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卓一觉得老板如今孤家寡人的还挺可怜，生出了关怀的心思，“要不要请家庭医生来给您看一看？”


    “不用。”


    陆寒舟声线微凉，嗓音沙哑的淡淡回了句，推开车门下了车子。


    他迈着长腿往黑漆漆的别墅走。


    两边路灯把他地上的影子拉长，影影绰绰见，单薄寂寥，甚至还带着几分失意的感伤。


    卓一他从一个影子里看出了很多情绪，但是掀起眼去看陆寒舟本人的背影，肩膀挺括，背脊笔直，完全就是跟平常一样意气风发的家族掌权人。


    陆寒舟住习惯了大房子。


    他从没有觉得大房子太空，可现在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第一次觉得，家太空旷了。


    下班回来再也看不到林初语给他留的一盏灯，也听不到林初语在他身边说话的声音，哪怕是跟吵架的声音都没有了。


    陆寒舟双手捂着脸，仰头倒在沙发靠背上。


    啪嗒。


    客厅的灯突然被人按亮。


    陆寒舟有刹那间以为是林初语回来了，然而坐直身子看去，很不出意外的不是林初语，他垂下眼睫，脊背终究弯了下来，挫败的捏住鼻梁。


    “先生，您叫我啊？”王妈一副睡眼的走过来问。


    陆寒舟喜欢清静，不太喜欢每天在家里都能看到一堆佣人在别墅里面干活的画面。


    所以佣人都住在别墅区两公里处的一个小区里。


    离得近，很方便随叫随到。


    “我饿了，给我煮一碗清汤面。”


    “好的。”胃口真好，老婆走了还能吃下宵夜。


    王妈一边吐槽一边去了厨房。


    清汤面很好做，不到十分钟面就好了，王妈站在餐桌边喊陆寒舟用餐。


    陆寒舟深呼吸了两口气，在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后皱了下眉头。


    林初语不给他做饭很长时间了，他以为已经习惯了王妈做的东西，但是这么久了，还是吃一口，就能明显吃出差别。


    王妈见陆寒舟皱眉，就知道他又不满意，很怕他折腾她这把老骨头再让她做一碗，说：“先生，您吃着，我明日一早过来收拾。”


    “等一下。”


    “……”这都已经零点了，她这个老年人真的熬夜心脏受不了。王妈心里叫苦，面上微笑，“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初语在别墅还有什么行李吗？”


    “没有了。”


    “怎么能没有？她在这里暂住的时候，不是带了一些东西。”


    离婚证领的那么仓促，领完她也没回来拿东西直接就坐飞机走了。


    总会有什么东西落下了，需要他给她送回去吧？


    “真的没有了。”王妈道：“太太她白天的时候特意叫了跑腿的来，把东西收了一边，就是太太买的一包卫生纸都没有留下来。”


    陆寒舟脸色铁青，气的吃不下去饭的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面。


    “她走的倒是干净！”


    王妈瘪了下嘴，“先生，太太离开您了，您知道舍不得太太了，可当初太太在家里的时候，也没见您对太太多上心。”


    “太太也算得上是明媒正娶回来的，在这个那个贵太太圈子里连个上桌说话的位置都没有。”


    “不说那些圈子里的贵妇瞧不起太太，思甜小姐的一些朋友们也都把太太当做仆人使唤。有一次思甜小姐让太太给她做一千份露楚，太太做完后十根手指都肿成香肠了。”


    陆寒舟的喉咙间涌上一阵酸苦，微微抿住了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妈也就一次性说个痛快，“先生你给了太太名分却不让太太用陆太太的身份进入这个圈子被人指指点点太太也就算了。”


    “重要的是太太她怀孕的时候，给您打那么多电话您都不接，都过去三天了您才回来，然后得知您在剧组陪夏小姐，太太伤心的哭了好久。”


    “还有太太她流产的时候你也不在，太太那么虚弱了，还要被思甜小姐和夫人指责怨怪，可是，太太身为孩子的母亲，孩子没了，最伤心的就是太太了，可太太除了要承担失去孩子的痛苦，还要承担婆婆和小姑子……”


    “王妈，你够了。”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王妈的话。


    卓一冷着脸走过来，手里拿着过敏的药，目光不善的道，“你什么身份，什么时候有资格，跟老板这样说话了，谁给你的胆子！”


    王妈被吓得瞌睡虫全都飞走了。


    惊慌的摆摆手，正要为方才的失言道歉。


    陆寒舟起身，身下的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不小的动静。


    王妈有些腿软，“先生，我年纪大了，爱啰嗦，您别跟我计较，我以后一定改掉这碎嘴子的毛病。”


    “没事儿。”


    林初语嫁给他这三年一直在当家庭主妇，跟她亲近的也就王妈一个人。


    真心待她，也只有王妈一个人。


    “卓一，你送王妈回去休息。”


    留下这句话，陆寒舟径自上了楼。


    王妈庆幸陆寒舟没有跟她计较，但是又胆怵卓一。


    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江湖气特别重，像是手里沾过人命的那种，让人害怕。


    “卓先生，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又不远。”


    “老板让我送你。”


    “……”


    不得不坐上了卓一的车子，卓一忽然朝她伸手，王妈打了个哆嗦，只见卓一把过敏药给了她。


    “老板自小被娇生惯养，所以公子病很多。太太不在，你多关注一下老板的身体健康。”


    “卓先生，你这话……也有点大胆了吧？”


    卓一：“我说的是实话。”


    王妈有点生气：“我说的也是实话！”


    卓一侧头看她。


    他年纪虽然轻，但是经历比王妈这种活了半辈子人还丰富，眼中带着掌控一切的沉稳和敏锐。


    压得王妈气焰一下就弱了。


    “我说的没有一句是瞎编的，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眼见不一定为实。”


    老板不让太太跟那些贵太太们接触，也不怎么带太太回老宅，不是轻视太太不把太太当回事。


    而是老板觉得太太跟那些贵太太不是一路人。


    这个圈子里的贵妇，哪有什么真心交朋友，不过都是帮丈夫做一些丈夫不好出面的生意交易的工具人。


    老板的地位不同寻常的公子哥，他手里的很多生意，是别人抢破了头都想要的，太太刚大学毕业，哪有那么多心机。


    跟那些人相处，少不了吃亏，也少不了被利用。


    不跟着来往，是老板帮太太屏蔽掉那些麻烦的最直接的办法。


    至于太太怀孕老板去剧组探班不接电话，真不是跟夏小姐在一起故意不接。


    是夏小姐在深山拍摄出了意外，老板欠了夏小姐母亲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答应了夏小姐母亲要照顾好夏小姐。


    夏小姐在深山中失踪遇到生命危险，老板有责任去。


    深山里没有信号，等解决完麻烦，老板从深山出来得知消息，一刻也没有休息的就往回来赶了。


    伤都是在路上老板让他在路边药店买的药，他自己处理的。


    还有那个流产出差……


    这个他倒是不知道老板当时怎么想的了。


    不过以他跟在老板身边这么多年的经验，稍微揣测一下，老板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所以选择一种，他不在乎有没有这个孩子的行为，让太太也不要在意失去这个孩子吧？


    再说了，流产的时候老板他即便没有陪在太太身边，可给了太太请了最好这方面产后护理师照顾太太。


    还让人给太太送了很多珠宝首饰。


    可惜老板这个人爱面子。


    在乎不说，关心也不说。


    这些年很多太太跟老板说的事，老板没有语言回应，但行动上都回应了。


    例如太太母亲脑梗的事情，老板收到消息就立刻让人联系宿州城给太太母亲做手术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得知没事，才没有请专家过去，只是送了一大堆有市无价的稀贵药材。


    这些年，老板都习惯了当聆听者，听太太的需求，然后暗暗的去满足太太的需求。


    可太太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