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上，争吵持续升级。


    一个暴脾气的武将扔掉笏板，两手抓着一个支持联姻的瘦弱文官衣领，凶神恶煞唾沫横飞说道：“老子带着兵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你们上下嘴一碰，轻飘飘就许走一大堆，脸怎么那么大！”


    文官也僵直脖子硬撑：“快放下我，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实乃粗鄙。”


    “滚一边去，你们这群人脑子都读书读傻了。”


    “你这一根筋的脑子，怎懂这两国联姻的长久之策。


    “别跟老子咬文嚼字的，扯一堆有的没的，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有本事，你就从我手上下来。”


    文官用力挣扎也下不来，气不过拿起手中笏板往武将头上砸。


    “欸，你们竟然打人。”


    “是你们先动手的。”


    引发更多武将和文官互殴，从口头辩论直接上升到动手打架。


    腾谦足一行人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求娶个世家女竟然这么多人反对，以前他们求娶个公主郡主的都没有过这么费劲。


    他还想着帮忙拉拉架，一个不甚。


    “哎哟，谁打我。”就这么也被拉入互殴的人员之中了，大声叫嚷着“别打我别打我，我是东瀛国王子。”


    闷声打人的听到这话，揍得更狠了，就是这个瘪犊子，装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明明是个战败国阶下囚，还想着要财要人，贪得无厌，打死你们。


    熙元帝看足了戏，才清清嗓子：“都给朕住手。”


    大部分官员都闻声停手，少部分官员也在锦衣卫的“帮助”下住手。


    腾谦足一行人也从人群中滚了出来，脸青一块紫一块的，甚至还有人脸上有鞋印。


    熙元帝强忍笑意，对着东瀛国人说：“来人，带东瀛王子一行人下去休息。”


    腾谦足不服这事就这么轻轻揭过，大声叫屈：“大雍陛下，我们东瀛一直敬重大雍礼仪之邦，怎么在朝堂之上发生互殴打架的事情。”


    熙元帝毫不在意的说：“大雍一直武力强悍，在朝堂之上亦是如此，我想你们东瀛应该心知肚明。”


    腾谦足想到前不久马上攻破他们进攻的福州水师，敢怒不敢言，咽下这口委屈跟太监去偏殿看太医。


    熙元帝嫌弃看向下面一群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臣子们：“此事择日再议，今日退朝。”


    除了少部分臣子进入尚书房议事，其余臣子均跪安退下。


    ……


    尚书房里，全是皇帝的心腹，贾代善也在其中。


    有几位臣子昨日就已经得知，朝会互殴乃贾家献策，老神在在的等着贾代善邀功。


    不过是自保罢了。


    贾代善顶着几人视线，开口说道：“恭贺陛下，我大军出征已师出有名。”


    剩余几个不知内情的臣子本以为贾代善被叫来商量联姻的事情，怎么话题变了？


    嘀嘀咕咕小声问旁边的人：“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


    吴御史主动站出来为他们解释：“东瀛小儿野心甚大，表面上是求娶贾敏，实际上是看上贾家背后的蓬莱沫坊。联姻是不可能联姻的，今早也是演给他们的一场戏，戏名为东瀛人殴打臣子、强抢民女、侵占国资，罪无可恕。足够为我朝水师出征制造舆论了。”


    剩下几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还说呢，明明是我们打赢了，怎么还要送人与东瀛联姻，就他们送的那些贝壳珍珠值个甚钱。”


    “东瀛人真是狡诈。”


    “难怪程将军今日第一个动手呢，平日里都是冷静沉稳出名，今日就跟变了个人。”


    “陛下真是英明！”


    “那这联姻取消，出兵已定，我们还讨论什么？”


    吴御史继续解释：“如今只成功了一半，剩下一半是…”


    他停顿了一下，没听见陛下的打断，继续说“是太上皇也插手了。”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懂了。


    太上皇支持东瀛国求娶，就是希望从中浑水摸鱼，也扯下一块蓬莱沫坊的肥肉。


    这行径就是掏国库的钱充太上皇私库，还得送给东瀛人一部分，与卖国无异，但做这事的人偏偏是太上皇，孝字之道大过天，处理不好很是棘手。


    熙元帝默许吴御史继续说，是因为他想借这个事彻底铲除太上皇的爪牙，集中权力。


    “都说说有什么看法。”


    涉及天家父子的事情，大臣们一改之前疯狂算计东瀛的模样，保守许多。


    有臣子建议：“此事由南安王府出面，其他人均隐在幕后，老臣建议当下动不如静。”


    “臣附议，没有明确把柄，很难一击即中。”


    “臣附议，…”


    “…”


    熙元帝面色不明，食指敲着扶手，一下，两下…。


    都在劝他等等，他真的要继续等吗？


    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臣有不同看法。”


    众人寻声望过去。


    只见齐观颐站出来：“臣认为，此事我们占据主动优势，完全可以顺势而为。只要我们强压着联姻不松口，东瀛一行人必定会一直施压，从而挑起他们的矛盾，而他们的矛盾就是我们的机会。”


    看起来似乎转变为进攻了，实则是以守待攻，不耗费一兵一卒，也不影响皇室名声，而且就算他们没有矛盾，小小制造一些矛盾也不是难事，操作难度小，回报成本大。


    贾代善也进言：“南安王府必会接触贾家，贾家愿为先锋试探他们。”


    熙元帝沉思一会：“好，就按齐卿说的办，朕等贾家的好消息。”


    早朝之后，消息灵通的人家早就得知今日的最新消息。


    “你听说了吗？东瀛国王子要求娶贾府嫡女贾敏。”


    “什么，就那个个子矮矮的王子？”


    “可我们不是打赢了吗？为什么要送人给他们联姻？”


    “嗨，还不是我朝传统嘛，历来都是如此。”


    “可惜那贾家嫡女了，嫁给这么一个人。”


    “人家是去做王妃的，咱们这种平民小老百姓还可怜他们这些贵人的事情。”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可是我们大雍的事情。”


    “不过我听说，皇帝还没答应这门亲事呢。”


    “这不迟早的事。”


    ……


    贾府中，一片岁月静好，完全没有被外面风言风语影响到，下人们各司其职，听到流言也不敢在府内乱传。


    史太君正在摆弄着今天的杜鹃花，是贾代善今晨采回来的，他还特意嘱咐要换掉昨日的旧花。


    贾敏在一旁陪着，笑着看母亲幸福的模样。


    对自己的婚事不免也有了希冀，她那未来的良人能否与她像父母一般，举爱齐眉，恩爱一生。


    脑海中突然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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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林如海的身影。


    她马上回神摇摇头，八字还没一撇，也不一定是他呢。


    走到母亲一旁帮着修剪花枝。


    丫鬟走进来请示：“门房来说，南宁王妃来找老夫人了。”


    史太君停下动作；“来的倒是快，带她去花厅，我来会会她。”


    “敏儿，你先回去。”


    贾敏点点头。


    “敏丫头去哪里？我可听说了好消息，特意来跟你道喜呢。”


    南宁王妃跟贾家也是多年的交情，她马上就发现仆人带她去的是花厅，不顾贾府下人的阻拦，直接就冲到荣禧堂，想要拦下贾敏。


    史太君示意贾敏继续走，自己迎过去。


    “喜从何来？南宁王妃如今来贾家都不问直进了。”


    贾敏知道自己够不到能跟南宁王妃打机锋的程度，继续留下来还会给母亲退后腿。


    向南宁王妃行礼之后，道“自己有事”就快速溜走了。


    南宁王妃没抓住这滑不溜秋的当事人，心中暗骂。


    转头迎上不好弄的史太君，笑着说道：“你们家还没听说呢？外面都传遍了，贾敏要嫁给东瀛国王子了。”


    史太君皱皱眉头，一副担忧王妃智商的模样：“外面的风言风语岂能当真，还值当王妃特意跑过来道喜？”


    这老滑头讽刺她傻！


    南宁王妃面上不显，继续笑着说：“老姐姐，咱们都是老亲，没影儿的事哪敢乱说，你家是朝会上无人不清楚，陛下态度已然松动倾向于同意。”


    史太君脸色一变。


    南宁王妃“哎呀”惊讶一声，“老姐姐，可是不愿意这门亲事，敏丫头嫁过去就是王妃啊，未来东瀛国板上钉钉的皇后。”


    她自打嘴巴：“怪我怪我，带来的是惊不是喜。”


    史太君抬眸看了她一眼“倒也不是，只是我家国公爷今日也去朝会了，等他回来我问问。”


    南宁王妃一噎，贾代善今日上朝了？他家王爷没提起啊，竟这么巧？


    她连忙转移话题，抛下另一个钩子：“我这其实还有另一个消息，东瀛国已经打通太上皇那边获得支持了，若你们不想成这个婚事，还是要早做打算。”


    这都说出来了？那她必须配合配合。


    史太君假装急了，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走动：“什么！这可如何是好，王妃可有什么好办法？”


    终于是上钩了，南安王妃压低声音劝说：“我还真有，趁着陛下还没下旨，让敏丫头找一人假定亲，再让我们王爷与太上皇劝说一番说不定能成。”


    “这一时半会的去哪里找合适人选。”


    南宁王妃：“我出门前，听到我儿一直惦念着敏妹妹要远嫁他国，让我务必好好劝说你们，你看他当这个人选如何？”


    饶是史太君有做好被恶心的准备，还是被南宁王府的做派彻底恶心到了。


    若不是昨晚提前知晓他们的计划，说不定她真会为了贾敏不嫁他国，同意假定亲。


    不过现在还没到翻脸的时候，还要等着他们狗咬狗呢。


    史太君拖时间：“你这说的如此突然，我们家也得好好想想。”


    南宁王妃催促：“这事宜早不宜迟，你给我找一件敏儿的信物，到时候就说我们两家提前定亲了，东瀛国想要求娶也不能枉顾已经定亲的事实。”


    只要拿到了信物，哪怕是假定亲她也能把它变成真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