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生命体？！


    陆希安听到狗子的话，当即往河对岸看去，同时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他们眼前就是断桥大河，一眼望去，看不到什么人影，前方要是有什么生命体，那应该也只能在河对岸。


    眼睛看不到，还好耳朵能听到——


    河对岸的道路边上，隐隐有心跳声和呼吸声传来。


    那心跳微弱至极，呼吸声也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感觉随时都会彻底断了的样子。


    这么一感觉，确实有些微弱。


    不过无论是陆希安还是姚薇，都不会这么轻易地做出判断。陆希安一边上了车去，一边问机械狗道：“狗子，前面那个生命体是人吗？有没有危险？除了那个生命体外，还有没有其他危险？”


    他上车是去看共振基因扫描仪的，因此是从后面车房的门上去，到车上一眼就看到了共振基因扫描仪的地图。


    地图上显示只有三个亮着的红点，让人略略松了口气。


    机械狗回答：“扫描检测发现，该生命体体征表现为人，身上存在有害病毒，不具备传染性，判断无危险。”


    所以……前面是有什么人，快要病死了么？


    不管怎样，不具备传染性就好。


    陆希安下了车来，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来，遥遥看着河对岸，说道：“对面的，麻烦请出来一下。”


    姚薇也学着陆希安，从地上捡了东西站起。她不只捡了石头，还捡了树枝，两只手里捏得满登登的，比陆希安准备得充足多了。


    虽然狗子说对面是个快要病死的人，没什么威胁，但陆希安和姚薇还是习惯做多手准备——


    如果对面的老实出来配合，一切都好说；如果出来不老实，那手里的暗器就要发挥作用了；如果一直不出来，那说不得还得过河去看看。


    对面的人并没有出现，但声音却出现了。


    出乎陆希安和姚薇预料的是，那竟然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那声音微弱至极，喘息得厉害，让人有些分不清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你们……是要打水吗？


    “如果……呼……是要打……呼哧……打水的话，麻烦……请到上游一点……呼……打。


    “这边……呼……呼哧……都是我们……呼哧……跳河用的……


    “呼……呼……呼……等我快要死了……呼哧……我也会跳……”


    陆希安和姚薇一时面面相觑。


    那声音里的虚弱不似作假，说话间也暴露了方位，而且说完话后，还一直在喘息不止，方位始终没有变过。


    陆希安和姚薇又听了一阵，见那喘息声渐渐微弱下去，却始终没有变动方位，陆希安才道：“你在这里掩护我，我过去看看。”


    “好。”


    姚薇答应一声，微微抬手，把手中“暗器”准备好了，盯紧对面。


    灌海河的河道很宽，河道里已经填不满河水，断桥之下，就成了巨大的沟壑，不过就算其中水位低了，也还是滔滔奔涌，极具声势。


    灌海河河水滚滚向东，衬得河上本来就长的断桥越发显长。


    但这对陆希安和姚薇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陆希安轻轻一跃，就跳过了河去。


    他一过河，就看到了发出声音的人。


    那果然是一个小孩子，年龄看起来要比柴新稍微大上一些。


    嗯……按照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应该算是少年了吧。


    脖子上面有喉结，应该确实是少年。


    ——这是基于普通人形象的判断。


    身材瘦小、脸色苍白，头发枯黄凌乱，额头、眼角堆积皱纹，神色间满是重病之下的萎靡。


    这幅样子，比如今的柴新，实在是差太远了，可陆希安看着他，就不由想起了曾经那个在雪地之上举起双手被冻僵的小女孩。


    只是这个少年，到底和曾经的柴新不一样。


    曾经的柴新会壮起胆子主动站到他们面前，而这个少年，看见陆希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浑身一抖，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不过说起来，这应该才是普通人看到新人类的正常反应。柴新那样的，反而不正常了。


    “你都敢跳河去死了，还害怕我？”


    陆希安远远地观察那个少年，问道。


    少年不敢直视陆希安，躲开了陆希安的眼睛，喘息着回答：“我……呼哧……我以为我不怕，我……呼……都要死了，所以……所以刚刚才……呼……说话。


    “可……可见到您，我还是害怕。您……呼……您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呼哧……这个地方？”


    陆希安问：“我为什么不能来这个地方？”


    “这里是……呼哧……病……病村啊……”


    少年说着，“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又道，“我们这些……呼哧……病了的、废了的，才会被……呼……赶这儿来。


    “您这样的人，怎么会……呼……到这里来？那不是……呼哧……脏了吗？”


    病村？


    又是一个没有听过的说法。


    不过这地方阳光明媚河水滔滔绿树茂密的样子，倒不像是某款游戏里那个阴郁黑暗的绝望村落。


    陆希安问：“你说的病村是在哪？前面吗？”


    “嗯。”


    少年说着，似乎明白过来，“您……您是别处来的？！”


    陆希安没有回答。


    他听少年的话，也大概明白了——


    《世界地图册一》上显示的梁山村，如今在这少年口中，已经成了“病村”。


    或许不只是少年，那里应该还有好多人、还有别处也有人，都已经把那里当成了一个病村。


    凡患病的普通人，都会被驱赶到这个梁山村这个地方，在这里住下。因此这个由许多病人聚集而成的村落，就被叫成了病村。


    “所以，你们是被人从别处赶来的？你叫什么？多会儿被从什么地方赶到病村来？”


    陆希安问。


    相比起少年和病村来说，这是个更值得让人关注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梁山村毗邻的地方，是有人聚集居住的，那地方会不会有新人类、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还有……


    “你干嘛要往河里跳？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也跳河吗？还是你们病错、又或者还有别处的人，要死的时候，都要跳进这条河里？”


    少年道：“我……呼哧……我叫狗子……”


    陆希安：“……”


    这什么鬼？！怎么还带重名的？！


    他压抑着想要吐槽的欲望，没有说话。


    少年狗子继续说道：“我……我是从南边碧云县来的。我之前……呼哧……发烧……使不上力气，那边的主……呼……觉得我没用了，就把我驱赶……呼哧……到这里。


    “我们这些没用的……呼哧……呼哧……都会被……赶到这里。


    “主要是……呼哧……我们中间有病的……呼哧……可能会传染，主怕把所有人……呼哧……都传染了……


    “呼哧……呼哧……西边是有人看着的，我们过来……呼哧……就不让我们过去，只能在病村……呼哧……一直到死。


    “还有其他地方……呼哧……也是，所有的人没用了……呼……都会到……呼哧……这里……”


    陆希安听他不断喘气，实在难受，就说：“你歇一歇再说。”


    少年狗子就不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陆希安听他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虽然依旧那么微弱，但终于不再喘息不止，才又问：“所以说，你们这是好多地盘的人病后聚集过来的？”


    少年狗子道：“是。”


    他的声音果然不再狂喘了。之前看样子也是和陆希安、姚薇隔着河喊话，才成了那样。


    陆希安问：“你们为什么快死的时候要到河里去？”


    少年狗子道：“不知道，反正所有人都这么做。就算死了，来不及自己跳河，也会有人把尸体抬到这里，扔进河里。


    “我不想麻烦别人，就自己来了。其实……其实我是怕别人说是扔河里，结果悄悄把我吃了。我听说有人这么干……”


    陆希安本想说其实到河里也是被鱼虾吃了，都一样。不过想想这话对于少年狗子来说有些地狱了，就没有说出来。


    他又问：“那其他地方呢，会有人跳河吗？”


    “不会。”


    少年狗子回答。


    陆希安继续问：“你说的碧云县，距离这里多远？有多少新人类？是不是距离这里最近的聚落？


    “聚落的意思就是人聚集的地方。”


    少年狗子道：“我也不知道多远，反正我走了三天才到这里。不过我病了，走得也慢。有人说走一天半就行。


    “其他地方有亭西县、有大泽县，要更远，还在碧云县的那边。”


    他分不清东西，说的那边，陆希安看得出来，就是指西边。


    陆希安略略松了口气，还想再问这三个县是不是结成了同盟，不然为什么会都把病了的普通人驱赶到这里？


    那两个县可都是在碧云县西边的，人要到梁山村，都必须经过碧云县。如果不结盟，碧云县的人怎么会答应让人通行？


    然而他还没开口，就忽然听姚薇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陆希安！”


    姚薇在呼唤他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