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幸好来得及时 后果不堪设想


    209、


    属于强大魔神的顶尖气场一开, 战场上被集结起来攻打归离原的魔兽群见势不妙，再也顾不得围攻结界，纷纷调转方向, 逃命似的飞速撤离了战场。


    只剩几位兽身形的魔神愣在原地, 不知所措起来。


    “我、我想咱们之间或许有点小误会……”


    领头的魔神试图用委婉的语气求饶，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粗暴地打断了发言。


    “闭嘴，要战便战。”说话间，百米开外的少年轻轻挥舞长刀, 凌厉无匹的剑势带着熊熊燃烧的黑炎袭了上来，比世上最锋利的武器还要锋利的剑势轻易割破皮毛鳞甲, 火焰顺着伤口一路舔舐而上, 不一会儿将整个庞大的身躯完全包绕。


    半个时辰过后, 几个魔神通身漆黑、毛发尽毁，如浑身骨头被打碎般瘫倒在地, 再不能起。


    他们打死也没有想过，剧情会是以这样的展开。


    如果上天因他们作恶多端而降下惩罚, 那大可以直接向他们降下天罚，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让他们认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错了, 真的错了。


    再也不敢了。


    被一通重拳打得鼻青脸肿的众魔神面面相觑，只看到彼此眼中的情绪如出一辙，没有被轻松打败的羞耻, 只有对求生的渴望。


    笑话，哪怕对手是以武神著称的摩拉克斯，他们都不会这样担心自己的性命，但那偏偏是暴食之王！


    那个传说中以万物为食、百无禁忌、平时最爱吞点魔兽下酒，偶尔吞只魔神开荤的顶级狼灭。


    暴食之王之于魔神, 就像是猫之于老鼠，青蛙之于苍蝇，饿狼之于绵羊——那可是来自食物链的天然压迫力啊！


    得罪摩拉克斯，你或许会挨一顿毒打；但得罪这家伙，你或许会变成一顿晚餐。


    或者只配得上当晚餐里的一顿配菜。


    暴食之王绝对不能得罪，有魔神他是真吃啊！


    “乖乖说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我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哦。”利姆露环胸而立，面带审视地看向那几坨庞然大物：“不然的话……”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充当领头羊的倒霉魔神已经痛哭流涕起来，硕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夸张的哭嚎伴着震天的嗡鸣响彻大半个归离原：“我会说的，我知道的一切都会如实禀告，求您饶了我们吧，不要吃我，我皮糙肉厚还硌牙，不配登上您的餐桌——”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你们看起来确实一副没办法下锅的样子，但他利姆露也不是什么挑剔的史莱姆……像皮糙肉厚还硌牙的肉质更适合小火慢炖至软烂入味吧。


    不对！？


    怎么已经考虑起魔神的一百种吃法了？


    问题的关键难道不是他们为什么要惧怕被自己吃掉吗？他也不是什么都吃的史莱姆吧。


    到底是谁在散播他的谣言，都说了这不是真的！


    算了，跟他们解释了也没用。


    利姆露顺势表现得更加凶神恶煞，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沉了一个度：“从你们的消息来源、接触过的可疑力量、攻打归离原计划的筹备工作……这些，全部事无巨细地向我说一遍，记住，我说的是全部。”


    对方果然被吓得一愣，来不及思考，几个魔神争先恐后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倒豆子一般通通交代干净了。


    “所以，你们根本不知道这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就这么不过脑子地相信了？”听完全过程的利姆露只想直呼好家伙。


    如果魔神的力量是守恒的，那他们化身兽性的原因大概是不愿把更多的力量留给进化脑子吧？


    连归离原的三岁稚童都晓得不乱吃陌生人给的糖，不听信陌生人说的话。


    他们就这样水灵灵的信了？


    “我们还是有怀疑过的。”几个魔神为自己挽尊：“我们派手下在归离原结界外层盯守数日，亲眼见证摩拉克斯他们就像消息说的那样一个个离开归离原，前几日发动的小规模摩擦中也只出现了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的身影，您并未出面……”


    “解释来解释去，归根结底不过是攻下归离原的好处太多、诱惑太大，让你们认为消息就算真假难辨的也值得去赌一赌，对吧？”


    归终冷着脸缓步走到利姆露身边，用词犀利，毫不客气地戳穿了魔神们小心掩藏的贪念，转头又对久别重逢的友人笑道：


    “以这群家伙的智商，完全就是被敌人当枪使了，他们能知道的内情有限，跟他们浪费时间得不偿失，还不如跟我回去叙叙旧，马科修斯已经在准备为你接风洗尘了。”


    利姆露：变脸速度好快啊归终。


    简直叹为观止。


    “接风洗尘的事暂时免了，沉玉谷那边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过几日我会随着出使沉玉谷的千岩军们一起回来。”利姆露婉拒了归终的邀请，扫了眼试图偷偷听墙角的几位魔神。


    果然啊，越看越觉得它们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至于这些家伙，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理？”直接放归是绝对不考虑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们今日不涨教训、完好无损地回去，未来肯定还敢再次趁人不备偷袭归离原。


    “苦恼的话不如交给我吧。”归终提议道：“我和拉莫先生研究出的新型结界需要四个阵眼，坐镇东西南北四方，这样才能生生不息地为结界提供巨额能量，刚好拿他们试验一下。”


    此话一出，利姆露还没说什么，身后的魔神们先破防地大声嚷嚷起来。


    “什么！不是说好将一切交代清楚就放过我们吗？！”


    “让我们去镇守四方结界，给结界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这不就是把我们当成能量供应源？！你们归离原还有没有人权了？！”


    “闭嘴。”利姆露立刻伸出铁拳送了挑事者一神一个暴栗。


    “首先，我们的协议是交代一切后，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但不代表我会放你们跑路。”


    “其次，现在你们是战俘，在归离原，战俘没有人权，也没有神权。”


    魔神：“这简直不可理喻，我们抗议！”


    利姆露：“你们没权利抗议。”


    魔神：“那我们来讲讲道理。”


    利姆露：“我懒得跟你们讲道理，你们不配听！”


    众魔神：……37度的嘴为何能说出这样冰冷的话？


    最终，满腹憋屈无处发泄的四魔神毫无反抗之力，被利姆露几道封印上身，直接变成了巴掌大的小团子，塞到了归终袖子里。


    利姆露划开一道空间缝隙，转头看向归终：“我要先走一步了，沉玉谷那边需要处理的事还蛮多的。”


    “真是的，利姆露什么时候也变得像摩拉克斯那样死板了——明明利姆露穿梭空间，嗖地飞过来，嗖地飞过去，这样回来吃顿饭也很方便吧。”归终依旧对利姆露没办法回来吃顿团圆饭就走这件事表示遗憾。


    “等大家回来一起享用，才是真正的团圆饭吧。”


    归终原本还闷闷不乐的神色一怔，转而释然：“确实如此。”


    都这么说了，那她也没办法继续留住利姆露了。


    归终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自己内心没由来的焦虑不安，广袖轻掩唇角，遮住那一抹苦涩到哀伤的笑。


    头顶传来了微凉的温度，接着是轻柔抚摸的触感，温柔得像一朵琉璃百合的绽放。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守卫整个领地的安危，很累吧。”


    或许情绪的崩溃只需要一瞬间，多日来镇守一整个部落的焦虑与担忧终是让她的心中绷紧了理智的弦。


    当危机就此解除，以智慧与可靠著称的尘之魔神，第一次在友人面前破了防，感受着友人安抚性的抚摸，呆愣在原地良久，直到发觉冰凉的泪珠已经滑落在腮边。


    她从怔愣中惊醒，发泄似的大哭起来：


    “利姆露，你都不知道我一人面对乌压压一大片敌人时有多恐慌，但是为了不丢魔神的面子，我愣是装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别怕了别怕了，你看我这不是很快赶过来了嘛——”


    “对啊。”掩面而泣的少女哽咽几声，“幸好，幸好你来了。”


    归终抽泣了良久才从崩溃的情绪中抽离。


    “真是的，竟然被利姆露安慰到了。”她浅笑，擦掉眼泪的动作有些狼狈：“明明利姆露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像小孩子的那个，现在也变得这么可靠了。”


    “喂！我一直都这么可靠的好吧！你是第一天才发现吗？”利姆露瞬间绷不住了。


    “总之，有我在，没意外，一旦再出现又外敌来袭的事，随时可以向我传讯，我会马不停蹄地立刻赶回来的。”


    在归终的目送下，利姆露转身进了空间缝隙，漆黑而玄幻的空间瞬间将他包裹其中，身后友人的身影悄然消失。


    直到这时，利姆露才放任自己的思绪纷飞起来。


    在此之前，他不肯多想，可现在回想起来，处处都是疑点。


    归终是全然信任他的，既然自己说三天之内足够脱身，归终自然深信不疑。


    可归终始终是个敏锐又谨慎的性格，背负着数百万黎民性命的她不可能这样孤身一人堂而皇之站在结界前，放心大胆地去赌利姆露一定会前来救场。


    或许，站在结界前的那一刻，她早已做好了独自面对大军压境的准备。


    到底是什么？


    冥冥中，一身而过的灵感飞逝，?*? 被利姆露敏锐捕捉。


    「我和拉莫先生研究出的新型结界需要四个阵眼，坐镇东西南北四方，这样才能生生不息地为结界提供巨额能量。」


    没错！是结界！


    需要提供巨额能量的结界！


    需要四个魔神一同发力才能启动的结界，如果由归终一人发动，结局会是怎样，可想而知。


    能量耗尽、沉睡，或者，直接归于虚无。


    归终她确实在赌，只不过用的不是百姓的性命，而是自己的性命。


    利姆露一时间脸色发白，随之而来的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的庆幸。


    幸好。


    幸好他来得很及时。


    幸好她还活着。


    第92章 讲解员，我是专业的 这是他们请得起的……


    210、


    利姆露马不停蹄地回了沉玉谷, 来到书房时，屋子里早就没了本该熟睡的身影，毛毯和抱枕被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 被自己凌乱丢在一旁的书籍乖巧地堆成一摞。


    他经历了短暂的思考后, 并没去寻找金鹏的踪迹，一刻不停，集结了所有滞留此地的千岩军们。


    当日下午，迎着秋日的斜阳，一行人浩浩荡荡踏上了回归离原的旅程。


    这次时间紧迫, 又没必要隐藏身份，他们直接走了横穿轻策庄的近路。


    这片曾经历过血洪污染的故土在经受利姆露上千年的吞吐净化后, 已经逐渐脱离了当年寸草不生的荒芜, 恢复生机, 相信过不了多久，这片土地上会再次出现人类的活动迹象。


    他们可能是寻找新住所、新机遇的开荒者, 也可能是难忘故土的寻根之人，无论如何, 人类的加入会在短时间内为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注入新的活力。


    螭之一族依旧兢兢业业驻守在这里，即使在过去那样恶劣的环境中, 它们也没放弃繁衍生息，如今族中也多了不少新生子代，当然, 亦有很多目睹过那场飞来横灾的老者葬身于此。


    即便临死之前，它们也时刻谨记着与此地神明立下的誓约——誓死守卫这片土地。


    为了赎罪，也为了子辈能享受更好的生存环境。


    它们选择将尸首化作石像，灵魂困囿于此，分散各地, 镇压水土，净化污染。


    隔着一片旷阔的水域，利姆露站在沉玉谷边境地向轻策庄远眺，先前还有些沉郁的心情终于放晴了些许。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了吧？”


    “这里便是轻策庄吗？”千岩军中也有几个面露怅然，或是流露出几分好奇，他们中有不少是轻策庄遗民的后裔，千百年的历史代代相传，这片故土早就成了儿时睡前故事中的传说。


    “祖先跟随利姆露大人从此地迁移至归离，现在我们横穿这里，说不定还能寻见一些祖先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呢。”


    利姆露好笑地反驳一句：“现在可不是回忆历史的时候，我们时间很紧迫呢。”


    “等下次，或者战争结束，大家会有机会故地重游的。”


    “战争啊——”


    有人拖长声音沉吟着，说不清到底是迷茫还是什么。


    “战争，真的会结束吗？”


    “当然会的。”利姆露颔首，回答得斩钉截铁。


    世上不会有永不终结的战争，就像世上不会又永恒的和平。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纷，可相应的，只要有战争的地方，就会有立志为结束战争拼尽全力、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的志士。


    利姆露不敢妄称自己是这样的人，但只要可以，他会竭尽全力去争取一线和平。


    哪怕是为了他的友人、他的子民、他在乎的大家。


    “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保证。”


    良久，走在最前方的少年开口，信誓旦旦地了立下属于神明的箴言。


    之后，不管大家有何反应，利姆露自顾自地陷入了沉默。


    随着利姆露再次陷入沉思，气氛沉寂了很久，一行人踏上利姆露提供的小船横渡过河，穿过那片人为制造的浓雾，一阵颠簸过后，终于脚踏实地，顺着小路，向着归离原的方向进发。


    远处，沉玉谷边境，高耸入云的枝干处。


    浮舍目送着那支队伍渐行渐远，偏头看向了身边沉默的金鹏。


    “实在舍不得的话，现在跟上去还来得及。”等到他们走远了，隔着河水与迷雾，金鹏想跟上也难上加难了。


    金鹏摇摇头：“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夜叉一族加入归离原势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们的重逢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未来会有很长的时间好好相处，不急于一时的相见。


    况且，今日的别离，会造就未来更加美好的重逢再会，不是吗？


    这样想着，金鹏一鼓作气从树杈上一跃而下，最后看了眼已经深入迷雾的身影。


    “走了，浮舍大哥，族中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吧。”


    浮舍无奈地跟上少年的步伐：“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要赶回去啊，迟到的话会吃不上弥怒的大餐的。”


    真是不可思议啊，记忆里还是只羽翼未丰的小鸟，现实里的金鹏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成熟少年了。


    211、


    归去的路上，利姆露一直紧张地盯着归离原的消息，不敢有一丝放松。


    但不知是敌人一计未成选择放弃的缘故，一路上风平浪静，归终那里也没有传来任何异象。


    直到利姆露一行人顺利到达归离原，进入结界的保护范围前，预想中的敌人也并未出现。


    归离原的危机有惊无险的解除了。


    “其实我也觉得其中或许有诈。”归终站在结界入口前，亲自为这群离家的游子输入身份信息：“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经此一役，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再次破防了！”


    “好神奇啊，这个结界。”输入完毕后，利姆露尝试性地戳了戳透明膜一般地结界，毫无阻滞感地顺利穿过气了。


    “还是多亏了拉莫先生，他懂得真的很多。”归终歪头一笑：“结界会自动识别被输入身份信息的自己人，没被认可的会被拒之门外，强行突破还会面临激烈的反击——进攻趋向强烈的话，说不定会被漫天的落雷劈成粉末哦～”


    “目前结界还在初运行阶段，或许还会有一些细节上的不足需要改进，耗能方面也是一大问题，等留云借风真君他们回来了，我们再一起讨论一下。”


    除了对玄玄乎乎的东西感兴趣的拉莫外，仙人们也是十分精通结界之术的，一群上万年老东西聚在一起，如果还改进不了一个结界，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那我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不能让留云他们抢了风头。”利姆露立志一般握紧拳头，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


    归终被逗笑了，笑的前仰后合，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的紧迫和焦虑笑走。


    良久，她缓了缓，在利姆露无奈又纵容的眼神中张开怀抱。


    “总之——欢迎回来，我最可靠的盟友，我的伙伴，利姆露！”


    利姆露回抱回去，琉璃百合的香气萦绕鼻尖，无言的安心感将他包围。


    “嗯。”他的回应声音很小，吝啬地挤出几个字：“我回来了。”


    不会再让你们身处危险之中了。


    ——


    自从利姆露回到归离原后，好像开启了归巢的开关，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外出的大家陆陆续续都传回了回归的消息。


    最先回来的是若陀龙王，浴血奋战许久的他风尘仆仆，眉眼间有几分疲惫，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这次大败敌军后凯旋，进门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后，一言不发，找了宽敞的角落，变回原形，狠狠睡了一觉。


    看得出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


    这期间，沉睡的巨龙吸引了不少归离原百姓的注意，常常有几百人将巨龙围成一圈，远远的参观。


    巨龙睡的很沉，但依旧顾及着部落里的百姓，并没有闹出巨大的动静，大家也参观的很拘谨，竟然也算互不干扰了。


    日子久了，围观人群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渐渐增多趋势，甚至影响到了附近居民的正常作息。


    终于，有人将此事上报，消息层层向上，传到了急需找个乐子缓解忧郁心情的利姆露耳中。


    利姆露捏着下巴看了一圈，脑袋上的灯泡骤然亮起。


    从归离原回来后就一直闲着没事的他，跑到若陀龙王沉睡之地，连夜搭起来一个简陋的大棚子，又围出一片供大家参观的区域，入口处挂了个招牌。


    上书：“有序排队，文明参观。”


    另附有偿讲解员的联系方式。


    对自家将领若陀龙王心怀好奇的百姓们不在少数，总有几个财大气粗的，想也不想通过联系方式找上来讲解员。


    他们倒是要看看这所谓的讲解员到底是什么来头。


    究竟有多了解若陀龙王大人，才有这胆量敢充当他的讲解员？


    然而，面见讲解员的第一眼，他们为自己的浅薄深深忏悔起来。


    “利姆露大人？！竟然是您！”


    “很惊讶吗？我对若陀还是很了解的，应该有资格充当讲解员吧。”换了一身专业讲解员服装的利姆露嘻嘻一笑，调试了一下自己腰间的小蜜蜂，将简陋版麦克风凑近嘴巴：“我会讲得很详细哦～”


    众人：……当然有资格啊，十分甚至九分有资格啊！


    但是谁来告诉他们，自家好端端的神明，怎么会有闲心来应聘当若陀龙王的讲解员？


    他们这微薄的报酬真的能请得起神明为自己亲自讲解吗？


    要是祖先知道自己花了几万摩拉的价格，竟然请来利姆露大人亲自当讲解员，族谱都要从自己开始单开一页吧！


    于是，等绝云间众仙解决完阵法问题，紧赶慢赶返回归离原时，途径本该人迹罕见之地时，被沸沸扬扬的讨论声和乌压压一片百姓吓了一跳。


    耳边仿佛传来利姆露的声音：“这里就是若陀龙王的角了，虽然看起来很锋利，其实也很锋利呢，感觉稍微一用力就能顶起一座小山！”


    百姓们哗然声。


    绝云众仙面面相觑，几脸懵逼。


    “留云？阿萍？呀，还有小甘雨！”利姆露扫射一周，发现了仿佛乱入博物馆参观现场的众仙，眼前一亮。


    “要不要也来试听一场利姆露的专业讲解？熟人有优惠哦！”


    “那个，能将声音放大数倍的工具是利姆露的新发明吗？介意让本仙研究研究吗？”留云借风真君倒是对利姆露腰间挂着的小玩意产生了兴趣。


    “当然可以！”利姆露好说话地掏出一个新的小蜜蜂：“不过，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等摩拉克斯回来，吃顿团圆饭怎么样？”


    第93章 如果会死的那个是我呢？ 没有人能杀死……


    212、


    众仙：总觉得利姆露这段时间得了什么大病。


    还有, 吃团圆饭这种事，难道不是有时间就可以吗？哪里用得着这样郑重其事的邀请。


    没等他们作何反应，利姆露的讲解活动继续如火如荼进行起来。


    参观若陀龙王的专业讲解——听起来就很儿戏啊！


    起初他们还以为利姆露只是在开玩笑, 结果等他们木然着脸听完整场讲解后, 后知后觉发现——利姆露好像是认真的。


    他甚至详细介绍了若陀龙王的进攻习惯和防守薄弱区域！


    由于利姆露的讲解速度过快，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什么时，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只能庆幸百姓们都事先签订了保密契约，若非别有用心、以姓名为赌注也要泄密者，不会有人把若陀龙王的弱点传出去。


    “利姆露, 你是怎么想的？”事后，留云借风真君严肃地将拍拍手准备收工的利姆露拦住, “这样轻易将若陀的信息泄露出去, 难道不怕被敌人抓住把柄吗？”


    “……虽然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 但，也许算是一种预感吧……”利姆露也没有隐瞒, 将真相全盘托出：“这样做，也是为了未来可能发生的灾祸做准备。”


    “若陀回来得很仓促, 沉睡之前曾告诉我和归终，他近些时间常常被流逝的记忆所困扰, 甚至在战场上出现了一次段时间的理智失控。”


    “所以，这次回来后火急火燎就进入了休眠，尝试调整这种状态, 但失控状态很容易伤到百姓，为了以防万一，我和归终想出的这个法子，让大家提前做好防备。”利姆露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偷偷观察着他的甘雨却敏锐嗅到了一丝异样。


    为什么？


    年纪尚轻的小甘雨还不懂太过复杂的情感，她只觉得利姆露大人虽然在笑着，闻上去气味却意外的悲伤。


    想不通的甘雨只好尽自己所能，凑到利姆露大人身边，稚嫩的小角顶了顶他的掌心。


    摸一摸她的角，会让利姆露大人开心一些吗？


    利姆露对手底下突然冒出来的小可爱先是一惊，然后了然一笑：“在安慰我吗？真的很感谢！”


    “总之——”他转头对着众仙：“大家辛苦了！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汇报的话，随我来吧。”


    众仙没有对他和归终的决定提出异议，那就是默认了。


    利姆露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但自从吞噬了梦之魔神后，他对命运、归集、星辰、地脉这些玄之又玄还与世界本质密切关联的事物感知越发敏锐了，直觉让他这么做，他选择了相信直觉。


    或许是知晓了太多隐秘。


    利姆露说不上来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毕竟万物皆有代价，知道的越多，接触的“知识”越多，他距离深渊或许也就越近了。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213、


    前往天衡旧地加固封印的仙人们带来了几个好消息。


    首先，经过他们严密的排查，及时查出了几处已经松动的封印，被镇压的魔神海兽蠢蠢欲动，正是它们扰的那片海域不得安宁。


    不过因为发现及时，现在封印加固，风波已经平息下去了。


    “第二个消息，说是好消息，但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到底算不算得上好。”阿萍对着描绘有些简略的地图，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向某处：“这里，我们从随洋流而动的鸟群那听闻了来自这里的消息。”


    “在我们所处之地以西，这片广袤的领地上，几位神明形成联盟，已经逐渐建立起统一的政权。”


    归终也适时插了一句：“与我们领地接壤的东方，那片雪原以西，那里的神明也立起了一座高塔，将子民庇护在狂风之下。”


    “随着战争的白热化，弱小者被归化、或者淘汰，强大者崭露头角，有资格登上那个位置的魔神越来越少。”


    “尘世七执政之位，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了。”


    “所以，”利姆露将目光投向地图上归离原所在的区域，手指从地中之盐划到轻策庄，最后停在了沉玉谷处：“包围着归离原的这半面，如今已经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了，只有零星几个敌人还在苟延残喘着。”


    “是时候走到下一步了吧？”


    就周围这片土地而言，归离原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势力了，他们这些年打得很凶，不少敌人命丧黄泉，也有不少敌人落荒而逃，现如今能与他们匹敌的对手几乎为零了。


    下一步的目标显而易见。


    建国，然后坐上尘世七执政的宝座。


    归终点了点头，她也觉得时机已到，但——


    “此事事关重大，等摩拉克斯回来再议吧。”


    建国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随便建成的，涉及的事项太多，牵扯到的势力数不胜数，他们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得在充分准备后才能实施。


    如今，他们要做的是稳住岌岌可危的和平局面，一切都要等摩拉克斯回归后再商议。


    214、


    等待的日子格外难熬，尤其是等待的对象如今还在他们无法抵达的水下与深不可测的敌人对峙着。


    利姆露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对，原本的他应该是毫无负担地相信摩拉克斯能够战胜一切的，毕竟自他们幼年期相识至今，摩拉克斯鲜少吃过败仗。


    能与武神著称的摩拉克斯打得有来有回的人物世间少有，能让摩拉克斯吃瘪的家伙或许还没出生呢。


    但利姆露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没由来的，无法用语言解释的恐惧。


    这样的恐惧不只对摩拉克斯一人，对归终、对若陀、对金鹏——对他所在乎的一切……不知何时起，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恐惧他们的离去，他害怕哪天哪个友人就会不幸遭遇不测，他害怕今日一别可能就是永别。


    利姆露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静静。


    “你想要找个人来谈谈心吗？”身为眷属的魔狼甩着尾巴，将蔫巴巴守在河边看鱼的史莱姆围进毛茸茸的皮毛中：“感觉你最近的状态不怎么好。”


    利姆露已经很久没使用过自己的史莱姆形态了，实际上，比起人类形态，本身就是史莱姆的他只有在史莱姆形态下才能发挥出这句身体百分之百的战斗力。


    习惯维持人形，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人性”的灵魂底色；变化成史莱姆，是为了更好地应对敌人棘手的攻击。


    现在，变回原形只代表着一件事——利姆露在不安。


    “或许是吧。”史莱姆团子从善如流，窝在毛茸茸里滚了滚，慢慢恢复些元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没有一刻不在害怕大家离我而去，不是抛弃背叛的那种，是阴阳相隔，你懂吧？”


    “我知道这很荒谬，可魔神的预感总是很准的，况且……”况且我还通过梦之魔神的记忆知道了不少隐秘之事。


    未说出的话被利姆露含糊而过，盖尔也不在意，顺着利姆露的话题，展现出自己一贯的毒舌水准：


    “如果归终她们知道你这么多天忧郁着脸，其实是在为她们提前哭丧，她们就算埋进土里也要掀开棺材板把你塞进去才会解气。”


    “噗嗤——”


    利姆露被逗笑了。


    说话越来越有水准了，盖尔先生。


    他郁郁的情绪被这样一打岔，果然消散了些许，满脑子不好的事暂且放到一边，他将注意力放在四周的景色上。


    如今才正值傍晚，西下的斜阳将天边照的一片橘红，温暖的色调让人根本无法想到，随之而来的会是无尽的黝黑凄冷。


    不久，这片橘红的天空上会布满耀眼的繁星，每颗星星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位置，每颗星星都在编写着固定的命运轨迹。


    拉莫老爷子曾跟自己说过，他曾试图拨利用星星的轨迹去弄命运的琴弦，因为每组星星的背后都对应着一个人的命运。


    掌控他命运的星辰也在其中吗？


    利姆露突然想，如果一个人死去，那掌控他命运的星辰会不会也就此暗淡。


    如果他死了，象征着他的星辰会不会就此暗淡呢？


    对啊！


    所谓的灵感或许只需要一瞬间的启发，电光火石之间，利姆露的大脑飞速运转，一条被大脑浏览过无数次的灵感摆在自己面前。


    【如果，预感中的自己恐惧的并不是大家都会离自己而去，而是自己丢下大家先一步死去呢？！】


    【如果，即将死去的那个是自己呢？！】


    利姆露觉得自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因为即将死去的是自己，所以他才会恐惧，会不安，会焦虑——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没有人真的可以心无波澜地坦然面对死亡。


    所以他才会变得更加粘人、更情绪化，对待若陀沉睡一事的做法也更像是在交代后事——如果若陀身上的隐患爆发时有自己在，哪里还用得着百姓们找机会逃命、找弱点去反抗？


    原来，在自己还没意识到死亡将近时，自己的潜意识已经开始为自己哀鸣了啊。


    「所以，智慧之王，你当初宁可要与我闹脾气也不愿让我接触那些隐秘，是因为已经知道，凝视深渊的后果便是被深渊吞噬吗？」利姆露一瞬间明悟。


    沉寂了许久的智慧之王终于开口回应道：「您不会死。」


    它没有回应利姆露的话，只是一味地重复道：「只要有我在，只要您不愿意死亡，没有人能杀死您！」


    「没有人能将死亡带给您，尊敬的利姆露大人。」


    利姆露在心底暗暗补充：除了我自己。


    “好像快到晚上了。”想通一切的史莱姆从毛茸茸中一跃而起，蹦跳两步，再眨眼已是熟悉的妍丽少年形象。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远方的天际。


    那是大海的方向。


    “走吧，盖尔先生，该回去了。”一改先前的郁郁神色，他心情舒畅，唇角带笑地看向自己的眷属：“今晚或许会有惊喜等着我们呢。”


    以史莱姆超敏感的听力保证，他方才可是听到远处传来龙吟的声音了！


    第94章 我有一个朋友 需要帮忙调教一下


    215、


    利姆露的猜测没出错, 当天晚上，摩拉克斯带着一身潮湿的海腥味和若有若无的铁锈腥甜凯旋，鏖战数日大败敌军的胜利让他整个神看起来意气风发, 如出鞘的利刃, 石珀般色彩的眼眸熠熠生辉，残留着还未消散的战意。


    要知道，随着部落日益扩大、操持政务愈发熟练，摩拉克斯已经越来越成熟沉稳了。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所以，在见到像少年时代那样喜形于色的摩拉克斯时, 利姆露第一反应是眼前一亮，继而内心的感触成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话说把摩拉克斯看成儿子这种事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


    “此战的战场在万里海底, 对手是海之魔神。”简短的寒暄过后, 摩拉克斯直截了当将战斗的经过事无巨细讲了一遍：“起初只是为了抵御不断蚕食盐之魔神领地的海中魔兽, 但剿灭过几次后，我发现那些海兽自海底源源不断地涌上陆地, 无论消灭多少，都会有新的海兽补充上来, 仿佛无穷无尽。”


    “于是，思考再三后, 我打算只身深入海底的敌人腹地一探究竟，从根源解决问题，然后, 我对上了正借用未知力量布下阵法、制造无数海中魔兽傀儡的海之魔神，还有他的两个眷属神。”


    “太危险了！摩拉克斯！”归终听到这些时反应有些大，她还没有彻底从直面生死的阴影中走出来，平时表现得一如往常，可某些特定时刻会让她产生应激。


    马科修斯连忙轻抚着她的脊背, 直到她胸膛起伏的幅度变小，因应激而紧绷的肌肉颓然松懈下来。


    她颓丧地揉了揉脸颊：“抱歉，我的情绪有点激动。”


    摩拉克斯对友人的变化还是挺敏锐的，短暂的小插曲被他尽收眼底，不只是归终异常的反应，连利姆露一瞬间收紧的拳头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但他没打算直接问，只是默不作声地撇净茶盏中的浮末，双眸半敛，氤氲的水汽掩下眼底的探究。


    秋日的夜间已经开始转凉，疏于打扫的院落不知不觉便积了一层金黄或火红的落叶。


    往常友人们一起喝茶聚餐的石桌应该是被匆匆打扫了一遍，虽然没有灰尘，但指尖轻抚间能感受到不自然的潮意，是被水冲刷过后还没来得及烘干。


    平日最喜欢在厨房研究菜谱的马科修斯，今日也没围上他心爱的小花围裙，桌上的茶是新沏的，水温偏高，还无法入口。


    还有缺席的若陀龙王——在他的感知中，若陀的能量反应确实在归离原，只是处于类似休眠的平静波动状态。


    处处都是破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们每个人都不太轻松，期间不知发生了多少惊险的危机。


    但他们在见到自己的第一刻却没向他展现这段时间的不易，而是倾听他大胜而归的经历，热切地为自己接风洗尘。


    已经将真相猜透八成的摩拉克斯心底无奈轻叹，面上并未显出异样，只是将接下来的战斗用尽量简短的语句概括出来：“虽然战况很激烈，但总归还是赢了，我成功将海之魔神封印，但他的两个眷属逃走了——漩涡之魔神奥赛尔，还有大蛇奥罗巴斯。”


    “奥罗巴斯逃往了海的更南方，我能感知到他已经逃离了我能追踪到的最大区域，进入了那一岸神明纷争的领域。”


    “至于漩涡之魔神——我觉得，我们之后还会有一战。”


    “那个阵法怎么样？未知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利姆露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从摩拉克斯的描述中他便隐隐觉得所谓的“未知力量”与自己遇到的那些污染之力是一种东西。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地扫了利姆露一眼，耐心解释道：“阵法我已经尽力毁去，记载阵法原理的书籍也没放过。”


    “至于那些未知力量，它们从一处幽深的时空裂隙中溢出，似乎有一定的污染性，我的直觉告诉我，以我的能力，暂时没办法解决那处源头，只能将裂隙附近的一切一起封锁，以防有不知情的海洋生物接近此地。”


    “怎么，利姆露，你见过这种力量吗？”他问。


    利姆露长舒一口气，庆幸地投给摩拉克斯一个赞赏的眼神：“做得好，摩拉克斯，那些力量确实十分危险，还记得当年引发我的部落一夜之间尽数覆灭的恶螭吗？它便是被那些力量污染，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这次的沉玉谷也是如此——梦之魔神的力量中也蕴含着这些邪门的力量，最开始她还能操纵那些力量与我交战，后来却直接被力量反噬，生命垂危。”


    此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面色一凌。


    “看来这些力量蛰伏已久，早在魔神战争之前便无声无息入侵了这片大陆。能反噬魔神、有污染之力，甚至直接影响灵魂，是个极端的危险因素。”归终忧心忡忡，白皙的指节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似乎在为此绞尽脑汁。


    “噜噜噜！”海底的裂隙是个隐患！


    “先别担心，或许我会有办法处理。”利姆露举手：“我的黑炎并不惧怕这种能量，才能在与恶螭和梦之魔神的交战中稳占上风，过段时间我去海底亲自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处理好拿出时空裂隙。”


    “只能这样了，辛苦了，利姆露。”摩拉克斯点点头，后知后觉：“你方才说你与梦之魔神发生了交战？”


    “噜噜！”马科修斯与有荣焉地点点头。


    “不仅如此。”归终白了挠头惭愧的利姆露一眼：“这家伙不仅跟沉玉谷的神明大打出手，还直接促成了梦之魔神的陨落、沉玉谷排山倒海的洪灾、地震、山体坍塌……虽然这些都被利姆露及时解决了，但我们也因此收获了一方不小的领土，和一群希望投奔的沉玉谷遗民。”


    “当时的情况复杂，利姆露的做法必然是那时能做出的最佳选择，但这样闷声不吭干大事，根本不向我们透露半分的行为，你们两个可真像啊。”说到最后，不仅归终有了些怒火，就连脾气最好不过的马科修斯都插着腰，连连点头。


    莫名其妙被骂进去的摩拉克斯：……不是在声讨利姆露吗？怎么还有他的不是？


    “当时情况紧急嘛，况且告知你们后也只会让你们平添忧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遇上摆平不了的麻烦，肯定会向大家求救的！”


    利姆露竖起三根指头指天发誓：“我很早之前就将信物交给大家了！”


    摩拉克斯想到了所谓的信物，巴掌大的圆滚滚的五颜六色史莱姆——这东西因为太过可爱而有损他威严的形象，平日里他都不会贴身携带的。


    算了，之后还是随身携带吧，大不了藏在袖子里不露出来。


    “沉玉谷的归属之事我没有贸下决定，打算与大家一起探讨，现在除了不参与俗事的绝云众仙和沉睡中的若陀，我们几个都在，刚好把事情定下来。”


    既然已经谈论到了沉玉谷，利姆露趁机把此事抛了出来，自他离开沉玉谷已经过了一周有余，梦之魔神已经身陨的消息早已瞒不住、在外界传得沸沸扬扬，对沉玉谷这片钟灵毓秀之地虎视眈眈的势力不在少数，那边已经等不了太久了。


    他想，最好今晚就能下决定，明日就派遣驻军，迁移百姓，后天就能将夜叉一族纳入归离战力系统。


    为了说大家，他尽力将情况讲得客观：“沉玉谷的资源丰富、百姓对土地的开发率不高，有许多未知资源有待开发；并且，有了沉玉谷这片领土，我们向比邻区域走商的范围会进一步扩大、有些区域可以直接绕过七扭八拐的陆路，直接走水路。”


    “况且，有了沉玉谷这片领地，归离原的人口压力?*? 会进一步减轻。”


    没错，安全的环境、丰饶的土地为归离原的百姓的繁衍生息提供了绝佳的条件，经过近千年的发展，归离原内的领民已经远超这片土地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地中之盐并入归离后，一部分领民因公务、发展商业或是为了谋求新生路，转而选择迁往地中之盐定居，而盐之魔神的原领民们也有少部分选择向归离原迁移，但总的来说，归离原的人口压力降低了不少。


    现在，沉玉谷的加入，必然会导致相同的结果。


    “最重要的是夜叉一族全员投靠归离原！有了这群顶尖战力，归离原将在这片土地上难逢敌手！”


    归终和马科修斯已经提前了解了情况，如今都举手投了赞成票。


    只剩摩拉克斯发表意见了。


    利姆露看摩拉克斯的眼神变得越发殷切，大眼睛忽闪忽闪。


    “除了需要增派更多的兵力驻守外，没有什么坏处。”摩拉克斯捏着下巴考量半晌，下了结论，“但是——”


    他话音一转，眼睛直直看向利姆露：“总觉得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还有这回事嘛？哈哈……”利姆露被那双石珀般的双眸盯得心虚，手指略带不安地蜷起又展开，视线忽上忽下，不知该放在哪。


    “完全就是心虚地表现啊……”归终也在一旁添柴加火。


    “噜噜噜噜！”利姆露表现得太明显了！


    “是你们太敏感了吧？”利姆露抓狂挠头。


    他的确藏着点小心思，但小心思之所以是小心思，就是因为这东西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啊！


    虽然计划的好好的，可一到开口时，自己又纠结犹豫羞耻起来了。


    脸蛋通红地挠了半天头，利姆露猛地深吸一口气，终于直起腰杆，顶着一头鸟窝似的杂毛，英勇赴死般开口：“确实有个小事，需要你们帮忙。”


    “我，额，夜叉族有个比较特殊的小夜叉，跟我关系还不错……他情况有些特殊，被梦之魔神当成工具人预备役重点关注，吃了不少苦头。”他羞赧地挠挠脸：“但这正说明他天资斐然不是吗？”


    “那个，本着惜才的想法嘛，所以我想拜托大家帮我教导一下他，武艺、处事能力之类的。”


    第95章 魈 如期而至


    216、


    在直视到摩拉克斯略带探究的眼神后, 利姆露有一瞬间简直想心虚地钻进地缝里去。


    幸好他凭借着自己堪比城墙的超厚脸皮硬生生撑了过去。


    “好。”摩拉克斯回复得很平静，眼里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纵容：“具体情况，我会亲自去了解的。”


    这句回复在利姆露耳中已经等同于仙乐了, 心里的大石落地, 他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激昂了一瞬。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利姆露没敢完全交代出金鹏和自己的复杂瓜葛。


    其实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


    如果。


    利姆露想，如果自己没有提前预知到自己的死亡，又或者这所谓的“预感”最终被证实是自己的杞人忧天。


    那样的话，他应该会有更多时间来审视、思考、梳理这段关系, 甚至有更多时间去经营这段关系，就像养育一株稚嫩的幼苗, 去浇水施肥、去播撒阳光、去亲眼看着它抽条长叶, 目睹它的开花结果。


    它可能开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也可能结出清甜可口的果子，情况如果糟糕些, 玫瑰或许会枯萎、果实也有腐烂的风险。


    但那是成长的代价，是他们亲手缔造的结局。


    利姆露觉得, 就算结局是腐烂的苹果，他也会欣然接受, 至少这算是也为这段关系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他不会留有遗憾。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仓促的时间里, 在动荡不安的时局中，在即将面对死亡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威胁下——亲手斩断这段关系继续发展的可能。


    仿佛一场滑稽的喜剧，在情节进入高潮、观众情绪就位时——就这样戛然而止。


    演员光速谢幕退场、幕布缓缓合拢，只留台下茫然的观众环顾四周、鸦雀无声。


    是的，利姆露已经下定决心去斩断这丝羁绊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 自己在时空的罅隙中与已经更名为“魈”的金鹏初遇，少年伤痕累累、负隅顽抗，然后他看到了自己——震撼、仓促、不可置信，虔诚的眼神仿佛觐见了信仰的神明，小心翼翼宛若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有那么一瞬间，利姆露甚至觉得，就算他开口要对方将性命祭献给自己，对方也会毫不迟疑地照做。


    也许自己早在那一刻就被他吸引了吧？


    只是，他有什么理由为了满足自己一眼万年的心动，自私地让对方承受数千年的痛失所爱呢？


    所以，利姆露觉得，是时候悬崖勒马了。


    遗憾吗？


    利姆露扪心自问。


    说不遗憾是绝对不可能的，任何无法结果的感情都值得叹惋，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他的结局是死亡，如果他的死亡会给金鹏带来几千年难以忘却的哀恸悲伤，那还不如就此打住，将关系停留在熟悉的前后辈、上下级。


    至少在他死后，金鹏不会太过伤心。


    利姆露将自己的想法、情绪掩藏得很好，从外界看来他一切如常，只是在不经意间提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深居意识海的智慧之王与利姆露意识相连，自然能更深切接触到他斗争激烈的内心，和复杂到无以言表的情绪。


    「您不会死亡的。」以为利姆露在担忧自己性命的智慧之王在此作出保证，最初冰冷的机械声如今也像是被感情暖化，语气略带安抚的意味：「有我在，您不会死亡的。」


    「啊，真可靠啊，智慧之王。」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努力让自己活下来的。


    217、


    归离势力最终还是将沉玉谷纳入了自己的统治范围内。


    沉玉谷易主的消息散播很快，几乎是前脚被派遣的千岩军刚踏入沉玉谷领地，后脚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提瓦特，其中自然少不了沉玉谷百姓自发的传播。


    没办法，如果不尽早释放“自己上头有人”的信号，沉玉谷不日就要被虎视眈眈的邻居们围殴了！


    这样做的效果自然显著，消息一出，无数对沉玉谷抱有觊觎之心的魔神们纷纷打消主意——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招惹归离原，在暴食之王“吞噬”梦之魔神、摩拉克斯海底一人单挑三魔神的战绩传出之后。


    惹是肯定惹不起的，况且沉玉谷本来就是人家打架胜利的战利品，他们有什么资格抢占呢？


    于是，外界只能眼睁睁看着归离原势力在此将一处丰饶的领地收入囊中，尤其是听到千岩军还在抱怨“领地太大巡逻不便”时，更是不知多少势力气红了眼。


    领地小是我的没本事，但领地又大又富饶还埋怨，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眼红，更令他们心惊胆战的消息出现了——身为梦之魔神旧部的夜叉一族，举族向归离原势力效忠了。


    本身战斗能力并不强悍的梦之魔神凭什么将沉玉谷严防死守千百年不曾沦陷？


    还不是靠着一群打起架来跟疯子似的夜叉族？


    本来这群脑子里只有“战斗爽”的杀人工具们归顺在梦之魔神麾下，梦之魔神能力不强，也没有对外扩张之心，夜叉们能打的也就只有侵犯沉玉谷领地之人，只要不主动招惹就能相安无事了。


    现在，这群疯子们要加入归离原了！


    这跟狼群加入狮虎窝有什么区别？他们一起行动，岂不是嘎嘎乱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一夜之间，所有还在蠢蠢欲动疯狂叫嚣的势力都像被割了喉咙的唐老鸭，安安份份没了动静。


    更甚至实在畏惧者，已经连夜跑路，要么跑到别处东山再起，要么直奔暗之外海，就此沉寂。


    外界闹的沸沸扬扬，身为当事人的夜叉一族倒是很平静，甚至为了适应新生活还有些应接不暇。


    夜叉一族在归离原发布“沉玉谷易主”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全副武装去投奔了归离原。


    因为有浮舍事先“串通”过的原因，摩拉克斯和归终对此早有准备，在结界处输入好来访人员信息后，夜叉一族算是正式在归离原有了身份。


    常年离群索居的夜叉一族如今也没有跟人类居住在一起的打算，经过商议，归终把一处远离聚落的山头划给了他们，还雇佣了人族为他们设计建造房屋等设施。


    人族的能工巧匠们动作十分迅速，干活的人多起来、又有力气超乎寻常的夜叉族帮忙做苦力，不过几日的时间，一处小型聚居地初具雏形。


    虽然免去了复杂的观赏性建筑，但师傅们为夜叉族特意留出令一大片的空闲场地，建成了演练场。


    此举收获了夜叉族上下的一致好评。


    夜叉族搬过来不久，除却一些老弱病残外，有战斗能力的族人基本上全部加入到了对外的征战中，有的还习惯着单打独斗，有的则开始试着与千岩军们打起配合，所过之处如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直到军队大胜而归，摩拉克斯才抓住机会面见了利姆露口中的那位夜叉少年。


    不过这些都是利姆露时隔月余才从归终口中听来的消息。


    摩拉克斯归来的第二天，利姆露便急匆匆地跑去海底，花费几十天时间才彻底清理干净裂隙附近的污染之力，又将那处裂隙彻底封印上。


    如今的局势瞬息万变，几十天足够发生太多太多大事，归终挑拣着几个重要的转述给了利姆露。


    其中最重要的，除了夜叉族的归顺以外，就是封印漩涡之魔神的那场战役了。


    “奥赛尔发起的反扑来势汹汹，当时的局势确实惊险，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挺过来了。”归终回想着滔天的骇浪，如今还有些心有余悸。


    少女模样的魔神滔滔不绝地说着，利姆露则在一旁安静地听，甚至安静得过分，沉静的模样与平日跳脱形象相去甚远。


    可惜归终还沉浸在故事里，并没有发现友人的异样。


    终于说完，她还偷偷观察了利姆露的脸色，被当场抓包后脸颊微红，小声凑到利姆露耳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你或许会感兴趣的小事。”


    “摩拉克斯与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小夜叉很投缘，那孩子的天赋很好，好到甚至远超出夜叉族平均水平，摩拉克斯当即起了惜才之心，决定将自己最擅长的枪法亲自传授给他。”


    “学业方面，我把夜叉族那些年轻的孩子们一起打发到了人族的学府去蹭课，至少应该先把我们这边的文字学会才行。”


    “至于你说的待人处事，你也知道吧，那孩子性格有些孤僻，不擅长表达情绪，甚至不怎么和别人交流，想要掰正他的性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我暂时将他安排在我身边当助手，不需要上课和练武时，就到我这来打杂。”


    “对了！”归终提醒道：“在得知小夜叉的经历后，摩拉克斯做主，为他取了新的名字，当然，只是个假名。”


    名是最短的咒，梦之魔神以力量为交换，换取了夜叉一族的真名，从此有了控制、制衡他们的把柄。


    如今梦之魔神身陨，夜叉一族被解放，本想再次向摩拉克斯献上真名时，摩拉克斯却坚定地拒绝了。


    他不需要依靠“掌控真名”的方式去控制一个满是强者的族群，是对夜叉一族的亵渎。


    归终完全能理解摩拉克斯的做法，那是强者的自信与傲骨，还有面对同为强者的惺惺相惜。


    “摩拉克斯对他说，【魈】之一名来自异邦，意为遭遇苦难而饱受淬炼的鬼怪，夜叉一族在梦之魔神手下经历诸多，过去种种便汇成【魈】，陪你去迎接新生吧。”


    归终复述着当时的场景，还不忘吐槽一句：“真想不通摩拉克斯的取名思路，依我看还是【金鹏】这个名字好听，听上去就能让人联想到高大威武的猛禽，寓意也很美好。”


    归终说着猛禽，利姆露脑子里却只联想到了一只圆滚滚的小肥鸟。


    他忍俊不禁，继而心生感慨。


    果然，就算被他蝴蝶掉了本该经历的苦难，【魈】这个名字还是会如期而至，并在此后与金鹏相伴一生。


    “现在这个时间点，魈应该在摩拉克斯那里练习枪法，利姆露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围观一下哦～”归终冲身旁的友人眨眨眼，传递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不必了，归终。”


    “为什么？”归终不解：“我以为你很在乎魈那孩子。”


    “在乎从来都不是束缚。”利姆露耐心地说出自己的借口：“只要知道他过得很好就够了，没必要参与他的生活，不是吗？”


    “比起这个，不如去看看那边——”


    蓝色长发及腰的少年魔神的视线转移向窗外，他缓缓站起走向窗边，自外界直射而来的光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少年的眉眼，只能隐约看到他唇角的浅笑。


    他将手伸向窗外，巧合一般，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飘飘悠悠，最终落在了白中透红的指尖，紧接着，天边无数的飞雪闯入眼帘。


    少年回眸，向身侧的友人轻声呢喃：“你看，下雪了。”


    冬季已然降临。


    春天，或许不远了。


    第96章 好冷啊，利姆露大人 下雪了


    217、


    金鹏、不, 现在已经正式更名为魈的夜叉在归离原适应得还好。


    没什么不适应的，毕竟归离原的方方面面都无可指摘。


    归离原很美，不似沉玉谷那般山清水秀、钟灵毓秀,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壮丽与大气, 与沉玉谷截然不同的厚重，宛若亘古不变的磐岩。


    若说在魈的印象中，构成沉玉谷是山涧奔涌的溪流，是晨时初醒朦胧的梦影，是黄昏下染着硝烟气味与淋漓血色的归巢之人；那构成归离原便是漫山遍野的金黄稻谷、是如刀削般崎岖险峭的山石, 是浴血奋战的军队和与前线将士共患难的百姓……


    归离原的人族，也是冲锋陷阵的主战力之一啊——这点也与沉玉谷有区别。


    这里的人对夜叉们很友好, 这点亦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或许是习惯了与神明伴行的相处模式, 这里的人族就算面对夜叉这样的长生种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眼光。


    准确来说, 就算是神明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能做到一视同仁。


    魈尤其佩服面前这家早餐包子铺的大娘——她甚至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拜托炉灶之魔神帮忙借个火。


    甚至仅仅是恰巧需要点火, 又恰巧遇上了街头闲逛的马科修斯，大娘隔着门窗一招手, 响亮又极具穿透力的嗓音直直传向街道，于是, 被当场拦住的巨熊就这样听话地停住脚步，堂而皇之进了门店，干起了烧火小弟的活计。


    大娘动作之娴熟、语言之自然, 好似这样的事已经干过无数次。


    起初只是想出门买个早点的浮舍几夜叉面面相觑，对归离原的人类与神明的相处方式有了新的认识。


    这里的人类在认真地生活，过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将供奉神明当作生命的全部，在他们眼中, 魔神的存在是一种象征意义的符号，更是活生生的、与他们没什么本质区别的生命。


    魔神可以是他们的信仰、领导者、将领，也可以成为他们的邻居、友人甚至无伤大雅的烧火工具人……


    “看来我们还得努力适应一段时间了。”浮舍与同伴们面面相觑，面上浮出一抹复杂又无奈的笑意：“这样的相处模式也不错，对吧？”


    “还不赖。”弥怒双臂环胸，勉为其难一点头。


    魈还想说些什么，耳边却传来几声与声音主人形象完全不符的可爱声音：


    “噜噜噜！”是你们啊，小夜叉们！


    抬眸便见已经结束点火工具人的马科修斯发现了他们，朝他们兴奋地挥挥手，动作颇为活泼。


    “马科修斯大人。”五夜叉还想恭敬地颔首行礼，却被这只可爱的大熊连忙摆手制止。


    “噜噜噜。”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上你们，看来大家在归离原适应得很不错。


    “多亏了大家的包容和照顾。”浮舍作为大哥，这时候自然起到了外交官的作用，他应承一句，还不忘提一嘴魈的事。


    “魈也是，多亏您、归终大人和摩拉克斯大人的悉心教导了。”


    马科修斯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颇为熟稔地抬爪摸了摸魈头顶的呆毛：“噜噜。”魈表现得也很棒。


    说着，浑身毛茸茸的巨熊收回巨爪，从自己最喜爱的小围裙里掏出几块五颜六色的糖块，将颜色各异的水果硬糖一一分给几个颜色各异的小夜叉们。


    收到红色苹果味和透明甜甜花味的应达和伐难甜甜道谢。


    自认为已经足够可靠的弥怒接过棕黄色的橘子味硬糖，默默吐槽了一句：“怎么我也有份？”


    “该说这句话的是我吧……”捧着一把钩钩果味硬糖的浮舍反驳。


    “噜噜～”每人都有份哦～


    魈看着手心晶莹剔透的翠色水果糖，想不出什么口味的水果会是绿色的。


    “噜噜噜。”是盐焗水史莱姆口味！


    马科修斯说得一本正经，本想放嘴里一颗尝尝味道的魈动作一顿，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目睹小夜叉反应的马科修斯忍俊不禁——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摩拉克斯和归终都喜欢和魈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看这张绷得紧紧的脸露出意料之外的表情，真的很有趣。


    他安抚性地拍拍魈的肩膀：“噜噜。”其实是薄荷口味的而已。


    魈闻言，迟疑一瞬，犹豫过后还是将糖果送入口中。


    翠色的糖果像颗玻璃珠，在阳光直射下亮晶晶的，入口是清凉入喉的薄荷香，夹带着不那么明显的清甜，很合口味。


    魈虚虚眯起双眸，舌尖顶了顶口腔中圆圆的硬糖，本能地汲取着那丝清凉的甜蜜。


    像与利姆露一起经历过的美梦。


    “噜噜噜？”魈接下来的安排是去摩拉克斯那里习武吧？


    马科修斯临走前神秘兮兮地透露：“噜噜噜！”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呢！


    如果归终和摩拉克斯他们还没来得及把利姆露回归的消息告诉魈的话。


    魈望着风风火火转身离去的炉灶之魔神，回想着他的话，心头莫名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意料之外的惊喜？”应达挑眉，颇为促狭地揶揄了金鹏一眼，“不会是让小金鹏心心念念至今的那位……”


    “不知道。”魈绷着脸，小心掩饰着自己期待的情绪，只是耳尖透出的薄薄绯色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但他的声音依旧冷静：“究竟是什么，只有亲眼见过才知道。”


    对，现在还不能断言是利姆露大人归来，只有亲眼见到才能确定。


    只有亲眼目睹，目睹那抹仿佛与天空浑然一色的水蓝。


    那比世间的一切都温暖的笑颜。


    魈悄悄捂住胸口，感受到了自己略有加速的心跳。


    是什么在代替他的血液涌流，汹涌澎湃，一刻不休？


    218、


    魈几乎动用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才勉强使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激动，他匆匆告别了几个同伴，独自前往平日里习武的演练场。


    不怪他这么急切，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本以为只是三五日的分别，会突然演变成几十天。


    他们来得很不巧，夜叉族到达归离原时，利姆露大人已经早早离开了，原本心心念念的重逢直接泡汤，无法，他只能被动去等待。


    等待的日子太过难熬了，魈去向摩拉克斯大人学习武艺，去人类的学府求学，去呆在归终大人身边帮忙处理一些杂事……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直到挤不出一点空隙去陷入等待的焦虑之中。


    所幸，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魈下意识去用舌尖滚了滚已经融化了一半的硬糖，薄荷独有的凉意让他发烫的头脑维持着不多的清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着擂鼓般的心跳。


    一切分别都是为了更美好的重逢。


    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为了赶路，魈甚至不惜将风元素力利用到极致，青绿色的元素力高速运转，肉眼甚至只能观测到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飞驰而过。


    五百米。


    魈忍不住在脑内幻想他们重逢时的场景，利姆露会对他说些什么？


    是讪笑着说“事情有点难办所以耗费了很多时间”，还是哭丧着脸抱怨“谁家好人出差一个多月啊，累死了”？


    三百米。


    远处的演练场模模糊糊，但已经可以看出基本的轮廓，元素力的高速运转让他的身体处于极度兴奋状态，周身飞驰带起的凉风都无法冷却滚烫的血液。


    魈忍不住想，他该怎么挑起话题。


    他要告诉利姆露自己被摩拉克斯大人赐予了新名字，他很喜欢这个新名。


    他要告诉利姆露，自己这段时间学了很多新知识，摩拉克斯大人的枪法高超，自己目前只学了皮毛，但战斗能力已经有了大幅度提高。


    他想向利姆露分享自己前些天读到的一首小诗，风格清雅别致，朗朗上口，讲的正是别后重逢的喜悦。


    一百米。


    魈有些纠结，他的额角沁出点点薄汗。


    语言是苍白的，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不善言辞，他该怎么让利姆露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


    此刻的心情，像是被清风拂去燥热，暖阳融化冰雪，阴云蓦然放晴。


    对了！


    他想到了那些薄荷味的翠色糖果。


    他的心情就像那些糖果，神清气爽、回味微甜。


    魈攥紧装有糖果的小布袋，小心翼翼以防自己的体温太高而将它们融化。


    等见到利姆露的第一时间，一定要让他尝尝。


    越来越近了。


    魈跃上高壮挺拔的树杈，脚尖借力一蹬，身影眨眼间落在演练场的围墙之上，旷阔的演练场上，一个高挑的身影模模糊糊立在那。


    他兴冲冲向着那道身影奔去，脸上甚至挂上了罕见的笑意——


    动作一滞，魈身形不稳地踉跄几步，兴奋与喜悦的神色凝在脸上，渐渐发僵，一点点演化成迟疑。


    小心翼翼的，带着些许微不可察地希冀，好像还不肯认清现实，夜叉少年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却如鲠在喉，让他尝试了无数次也没办法开口。


    终于，他还是开口了，不然也太失礼了。


    少年的声音里带了点哽咽，一些不肯向外人展示的委屈，但他还是坚持向那道身影问好了。


    “摩拉克斯大人……”


    摩拉克斯无奈地看着希望完全落空的魈，良心隐隐作痛。


    “今日时间宽裕，所以早来了几分钟。”摩拉克斯解释说。


    “那，利姆露大人他……”


    “利姆露回来不久，如今还在与归终交流情报，想来待事情处理妥当了便会空出时间来。”


    观察到夜叉少年稍微升起些许期待的情绪，摩拉克斯暗自松了口气，拎起两杆黑缨枪，将其中一把丢给魈，自己则炫技似的耍了个枪花：“既然来了，便开始练习吧。”


    练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注意力还要高度集中，或许会将魈投在利姆露身上的全副心神拉回来一些。


    今天的难度再提升一个等级吧，练得吃力些，想得自然就少一些了。


    魈不知道摩拉克斯大人内心再盘算什么给自己增加训练难度的邪恶计划，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我安慰。


    「比起与自己重逢这种小事，果然还是事关整个归离的大事更重要些。」


    「等利姆露大人处理完要紧事，就能见到他了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魈机械性地挥出一枪又一枪。


    刺、挑、拨、横斩——


    直到肌肉再也承受不住高强度的负荷，酸痛开始变得难以忍受，直到摩拉克斯大人勒令自己停下，直到初升的朝曦层层厚重的乌云覆盖，直到天色渐晚、整个演练场堆起了厚重的雪。


    魈意识恍惚了一瞬，恍若隔世。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眼一直被自己挂在腰间的小布袋，里面是几粒薄荷味的硬糖。


    薄荷的清凉好像还弥漫在鼻腔，金鹏却打了个寒战。


    他接住一片飘飘悠悠的雪花，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呢喃：


    “下雪了。”


    好冷啊，


    利姆露大人。


    第97章 见证历史 邀请你一同前去


    219、


    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他练了太久, 抬脚时甚至有些踉跄，大脑一阵阵的发昏，扶着墙才险些没跌倒进雪里。


    浑浑噩噩地赶会族地, 只见入口处一个高壮的身影正立在那, 一动不动地望向他的方向，像个被冰雪封印的雕塑。


    见了他的身影，“雕塑”才心下一松，冷肃的面容逢春般暖化：“魈，回来了？今日练习得如何？”


    “浮舍大哥。”魈微微低头, 任由兄长宽厚的手掌揉了揉自己的发顶：“一切都好，摩拉克斯大人教了我新的招式。今日沉迷练武, 回得有些晚了。”


    这么晚了, 外面又是风雪交加, 浮舍大哥为何候在这里不言而喻。


    是担心他吧？


    意识到这点的魈歉疚不已，内心翻涌的无名委屈与心安在交织、碰撞, 让他鼻头一酸，他连忙掩下神色, 不露一丝破绽。


    浮舍见他神色不明，心下立刻有了判断, 但他不动声色，只是抬手轻轻扫了扫少年肩头和发丝上的银白，又给他披上一件挡雪的薄衫。


    他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看魈这副模样也知道，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这孩子现在还是金鹏，是那个依赖兄长、族人、长辈的小夜叉，是那只羽翼未丰的小鸟，浮舍肯定会当机立断去询问他情绪不佳的原因, 但他不是了。


    他现在是魈，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成熟个体，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士，是有能力处理自己情绪的成年人。


    浮舍知道，魈现在需要的不是盘根问底，他需要一个人去消化一些东西。


    于是浮舍什么都没问，只是简单道了句：“外面风寒，快些回去吧，弥怒为你留了晚餐。”


    少年乖巧地点点头，顺着兄长令人安心的力道迈步向前走去，鞋底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直到他意识到兄长并没有跟上，回眸望去，只见浮舍正巧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两三步跟了上来。


    “走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默默走在一片银白中，渐渐淹没在一片暖色的灯光中，脚下的影子也倾斜着走出了很远。


    远处，摩拉克斯静静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眉眼之间仿佛挂满无奈与纵容：“真不幸啊，被发现了，利姆露。”


    “浮舍不会多说的。”身后蓦然多了一道冷静的少年音，蓝发雪肤的金瞳少年从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中跨出，轻轻悬在空中，表情冷肃到近乎冷漠。


    他笃定地说，声音里仿佛不带一丝感情：“他会尊重魈的私人情感，会给魈更多独处的时间去处理心情，唯独不会去搅浑这池本就很浑的水。”


    他甚至自嘲：“或许他也更希望让魈结束这段孽缘吧。”


    “我还是想不通，利姆露。”摩拉克斯细细观察着身旁的同伴，第一次这样迫切地希望看清他的想法。


    “你跟着我到这儿来，想来也是不放心他一人，但你偏偏藏得严实，不露一点踪迹。”


    “所以，你在别扭什么，利姆露？”


    “如果你们想，你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他郑重其事承诺：“没人会在乎你们的身份，魔神也可以拥有伴侣与眷属，你们的生命都漫长到看不到尽头——”


    “想知道为什么吗？摩拉克斯？”利姆露打断了友人的发言，他微微侧头，灿若星辰的金色眼眸就这样撞进了摩拉克斯眼底。


    冷静的，无辜的，波澜不惊的，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是一双神明该有的眸子，但出现在利姆露身上却意外的违和。


    那双眼睛不该是这样死寂的，它理应生机勃勃、永远饱含温度与活力。


    摩拉克斯心头一颤，对着那双眸子看了良久，久到对方?*? 开始不耐地蹙眉，他忽地轻笑一声：“不想。”


    “诶？”冰雪覆盖成的冷面悄然破碎，少年流露出了本该属于他的鲜活神情。


    他眉头高高挑起，仿佛在问为什么。


    “很惊讶吗？”摩拉克斯依旧心平气和：“就像你说的，浮舍会尊重魈，同样的，身为你的友人，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他说：“就算困惑不解，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私人问题。”


    “只希望你不会在某些重大事项上隐瞒我们。”


    听起来好像在警告他啊。


    利姆露想。


    该说不愧是摩拉克斯吗？已经敏锐地发现了什么异样了……


    不过……他信誓旦旦：“当然啊，你们可是我最重要的伙伴，我有什么理由去隐瞒吗？”


    我只是会撒谎罢了。


    220、


    封印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后，归离原的敌对势力几乎已经所剩无几，许多见势不妙的魔神已经放弃了苟延残喘，跑去了暗之外海断尾求生。


    胜局已定，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起来。


    他们要建国。


    此事他们早有准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归离原的管理层们，包括但不限于几位魔神、绝云间众仙人、夜叉族的代表、千岩军的将领，还有负责掌管各种庶务的人族——齐聚一堂，为此事准备了几天几夜，才终于敲定了各项事宜。


    甚至连陷入沉睡的若陀龙王都强制自己清醒过一段时间，亲自参加了会议。


    其他的都没什么可争议的，国家的名字采用了摩拉克斯给出的“璃月”一名，其中一字与归离谐音，听起来韵味十足，饱受大家喜爱。


    选出掌权者时也没有分歧，即便大家都清楚这一位置意味着什么，但归终本就是为了辅佐他们才加入的这场角逐，自始至终未想过夺取尘世七执政的资格，马科修斯亦然，掌权者只需要从摩拉克斯和利姆露之间选即可。


    利姆露主动放弃了神座。


    没什么好争的，实际上利姆露加入进这场战争本来也不是为了成为尘世七执政，他当时接到代理大贤者的任务是成为八星魔王之一来着。


    利姆露也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的了，让他当上尘世七执政，没多久就撒手人寰，这哪里称得上执政？乱政还差不多。


    况且，以摩拉克斯的实力与声望，坐上这个位子，他绝对当之无愧。


    最后，争议最大的地方竟然是都城的选址。


    一方人认为，归离原是整个璃月的起源，归离原的百姓在此地扎根，繁衍生息了数十代，理应选此地作为璃月的都城。


    另一拨人则不以为然，一个国家的都城不仅是这个国家的象征，还承担着政治中心、商业中心、交通枢纽等重要作用，归离原周边有大片的田地，在战时能起到粮仓的作用，可国家一旦发展就免不了在都城附近兴修土木、占用耕地。


    更何况，就本身的地理位置而言，归离原的交通本就不占优势，反而是天衡旧地附近的港口更适合发展经贸。


    两方人马各执一词，据理力争，吵了数个日夜，终于被归终一口叫停。


    “虽然我们在归离原生活数载，大家都不希望迁离，但显然后者考虑的更全面。”魔神少女分析得很理智：“如今战争即将成为过去式，我们也该换一个新地方，去拥抱另一种生活方式了。”


    就这样，都城最终被定在了天衡旧地附近的港口，那里本该盘桓着大蛇奥罗巴斯和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如今他们一个逃亡，一个被封印，只留下满地的荒芜。


    对百姓们而言，这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从心惊胆战的战争中猛地脱离出来，无论是身经百战的将士，还是提心吊胆的百姓，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尤其是在战场拼杀多年的千岩军们，如今手中的长枪被闲置，每天等待他们的只剩一些简单的巡逻任务，绕着归离原散散步，一天就在这样的无所事事中结束了。


    时间若是往前推几个月，任谁也不会想到，“闲”竟也成了折磨他们的罪魁祸首。


    他们需要找点事儿，让自己的生活忙碌起来，去忘却战场留给他们的肌肉记忆，治愈灵魂中难以磨灭的疤痕。


    恰巧都城选好，璃月港的建设就提上了日程，本来还在为基建工作缺人手而苦恼的利姆露大手一挥，将闲不住的千岩军们打发去了璃月港，建设美丽家园。


    千岩军们被派往璃月港，他们的家人自然有不舍得分别的，收拾收拾行李，包袱款款跟随军队一同去了。


    时间匆匆而过，待利姆露前往璃月港检查建城进度时，发现这里早已自然而言有了民居、住宅，以及烟火气。


    “看来已经是时候了。”


    利姆露缓缓凑到友人身边，徐徐开口，声音在高处的劲风中显得又些失真。


    摩拉克斯低声应和了一句，便不再说什么了。担任起一国之君的他现在更加威严了，甚至在向着不苟言笑的趋势发展。


    这让利姆露愈发怀念起小时候一逗弄就脸红的摩拉克斯。


    时间这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将一些搞得面目全非，又零星创造了一些奇迹，世间的所有都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找到遗迹，因为他们把一切都葬在那里。


    到底是成长，还是杀死了曾经的自己，就连利姆露都没办法参透。


    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参透。


    陪摩拉克斯吹了会儿风，利姆露独自走下山巅，将这片即将发展为盛世的美景留给了摩拉克斯一人。


    ————


    璃月历元年，魔神战争后2700年


    随着境内的魔神战争彻底平息，归离原势力管辖的广大区域正式纳入“璃月”，贵金之神摩拉克斯顺应民意，成为璃月掌权者，璃月人感念其功绩、结合其身份，故尊称其为“岩王帝君”。


    璃月历元年，立国当日，天降异象，居于天空岛的至高神明布下神谕，立摩拉克斯为尘世七执政之一，赐神之心，并邀其待其他六神决出胜负后，一同前往天空岛受封。


    利姆露当时正坐在台下吃瓜，顺便见证这一来之不易的伟大时刻。


    他本以为受封的是摩拉克斯，跟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的。


    直到摩拉克斯面色凝重地找上他。


    他开门见山：“天理要求你一同前往天空岛。”


    第98章 我会一直追随你 怎么连黑化都这么乖？……


    221、


    璃月正式建国的那天, 整个璃月举国欢庆，处处张灯结彩，平日里凄清幽静的夜景被装点得灯火通明, 喜庆非常。


    一片鼎沸的人声中, 魈悄悄隐去身形，偷偷离场，找了处清净点的山顶，独自一人吹着风。


    山顶的风足够清凉，他先前被浮舍几人连哄带骗灌下去几杯酒, 头脑本来昏昏沉沉，如今被冷风一吹, 倒是清醒了几分。


    他目色沉沉, 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低处那片由炫目烟火和璀璨灯光汇成的光海。


    那是璃月的万民。


    他亲眼见证了这场战争的终结, 被战火洗礼过的焦土上如今满是人烟，曾经被夷为废墟的地方如今万千广厦拔地而起, 速度之快仿佛就在眨眼之间。


    “真是不可思议，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他低头, 对着手心喃喃自语。


    手心里躺着的，赫然是一只小巧的水蓝色史莱姆挂坠。


    璃月百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利姆露部落遗民的子嗣后代, 他们的祖先本就全族上下从老到幼都是利姆露大人的狂热粉丝，一直热衷于鼓捣一些奇怪的史莱姆周边，这些习惯就算经历了上千年的迁徙、繁衍, 也依旧跟刻在骨子里似的世世代代保留至今。


    以利姆露为原型的史莱姆周边俨然成了一种文化符号，跟以摩拉克斯为原型的龙图腾、以及象征归终的琉璃百合并驾齐驱。


    如今，史莱姆样式的糕点面果、雕塑泥像、风筝剪纸……都是璃月的热销品，甚至有些人家还喜欢在案前供奉一尊史莱姆神像。


    魈是机缘巧合之下在一个路过的小摊贩手中买下的这个吊坠。


    是由夜泊石打磨而成的，小小一个, 大概只有棋子大小，但做工很精巧，刻上去的表情也十分生动有趣。


    挂坠长得实在神似原型的利姆露，所以一直被魈带在身边，聊以慰藉，有时一人独处时，还会对着挂坠自言自语，也不求一个死物能给他回应，但说出来的话，心里至少会好受一些。


    他只是，有点寂寞了。


    就像他预料到的一样，那次直到深夜也没等来的利姆露，在那之后也一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就算他主动去找，结果也无非两种。


    一个是碰巧刚走，一个是还没回来。


    利姆露在躲着他。


    魈很聪明，一直都很聪明，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可能再也没机会了，这样下去两人的结果除了形同陌路外再无其他。


    但利姆露作出的决定，他永远不会质疑。


    所以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如利姆露所愿地接受了这样苦涩的结果。


    甘心吗？


    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明明是他先不由分说地闯入了自己的世界，到头来有这样一言不发地就此消失，只留自己被动地承受对方给予的所有。


    魈不知道该怎么阐述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酸涩、悔恨、迷茫、不知所措……


    恍惚间，他甚至幻视自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丧家犬。


    可理智又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不是这样的。”魈握着手心的挂坠，冰冰凉的触感透过手套的布料传向皮肤，冷得一如他的心：“我了解你的，利姆露，你只是……有自己的苦衷吧？”


    沙沙——


    话音刚落，一阵轻微的树叶摩挲声响起，魈心底一紧，无名的直觉在脑海中响起预警。


    仿佛有一道视线扫过，被扫过的地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兴奋地战栗，魈被动接受着，大脑得出结论。


    身后有人。


    魈本能地将呼吸抑制得缓和平稳，可心脏依旧不受控制砰砰直跳，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涌向大脑，这一刻，直觉占据理智上风，躯体全然被本能掌管。


    他转头，赶在那人落荒而逃之前，竭尽全力大喊道：“利姆露大人——”


    是你吗……


    身后空无一人，层层堆叠的树影宛如蜘蛛捕猎用的网，死死纠缠着猎物奄奄一息的灵魂。


    他不管不顾冲向那道密不透风的蛛网，脚下的崎岖让他的动作显得些许慌乱，但没关系，只要动作够快——


    失重感如预料中那样将他笼罩，眼前的景象从黑影纵横交错变成了越来越近的尖锐山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在下一瞬间狼狈跌倒，头破血流。


    “唉……”


    黑暗降临之前，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合眸，如愿以偿地跌进了透着零星酒香的怀抱。


    温暖，瘦削。


    如当年在梦之魔神的幻境中一样。


    比正常体温偏低的指尖轻抚在他的眼角，心心念念许久的声音凑在他耳边小声埋怨：“真是的。”


    “怎么还哭了呢？”


    他……哭了吗？


    222、


    利姆露承认自己心软了。


    他以为自己能控制好自己的，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嘴上说着要从魈的生活中消失，但看着小夜叉失魂落魄头顶白雪一瘸一拐挪回家门时，他还是心疼地跟了上去，还因此被同样不放心远远跟过来的摩拉克斯当场抓获，一顿奚落。


    心里想着不再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但还是会在对方一招一式认真习武时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甚至为了不被认出来，还特意伪装成别人的样貌。


    匆匆一眼，无异于饮鸩止渴。


    心底的空洞越来越庞大，利姆露却只能抑制着自己渴望靠近的欲望，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想冲出去跟魈坦白，然后破罐子破摔，可当理智回笼，滚烫的热血被瞬间冷却，他又开始踌躇不前。


    直到今日。


    也许是天空岛上的那位给他的“惊喜”太大了，那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让他整个人松懈下来，给摩拉克斯丢下一句出去走走散散心，他逛着逛着就跟在离群的小夜叉身后上了山。


    然后就这么被诈出来了。


    后之后觉发现自己被的利姆露只想扶额叹息。


    他好歹也是经历过数千年风风雨雨的成熟魔神了，居然还会被这种小伎俩诳到。


    绝对不能让摩拉克斯和归终他们知道啊，不然会被狠狠嘲笑几百年的……如果他还有几百年好活的话。


    不过这些都是事后该考虑的问题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好哭得梨花带雨的魈。


    魈：“……并没有。”


    利姆露：“什么并没有？”


    魈：“并没有哭得梨花带雨，只是刚刚被风吹进了沙粒。”


    梨花带雨这种词，用来形容他不太合适吧？


    “好吧好吧，是我用词不恰当了。”利姆露从善如流地认错，眨眨眼睛，视线落在了对方滴血似的耳尖上。


    有点可爱。


    不过……“是不是可以从我身上起开了？我的腰好像有点痒。”


    他们现在的姿势很暧昧，因为跌倒的缘故，魈的大半重心依靠利姆露去支撑，对方环着他的腰，柔软的发丝在他颈间蹭啊蹭，麻痒感从皮肤一路传至尾椎骨，利姆露不适地咬了咬下唇，想通过疼痛的刺激缓解这种无名的酥痒。


    “……抱歉。”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双臂，将脑袋从颈窝拔出来。


    是故意的吧！这句抱歉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要以为我没听出来！


    “果然，魈你学坏了！”利姆露痛心疾首，捅了捅少年精瘦的腰身，精准实施打击报复：“就知道不应该让你跟在归终身边学习的，她们玩政治的心都黑的嘞。”


    “没有学坏。”魈抓住那只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其拢进自己掌心，牢牢握住。


    “只是想和利姆露靠得更近一点，相处得更久一点。”


    “希望这场梦能晚点再醒。”他声音很低，轻到一阵风就能轻易吹散。


    利姆露心脏酸涩地胀痛。


    “不是梦。”他顺从着将另一只手也递给魈，看着他不知所措地捧着自己的双手，如获至宝，忍不住唇角勾起，抬起双手捧住少年的脸颊。


    烫。


    入手是骇人的滚烫，利姆露担心他害羞着将自己烧成灰烬。


    “有没有切身感受到？我是真的哦？货真价实呢。”


    利姆露愉悦着眯起双眸，本想细细打量对方接下来的反应，却不想对方的双手也学着他的模样捧上他的脸颊，紧接着，眼前精致中难掩英气的绝美面孔骤然放大，呼吸浅浅交织之间，一点温热的柔软贴上，又如蜻蜓点水，触之即离。


    这下轮到自己的脸烧起来了。


    “是真的。”


    魈定定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说话间舌尖轻轻扫过下唇，好似在回味方才的那一秒，少年人懵懂又青涩的动作却让人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啊、这、、”


    利姆露手掌触电一般悬在半空，抬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想说点什么，又语无伦次，磕磕绊绊发出几声无意义的音节，竟没了下文。


    不过没关系，魈自顾自地开口了。


    “虽然不知道利姆露为什么要疏远我，但只要是利姆露的决定，我会顺从的。”他语气诚恳，仿佛全天下最忠心的手下。


    “所以我给过利姆露机会了。”他的诚恳变了味道，利姆露好像嗅到了一点危险的气息，但对方一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清冷，脸颊贴上自己悬在空中的手掌，挨挨蹭蹭，乖巧又可怜，利姆露心软得要化了。


    “这次是利姆露主动出现的。”


    少年话音里甚至有了几分哀求的意味：“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消失了。”


    利姆露宕机的大脑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有一种galgame的女主因为男主始乱终弃而黑化的即视感。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到情杀或者小黑屋play了？


    “可是你没办法关住我的。”他可以通过时空裂隙逃走，世上几乎没有能困住他的办法，除非再搞个梦之魔神的幻境，硬控他十几二十天。


    “不是的！”魈矢口否认，情绪激烈，面上都带了点潮红：“我不会关住你，没人能关住你，我从没想过将你关起来，也不会让别人敢这么想——”


    “我会用余生全部的时间一刻不停地追随你，寻找你，无论你消失也好，出现也罢。”


    利姆露沉默良久，自心口蔓延而上的憋闷感让他双目模糊，好像被什么糊住了视线，鼻腔酸涩难耐，甚至呼吸困难。


    怎么能这样，太作弊了……连黑化都要这么乖巧懂事，小心翼翼。


    再次开口时，他声音难掩干涩：“这样吗？”


    “那如果我说，我死期将至，马上就要与世长辞呢？”


    “你的生命还很长，不要吊死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啊！”


    第99章 重逢 我应该没有苛待他吧？


    223、


    既然选择坦白, 那就坦白个彻底。


    利姆露将自己冥冥之中的预感和对未来的所有猜测一吐为快，顺便苦中作乐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死期。


    “摩拉克斯对我说，天空岛上的那位要求我跟随尘世七执政一起登岛, 我直觉此事跟会令我丧命的那件事脱不开干系, 所以保守估计，我大概还有不到几十年好活？”


    魈：“可那只是你的猜测，能证实这个猜测的证据寥寥无几！”


    利姆露无奈：“但我是魔神。”


    魔神的预感从来都不是毫无根据的，更何况……


    “知道吗？在夜叉族搬来时，我刚好不在, 那时的我便是跑去处理海底的污染了。”利姆露透露：“海之魔神也被封印在那里，比起梦之魔神, 他显然知道的更多, 所以我跟他交换了一点情报。”


    他捏起两根手指, 比出指间宇宙一般的“亿点点”。


    “无论是从梦之魔神的记忆，还是从海之魔神那得来的情报, 都指向了一个事实——特瓦特这个世界的壁垒摇摇欲坠，外界的污秽从未停止过对提瓦特的入侵。”


    那些能侵染人灵魂的力量, 便是被世界壁垒不慎放进来的漏网之鱼。


    只是一丁点泄露，都能引得魔神们灵魂扭曲, 利姆露不敢想象全面入侵会是怎样的后果。


    轻则生灵涂炭、重则文明断层，更有甚者，这个脆弱的世界也会就此堙灭在宇宙中也说不定？


    或许, 避免这场灾难的发生就是他所谓的“天命”？


    利姆露开着玩笑：“如果是为了这个世界而牺牲，那我倒是没什么怨言啦——往好处想，也算是体验了一把热血漫主角的待遇。”


    “……”魈不死心，继续追问：“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如果注定需要牺牲，那我也可以……”


    “就目前来看, 好像只有我可以做到净化那些诡异的力量。”利姆露耸耸肩。


    只有利姆露可以。


    只有他可以。


    凭什么？


    心底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若是这样，我会陪着利姆露大人一起——”


    未说完的字眼被利姆露一根手指堵住，他满脸的不赞同：“不可以哦。”


    “说到底，能让我甘心赴死的，也多半是因为这样可以保护你


    、摩拉克斯、所有我在乎的大家。”


    “如果你死了，我的牺牲岂不是被你浪费了……”他有些不满，双眸危险地眯起：“如果事情真的如我所想那样发展，那全提瓦特人的命，包括你的，都是被我救的，四舍五入你们的命都是我的。”


    “我不允许你作贱我的所有物，即使是你自己。”


    “……”魈抓紧自己胸口的布料，心间的痛楚和憋闷感几乎让他窒息。


    他缓了许久，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息，想来已经消化完这残酷的现实。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真的大逆不道，理智也不允许自己这样想，可感情上，他宁愿利姆露独自苟活。


    但利姆露不可能那样做，自己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他只能默默去接受。


    无边的自我厌弃让他恨不得自刎，如果世上有能够以命换命的密法，他可能真的这么做了。


    可他本能地遵循着利姆露的命令。


    他自暴自弃：“若是我的性命是以你的牺牲为代价换来的，那我的灵魂将沾满罪恶的血……”


    “当然不是。”利姆露打断他：“如果你因我而活命，那你接下来的人生将活在我的祝福里。”


    “魈，这种结果，是我自愿做出的选择。”


    沉默。


    无边的沉默如潮水一点点将四周淹没，或许是良久的沉寂让理智回归，冲动一点点褪去，利姆露后知后觉。


    他突然后悔了，不该一时冲动将这些告诉魈的。


    将真相永远埋藏进心底，随着他的死亡一同消散，这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事已至此，好像说什么都太晚了，他只能干巴巴补充一句：“那什么……记得替我保密。”


    这样做也太不道义了。


    利姆露在心底里唾弃自己。


    让魈独自承受这些真相，在未来千百年的时间里踽踽独行，这样真的好吗？


    这样做，对他来说未免也太残忍了……


    “不是的，利姆露大人。”魈的声音打断了利姆露的思绪，利姆露这才发现自己竟在无意之间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魈在短短几分钟内做了不知多少激烈的心理斗争，现在骤然开口，声音还带着些沙哑的哽咽。


    但他语气坚定：“我很感谢您能将真相告诉我。”


    魈清楚自己没办法改变利姆露的决定，也没能力替他分担，可比起无知地被蒙在鼓里，他宁愿选择清醒地痛苦着。


    他甚至在庆幸，幸好自己知道了真相——利姆露明显打算不告诉任何人的，以他的反应来看，最后会随便找个借口然后悄然失踪也说不定。


    这个世界至少要有个人记得他的牺牲。


    所以——


    “我会替您保密的。”


    如果这是您希望的。


    224、


    那晚的坦白局后，魈好像变得更粘人了些，每天像个小跟屁虫一样紧张兮兮地围着利姆露打转。


    利姆露的“逃避可耻但有用”大计无疾而终，既然魈已经知道了真相，自己再继续躲下去也没了意义，索性由着他去了。


    顺便，为了不让摩拉克斯和归终那两个玩政治的人精发现异样，他还特地向两人打了招呼，魈接下来这段时间由他亲自教导。


    在不明真相的外界看来，不过是利姆露公务太多没时间，所以将孩子丢给同事帮忙照看，现在终于有时间把孩子接回来罢了。


    倒是算得上半个知情人士的摩拉克斯惊异于利姆露态度的转变，盯着他观察了好一会，最终确认利姆露并没有被人调包，这才放心下来。


    说好了要教导，自然不能只是装装样子，利姆露当老师还是蛮负责的，他的攻击路数与摩拉克斯的大开大合不太一样，但胜在技能数不胜数，还能模拟出当年败在自己手下的劲敌们，当对战指导简直手到擒来。


    一段时间过去，随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和天下独一份的金牌教师教导，魈的对敌能力突飞猛进，已经远远超出同辈夜叉，甚至足以比肩魔神了。


    单纯的训练早已没办法让魈继续精进，利姆露顺理成章向摩拉克斯提出了带魈外出历练的决定。


    摩拉克斯：“这跟公费旅游有什么区别？”


    归终：“这跟带薪休假有什么区别？”


    他们还在辛勤工作，利姆露这个年纪他怎么敢的？


    快给他们回来上班！


    忙着主持大局焦头烂额的两神自然不答应，当即扔下工作要把利姆露捉拿归案，却发现对方早就带着孩子，包袱款款溜走了。


    现在大概已经在不知道哪个山清水秀的犄角旮旯逍遥快活上了。


    归终嫉妒得眼圈发红：“等他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无偿加班八百年！”


    摩拉克斯不语，只是一味地将这笔账记在账本上。


    起初摩拉克斯只以为这是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少则数十天，多则三五月，他们就该回来了。


    但事实却是，两人一走便是数十年，再次见到利姆露时，是在天空岛上。


    224、


    魔神的生命太漫长，短短数十年在他们看来或许与眨眼的一瞬也没什么分别。


    沉浸在忙碌公务中的摩拉克斯尚且没察觉出什么，但再次看到少年那张比少女还妍丽几分的精致面容时，他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好像已经分别许久了。


    摩拉克斯不太了解利姆露和魈的行程安排，起初他们还会偶尔给大家寄来一些当地的土特产，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收到他们消息的频率越来越低，但好在利姆露很强，不会让人担心他们的安危。


    重逢时，利姆露看起来状态很不错，一如既往的笑容满面、活力十足，正与一位看起来温柔娴雅的女性魔神说笑。


    那位魔神一头暗紫色长发，身着行动不便的和服，显然不善武艺，是个靠智慧取胜的魔神。


    摩拉克斯想到了海岸另一方的国家稻妻——掌管那个国家的神明正是雷元素的主宰。


    看两人熟稔聊天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没想到利姆露的旅行路线已经扩展到稻妻了吗？


    摩拉克斯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打扰他们，对面相谈甚欢的两魔神已经齐齐抬头看向他的方向了。


    “摩拉克斯！”利姆露招招手：“好久不见，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吗？”


    他指着身旁的女性魔神：“这位是稻妻的掌权者，雷电真，是个爱好和平的温柔魔神哦。”


    “真，这是摩拉克斯，我跟你提到过的，我们出生起就是能穿一条裤子的挚友了！”


    摩拉克斯：这诡异的介绍词……果然是利姆露啊！


    “久闻大名，摩拉克斯阁下，您战无不胜的光荣事迹流传甚广，我也算对您仰慕已久了。”雷电真显然已经习惯了利姆露偶尔脱线，对此毫不意外，只是朝摩拉克斯问好。


    “稻妻的雷神阁下，我亦是久仰大名。”摩拉克斯礼貌商业互吹一番，顺便打探了一下利姆露有没有闯祸：“没想到利姆露能与您结识，他偶尔会有点小孩子心性，希望没给你惹麻烦。”


    “不不不，怎么会——”这位以沉稳睿智著称的女神闻言，竟慌忙摆摆手：“利姆露大人并没有惹麻烦，相反，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稻妻距离暗之外海过近，常年经受来历不明的污染之力侵扰，若不是利姆露大人帮忙封印逸散污染的裂隙，稻妻的后果不堪设想。”


    摩拉克斯心中暗惊。


    他知道利姆露拥有净化那些污染之力的能力，却没将此能力与这场说走就走又异常漫长的旅行挂钩。


    现在想来，利姆露一走数十年，大概率是去处理这些隐患无穷的污染之力了。


    没来得及细想，一旁的利姆露气鼓鼓地抱怨起来：“我在摩拉克斯心中还是这么不成熟的形象吗？”


    “这些年我可是把我和魈都照顾得很好啊！虽然魈的个子依旧没怎么长就是了……”


    以后大概也不会长太多了？


    利姆露回忆起记忆中未来的魈，与现在偷偷对比一番，心虚起来。


    好像真的不会长了，不是吧？难道这些年他真的很苛待魈吗？【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