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了，但陆长歌在酒店的房间里洗好澡之后却准备穿衣服离开。


    左舒雅趴在门边，其实是平常姿态，却掩不住身姿的摇曳，“你什么时候去BJ？”


    “后天了。”陆长歌擦着头发说，他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便问：“你要去吗？留小颖一个人在可以？”


    “我妈过来了。”


    陆长歌有些意外，因为以往听她提起，好像是和家里父母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


    左舒雅解释说，“他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官司打赢了，不心疼闺女也心疼外孙女，所以主动联系了我。现在，她帮着我带着孩子。我觉得你有个说法是对的。”


    “什么？”


    “亲情的底线是金钱。”


    “胡说八道，我可没讲过这么极端的话。腰上绑着钱的孤寡老人多了。”


    “从统计学上来说，极端案例没有计入价值。但，我也承认……”她说到这里还是停顿了一下，“也只有亲妈，才会不计前嫌，她现在反而对我好了一些。”


    “听你讲这些，我的成就感和虚荣心还挺得到满足的，好像自己帮到了人还真是会觉得我好了不起。这一点，我也不能免俗。”


    “领子。”左舒雅指了一下，随后干脆自己走到陆长歌身后帮他把外套理了理，继而顺势从后面抱住了他，“10年之前想现在，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有这几年的经历。不过我最近觉得挺好的。”


    陆长歌偏头问：“哪里好？”


    左舒雅踮起脚尖小声贴着耳说：“20岁的小狼狗体力好。”


    这话说得陆长歌腾腾冒火，他是从40岁变回来的人，对此更有切身体会，要不是有事，他还能翻身再收拾她一顿。


    但现在他也只得出门去了。


    找他的不是旁人，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的秦俊。


    老秦一向负责供应链的统一管理，他没有李鸣那三教九流什么都来的本事，基本上两人是打配合，秦俊这边都谈正事。


    而特意找他这个老板，便是因为出了状况。


    “有几个供货商跟我提出来，要抬高价格，这事儿原本也属正常，公司拿货本就是碰着金融危机这个档口，再通过政府居中协调担保出来的，当时大伙儿都急着出货。但现在似乎是日子好了，而且在一个地方集中采购，这些人容易私下里有勾连。”


    陆长歌蹙了蹙眉头，“这么说来，几个供货商同时和你提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人家商量好的，想的就是共同施压。”


    “明面上还没这么讲。”


    “都是聪明人，明面上讲出来关系就坏了，万一我这个二十岁的愣头青非要去徐主任那里告状，大家至少面子上不好看。”


    陆长歌剥了一个口香糖扔在嘴巴里咀嚼，他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凡客的陈年忽然在公开场合怼我，我总觉得一个人没那么白痴，这当中会不会有联系？”


    秦俊一呆，“倒没有人拿凡客来要挟我，应该不会吧？”


    “难保有人动这个心思，先把这个要素考虑进去。”陆长歌摸了摸下巴，“更有可能呢，是兄弟们最近日子过得有点爽，拿了投资、上了电视，一开口几亿的身价。可能我们宣传的过了头，这帮人坐在家里看我们风光，心里想着陆老板也分一点儿给他们。”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那得怪李鸣了？”


    “哈哈。”陆长歌也是笑了，世上的事有时候也挺有趣。


    “关键现在怎么办？”


    “啥怎么办，晾着他们，然后多接触其他供货商，找到合适的就把不顺眼的替换掉。江州高速收费站的那块大大的宣传标语你看到没有？中国服装，世界江州。江州每年生产的衣服够十几亿人穿，差他那么个小厂。


    苏南遍地的小老板，总给人精明的感觉，实际上真正把企业做大做强的比例极低，一方面是企业难做，一方面也是眼界带来的。当初我们也是依托于开发区政府，所以地域要素考虑很多。


    但实际上，采购也应该是市场化的。咱们既然要往品牌化方向发展，不可能用小厂的衣服去展示给消费者。这是要逼死闵修文。”


    秦俊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倒是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提升优化供应链。”


    “嗯。”


    刚一听秦俊说这个的时候，陆长歌还有些想骂人，但慢慢的他把思路理出来，一下子就开阔了许多，“李鸣搞得拉感情的那一套你别去管他，你这里还是将供应链管理正规化，7、8月份是暑假，联系联系看看，有没有学习交流的机会，去外面看一看别人怎么做得。


    之前在上海的时候，闵修文跟我讨论过一个品牌化的思路，虽然缺德，但在商言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么。”


    “什么思路？”


    “打听打听那些品牌的工厂。到时候宣传，咱们就有话说了。”


    这确实有些缺德，后来日本一个叫无印良品的品牌就被国内的企业给搞得满头包。


    无印良品是一个杂货品牌，商品种类遍及服装、生活杂货、食品及家居等，不管在日本是什么定位，但在中国大陆，它的定位是中高端的一个品牌，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是城市中产阶级的‘心头好’。


    每年在华的销售额都超过100亿元人民币。


    那它的竞争者怎么做的呢？


    就是找源头，无印良品主要是设计，生产不是他吧？至于生产在哪里，世界工厂就是咱自己，跑来跑去出不了中国。


    而谁都知道，品牌是有溢价的，溢价就代表它的成本其实没那么高。


    那么好了，另外一家公司找几个设计人员，放几张电脑，也搞一套设计、也拿去委托那个工厂生产，店铺装修也模仿你的，然后价格卖你一半，甚至隐隐的宣传，我们和无印良品是一个工厂生产的。


    这句话是描述性话语，确实是一个工厂生产的。


    这个时候消费者怎么选呢？


    还用说么，大部分人会用脚投票。


    露芒成立到现在半年多时间，为了迅速起家，廉价是一个有效的手段，之后则一直会受到廉价的反噬，因为消费者就是觉得这是个便宜货，这一点非常难改变。


    你不要说是陆长歌了，商场大佬雷军把小米便宜货的帽子脱掉没有？


    所以闵修文的思路就是要分步骤的打这场仗，不要指望一夜翻身，那是好高骛远，根本不可能。


    因此，露芒的品牌定位不是高端化，哪怕连中端也不去碰，而是跳出价格这个淤泥地，另辟蹊径选择‘质量’这两个字。


    价格便宜还超有面子，这中国人很难接受。


    但价廉物美，很多人有还是接受的。


    因此改善供应链、蹭一蹭别人的名，把质量这个标签贴到脑门上。这是未来一段时间的主要目标。


    尤其，陆长歌记得，凡客就是在过度扩张之后，产品质量大量出问题，所以质量也是露芒的竞争优势。


    企业活得好有两种逻辑，一种是你真的牛逼，领先于全行业，另外一种就是对手真的垃圾。


    这边秦俊放下电话，然后说：“我还是不放心侧面打听了一下，真的没有哪家跟我凡客，有一个都要抬出老妈发誓了。”


    “这样嘛？”陆长歌挠头，他真的是想不明白对方这一招是攻向哪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