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却不为所动：“妈！你何必这样？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问过我想要什么？”


    他想起被锁在别墅里，被保镖看守的无数个日夜，被迫参加的商业晚宴，还有被迫学习的金融，以及那些孤零零一个人过的生日，每一个回忆都像个行尸走肉。


    他的身边从不允许有任何一个朋友存在，如果有人靠近他，第二天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想到这些，他手指发颤：“我是人，不是你的傀儡！”


    “傀儡？”莉斯踉跄着扶住椅子，猩红的指甲刮出刺耳声响，“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为了让你继承布隆家族，为了让你成为人上人，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够了！”艾瑞怒吼着打断她，“这些都是你想要的，你知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说我有个心狠手辣的母亲，弑夫，为了夺权滥杀无辜，而我，被打上了恶魔儿子的标签，身为布隆家族的人，身为你的儿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我因为身上跟你流着一样的血感到耻辱，恶心，我连自已都嫌弃......”


    莉斯的心骤然一痛。


    万箭穿心也比不上自已的儿子说她恶心......


    “艾瑞，你误会了，我没有杀你父亲。”


    “你亲手杀，还是指使别人杀，这有区别吗？”


    话说完，他清楚看见莉斯的脸上僵了一下。


    他自嘲的笑了，“我猜的果然没错，你没有亲手杀死父亲，但你指使别人做了，他因你而死，可你却丝毫不觉得愧疚，继续养着你的小白脸，过着淫荡又不知廉耻的生活！”


    莉斯的手指不由攥紧。


    艾瑞看着她的表情，早已不抱一丝希望，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他恶心的地方，恶心的人。


    但周围都是人，莉斯不会让他走的，他必须孤注一掷。


    于是，他摸出藏在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刀刃抵住脖子，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你不放我走，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莉斯的瞳孔骤缩，望着儿子决绝的眼神，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蜷缩在产房的婴儿，粉雕玉琢的小脸对着她露出第一个笑容。


    而如今，这个她用命守护的孩子，却要用死来逃离她。


    “别......”她的声音破碎成沙哑的气音，可她刚一靠近，艾瑞手中的刀就深了一分。


    那把军刀刺进皮肤，鲜血流了下来。


    莉斯顿时不敢动了。


    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怎么不说话？你以为我不敢？”艾瑞没听到回复，刀锋再次划破皮肤，渗出更多的血珠。


    “放下！”莉斯突然尖叫，声音尖锐。


    她踉跄着扑过去，却在距离儿子半米处停住，双手悬在半空颤抖，“好，我放......我放还不行吗？”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但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我不会忘，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许死。”


    听到这句话，艾瑞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外走。


    一旁的保镖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莉斯呵止住：“让他走！都让开！”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艾瑞离开，又看着莉斯崩溃的瘫坐在椅子上。


    出来后，艾瑞拉着顾萱转身就跑。顾萱还处于发懵之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任由艾瑞拽着她跑，直到跑远了，身后的房子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才惊觉身后没有传来预想中的枪声和追杀声。


    两人越跑越远，终于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停住。


    顾萱弯腰停下来，庆幸的呼出一口气：“太好了，咱们跑出来了，那群人没有追上来......”


    “不过艾瑞，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是说...你说服莉斯放了你......”


    她直起腰时，却发现艾瑞竟一动不动，回应她的只有死寂。


    “艾瑞？”顾萱疑惑地抬头，却在看清他的瞬间僵在原地。


    只见艾瑞的半边身子都是血，鲜血从他脖子处的伤口源源不断涌出，浸透了白色衬衫。


    他的睫毛上沾着冷汗，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顾萱吓坏了：“艾瑞，你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她颤抖的手伸向他的脖颈，指尖触到黏腻温热的血时，又猛地一缩。


    那道伤口太深了，刚才奔跑时的剧烈动作让伤口不断撕裂，鲜血已经止不住了。


    艾瑞努力想要对焦眼前模糊的人影，顾萱焦急的声音像是隔着层毛玻璃。


    他想开口说“别怕”，喉间却涌上腥甜的铁锈味。


    黑暗从视野边缘开始蔓延，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整个人却重重跌进顾萱怀里。


    “艾瑞！艾瑞！”顾萱被砸得跌坐在地，艾瑞高大沉重的身躯全部压在她身上。


    她慌乱地拍打着他的脸，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他身上，“你醒醒！别吓我......”


    然而怀中的人毫无反应，苍白的脸此刻泛着青灰，脉搏虚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四周的虫鸣声突然变得刺耳。


    顾萱这才惊觉自已身处荒郊野外，而且出来的时候没带手机，这可怎么办？


    她拼了命的想要将艾瑞扶起来，但她力气太小，加上刚才跑了那么久早就累虚脱了，想要将一米九的他扛起来带出这片森林，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果不能出去，艾瑞就要失血过多而死......


    “艾瑞，你醒醒啊，虽然我讨厌你妈，但我不想你死啊......”


    可艾瑞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


    顾萱彻底绝望了。


    她抱紧怀中逐渐冰冷的躯体，无助的哭出声。


    那个总是玩世不恭，爱笑的少年，此刻像片脆弱的落叶般躺在她怀中，而她却无能为力。


    那边，莉斯因为艾瑞的离开，仍坐在椅子上恼怒着。


    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艾瑞想通了，去而复返，于是兴奋地抬起头。


    可下一秒，目光却在看清眼前的身影时，骤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