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吊桥效应

作品:《落入鬼怪的玫瑰园[快穿]

    双锦的状态很差。


    在发现自己身处梨园的院子时,他全身冒出了一层冷汗。


    不会是噩梦的,他的肩膀现在还残留着被大力抓握之后的痛感,双腿也酸软疼痛。


    不可能是噩梦的,也不是幻觉。


    真的有厉鬼。


    “不要怕,先吃口东西,你太虚弱了。”


    双锦脸色苍白地靠在床上,他半垂着头,睫毛因为主人的微微战栗而抖动,食物送过来时他扭头避开了送到口边的汤匙。


    那是一口还冒着热气的蛋羹,蛋蒸得很滑很嫩,有香喷喷的香油味,这是他少数喜欢的食物,但是现在他没有胃口。


    “是敏卉……”


    他死死抓住了身前人的手,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手臂却将身体的颤抖传递给身边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缰绳,“他瘦得厉害,已经不像他了,但我还是认出来了。”


    钟敏卉和双锦相识最少有十年了,他和双锦同级,但实际上年龄比双锦大两岁,因为生病休学留过两次级。


    少年时钟敏卉因为精神问题无法控制食欲,导致身体臃肿,十分肥胖,后来随着精神状态好转,他的进食障碍不治而愈,二十多岁时他身材匀称,娇憨可爱,拥有白皙无暇的漂亮皮肤,像一颗珍珠一样夺目。


    可后来珍珠蒙尘,光华淡去。


    钟敏卉的姐姐去世后他的身体急剧变差,年仅二十七岁就去世了。


    “他恨我,”双锦说着沉默了一下,“他希望我陪他一起死。”


    如果楚雪镜和古含林是鬼,那钟敏卉一定是厉鬼。


    他出现在阳气正盛的巳时,背对着双锦蹲在坟包上,高高举起枯槁的利爪凶狠地将他按进棺椁,要他陪自己一起死,这显然不是普通的鬼。


    “我不知道怎么逃出来的,是你救了我吗……”


    身前人没说什么,他将手中的食物放到床边,然后踱步回到他身前伸出一臂将他环抱起来,那个怀抱并不温暖却很结实可靠,头顶的声音略显凝肃:“钟敏卉明天下葬。”


    一句话让双锦顿住。


    “他执意要回家,半夜趁护工去倒水想独自离开病房,结果摔倒在病房门前心脏病发去世的。”


    钟敏卉为什么要回家?


    他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据双锦所知,钟敏卉从小和姐姐一起长大,大姐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姐姐去世后他卖掉了城里的房子回乡下休养,家中只有一个远方的亲戚被他雇佣为家中的阿姨,这世界上有什么让他不甘心非要去见一面的事物或是人?


    “双……锦……”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句阴冷狠戾却又模糊不清的低语。


    钟敏卉恨双锦。


    他不肯原谅他,即便死了也要带上他。


    像是看出他的心中所想,身边人不长不短地叹了口气,“所以我让你乖一点不要乱走。”


    *


    “你还在吗?”


    夜半时,床上的人轻声说话,声音低低的,是与生俱来的轻柔,不熟悉的人会以为这是一句关切,而熟悉他的人在静默一息后缓缓睁开眼睛。


    目光凝聚在半搭在床沿的手臂上。


    那只瘦削修长的手自然地垂着,手背和手心湮没在床沿的黑暗中,手腕连着小臂却白如流膏,像一段月弧,明丽腻白,又像心照不宣的邀请。


    卧在床边的人撩起眼睫,眼底浑然寂静,他心领神会地抬起手……


    “怎么了?”


    白玉箸似的手指微微用力夹住钻入指缝中另一个人的手指,手的主人说:“我看不到你了,你上来。”


    说完他侧过头,看着指缝间阴冷的手指蛇一般沿着他的手背一点点向上爬,最终来到他的小臂,攥住。


    不开灯的室内很黑,床侧的黑如深水陈潭,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沉水似的黑暗中漂浮出一张荣华正好的青春面孔,面如皓玉,唇红滟滟,阴丽森艳。


    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很淡,像是错觉。


    近得几乎胸膛相贴时,环抱住他的人问他,“他为什么恨你?”


    双锦垂下眼睛,将额头抵在身侧人的颈侧,“他怪我没有去看他,所以他恨我。”


    “是吗……”少年抬手抚去粘在他侧脸的发丝,忽然语气平淡地说起另一个人说过的话。


    “‘我这一生除了姐姐,只有双锦对我好’


    ‘他真温柔,我剩下的人生要像他一样’”


    “我喜欢他。”


    说这些话时他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同情,并不认可,但也没有嘲笑和否定。


    室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良久后,说话的人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为什么明知他要死了也不肯去看他一眼?”


    他问完这话,怀里的人倏然抬起头来,他脸上的温弱尽数散去,五官的秀致温霭遮掩不住眼底死水似的漠然。


    “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朋友,不再是朋友我为什么要去看他?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我什么时候让他喜欢过我?”


    被质问的人静静看着他,完全不为他忽然表现出来的冷漠无情感到惊讶。


    双锦推开他,从床上爬起身。


    他的皮肤真的很白,像在冰水里过了一遍的荔枝,冷白似冰,全身的骨骼和皮肉都单薄得不堪一折,腰背柔韧纤细,像一把刀。


    一把潋滟又锋利无情的窄刀。


    “我什么时候对他好过?”他微微歪头,鬓发顺着乌黑的眼垂下,面上是对被质问显露出来的不悦,“只是他渴望我成为他的朋友,我没有拒绝而已,人与人之间说几句好听的话只是社交的礼仪,更何况是朋友,但是他却要误会我,这是他不懂道理不讲人情,难道我应该每天冷言冷语地对他才对吗?”


    “对,我知道他误会了却没有说清楚,但我为什么要去说清,稍有不慎弄得彼此都很尴尬的事我不想做有错吗?他恨我之前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


    “他做了让我生气的事,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我为什么要去看他?他死了是因为他的心脏病,难道是我杀的他吗?难道我希望他死吗?”


    双锦说:“我根本就不在乎他是死是活。”


    “说得好,”少年维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曲起一臂半支着脸,低笑着点了下头,“但我很好奇……你对他完全没有过情谊吗?”


    双锦没直说有没有,他抿了抿唇,雪白的齿从浅色的唇划过,让那双薄唇泛起几丝温热的红,但一瞬即逝,微湿的双唇一碰,“这世界上有几个朋友之间是真心实意的?即便是夫妻情人尚且貌合神离,难道我真的有错吗?”


    “你没有错,”少年答得很快,他用另一只手臂从双锦的腋下穿过,反握住他的肩头,将人拉回自己身边,“这世界上的人各有所有不同,就像钟敏卉自卑缺爱,古含林痴狂愚笨,这一切发自本性,你也一样。”


    双锦并不为这个答案满意,他起身跨坐在少年的腰上,双手撑在他的脸侧,俯身和他对视,“我不准你这么说我,他们可以,你不可以……”


    有一双手爬上他的背,由上而下,沿着身体的走势一路蜿蜒,最终状似随意地搭在后腰凹陷最深处。


    指尖明明没有乱动,隔着衣物传递来的触感也很轻,却有不容忽视的强烈存在感,良久,那双手忽而如利爪铁箍,狠狠攥住他的侧腰,猛一用力。


    “为什么?”


    双锦顺势俯下身,两人胸膛相贴,唇鼻相触,“……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雪镜,你要保护我。”


    少年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抬手将他的头按向自己。


    微凉的唇一路向下,划过下颌和皮肤薄而透的脖颈,带起上方的人几不可察的战栗和喘息,“我也喜欢你,小锦。”


    “好好待在我身边,他怕我。”


    *


    这之后的几天,双锦果然再也没有看到钟敏卉。


    他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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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雪镜,即便是夜晚。


    但楚雪镜却每过几天就会消失一段时间,他每次都以外出买食物为理由,但这是个借口,双方心照不宣。


    双锦不知道他去做什么,每次他都会在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带着食物回来,离开的期间反锁房门叮嘱双锦不要出房子。


    双锦很听话,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大多会静静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


    他睡不着,也不想睡,但这一次却意外地进入了梦境中。


    “双锦。”


    双锦没有应答,他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因为他身处一个这辈子无法再回去的地方——高中时培训学校的雕塑练习室。


    练习室最前方放着一些画架,上面绘制着思考时胡乱画上去的人体结构分析,旁边是雕刻刀和凿子之类的工具,风从练习室宽大的老式木架窗吹进来,扬起白而透的纱帘,白纱在光下变得透明,像转瞬即逝的柔光,如梦似幻。


    被呼唤时他的上还拿着蜂蜡,身前的头塑只做了一半,隐约看出是个少年男性的模样。


    这是钟敏卉,他答应要送给钟敏卉的生日礼物。


    这个时候他只有十八岁,每天在培训学校练习,已经很久没有理钟敏卉了,为了维系仅有的朋友,他答应了钟敏卉的请求。


    双锦将手里的蜂蜡放下,看向紧闭的练习室门。


    门外有人和他说话,“是我啊,我是小卉啊双锦。”


    双锦仍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厉鬼入梦。


    “双锦……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不信我了吗?”


    门外的人自言自语,说话时似有哭腔。


    “双锦,是我把古含林叫出门的,他那天下午去你家时就已经死了,我怕他伤害你……”


    双锦薄薄的眼睑下的眼珠动了下,但仍然没有回话的意思。


    “求求你了,你理一下我好不好?求求你了双锦,你不来看我我根本就不怪你的。”


    “对不起,我那天吓到你了对不对,我不想吓唬你的,但是我白天的时候就控制不了自己,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下葬了,下葬了就是入土为安,你不用怕我了,我不会变成很坏的那种鬼的……”


    “双锦,你在听对不对?我知道你虽然不理我,但其实心里有我,不然你不会只和我做朋友的,双锦,我太着急去见你了,所以不小心吓到了你,你别生我的气了。”


    “我只是太着急了,我想救去你,结果不小心搞砸了,怎么办啊我这么笨,我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话越说越多,精神也逐渐异常,焦虑感穿透厚重的木门传进室内,“当年我不应该告诉你见到楚雪镜的方法,双锦啊怎么办啊,我们好像把不得了的东西弄来了,我好怕,我好像把你害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不断重复着,话中的焦虑和恐惧如有实质,具有强烈的感染性,让人听到的人也不禁心中一沉,极为不适。


    双锦向后退了一步,心里估计着楚雪镜回来的时间。


    “你快跑吧双锦,虽然不一定能跑出去,但是你不能再呆在他的身边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双锦,你……是不是喜欢他啊?你不要喜欢他啊,你喜欢的是雪镜,他是厉鬼,他不是雪镜。”


    “你喜欢他只是那个……对!只是吊桥效应,你知道吊桥效应吗?在恐惧和孤独中更容易爱上唯一的陪伴者,他利用了我,我呜呜——”


    双锦脸上没有表情,紧握成拳的双手却用力到颤抖。


    门外呜咽的哭泣声绵长悲苦,又悔又恨。


    “我说得都是真的,他长得和雪镜不一样对不对?那个身体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我用了很多心思才做得那么漂亮,他不能在阳间久待就抢走了我的东西,他还要让我彻底消失,我好怕我不敢去找你了。”


    “双锦,双锦——”


    “你相信我好不好,求求你了,如果你觉得我骗你……


    “我教你破坏掉那个身体,你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