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4路公交车
作品:《我在古早文里当后妈》 “到了。”
司机战战兢兢的放下这两个人,等待温旎付过钱后,车子一溜烟的离开,只留下一地尾气。
张慕凡摊摊手:“这下好了,司机把我们当精神病了。”
二人同步打伞,站在油柏路边。
伞面被雨水敲击,发出细密的“噼啪”声,顺着边缘滑落,滴答滴答溅到地面。
温旎莞尔一笑:“习惯就好。”
上辈子因为过早涉及这方面,她没少被人当做神经病。
张慕凡撇撇嘴:“我为什么要习惯这种事啊!”
青年将鸭舌帽反过来扣在脑袋上,压住柔软的黑发。他张着嘴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道:“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温旎默不作声地环顾周围环境。
这里一切都很暗,暗到哪怕用灵视也看不清周围。
他们似乎在山脚下,山的轮廓被夜色吞尽,周围的一切都很模糊。
依稀可以看得见在山脚左边,有一处上山的小道,上边应该就是陈少零他们去的无名坟场。
“有站台吗?”
张慕凡四处看了看:“没有。”
荒郊野外,一片漆黑,哪里有半点站台的影子。
温旎看了眼手机:“还没到时间。”
“我们先沿路走走。”
-
晚上十点五十。
警局。
路昭野经过局长的传唤,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他站在审讯室外,叹了口气:“说吧,怎么回事?”
身旁的警员说道:“我们接到电话,说是有人偷卖古董。经过调查,举报人是嫌疑人的妹妹,自称父亲死了,兄长要将贵重物品变卖。”
路昭野突然冷笑一声,打断道:“民事纠纷?”他敲了敲笔录本,“这种事不是归派出所管吗?大半夜的把我从医院叫回来就为这个?”
警员难为情道:“因为当事人有点特殊。”
他指着审讯室里的小少爷:“他是海城首富段振廷的儿子。”
路昭野:“段振廷?他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一连三问,把年轻警员也问懵了。
事实上,他们还真没收到这个消息。
一般来说,首富去世定会引起社会娱乐新闻,说不准还有媒体独家报道,但是有关海城这位首富的行踪,他们还真不知道。
要不是接听了这通电话,他们还真不知道段振廷去世的消息。
因此上级怀疑,段振廷去世可能有蹊跷,说不准存在人为因素,有必要详细调查。
年轻警员指了指审讯室里的段追:“就像是这位,父亲刚死,就拿着亲爹的东西出来卖了,这种事情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走,进去问问。”
两人推开门,进入这间四周封闭的房子。
路昭野大刀阔斧的坐在审讯椅上说道:“说吧,这块怀表哪儿来的?”
黑发少年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禁锢,漂亮的脸上波澜不惊。
虽然出了这般状况,他没有预料,但对是谁拨通的这番电话,他却一清二楚。
段追脸色十分平静。
他掀起眼皮冷声道:“我没有偷。”
审讯桌上放着那块价值不菲,但对于段振廷来说却价值‘一般’的怀表。
段追:“我说了,这就是我的。”
路昭野应付般的点着头:“嗯嗯嗯你的你的,尽管在法律层面上,做儿子的当然拥有父亲财产的继承权,不过嘛……你父亲去世后的遗产具体怎么划分,就要看法律了。”
段追脸色瞬间难看。
他不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可让人更作呕的就是,不论是在法律还是遗产,全部没有他的份。
路昭野没有跟小孩打交道的兴致,他叮嘱身旁警员:“看他样子还是未成年吧,叫监护人过来吧。”
警员嗯了一声举着手机,神色更加莫名:“队长,他们家比较复杂。”
“有多复杂?”
警员踌躇又踌躇,斟酌道:“他的妈妈早就去世了,段振廷又娶了很多任妻子,但都没有领证,要说他的监护人的话,在法律层面是最近的这任妻子。”
路昭野砸巴了下嘴:“是挺复杂的。”
果然是豪门啊,家庭复杂程度只有他想不到,没有那些有钱人们做不到的。
路昭野:“那就联系他现在的监护人吧。”
只要不是意外死亡,路昭野懒得搭理豪门那些事。
警员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题是,他现在这任妻子的电话也打不通啊。”
-
“前方有人。”
豆大的雨珠砸得伞面微微震颤,温旎握着伞柄眺望,不远处有一个黑影也撑着伞朝他们而来。
张慕凡:“是不是许静怡他们?”
他现在恨不得两只眼睛上装个望远镜,隔着多远也能够看清,朝他们走过来的人。
温旎摇头:“很遗憾不是,那是个男生。”
并且,随着男生越走越近,温旎逐渐看清了对方的脸。
碎发沾了水滴,微湿,垂在青年硬朗的眉骨。
他目光下敛,长睫微微扫下来,眉梢淡然疏离。
“……你怎么会在这儿?”温旎问。
段聿风:“……”
段聿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换掉早晨遇见他时穿着的工装,此时身上只是一件普通的纯白T恤,一言不发的望着温旎。
接听那通电话后,他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
什么话也不想说,更不想与人交流。
他的大脑里一直有一股声音,那股声音叫他来这里。
于是他就来了此地。
结果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段聿风沉默了下,然后开口:“你为什么也会在这儿?”
“轰——”一道雷声突然破空震鸣。
雨势渐大,浅色的水泥地被染深,黑夜和雨水将寒冷加剧。
温旎好像并未感觉到这股刺骨的凉感。
她撑着伞朝对方走进两步:“今天早上那个人晕倒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是吗?”
“难怪你会来这里。”
段聿风本不愿和温旎解释这么多。
从开始到现在,他始终对对方抱有敌意。
他更不愿与温旎多说一句话,可眼前这人一副自在掌握的态度,尤其是早上说的那句话——“来见证自己有多倒霉”。
想到这里,段聿风就一肚子气。
他面色维持冷静的模样,嘴上凉薄的说道:“不,你猜错了。”
温旎莞尔:“那难不成,你不是因为那句话到来的?”
段聿风径直打断:“我是因为一通电话而来。”
才、不、是、因、为、那、句、话!
她想多了!
他自认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好人,多管闲事这类品性在他身上并不适用。
段聿风注视着温旎,像是能够证明她的话是错误的,在说:“那通电话告诉我,今夜子时来这里。”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是许静怡打来的。”
张慕凡眼皮一跳。
“你说是谁?许静怡?她在哪里?她既然能联系上你,为什么不联系她父亲?”
反戴鸭舌帽的青年是这几人里,最在乎许静怡死活的人。
从始至终,温旎的态度是:她是老板,理应解决员工烦恼事,然后让员工专心为她打工。
而段聿风则是:无聊。来看看她们到底搞什么鬼?
两人都一副‘别人爱死爱活,与自己无关’的态度,相比起来,张慕凡真算得上热心青年了。
段聿风瞥了张慕凡一眼,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片刻,然后才慢吞吞道:“你是谁?”
张慕凡险些跌倒。
“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就不要放在这种紧要关头问了呀!如果非要知道的话,我叫张慕凡,极火观第五代传人,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张慕凡一口气说完,语气十分流畅,半点不曾卡壳。
段聿风‘哦’了一声:“是骗子。”
张慕凡:“你!”
他深吸两口气,决定在紧要关头不与这个人计较。
“好吧,我是骗子。现在可以说说许静怡在哪里了吧。”
他坚信既然许静怡与对方通了电话,那一定告诉他自己的具体位置了。
“很遗憾,我并不知道。”
段聿风很简单的回答了张慕凡的问题。
接着,他的视线从张慕凡身上移开,停留在温旎身上。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旎爽快道:“我的职业是一名捉鬼天师,如你所见,我在进行……救人。”
“救人?”段聿风很怀疑对方,“捉鬼天师?你不应该是在进行捉鬼么。”
温旎耸耸肩:“但你也看到了,这儿并没有鬼。”
段聿风‘哦’了一声,又明白了。
又是一个骗子。
他不再搭理两人,安心地撑伞等待。
这幅态度差点让张慕凡抓狂。
张慕凡烦躁的扯了扯脸,眼皮因为脸部动作被往下带了几分,“啊啊啊她到底在哪儿啊?许静怡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能拨通电话,为什么不给自己的爸爸打电话,反而要给一个……”
他从上至下的打量了一遍段聿风。
段聿风也很坦然的任他打量。
张慕凡:“……为什么要给一个小白脸打电话,他又没办法找到你!对了,哥们你会什么道法吗?或者你有什么其他能力吗?”
说到最后,张慕凡已然对段聿风抱了几分期待。
既然许静怡联系了这个人,想必他应该有几分能耐。
段聿风:“没有,我为什么要学骗法?”
张慕凡:“好好好,当我说错了,那你知道该怎么找到许静怡吗?”
“不知道。”
张慕凡:“……”
段聿风收回放在这个人身上的视线,他觉得自己今晚所做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包括来这里。
他的确认识许静怡,但这与——他要为对方的安全负责找到她,没什么直接联系。
换句话来说,在段聿风的观念里,既然成年了,一个人就应该有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
她们明知荒郊野外会有危险,却还是毅然决然的过来了,而来的理由更是荒谬——只是为了玩剧本杀。
段聿风认为,为了一个游戏赔上自己的命并不值。
而做出这件事的许静怡等人,都是蠢货。
他就算再怎么善心大发,也只会帮对方报个警,为警察先生提供些许线索,但要让他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耗费心力的找,那就更没必要。
这样想着,段聿风心里想要离开的念头更重。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
却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公交站台。
那座公交站台雾蒙蒙的,仿佛浸在浓雾里。但在段聿风的记忆里,这里之前似乎并没有站台,它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段聿风又按压下去。
怎么可能?
他想,应该是雨天眼花,他记错了。
“嘶——”
身边有人倒吸一口气。
段聿风回过头,只见张慕凡结结巴巴道:“出、出现了。”
出现?
什么出现了?
隔着很远,依稀可以看见公交站台内,铁皮顶棚往下滴着水珠,长椅的蓝漆被潮气泡得发胀。
温旎微笑道:“正好,我们过去瞧瞧。”
张慕凡:“……”
亲眼见到此处的诡异,张慕凡没有办法再叫嚣着,相信科学这话。
他咬了咬牙,在害怕和好奇之间犹豫着,又想到了自己堂前苦苦哀求的大主顾,心一横,竟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为了钱,他拼了!
温旎走在最后边,有些惊奇。
她一时摸不准,对方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是要亲眼见证鬼的存在,还是有别的原因。总之,既然有人当出头鸟,温旎乐得自在,慢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
正如陈少零所描述的那样,这个车站很破旧,头顶的塑料棚在漏雨。
玻璃广告层内蒙着水雾,里头褪色的海报洇出模糊的色块,像是十几年前的版式。
三人收了伞,并排站立。
段聿风站在公交站台的一旁,没有跟其余二人搭话的兴致。
他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页面上一直显示刷新按钮,网断了。
段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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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并没有对这破网有任何指责情绪。
他平静收起情绪,等待有车经过。
温旎一直安静站在旁边,她看了眼时间,23:59分。
时间到了。
下一秒。
“嘟——”
不知从哪儿突兀的响起一道声音。
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但三人还是听到了一道沉闷、厚重的声音。
像是敲响了午夜十二点的钟。
与此同时,一辆老式公交车从浓雾深处缓缓浮现。
车身泛着灰蓝色的幽光,在雨幕中穿梭,缓缓碾过湿漉漉的柏油路面,慢慢驶来。
随着公交车越来越近,他的车牌号也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404.
张慕凡突然有一丝紧张。
他莫名有种预感,能刷新他世界观、重塑他三观的事物,今天就会出现。
旁边的段聿风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也与他无关。
他很平静,平静到已经收伞,打算坐上这辆公交车。
温旎忽然有一丝好奇心,她坦然打量着眼前这个青年,问道:“你不害怕吗?”
段聿风莫名其妙:“害怕什么?”
青年眉目微微垂下,棕色眼眸里倒映着温旎的身影,是真心实意不明白温旎为何要这样发问。
温旎唇角弧度慢慢扩大。
她一点点凑近对方,伸手指向那辆朝着他们,渐渐驶来的公交车。
贴心的询问对方:“你能看清公交车上的人影吗?”
段聿风点了点头。
温旎忽然明白了对方如此镇定的缘由。
他并不知道那辆公交车上的——都不是人。
这个认知让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底泛起一丝久违的、近乎顽劣的恶趣味。
她很想看到,对方打破这幅沉静的模样。
她想知道,当段聿风知道车上坐的都不是活人,脸上究竟会是多么精彩?
她太好奇了。
好奇到心里已经鼓足期待,可面上还是装作不知的在引诱:
“可以帮我描述一下,他们都是什么样子的吗?”
……
这场来势汹涌的雨已经持续了一天。
可对一个人来说,天气的好坏对他都没什么影响。
他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桌面上的红酒如同滚烫的鲜血,与房间内暗沉的色调不自觉融为一体。
房间内黑雾弥漫。
沸腾的黑气在青年身后盘踞,他的容貌俊美清秀,鼻梁高得近乎锋利,眼眸微垂,长睫在眼下投下的阴影里,藏着几不可见的青紫血管。
这种矛盾的美感很难融于一个人的身上。
但放在青年身上,便有种好似生来如此的妥当。
“城主,段聿风踏上了那辆公交车。”
青年身后的黑影张牙舞爪的说着话,声音嘶鸣难听。
——并没有得到回应。
黑影并未感觉到不满,甚至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城主性格本就古怪,他能够站在这里向对方汇报,便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黑影继续叨叨着:“城主让我们监视他,但一个人类哪用得着费这功夫?城主要是想让他死,我这就去弄死他。”
“哦,也不用这么麻烦,他不是踏上那辆公交车了嘛,我看他这是自寻死路。那辆公交车在世间徘徊了十几年,怨气浓重不化,凶得很。”
就连寻常鬼怪都不敢轻易靠近。
他一个活人竟然敢跑上去,这要是还有命出来,他黑影就把段聿风叫祖宗!
……等等?
城主让他们监视段聿风,却并没有直接下达让他死的命令。
这样来说,城主是不希望他死的?
黑影沉默,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个事情。
正当黑影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把段聿风捞出来时,眼前的青年忽然开口,眉眼处却写满嘲弄:
“他死不了。”
青年感受着自己身上源源不断的气运能量,虽然有所减弱,但并未到消亡的地步。
真不愧是天道选择的气运之子。
命运对他们如此偏爱。
“不必管了,滚吧。”
黑影懂了。
前面是指段聿风,后面是指他。
听明白后,他十分迅速的消失在原地,半点也不留恋。
开玩笑,再不自己走,难道要等城主出手吗?
-
“他们全部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一般,在休息。”
段聿风觉得温旎这个要求更莫名其妙。况且,他也没有这个义务,为对方解答。
但当他低下头,看见温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视力不好,看不见前方的人影。”
段聿风觉得自己以前不是个同理心泛滥的家伙,可现在似乎有些多管闲事了。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已经回答完毕。
“车上的灯影太暗。”
“大约有十一个人,他们都在睡觉。”
他甚至为这幅场面自圆其说——因为现在过了十二点了,为生活奔波了一天的人们都很累,所以要休息。
“不。”
温旎摇头,嘴角缓慢勾扯出一个笑容。
她的手指淬起灵力,那些看不见的丝线,轻而易举探入对方眼睛。
段聿风眼睛忽然一疼。
仿佛都被迷雾堆满,怎么样也看不清。
他不由得伸手揉弄眼睛,再次睁开,眼前已变了一副景象。
车窗上黏着灰白的雾气,隐约映出几张浮肿的脸。
乘客们都低着头,他们的脖颈都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青灰色的皮肤上爬满蛛网般的尸斑。
他们安静地坐在锈蚀的座椅上。
突然,有人似乎察觉到了这道目光。
坐在最前排的老妇人,抽搐着偏过头,直定定地盯着窗外。
她那腐烂的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露出黑黄的牙床。
段聿风猛然一怔,不自觉后退一步。
“他、他们——”
温旎的声音自耳畔传来,甜得像浸了蜜得毒药。
在她骨子里那股恶劣的基因,在另一个世界,终于不加掩饰的显露出来。
“他们都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