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投怀送抱

作品:《掩火[寄养梗]

    夏日的雨连绵不绝,惊起皇家园林里小池圈圈涟漪。


    归国接风宴,就定在古朴雅致的园林边上。


    车停在碧瓦朱甍外,陈祈颂拉开车门,向乔宁伸出手。


    往里面还要走一截才能到宴会厅,墨色池塘泛着涟漪,残留几分雨后潮湿印迹的大理石铺面轻微湿滑。


    乔宁细长高跟鞋一个踉跄,被陈祈颂虚虚地揽住腰肢。


    “乔小姐很会投怀送抱。”


    微凉的指节落在仅由轻柔薄纱覆盖的细腰上,用力揽起来,乔宁被他指节的温度凉得一颤。


    “你放手。”


    陈祈颂说得理所当然,“你自己摔过来的,我为什么要放手。”


    乔宁细长的眉拧起,“陈祈颂,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我又讨厌了?”陈祈颂刻意躬身凑到乔宁的面前。


    额前碎发蹭过乔宁的头顶,霓虹灯下发丝微妙相触,缱绻气息在檀木和茉莉橙花的氛围中悄然弥散。


    乔宁不适应直接对上他的眸子,避开视线,修长的指节抓紧裙摆。


    出发前,陈祈颂的助理送来不少礼服。


    她选了最淡雅的一套,茉莉白色的曳地长裙,抹胸线条干净利落,剪裁修身简约。


    身边助理和保镖随行,黑伞成排遮挡天空或枝桠上坠下来的雨滴。


    远处燥候的人群只能窥见伞缘下裙摆清新雅致,胸口的一串低调的珠宝在月光下火彩闪烁。


    接风宴主角一登场,侍应生立马迎上去开道。


    缩在后面的宾客们悄然交换着眼神,好奇的目光落在乔宁的身上。


    陈祈颂出席宴会带女伴还是破天荒第一回。


    更何况……小道消息,陈家老爷子为陈祈颂属意撮合的对象是陆家那位。


    明明陆汀兰就在边上,陈家太子爷身边怎么会带别的女伴来赴宴?


    一个自以为和陈家关系不错的宾客凑到陈祈颂表弟沈不遇跟前打探。


    沈不遇拖长尾音‘啊’了声,吊儿郎当地用余光扫眼站在人群中的陆汀兰。


    他眉宇轻抬,显出几分玩世不恭挑事儿的样子。


    沈不遇笑道,“谁知道呢。陈祈颂不就这性子,不是什么好人。”


    “身边突然围一圈儿女人又有什么奇怪。”


    嗓音轻慢拖长,唯恐天下不乱地将话音传到一边陆汀兰耳朵里。


    陆汀兰闻言转过头,听着刻意挑衅的话没被带起情绪。


    反倒举起高脚杯遥遥跟沈不遇碰了一个,声线天然磁性慵懒,


    “陈家权势无上,陈祈颂年少掌权,总比某些只会说酸话实际上连一点家族企业都没法染指的人强吧。”


    说完,她冷眼睨沈不遇一眼。


    她说得已经够明白,陈老爷子看上她优秀美丽,陆家看重攀上陈家爬得更高罢了。


    陆汀兰仰头将杯中酒液一口闷个干净,闷哼一声将酒杯丢给侍应生,神色冰冷。


    酒后失意恍惚的那几秒,陆汀兰墨色眸子落在陈祈颂身上,凝重了几分。


    乔宁走近时,正好看见陆汀兰仰头喝酒的一瞬。


    纸醉金迷昏黄射灯下。


    干练的白色中性西装套装,与年纪不大相符的祖母绿将她修饰得格外端庄大气,白皙的天鹅颈仰起,修长线条随着吞咽的动作微起伏,几秒颓败的靡丽。


    陆汀兰很快就恢复了镇静,黑眸宁静似海,淡定地应付着往来逢迎之人。


    印象中陆汀兰的气质从中学时就如此引人注意。


    成绩好,大学和陈祈颂一起去了国外藤校,跟谁说话都带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气。


    乔宁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陆汀兰抱着一摞作业纸敲班级后门让她帮忙喊陈祈颂。


    陈祈颂起身朝她走过去的瞬间,教室的吃瓜群众一阵轰然起哄声。


    窗外蝉鸣阵阵,盛夏刺目的阳光穿过叶隙,在叶脉覆上一层金光的色泽。


    丁达尔效应下,光被勾勒出形状。


    深黑色西装运动短裤在行走间与晃荡的黑色校服短裙纠缠在一起。


    陈祈颂侧偏首,和陆汀兰相视一笑。


    ……


    从小就被当成金童玉女的青梅竹马。


    即使是心平如水的乔宁,也忍不住为眼前可以印在校园青春小说封面上的画面感叹。


    乔宁收回思绪,装作不经意地瞟陈祈颂一眼。


    他装没看见陆汀兰,漆眸如墨,垂眸对她微笑。


    乔宁在心中猜测,陈祈颂非要拉她来宴会的关窍就在这里。


    其实不是挡桃花。


    是他和陆汀兰闹了矛盾,陈祈颂这才豪掷千金借她来气陆汀兰。


    乔宁微笑着朝陆汀兰颔首。


    她懒得关心少爷小姐的感情进展,只想尽可能地苟在暗处,安安静静地把钱拿了。


    陈老爷子隐退后就不大露面,宴会没长辈约束。


    程以陌最热衷这种场合,前段时间打着陈家旗号去娱乐圈混了一趟,喊了一圈明星来场子表演。


    陈祈颂一露面,好几个乔宁经常在街上看见巨幕广告的明星都腆着脸凑到他面前混眼熟。


    乔宁默默后退,没几分钟就被挤到了边缘。


    她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


    场子光线介于昏暗与明亮之间。


    要靠很近才能看清人的五官,远了就只能看见被金色光线勾勒出的人形,和射灯照耀下高脚杯碰撞发出脆响的瞬间。


    乔宁找侍应生要了一张毯子。


    场子里焚烧着中式香薰,一股很淡的檀木薄荷的味道被香水和洋酒的气息盖住。


    乔宁无端感慨。


    像是陈祈颂。


    从乔宁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对上以陈祈颂为中心的名利场。


    中央的射灯下,他安然地在人群中央慵懒地靠进沙发。


    从头顶落下的光影落进发丝止步不前,留五官情绪在翳影中一片空白,无法感知。


    肤色天然的白。


    利落的身型和下颌角弧度却不阴柔,中式改良的西装修饰宽肩窄腰,就连闲闲举杯的样子都温润好看。


    和她认知中恶劣张扬的样子出入太大,像被檀木香强行盖住的烈酒,装出矜贵沉静的模样。


    她不自觉拧眉。


    侍应生拿毛毯过来的时候,看见乔宁一个人坐在角落发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因为乔宁作为陈祈颂的女伴重磅出场现在却被丢在这里坐冷板凳,侍应生表情有点同情。


    但乔宁不在意,要了一杯果酒。


    在心中祈祷,陈祈颂就让她在这里摸鱼一晚上。


    简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乔宁喝了几杯果酒,昏昏沉沉,脑袋往下一栽,陡然惊醒。


    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一双男士皮鞋停在她眼前。


    抬头,正对上沈不遇的微笑,“高中毕业之后,好久不见。”


    乔宁惊喜笑道,“沈不遇,居然真是你。”


    北城有钱有权人家的子女大多都在北城国际中学念书。


    宴会上往来好多人都是眼熟的同学,同窗关系网早成了商场上拿来阿谀的工具。


    乔宁对此兴致缺缺,对刚才好几个来攀关系的同学,只是礼貌应对。


    但她和沈不遇关系还不错,高中时候坐过一年同桌。


    沈不遇还为了跟陈祈颂对着干,经常帮她。


    乔宁实话实说刚才差点没认出来沈不遇,“你变化很大,刚才看见你,我还在想这个人是不是你。”


    沈不遇调侃,“你才漂亮得让人我不敢认。比那些明星都漂亮。”


    沈不遇身型晃荡着,正好露出背后被众明星环伺的陈祈颂。


    万花丛中一点绿,甚至还有几个男明星巴巴地凑过去暗送秋波。


    沈不遇捏着矮脚杯,盯着里面酒液晃荡,深不见底的眸光又抬起落在乔宁的脸上。


    试探道,“你今天,和陈祈颂一起来的?”


    ‘陈祈颂’三个字冷不丁在耳边冒出来的时候,言出法随,乔宁的心跳不平稳了一瞬间。


    她心虚地望过去的时候,正遇上陈祈颂的视线。


    陈祈颂拎着酒杯,没什么情绪地看她。


    漆眸原本散漫,落在乔宁身上时陡然聚焦。


    酒液在水晶杯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杯缘一瞬的闪光中,乔宁在沈不遇的背影后探出脑袋。


    两人似乎极亲密,绸缎似的长发森然卷翘,随着主人笑时的颤动在沈不遇米白西服的边缘晃动。


    几秒钟后,他的助理从暗处走来,朝乔宁躬身,“乔小姐,陈总叫您。”


    陈祈颂似乎最初并未发现她的擅自离场,所以在她被助理请过来的时候故意拿乔。


    桌上正在进行一场牌局,陈祈颂长指捏着一副牌,漫不经心地丢牌出去。


    牌局未结束,陈祈颂刻意晾了她一会。


    乐得程以陌坐在旁边喝酒看戏。


    桌上几个来巴结的老板视线暗中落在陈祈颂刚才的女伴乔宁脸上好几次,不敢贸然开口。


    桌上牌局又转了一圈,陈祈颂勾一勾手指,“酒。”


    闻言,桌边几个老板立马站起来从侍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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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里接过杯子递过去。


    陈祈颂扫乔宁一眼,“手里拿着牌怎么喝。”


    乔宁听明白他的暗示,乖顺地把酒杯送到他唇边。


    大少爷薄唇得逞地勾笑,满意地啜饮一口。


    桌上几个老总看懂了。


    油腔滑调道,“陈总,我恍然一看,您和乔小姐一块就跟一幅画一样。”


    他竖起大拇指,“简直是郎才女貌。”


    “是么。”陈祈颂视线扫过乔宁和沈不遇,淡淡应声。


    陈祈颂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


    桌边的人麻溜给乔宁和沈不遇让座。


    桌上的牌局是商界应酬流行的种类——掼蛋,大概规则就是两人一队,争谁先出完牌。


    按照座次,乔宁和程以陌一队,陈祈颂和沈不遇一队。


    陈祈颂的意思,打牌总得有点彩头。


    乔宁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陈祈颂果然托着下巴看她,声腔懒散回旋着淡淡酒意,“乔宁,怕什么。”


    “你输了,我会帮你清账。”


    乔宁冷笑两声,“用我今晚的报酬?”


    “你猜。”


    “我不玩。”


    乔宁知道,陈祈颂自幼就混迹这种地方,吃喝玩乐纨绔爱玩的东西样样精通。


    这种少爷们玩游戏,赌注不知道会多大。


    乔宁惹不起躲得起,起身要走。


    陈祈颂淡淡地看着她转身,指尖在桌上轻点,“那你走吧。”


    听起来,他不想为难她,慵懒嗓音甚至有些善解人意。


    可偏偏话尾藏着嶙峋逆反的劲,似乎又在跟她玩说反话的游戏。


    乔宁脚步一顿。


    莫名有种预感,现在她要是走了,今晚的钱就拿不到了。


    程以陌生怕她跑了,飞快把人钉死在桌上,“哎哟,墨迹啥呢,赶紧开始。”


    他乐颠颠地催侍应生洗牌。


    程少一记眼神,暗处的保镖涌上前挡住她的路。


    陈祈颂挑眉,并未阻拦。


    乔宁的心沉入谷底。


    其实她早就该想清楚,陈祈颂回国是来找她算账的,怎么可能给她三百万十万。


    随着起伏的胸腔,恼怒的滚烫血流和酒意涌入心口。


    牌局开始,程以陌才陡然发现自己和乔宁一队。


    “等等等等。”


    他急吼吼地丢了牌要跑,“凭什么我和乔宁一队啊,我不干。”


    “我要和颂爷一队!”


    程以陌被沈不遇按回位置上,他隔着牌朝他挑眉,“你急什么。”


    语气意味深长,“我看这里最不会输的就是乔宁。”


    陈祈颂坐乔宁上家。


    指节好整以暇地托住下巴,饶有兴味地盯着乔宁攥着手里的牌,眼眶慢慢变红。


    她双颊泛着酒意的潮红,覆着细腻而鹅绒般的白皙皮肤上一团红晕慢慢延展。


    她眉宇紧蹙,似乎在潮涌般的酒意中挣扎着看他。


    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程以陌提醒。


    轮到他出牌,陈祈颂干脆利落地丢了一张3。


    程以陌挠头,“欸——乔宁都报单了,干嘛……”


    他意识到乔宁是自己队友,声音减弱。


    只要乔宁把最后一张牌打出去,他们就赢了。


    “我就知道!”程以陌喜得一拍大腿,“——颂爷你最宠的就是我!”


    程以陌蹦跶着跳起来要抱陈祈颂,被他冷脸推开。


    沈不遇看透一切丢了球,慢悠悠地扫乔宁一眼,声线嘲弄地对程以陌说,“那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牌局接近尾声。


    从隔壁饭店得到消息赶过来巴结的林怀川看陈祈颂脸上频频见笑,赶紧理了理领结。


    最后一张牌落地。


    林怀川单手端着酒杯战战兢兢地凑上去,“颂爷,我是……”


    乔宁看清来人,纤细身板微微颤了颤。


    陈祈颂扫她一眼,根本懒得去想他是谁,一记不悦的眼神落在侍应生身上。


    立马有人上前请‘无关人员’离开。


    林怀川急了,朝缩在后面的乔宁眨眼,“宁宁,宁宁你快帮我跟你哥哥说两句话啊。”


    方才眼神都没给个的陈祈颂终于有了点变化,手上动作一顿,朝他投来眼神。


    淡淡地扫过他绑着绷带的右手,嗤笑了声。


    林怀川还以为看见了希望。


    成败在此一举,深吸口气,一边被拖拽,一边没脸没皮地喊他,“——大舅哥,我是小林林怀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