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珩带了小队斥候，坠在北狄军队的后面，行了没多久到城下，而援兵还久久不到。


    他们在不远处的斜坡上，隐在林子里眼睁睁看着有人开门迎敌。


    眼见救兵还没来，他们原本是想打晕两个混进来，但怕后面清点人数后引起警惕，就没有执行。


    “你们怎么搞得跟落汤鸡一样？”卫景珩见到李昭微心情莫名大好，什么敌营什么北狄人全抛到脑后。


    李昭微见到是他，那股无名火又上来了，又是这厮害得自己还没出师敌人，先挂彩。


    “陆长华，你主子做甚又不理我，我今儿可没吃她包子，她怎么又拉着这脸。”在异地他乡见到老熟人就是让人热泪盈眶，卫景珩已经整个人挂到陆长华身上，现在像开屏的黑孔雀，笑容大得像向日葵，难得陆长华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没有给他扫下来。


    李昭微被他夜晚里的大白牙晃得刺眼，忍了又忍问道：“你一高贵的王世子又是怎么混进来的？坐馊水桶里？”


    “那可没人忽悠我坐馊水桶，我从护城河里进来的。”


    “切。”李昭微眼睛要翻到后脑勺去，“半斤八两。”


    好在卫景珩高兴归高兴，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点了泰山出列做汇报。


    泰山早就竖着耳朵听老半天了，怎么少将军突然像个求偶的鸟似的，对方明明只是个秀气的小公子啊，不会去趟金陵，爱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吧。


    骤然听到点自己名字，仿佛偷听被抓包，泰山赶紧磕磕巴巴开口，说了两句才把舌头捋直溜了。


    原来他们也是趁夜色正浓，从护城河摸进来的，比李昭微来得早几天，头天的时候就见到是那张值提着知州的后领，刀架在他脖子上，逼守城士兵开门，没想到这知州许委竟然是个铁血真汉子，为了不让士兵受威胁，自绝于刀下。


    边疆的铁血汉子顿时杀红了眼睛，群起反攻，奈何那张值早有准备，是带了亲兵而来，一时间几个都护卫都被杀绝，张值迅速占领了嘉潼关，那县丞躲在暗处目睹了一切，连夜奔走，带着一小队属下疏散百姓，冲破后城门逃难。


    北狄入城后，那些来不及逃走的都沦落为刀下亡魂。


    卫景珩他们救不了太多人，只救出一小部分，后面隐在城内等机会。


    他们原本躲着的地方被扫荡了，现在重新找藏身之处，没想到撞见李昭微了。


    一群人摘了面罩，正在互相认个脸熟，卫景珩拉着李昭微的手臂，给她拎到旁边，从腰带里翻出金创药，想帮她处理伤口。


    “不用。”李昭微往外抽手，有点不自在，这么多人在他怎么动手动脚的。


    卫景珩眉眼一压，难得露出严肃的神色，手上使力固定住她，“这是我们北疆特有的金创药，对刀伤极好，你别待会拖后腿了。”


    蛇打七寸，闻言李昭微也不挣扎了，任他上药。


    他握刀的手很有力气，这么紧紧箍她的时候，李昭微心里升起一股异样感，麻麻酥酥的顺着胳膊往上爬。


    “你们原本是怎么计划的，等援兵呢？”


    “嗯，我来的时候让人去报信了，今晚该到了。”


    “你还有多少人。”


    “十二个。”


    “嗯，我也不多，我们加上我十五个，我看你们只有刀剑？”


    卫景珩很仔细地撒上厚厚的大半瓶金创药，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触感如火炙烧，让李昭微忍不住呲牙咧嘴。


    “很刺痛吗？”卫景珩赶忙抬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吹气，美人吐气如兰，青丝如万千丝绦垂在脸侧，拂得人心痒痒......


    连带着......鼻子也痒痒，“哈啾！”卫景珩这一吹把粉吹了李昭微满脸，她忍不住连打三个喷嚏。


    卫景珩见状不对，立刻把剩下半瓶金创药胡乱倒上去，紧接着扯下脖间的面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她绕了几圈，包扎仔细。


    李昭微打完喷嚏，卫景珩已经给她包好了，丝毫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这么把刚刚还贴在嘴边的面巾系在她手臂上！


    也不知道有鼻涕没，李昭微还很记得初见卫景珩他落魄的样子。


    她略一思索决定不跟这个混球一般见识，卫景珩很满意地举起她的手欣赏自己的作品，嘴里却接上她刚刚的问话：“他们是出城刺探敌情的，只有带了刀剑，不知道我们的暗器大王又有什么准备？”说罢他还朝她眨眨眼。


    怎么！看不起爱用暗器的是吗！还有谁跟你是我们！


    李昭微腹诽归腹诽，但还是正事要紧，心里粗略估算了一下人数，对卫景珩道：“你派几个人跟着我的人，再潜出去一次，带些弓箭进来，那些弓箭我们都做了防水处理，还有我们身上带了牛皮袋，里面装了雷火，外面山洞还藏了一些，你们一起带进来。”


    临行前，李昭微又补了一句：“多带点，分给还躲在城里的人一起用。”


    于是卫景珩大手一挥，全部都跟着走了，全去搬弓箭雷火。


    一时间只剩下李昭微和卫景珩。


    李昭微看着这座黑漆漆的城，心里盘算着，白日里已经跟商号的常来送军需的成员聊过，这里面是有暗道可以直通县衙。


    她还需要再动员一些百姓，才能和来支援的镇北军里应外合。


    不对，她忽略了一件事！


    李昭微猛地抬头看向卫景珩，急急问道：“李家军呢！”


    “我祖父虽身陨，但李家军那么多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得逞！原本的军队哪里了！”


    “你冷静点，我查探过了，里面的人绝对不是李家军。”卫景珩轻轻地按住她肩膀，接着道：“我看过还能驻扎的虞朝军队都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常年宿边的军，眼神也不对，那眼神杀的人还没到数目。”


    “不对，我见过跟着祖父回来的亲卫队，他们皮肤漆黑，眼神冷硬如铁，一眼望去便知道是铁血浇筑的军。”


    “对，我以前来过嘉潼关，我见过李家军，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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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


    “那他们去哪里呢！不会是......”李昭微抬头刹那间，或许是月光带来的错觉，竟然一瞬间让卫景珩觉得她眼里盈满了悲伤，与往常的她大不同。


    “你别急，我偷偷去看过，死人堆的士兵占比不多，不会的。”


    闻言李昭微才稍微松了口气，肩膀没有绷得那么紧，卫景珩感受到手下的她在放松下来，心里有些心疼，他能感觉到她此次回来有点不太一样的地方。


    仿佛......仿佛失怙的狼崽，风声鹤唳，张舞着她那还稚嫩的利爪。


    他轻叹一声，安抚地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没事的，他们一定被你祖父藏在某处。”


    “嗯。”李昭微低着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时间在两人之间逐渐流逝，那月爬了许久，终于冲破云层，云破雾散。


    “走吧。”


    “嗯？”卫景珩还在望月失神，想着一时间嘉潼关风云变化，李老将军殉国尸骨还未被寻回来，李家军也如神迹一般消失在这片天地，变化快得仿佛不是凡人该窥探一般。


    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我们再去寻一下还有多少百姓为我们所用，还有看看这民居区中，留有多少火油火种，我要烧了县衙。”李昭微兴致不高地掰碎讲解给他听。


    卫景珩眉毛一挑，这小狼崽成长倒很快，或者说她一直是头狼，只是被柔软的金陵包裹着，没有用武之地。


    “走，我带你去！”卫景珩轻拍她的头，随后不要脸地拉住她的手臂，扯着她往前走。


    果真，如他所料，成功激怒了她来打自己，又有了些许人气。


    北狄人入关，没有守过城，都聚集在县衙周围，露天而坐，一些将领则霸占周围的民居做休息，只当这是游牧路过的水草丰泽之地罢了。


    他们俩特意放轻脚步，果真给他们陆陆续续地在一些居民房内，找到一两个没来得及逃跑的难民。


    随着他们深入，汇聚在他们俩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卫景珩和李昭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默认这个片区不能烧，一来赶跑些北狄前锋后，这里还要住人，不能把后方烧了，另一方面这里面究竟还藏了多少人，不能保证能把人全部撤退的情况下也是不能烧。


    最后回到适才分头行动的城河旁的时候，他们俩身后已经小有规模，约莫有三十来人，里面只有幸存了六个女子，还有三个女童，都被保护了下来，剩下二十几个卫景珩直接将他们编成一队。


    挑了里面一叫老六的做小队长，他是本地人，认识人的人最齐全，到时候令行禁止比较有威望。


    那藏军需的山洞不远，何榕还有陆长华很快都抱着弓箭回来，泰山则背了一袋雷火回来。


    李昭微清点完毕，分发给这些新组织的民兵一些雷火，还有配备刚刚一路上捡的锄头，斧子，砍柴刀等武器。


    弓箭全留给了卫景珩的斥候，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军队出身，皆有练过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