红楼内的每一处。


    卓然反应片刻，“暂停”脱口而出。


    这首歌名叫《有生之年》，后面的歌词她依稀记得，稍稍试着回想，心口陡然生出一缕“近乡情怯”般的酸涩。


    良久，她缓缓抱坐成团，“播放。”


    歌声继续——


    “


    愿你因为爱情遇到最想要的人


    富甲一方不再被现实所困


    愿你前程似锦，不凡此生


    愿你千杯不醉总会有良人相伴


    独具慧眼看透这变幻人间


    愿你历经时间，仍是少年


    ……”


    *


    主楼


    三层露台前的落地窗处，没有点灯。


    月光很亮，星光也很亮，交织映照在男人菱角分明的下颌线处，勾勒出来的绝美画卷，靓得不像样。


    盛愿倒没心思顾得上房间空荡，而是忙着把“狗粮”洒向整个朋友圈。


    顶流的朋友圈，集结了圈内影帝影后、导演编剧、经纪人及投资人。


    随便站出来一位，都是能搅动娱乐圈半壁江山的存在，雄厚经济实力无须多提。


    然而，一众大佬对着他的四张靓图，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纷纷不解其意。


    因为盛愿以往的朋友圈，只晒些工作动态，鲜少事关私生活。


    于是，大伙对着这几样平平无奇的小零食，可劲地挖掘着背后的亿万商业价值。


    [盛大顶流的新代言？]


    [盛哥在忙啥好工作，还没吃饭？]


    [盛大少爷这是在美国吃早餐？]


    盛愿扫了眼评论区一排长楼，一个人都没回复，他也不是对谁都有闲心逸致。


    随后点开顾燕京的微信页面：


    [从明晚开始，你等会告诉她一声]


    没立即收到回复，他顺手打开小红薯，动动手指，往搜索栏输入：“骗了女孩子能怎样？”


    搜索完毕，满屏都是“渣男”。


    他莫得感情地点进去一篇笔记，置顶评论：“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


    又换了一篇。


    评论区有一条热议，引发上千人激烈讨论：“以哄骗的方式引导发生了关系，涉险强/奸吗？”


    有个东北ip的momo：“多大点事，老娘直接坐扁他！”


    “……”


    这时，顾燕京拨过来一通视频电话。


    盛愿皱了皱眉，接通：“就这点事，你犯得着打视频？”


    顾燕京正要下班，身上已换穿了黑色长款羊绒大衣。


    只见他正面对准手机屏幕，笑眯眯地一开口就唱道：


    “掀起你的盖头来


    让我来看看你的脸


    你的脸呐红又肿，


    好像那啪啪的大巴掌！”


    那股亲眼瞧着别人打脸的兴奋劲，铺满整张屏幕。


    甚至一小张屏幕都不够他发挥，要是这会面对面，顾燕京或许还会现场跳上一段，以表朋友之间的真诚庆祝。


    “……”


    盛愿不冷不热地瞧着他，“我录屏了。”


    顾燕京不以为意：“所以呢？”


    “身为多年的朋友，我想真诚提醒你一句。”


    盛愿轻启尊口，慢条斯理地描述道：“就在你右眼角，有一粒特别大颗的，橘黄色的，晶莹剔透的……”


    “yue！”


    顾燕京瞬间掐断电话，干呕不止。


    他咬牙切齿给盛愿发过去语音：“咱走着瞧，看看下周谁黑料多！”


    [sy：……]


    [sy：蜜恋剧本我早看过了，仿生机器人的使用说明书尽快发我]


    [留人到五更：到家就发你]


    也恰是这时，卓然打来电话。这个点钟找他，多半是催问机器人的事。


    顾燕京一片坦然地松口气，这次终于不用提心吊胆、支支吾吾地答复了。


    心里有底，他就没急着接电话。


    先开车上路，再给她回拨过去：“机器人到货了，明晚可以开始测试。”


    “行啊，那就明晚开始。”


    卓然也悄然松了口气。家里有了机器人，盛愿也就不用再单独过来照应她，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亲近。


    “但说实在的啊，”顾燕京又道：“机器人也好，保姆也罢，真照顾起人来都不如自己的妹妹贴心，卓晴你说是不是？”


    这会其实是一个小群的视频通话。


    群内除了他俩，还有卓然远在英国的妹妹——卓晴。


    姐妹俩没血缘关系，长相性格都不像


    镜头那边，卓晴一头栗色大波浪，搭配低领毛衣，傲人的玲珑曲线让顾燕京一度不敢眼睛乱瞟。


    她正坐在一张长桌前，给直播做选品。利用国际地理位置优势，她直播间的低价高奢物品，备受国内女性的欢迎。


    听出顾燕京的那点花花肠子，她没顾得上说话，用余光剜他一眼。


    妩媚的桃花眼尾微挑，一颦一笑即是风情万种。


    卓然这边也是一听了然，这货是想打着照顾她的幌子，把卓晴哄骗回国，“其心可诛”啊！


    “顾燕京，哀家才把玉玺交出去几天，你就敢管起我来了？想造反呐？”


    顾燕京：“微臣冤枉啊！”


    卓晴在那边忍俊不禁，抽空回了句：


    “这段时日，老佛爷和首辅大人都辛苦啦。晴格格我呀，临近年底还有几场直播，恐怕爱莫能助咯。”


    “也倒是，我把这茬给忘了。”顾燕京失落地扁了扁嘴，“那你多注意休息，能别熬夜就别熬夜了。”


    卓晴边选品，边敷衍道：“嗯呐~”


    “再有，你还得注意……”


    顾燕京又絮絮叨叨地连番叮嘱，俨然忘记这则群通话里，还有个“工具人”。


    卓然：“……”


    她现在可真是没眼看呐！


    不过，得知机器人明晚就能到位，她还是蛮期待的。


    正好明天“蜜恋”广告也正式开始拍摄，可谓是好事成双。


    原定的广告开拍日期是3号，但因为当时人都在医院，就给耽搁了。


    这次属于周末补拍，鉴于上次盛愿把陈总喝服了，后面协商什么他都挺痛快。


    卓然好笑地摇摇头，“你俩聊吧，我去准备明晚测试的框架思路。”


    主要是不想再当“电灯泡”。


    “你也注意点，别熬夜啊。”


    顾燕京嘻嘻哈哈地和卓然说了再见，转而神情一变。


    卓晴也停下手头工作，确定卓然已不在群聊，正色几分：“盛愿真答应了，你怎么办到的？”


    顾燕京简述起安北河提的损招。


    “哼！你们这些臭男人呐，没一个好东西。”


    卓晴饱满的烈焰红唇勾起，似有若无地嗔笑了声。


    娇媚的嗓音自带电流一般，顺着蓝牙耳机传入顾燕京耳中，瞬时击中他的心趴。


    他从方向盘上抽出左手，揉了揉发烫发红的左耳，哑着嗓子小声辩驳：“我、我跟他们不一样，你知道的。”


    “是啊，当年要不是有你悉心陪着，我肯定熬不过来。”


    忆起往昔，卓晴的语气中少了玩闹不羁，多了些怅然郑重：“可卓然的当年……盛愿什么都不知道，这次倒是个机会。”


    *


    卓晴的童年没有父爱，父亲对她中等偏上的成绩不屑一顾。


    她一直不懂，为什么祖上三代都是科技领域的尖端人才，到她这里却成绩平平。


    幸好母亲多有疼爱，她就可劲地讨好母亲，记得母亲的所有喜好。


    直到高二暑假，才惊闻母亲只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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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替身，以添补误失亲生女儿的痛。


    卓然的到来，让卓晴从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一度沦为赝品笑料。


    尽管卓家没送走自己，但她开始整日惶恐。


    尤其高三开学后，第一个月全市摸底考试，卓然这个从十八线城市来的乡巴佬，轻松摘取全市第一的桂冠。


    父亲看卓然的熠熠目光，是卓晴十几年来拼了命都享受不到的。


    好在卓然随了卓家人的淡漠性情，大多时不苟言笑。加之多年分离，与母亲隔阂不断。


    所以母亲还是喜欢她这个小棉袄，卓晴凭借这点，赶上青春期懵懂无知，做了错事，也受到相应惩罚。


    可那点惩罚，远不及一场沉痛打击！


    在生离死别的大难关头，她对卓然的小打小闹都变得微不足道，她们最终握手言和。


    在英国这些年，两人也是相护扶持。


    包括这次英国分部的高级工程师，多亏卓晴从中周旋，才得以成功借调。


    “所以，这俩人真有故事。”


    顾燕京回到家，边换鞋边细品着卓晴的话，“他俩当年到底因为什么，最终没能走到一起？”


    卓晴摇头，“我高三没多久就转学了，等再想起有这么个人时，卓然已经不想多谈了。”


    “她那会的状态比我还糟糕，我总不好在她伤口上撒盐。”卓晴眼波微转，“哎？你可以去问问安北河呀。”


    “就那瘪犊子，可憋提他了！”


    想起这茬，顾燕京就来气。


    下午那会，他好茶好水地供着安北河，就想套套当年的事。


    结果，安北河笑吟吟来一句：“这事说来话长，等我千八百年后心情好了，再跟你细细道来。”


    “算了，静观其变。”顾燕京佛了。


    其实安北河的用意，有一定道理。


    再铁的关系也该保持边界感，这是做人的基本分寸。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尊重当事人自己的意愿。


    “行吧，那我姐的事就拜托你咯。”


    卓晴莞尔一笑，又是桃眸百媚，娇俏绰约：“京~~~你是不会让人家失望的，对叭？”


    顾燕京的左耳，蓦地燃起一团火，红扑扑地烧到后脖颈。


    他期期艾艾地搓着脖子，“你的……你姐的事，我会当成自己的事去办的，放心叭~~~”


    “呵呵呵……”


    瞧着他这可爱的傻样，卓晴乐不可支：“放心干吧！实在不行，还有我爸主持大局呢。”


    卓晴并不在华海科技工作，能借调出一个高级工程师，是她私下里与卓父洽谈过。


    作为唯一且出色的亲生女儿，卓然一直是卓父眼中最佳的继承人。


    “蜜恋男友”是她头一次独挑大旗，卓父有意让女儿放手去干。


    机器人也好，眼疾也罢，都是她历练路上的磨刀石。


    只要卓然没主动放弃，更难得有一帮朋友、人脉、资源供她调遣，那老父亲就在暗处暂作观摩。


    “谁说我不行的？！”


    顾燕京突然就急了，是男人都受不了这俩字，“就冲你这句话，我高低也得办得漂亮！”


    “嗯呐——”


    卓晴单手托腮，缓缓点着白皙的下巴，“你最棒你最行啦，人家看好你哦~~~”


    娇媚拖着尾音的婉转软调，让东北汉子的铁血气焰，分分钟消失殆尽。


    “那、那个上回寄给你的养、养生茶，养肝明目的那包，你多泡着喝喝……卧槽！完啦！”


    顾燕京打开电脑，刚要给盛愿发《使用说明书》，突然猛地一拍书桌。


    卓晴坐直，“Areyouok？”


    顾燕京先是摇头，又思绪混乱地点点头，“I''m不ok……”


    他烦躁地舔舔唇，“我忽然看到，这‘蜜恋男友’还有厨房系统模块！就盛愿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能行吗？”


    “可你都跟卓然说好了，要是再找理由往后拖延，就她那脑回路不可能不起疑。”


    卓晴神色也凝重起来，“你先去联系盛愿，看能不能临时抱佛脚？也没准他演过类似剧情，会做一两道家常菜。”


    “有道理，我这就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