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康回店里，随手抓起扔在地上的皮夹克，大臂肌肉一展，套上，就从四肢发达威胁力满满的劳工变成了鲜嫩的小帅哥。


    张扬问他:“真去啊？”


    郑少康瞥他一眼，下巴朝男人方向一抬，笑着讲:“有人请客，干么不去。”


    张扬无语。


    心想别提京远，y国和云港那头又有多少人请着见他太子爷一面，也没见他点个脑袋去见。


    赵哲玄就在门外等他，暖乎乎的一条。


    他心想着是找机会与郑少康问问情况，虽不至能帮多少，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想吃什么？”


    俩人一道踩在马路，赵哲玄问。


    男生就走在他身边，肩膀不时碰到，年轻，浑身蓬勃着暖洋洋的热气，传得赵哲玄都不冷了。


    小年轻问：“多少钱都请啊，哥。”


    赵哲玄就笑，“我比你大，当然是做哥的请弟弟。”


    郑少康也笑，问他：“哥，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呢，就请我吃饭？”


    他不提，赵哲玄还真没想到这点，于是笑笑，正经八百的介绍说：“赵哲玄，今年22，在研究所三院工作。”


    男生似乎有点出乎意料，停住脚，低着头，那双一会儿单一会儿双，显得凶得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赵哲玄被他看得有点懵，也停下问他：“怎么了？”


    郑少康就笑笑，舔了下唇角，说：“哥，你这相亲呢？”


    他口音又出来了，话说得板板正正的，儿化音都没有，低音炮似的。


    赵哲玄也跟着笑起来，觉得他还是好相处的，只是刚才有点戒备，现在开起玩笑，看着就没那么凶了，就说：“总得让你放心吧，你叫什么？”


    郑少康觉得他语气像幼稚园哄孩子问为啥不好好吃饭似的老师。


    于是笑了声，懒散的说：“郑少康。”


    男人点点头，叫他，“小康。”


    郑少康看他眼睛，笑得愈发开心。


    给他多大脸，叫郑家的大少爷小康。


    想新鲜点缠人也得讲究一个低声下气，重点在“求”，而不是给自己脸当人。


    但赵哲玄得脑回路是头熊，不是人。


    他没理会郑少康恶意的眼神，只认真思索着问：“小康，喜欢吃牛肉拉面吗？”


    郑少康：“……”


    赵哲玄打开手机某软件，手指点着屏幕给他看，说：“大众点评上评分挺高的，应该挺好吃。”


    郑少康嘶了一声，左臂插着兜，笑着盯着男人。


    想看透他到底是装蠢还是真蠢。


    赵哲玄任由郑少康的打量，岿然不动的摆着一张温吞的老好人脸，真就在等他一个答案。


    于是郑少康盯了他一会儿，别过头，哼笑着说：“行阿。”


    男人像是松了一口气，高兴的说：“好，那就去他家。”


    有甚么值得高兴的？


    郑少康觉得他好笑。但舔舔牙，又觉得他确实有些恣意的条件，眼睛长得怪亮的。


    小店店面不大，是真火，不到饭点也坐满了人，只剩边角还有个位置，赵哲玄和郑少康俩人一前一后掀帘子进去。


    赵哲玄让郑少康先点。


    郑大少往沾着油的菜单上一瞥，说：“随便。”


    赵哲玄就自己点了，照着这个年纪男孩的胃口，点了两碗大碗面，还有一盘卤牛肉。


    老板娘热情，面上得很快。


    郑少康没动，赵哲玄的手艺是个意外，但他不觉得今儿这东西能下嘴。


    对面薄面皮的老男人被热腾腾的蒸汽一蒸，越发显得像个任人捏扁揉圆的面团，倒是看着比面下饭。


    赵哲玄正在踟蹰着想怎么开口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并没发现他没动筷子，夹了两口面，终于组织好语言，抬头问：“……你昨天说住的地方，就是你打工的那家修车店吗。”


    嗯？


    一句话，信息量太多，饶是郑少康也被砸得有点懵，然后才想明白，原来赵哲玄是真当他是无父无母在修车店打工的可怜虫。


    真信阿？


    郑少康没忍住，笑出声。


    以为他是感觉丢面子在冷笑，赵哲玄补充说：“你年纪轻轻，就能自己赚钱，很厉害。”


    郑少康没再继续笑，眯着眼，嗯了一声，透着冉冉升起的香喷喷的热气看男人。


    赵哲玄皮肤白，带着有框眼镜，显得很有独特的学生气。


    郑少康盯他越发紧，忽然笑着说：“哥，你不用安慰我，我唔学历，也唔爹妈，搁外头混一圈，也只能卖力气赚钱。”


    男人眉头皱起来，放下筷子，像是在跟着发愁。


    “你老板……额，对你们员工还好吗？”


    帅气的大男生像是被压垮了一样，躬起背肌结实的宽肩，说：“好甚么，面也吃不起。”


    像是得到发泄口，又一股脑说：“老板脾气不好，干不好就拿我撒气，车贵，修不好了还倒扣钱，人好恶。”


    郑少康如是形容诚达药业的二公子。


    果然和陈明说得一样，赵哲玄想，


    郑少康还这么年轻，明明其他同龄人还在上学的年纪，他却只能靠卖力气养活自己。


    赵哲玄很受触动，如果没有院长，没有二十二年前的好心人，他也不会有今天还算体面的生活。


    赵哲玄本就想帮他一把，如今下定决心，认真的对委屈的大男生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我那里。我帮不到你太多，但至少家里暖和，有个躺的地方，有一日三餐。”


    郑少康嘴角顿了下。


    玩笑似乎开过了火。


    他抬头看向男人，发现这人满脸认真，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郑少康也不笑了，他仰着头，像是万分认真的说：“哥，你说真的吗？不会麻烦吗？你人真好，我可唔可以叫你玄哥？”


    赵哲玄就笑，温声对他说：“当然可以，本来家里也只有一个人，不会麻烦。”


    于是郑少康好似全身柔软下来的刺猬，他原本就长得俊，现在讲话一口一个玄哥，很是亲昵。


    赵哲玄把他当弟弟看。


    郑少康没有爹妈，他就自发担起了家长的职责，赵哲玄还记挂他昨天的伤，要带他去医院看看。


    郑少康撒娇讲：“玄哥，都说了无问题，不用去医院了。”


    赵哲玄还是有些不放心，但郑少康插科打诨，他见他不像有事的模样，于是只好好脾气的说好，又看到郑少康还没动过筷子，就问他:“你不喜欢吃吗？”


    郑少康盯着赵哲玄说:“哥，我挑食。”


    他说：“刚刚怕哥嫌弃我，不敢说。”


    所以现在赵哲玄说要做他哥哥，才敢说。


    赵哲玄怔了下，温和的问他有什么想吃的。


    郑少康就还盯着他，明明是五官深又凶的一张脸，被他应用的可怜，说:“我想吃哥你亲手做的。”


    赵哲玄停下动作。


    郑少康一直盯着他看。


    赵哲玄长得是真好，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很板正，很英俊的一张脸。


    郑少康评价他傻，可赵哲玄不会看不出来他在故意作弄人。


    但男人只是好脾气的抽出纸巾擦干净手，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接近着温和气十足的抬眼问他:“想吃什么？你身上有伤，还是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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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好，蔬菜粥和糖咸饼好吗？”


    轮到郑少康停顿，然后他笑着说:“行，玄哥做的，我都爱吃。”


    赵哲玄于是脱了外衣，只穿着里边的衬衫，袖子掀起来半截，挽在小臂上，真去收银台找老板娘借厨房去给他做饭。


    老板娘是东北人，听赵哲玄讲了缘由，又加钱，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店里的米都是泡好的，好熬，赵哲玄围上围裙，手法利落的像在做研究，半个多小时就做好一碗粥两张饼，回头笑着对靠在后厨门前的郑少康说:“尝尝看怎么样，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别勉强。”


    郑少康是真有病，都是公子哥的病，又暴力，又狂躁，还挑食。


    他盯着赵哲玄看许久，然后笑了，说:“玄哥，你对我真好。”


    两碗粥，两块饼，郑少康一口没剩。


    赵哲玄就坐在桌上看着他吃完。


    他大概能理解郑少康的做法，就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总会想尽办法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赵哲玄既然提出要当他哥，就做好了所有准备。


    陈明描述他确实准确，二十多年的福利院生活对赵哲玄的影响很大。


    赵哲玄是福利院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就稳重懂事，人家看他记事早，不会撒娇哭闹亲近人，不贴心肝，就不大想要他，等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就彻底不再被考虑。


    不过赵哲玄不在意，院长对他很好，他从小也习惯成熟的一面，福利院比他年纪小的孩子一半受过他的照料，只是大部分健康的孩子过两年就被收养走了，被留下的都是一些有先天残缺的孩子，要安抚这些孩子得有十足的耐心，也因此，赵哲玄的脾气一直很稳定。


    他和郑少康吃完散步回去，在地铁分别。


    郑少康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又作，说忘记回小区的路了，赵哲玄给他发了个定位，郑少康说刚偷渡回国，看不懂。


    赵哲玄收起手机，朝他笑笑，讲晚上下班来接他。


    于是郑少康没别的可作的了，眼睛深的看不清底色。


    赵哲玄下午三点到研究所，陈明划椅子过来和他扯闲嗑。


    陈明自然不知道学弟公出一趟多出个便宜弟弟，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赵哲玄婉拒了，说家里来了位比他小的弟弟借住，今后得一起给他做饭。


    陈明不可思议的嚎：“你刚多大，就照顾别人家孩子？哪家亲戚这么没眼力见！”


    话刚吼完，又赶紧闭嘴，是想起来赵哲玄的家世情况。


    赵哲玄没在意，只笑笑说：“他十九了，挺好照顾的。”


    十九？！


    还用照顾！


    这年头青春期的孩子能把人逼疯。


    更何况赵哲玄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弟弟！


    陈明搂着他的肩膀，逼问他：“你和我说实话，到底哪来的小子。”


    赵哲玄扒开他的手臂，低头说：“我能把帮手就帮把手罢了，师兄，别多问了。”


    陈明就知道是这样，于是呲牙咧嘴，最后也只能怪叫：“那玄哥哥，宁还缺弟弟吗？介意多一个蹭饭的不？加我一个！”


    赵哲玄厨艺好，当初他们这一届新人入职，研究所团建，当时赵哲玄一手家常便饭，吃得当天就多了几个给做媒的，当然赵哲玄都一一婉拒了。


    赵哲玄答应他：“做好吃的了给你带。”


    陈明作势拍他肩膀：“兄弟够意思！有空哥请你下馆子！”


    赵哲玄长得高，宽肩长腿，随便穿个白大褂都是斯文温柔的帅，陈明最爱搂他肩膀，说搂着比真丝抱枕还软滑。


    俩人谈笑几句，赵哲玄就开始抓紧使劲赶报告，因为他今晚急着要去接郑少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