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生举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目光逐渐放空，大脑疯狂运转。


    已知：他拥有了一台全新的手机，齐思筠给他发了消息，而他不太懂怎么使用手机，屏幕上的一切都很陌生。


    求解：他该怎么体面地回复齐思筠？


    第一次发信息，还是需要一点小小的仪式感。


    “好麻烦呀。”棠溪生把自己蜷成一团，就像平常在海里抱着尾巴睡觉那样，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今天早上吃了提拉米苏以后，喝了奶茶，不至于缺水，但这会儿嗓子还是干干的。


    鱼不在水里，会口渴也很正常。


    棠溪生想去泡澡，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烈日当空，仿佛能听见滋儿哇滋儿哇的蝉鸣，他想到最近洗澡的时间，顿时觉得现在洗澡太奇怪了，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两条腿有特别的想法，棠溪生如此想着，已经走进了卫生间。


    忍。


    做合格人类，忍到晚上再补水。


    从浴室折返，脚底有阵阵凉意传来，棠溪生想起齐思筠的嘱咐，哒哒哒跑回床边，穿好拖鞋。


    他拿起水杯，正准备下楼去接水，抬眸就看到另一个床头柜上放着水壶。


    还是专门装凉水的那种。


    主人在家的时候，管家和保姆不可能自作主张进房间，如果是许叔进来，那么应该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这水壶是齐思筠端进来的。


    棠溪生咕噜咕噜喝了好几杯水，对齐思筠的好感度往上窜了一点点。


    不过，齐思筠是怎么发现他爱喝水的？


    因为他喜欢喝汤？还是因为他今天捏着奶茶，两分钟不到就喝完了？


    或者是因为他早上吃饭时喝的咖啡，比吃的三明治还多？


    棠溪生陷入沉思，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想得大脑几乎要宕机了，手机再度发出嗡嗡声，震得他猛然回神，踢掉两只拖鞋，重新蹦上床。


    ［SY］：小生？


    ［SY］：是睡着了么。


    ［SY］：午安。


    棠溪生仔细阅读了齐思筠发来的三条消息，余光瞄到了水壶和水杯，又想到他在饭桌上对齐思筠哼的那一声，痛苦地抱住了头。


    好尴尬。


    既然齐思筠以为他睡着了，那正好可以研究下手机，消息就晚一点再回好了。


    拖延症大爆发！


    棠溪生慢悠悠地挪到床头柜旁边，接着拉开抽屉，终于用手指勾出来一张薄薄的平谷手机说明书。


    吃饭时，齐思筠对着空气说的，“首饰和手机原装盒，许叔应该都放在抽屉里了，方便拿取。”


    棠溪生指尖摩挲着项链，在床上懒洋洋地翻了个面，把说明书摊开摆好，拿手指挨个戳开桌面上的那些app。


    五花八门，五颜六色。


    棠溪生自言自语：“信息，电话，音乐，设置，时钟，输入法……”


    全新的概念接连不断地涌入脑海，幸好，这些东西理解起来比较简单，就是放在手机里显得很高端，需要时间来进一步适应。


    鲛人的学习能力和记忆力都很出色。


    别墅的网络已经自动连接，棠溪生回忆着齐思筠平常的动作，捏着手机，摸索了一个多小时，大致搞清楚了该怎么用键盘和搜索引擎，又花费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学习了一些基本操作，接收了关于网络的知识。


    手机能把文字呈现在屏幕里，不用再一笔一划地手写，真的很神奇。


    “咦，这是什么。”


    棠溪生作为一条很有求知精神的鱼，略微迟疑，点开了他刚刚学习过程中遗漏的某个app。


    这个软件，图标整体一团漆黑，中央的图案像是两条腿在跳芭蕾。


    好奇怪。


    棠溪生插上耳机，刚点进去，就被各种弹窗所震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注册，密码……啊，成功了！”


    他小声惊呼了一下，又迅速反应过来，像做贼似的偷偷往门口看。


    幸亏隔音效果好。


    感谢现代家具。


    棠溪生轻轻咬着半根指节，对着app生成的系统名“用户098741”开始发呆。


    741。


    这串数字读起来跟“齐思筠”好像哦。


    他记住了这串数字，准备坐起身挖掘点别的功能，点击右上角的叉退出app，没想到这个界面根本没有大叉。


    棠溪生手一滑，点到了下方的“+”。


    “+”完以后，一大堆广告跟俄罗斯套娃似的，一个接一个跳了出来，动态的人物和画面极其富有视觉冲击力，占满了棠溪生的视线。


    棠溪生：“？？？”


    他到底点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


    棠溪生奋力弥补，拼命点叉，手机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两下，某个红红的按钮亮起，屏幕上方弹出一个窗口：【开启直播ovo】


    手机再次晃动了两下。


    【现在开始直播/等下开始直播】


    他一心点叉，没注意到这排小字，结果机身一晃，屏幕上瞬间蹦出两排加粗的大字：【您已开启直播，请尽情享受您的第一次直播之旅吧～^_^】


    棠溪生霎时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这是什么？


    好恐怖，竟然还带强制的！


    棠溪生看着屏幕里自己的脸，简直想大叫，但他是一个安静的小哑巴，无法发声，只能憋屈地到处找关闭直播的按钮。


    没想到他手一滑，脸上立刻糊了一层圣光，眼睛也变大了，屏幕上闪出两个字——


    【美颜】


    棠溪生：“……”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啊？！


    【叮咚！检测到您的颜值超高，系统已自动将您分配到颜值赛道，即将为您关联同类型直播，进行流量推送哦～^ω^】


    棠溪生：“。”


    “颜值超高”是夸他好看的意思吗？


    谢谢。


    但“赛道”是什么？“流量推送”能干什么？他是不是上了什么不得了的贼船？


    人类的世界好危险。


    鱼想回家TvT


    正当棠溪生紧握手机，一脸呆滞的时候，直播间右上角的数字已经从“0”开始跳动，不一会儿就变成了“11”，弹幕陆陆续续地弹出来。


    【炸鸡真好吃】：好伟大的脸，女娲毕设！


    【离异带俩娃】：复婚好吗？孩子总哭。


    【快乐的小指针】：煮啵，煮啵，我要kiss你～


    【宇宙第二王子殿下】：这是哪来的小帅哥，xg新挖的宝藏吗？哟，居然还是个系统id，是新的yx手段吗？


    【穿好你的苦茶子】：对于主播的颜值，我将发表一下以下六点。


    【穿好你的苦茶子】：……


    棠溪生盯着左下角忽然蹦出来的一排排文字，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深深吸气，缓缓呼出，努力控制着面部肌肉，结果右手一个没拿稳，手机砸到了地上。


    房间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地板光滑平整，多擦两遍大概能作为冰壶赛道，眨眼间，手机就顺畅无阻地溜到了床底，灵活程度堪比一条菜市场里待宰的活鱼。


    完蛋了。


    他的新手机！


    棠溪生咚的一声跪在地板上，侧首弯腰，伸手去勾手机，却怎么都差一点点。


    “咚咚咚。”


    此刻，房门被人敲响了。


    齐思筠的声音隐约从门外传来，“怎么了，小生？”


    没怎么。


    就是可能要死翘翘了呢TvT


    棠溪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涨红了脸，全身跟冰凉的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他终于把手机救了出来，拍掉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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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床边不停喘息。


    “你没事吧小生？”齐思筠语气有些焦灼，“听得到的话吱个声？”


    稍等一下，请不要关心则乱。


    他貌似是个哑巴来着啊！


    经此一摔，直播竟然还没被摔得直接关闭，该说不愧是平谷手机，棠溪生没法吱声，只能装死坐回床上，解锁屏幕，结果发现直播间右上角的“11”，已经多了一位数，跳到了“126”。


    【谁都别想和我重名】：这主播挺有意思啊，刚进来就给我们看黑屏？我滑下来，上一个主播在直播间睡觉，哈哈哈！


    【还我妈生脸】：能不能把美颜关掉？眼睛已经很大了，看着很别扭啊！


    【精神科医生皮主任】：不得了主播，我看你硬糖发黑，双眼无神，定是有大灾大难缠身，你需要当面看病吗？友情价，给你打八八折哦。


    【精神科医生皮主任】：印堂（x


    【疯狂星期四v我50】：哎哟，露脸了，原来不是抽象主播啊。


    【你是年少的欢喜】：这张脸还搞什么抽象，我看你整个人就很抽象，那个“v我50”，你不如找【精神科医生皮主任】看看脑子！


    【巧克力牛奶】：宝宝嫩嫩的好像睡美人啊，快让我亲亲好不好？么么么！


    【月了个饼】：我的手机好像坏了，亲不到宝宝，气死了，下辈子要买一个能亲到宝宝的手机！


    虽然直播间只有一百多个人，但弹幕铺天盖地，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棠溪生直接被弹幕淹没了。


    门锁咔哒作响，齐思筠推门进来，抬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发呆的棠溪生，眼角隐隐闪烁着泪光。


    这么委屈。


    难道是被人欺负了？


    齐思筠正想说话，棠溪生迅速仰头，竖起食指挡在唇前，朝齐思筠摇了摇头。


    ——嘘。


    齐思筠看懂了指示，沉默着走到桌边，抽了个椅子坐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棠溪生，脑中忽然有一道惊雷炸响。


    明明在用手机，却已读不回？！


    齐思筠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起来，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逼得棠溪生不敢直视，唯有硬着头皮转移注意力。


    棠溪生朝手机上哈了口气，擦干净屏幕，再把手机翻回来，关掉美颜，继而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他朝着屏幕招招手，又伸手指了指嗓子。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变得很忙。


    鲛人也不例外。


    【草莓镶籽师】：主播你看起来好忙喂，擦什么呢，别擦了，来跟我们互动吧～


    【扣1热聊速来】：嗯，如果他追我的话……


    【世界姐天天吃国宴】：眼神清澈愚蠢，主播是大学生吧？


    【AAA海产品批发张哥】：说话，一句话一个火箭。


    【冰糖炖雪梨】：看手势，煮啵嗓子不舒服？


    弹幕的流速很快，如同导弹发射一般，棠溪生只来得及看清这几条弹幕。


    最底下的那条居然在关心他。


    棠溪生瞄了眼旁边端坐着的齐思筠，喝完了最后半杯水，感动不已，想：舒服，但差不多是个哑巴。


    【帅哥入我怀】：没关系，我们的哑巴新郎！


    【这天下终究是姓复的】：没关系，我们的哑巴新郎！


    【玩转八岐大蛇plus版】：没关系，我们的哑巴新郎！


    棠溪生茫然失措，唇瓣微微张开，又偷偷看了眼旁边的齐思筠，想：我刚刚没说话诶。


    【红眼掐腰文学】：呵，男人，废话文学已经过时了。


    【被窝哲学家】：主播明明张嘴了，我们都听到了。


    【早八给爷死】：听到了+1


    【乌拉呀哈】：+2


    棠溪生没来得及细想，忽然瞥到直播间右上角的数字，已经飙升到了“1589”。


    他吓得直接把手机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