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刚刚在饭桌上说的可是认真的？”裴澄观开口道。


    裴清婉一愣，眼神随即暗淡下去，“别放在心上，我只不过是还不想嫁人罢了！”


    “你这么说，莫不是嫌弃我了？”


    “没有，只是我怕耽误了你。阿姐，若是真的有合适的…”


    "阿弟，你可知道人这一辈子，若真能有机会与自己钟情之人长相厮守，是多么不容易？"裴清婉的眼神闪烁着看向马车前方，话语中夹杂着几分她平日中不常有的哀愁情绪。


    裴清婉觉得裴澄观总有一天会明白，希望到时，不是建立在仇恨的基础上的，毕竟这场生死相依的赌局中她从来不是操控者。


    夜半


    裴澄观简直受够了最近缠绕着自己的噩梦，那时有时无的梦魇总在他最需要专注的时候追上自己，让他心神不宁。


    裴澄观回想起刚刚在假山当中和窦舒的谈话，莫非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马上笃定的否决了这个念头，若真是如此那又如何解释为何窦舒也会嫁与自己，裴澄观觉得心烦意乱。


    好在萧岚刚刚收网，捕获了两个镖局头子，计划着与自己分开审问。这样一来，裴澄观也不必明日再去窦府凑那个热闹。


    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裴澄观早早就洗漱好去了大理寺。不知是什么缘故，在经过裴清婉院门前时，看到阿姐像是并未起身，裴澄观更是快步出了门。从今日起床后，他这心里就没来由的烦闷。


    吴勇和刘三水已经在府外候着了，是裴澄观安排的。他昨日并未去大理寺，想沿路听着案件进展如何了。


    这案件说来并不复杂……


    长风镖局——半月前镖局接了个大单，护送十车金银珠宝从南方一路到京城中，谁知半路遭了劫匪。就这样，十箱金银珠宝全部遭殃，连带着镖局几十个弟兄也全死了。谁知，在萧岚的探查下才发现，这竟是两位镖师头子监守自盗，伙同着江湖上的朋友见财起意，从而得到这批财产。现在人已捕获，就关押在了大理寺牢房之中。


    只是虽然线索具备，但这两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不招供。


    “真是难搞，这两人可不是一般的贼。”刘三水边怒气冲冲地说着，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他看着裴大人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心中暗喜。


    ……


    “刘三水，你这包子是什么馅儿的？”裴澄观终于等到刘三水说完，忍不住脸一黑问道。


    “啊？包子……韭菜，韭菜馅儿的。”刘三水脑袋一愣。


    “吴勇，把他包子给扔了！”


    “是，大人！”


    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刘三水和吴勇小心翼翼地对视一眼，都觉得大事不妙。从刚刚裴府刚一见面一直到现在，裴澄观都阴沉个脸。


    还好不远处就到了大理寺门口，刘三水先去灌了杯水喝下，感觉嘴里味儿小多了，才敢蹑手蹑脚去了大牢里。


    还没等他走到关押着谢镖师的牢房中，就听到了一阵扭曲的惨叫声，刘三水已经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但今日，怎得这么快就要用刑了？


    “说，还是不说？”裴澄观手中的烙铁在火上煎烤着，眼看着已经被烤的发红发烫。


    谢镖师被吊起在了木头架子上，血淋淋的身上被划了无数个细密的伤口。有些是过去几年中做镖师留下的旧伤，有些则是这几日关押在牢房中所留下的伤口。谁让，他的嘴实在是太硬，身上背着镖局几十个兄弟的性命，却还不认罪。


    谢辛整个人低垂着脑袋，咬紧牙关，仍旧没吐出一个字来。


    “好，很好，谢镖头不愧是个合格的镖师，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说罢，那滚烫的烙铁便直直的冲向谢辛。


    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传来，牢房中发出一声惨烈的吼叫声。


    “去你妈的，老子就是不说！”大颗大颗的汗珠像雨点般滴落，夹杂着一股咸味儿。


    “裴澄观，你妈的敢用这么厉害的私刑，真不怕老子出去之后收拾你吗？”


    裴澄观原本没有表情的面容突然闪烁，“怕你？”他手臂紧接着拿起利器刺向谢辛已经发红流脓的伤口。


    刘三水在一旁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场景，忍不住心脏砰砰直跳。他像吴勇使了个颜色，这样下去，怕是案子还没问出来，就要出人命。


    “你女儿还在伊水巷最末了那处宅子里吧？”


    “这几天都是你那上了年纪的老妈照看。”裴澄观的声音让刘三水和吴勇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刚刚那些都只是开胃小菜，现在要开始步入正题了。


    “是。”谢辛听到女儿这两个字时，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接着便应下了。


    “她爹是块硬骨头，就是不知道女儿身子骨硬不硬？”裴澄观的手划过粘着鲜血的刀尖。


    “你……果然你们这些狗官没有一个好东西！”谢辛试图用力的从绳子的束缚中挣脱，却渐渐没了反抗的力气。他每挣脱一分，身上的疼痛就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还是不肯说嘛？那不如就叫你女儿站在你面前亲口听听你是怎么狡辩的。”


    阿鹰这时从过道中走来，他递给裴澄观一张字条。


    裴澄观接过后笑笑，“你的另一位同伙，已经招了，白纸黑字。”


    说罢，裴澄观将那已经签字画押的字条展开在了谢辛眼前，上面明明白白的记录着两人的罪行。


    “还不说吗？”谢辛像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好友的背叛，他面孔狰狞的想要凑近些，那字条却被裴澄观一把合上。


    ……


    “说，我说。”麻木发涩的声音虚弱的在喉咙间传出。


    “这些金银珠宝是我监守自盗与另一个镖头刘尧一起做的。”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想救我女儿，她打小起就得了一种怪病。”


    “我没本事，她妈生下她之后没过几年就跑了。”，“我需要药给她治病，刘尧跟我说，这次押运的十项货物中不仅有珍宝还有半箱能救我女儿病的药。”


    “所以你就答应了。”裴澄观面不改色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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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何况，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死囚所说的话。


    “是，我们约定好得到这批货物后，我少要那些财宝，只求他们多分我些能治病的药材。”


    “那跟着你们的弟兄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裴澄观厉声问道。


    “可是，我女儿真的快要死了，是真的！”谢辛开始无力的喊叫到。


    林之誊把刚刚记录下俩的犯人口供递了上去……


    “请恕卑职多嘴，可否在画押前问问你女儿得了什么病？”，林之誊一向对自己所录入的卷宗要求严格。


    谢镖师缓缓开口道，“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血症，患病者多从三四岁开始出现端倪。”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曾带着安安寻遍了咱们这地界的大夫，都说看不了，我也曾病急乱投医寻了些赤脚大夫，无一例外也都说这病稀奇。”，“患病的人，会是不是的出现发热，心悸症状，必须要完全静养，控制饮食。随着年龄不断增大，还会出现昏迷症状”。


    裴澄观原本查看着卷宗的头突然顿住，他好像感应到什么一般，眸子中闪过一层诧异，“你说的这些症状是你女儿的？”


    刘三水看到原本今日心情不太好的裴大人，现在神色却忽然变得紧张，他试图拉着林之誊的衣袖向后走。


    林之誊默默在刘三水手中写了几个字：[窦舒患此病]


    刘三水忽然明白过来，他本就是京城本地百姓。早就听说过了这户部尚书窦钧的女儿，天生患了一种血症怪病，几乎无药可医，竟是真的。


    “大理寺办案一项公私分明，就事论事，你不必担心女儿的安全。”


    说罢，谢辛在那纸上签字画押……


    —————


    “他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可能不来？”裴清婉有些生气的在窦舒房内来回转圈。


    “清婉姐姐，你先别转圈了，看得我头晕。”窦舒这话没撒谎，裴清婉从刚来的那一刻起就来回在房中踱步，恨不得要把屋内的地砖踏烂。


    “今早我醒的时候，府内的阿福告诉我说裴澄观早早已经出门了。”阿福是府内的男家丁，有时帮忙照看着裴澄观的起居，不过一般来说裴澄观并不喜欢有生人在一旁。


    “说不准又是大理寺有急事呢，圣上不是说了要封他为大理寺卿了吗？”


    “我还叮嘱过，就算今日不能到场，至少也托人给我个信儿。结果呢，我这阿弟越来越不叫人省心了！”


    窦舒见缝插针赶紧给裴清婉倒了杯水，让她坐下歇歇。这样看来，裴清婉简直比自己还上心今日的下聘之事。


    “没事，又不是今日成婚，不必如此隆重。”


    “那可不行，那邓家送来些什么东西，可都得让我们这些娘家人把把关不是？”


    眼看着约定的吉时已到，窦府门外传来了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是邓家的人马到了。一路上，还引得附近不少的人来看，还有不少小贩驻足。


    一排排上漆的木箱子喜气洋洋的落在府中，布满了红绸，足足摆满了一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