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爱恨同泪」

作品:《奸佞

    月色渐浓,心中之事随流云落花漫上枯枝梢头,不见低语。


    几杯菊花酒下肚,阎涣不胜酒力,眼前已蒙上一片雾气。面前崔姣姣的身影渐渐模糊,他如坠梦里,不分黑夜白昼,竟伸手去抓她的手腕。


    崔姣姣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惊,身子向后挪了些许,却正好被他握住手指。


    她抬眸,见平日里孤芳自赏的千岁侯放软了身子,双目迷蒙涣散,便知晓他是微醺了。也是奇事,他一介王侯,竟是如此微量。


    “大人,你醉了。”


    她轻声开口,另一只手放下酒杯,搭上他紧抓着自己的那只胳膊,将他慢慢扶起身。她想着,阎泱应当是一直守在殿外的,便开口要唤他进来,也好把阎泱带回寝殿休息。


    下一刻,阎涣却忽然不顺着她的脚步,反而跨出一步拦在崔姣姣面前。二人面对着面,他一身茶香混着淡淡酒气,此刻又与崔姣姣贴得极近,也不知晓要做什么。


    崔姣姣向后退去,一个没站稳却向后趔趄了一步。阎涣伸手去扶,可他忘记自己喝了菊花酒,自己还浑身酥软着,怎还顾得上旁人。


    是以,二人还是双双跌在了崔姣姣的床榻上。


    阎涣向前扑去的瞬间,双臂本能地撑在两旁,却不知为何,又收回了。


    只是崔姣姣哪里看得到这些,只一味紧闭双眼,等待着脑袋撞在榻上发出的‘咚咚’声。


    一阵天旋地转后,随着‘咚’的一声闷响,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她反而感受到自己倒在了一片柔软中。


    崔姣姣睁开眼,对上了那一双惊世绝尘的眸子。


    粗重的呼吸扑打在她衣领间露着的锁骨上,原是阎涣将二人调转了先后,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身,自己则是倒在了铺着软垫的紫檀榻上。


    他们凑得那样近,崔姣姣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阎涣双眼微眯,双臂却仍是将她抱在怀里,似乎未有放手之意。


    “大人...”


    阎涣闻声,眸中又暗沉了几分,大有克制的意味。


    “嗯?”


    他不曾开口,只凝视着崔姣姣的脸。千重纱幔间,崔姣姣实在看不清月夜之下,千岁侯眸中是何颜色。


    “摔疼了吗?”


    他率先开口,仿佛不曾觉得他们此事的举止有何不妥,十分淡定地问着。


    崔姣姣低了低头,双手撑着阎涣的胸前,想要自己站起来,下一刻,却被他察觉了意图,立即收紧了手中力道,叫她动弹不得。


    “大人放手...”


    崔姣姣小声嘟囔着。


    “放手?”


    阎涣的胸口随呼吸起伏着,崔姣姣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每一次的呼吸。


    “这样的话,你也同策勒格日说过,他放手了,同样也失去你了。”


    他没来由提及策勒格日,崔姣姣心中有些纳闷,开口道:


    “这怎能一样?”


    “怀朔左贤王是为求娶,我自然要他死心。”


    她小声道,却看见阎涣的脸上浮现出不曾见过的怯意。


    良久,他忽而开口问:


    “若是我说,你当如何回我?”


    崔姣姣并未立刻作答,只是在心中翻译着阎涣此话是何含义。可他却一反常态,似乎不能等待她的沉默,双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纤薄的背,继而开口道:


    “姣姣,回答我好吗,别叫我辗转反侧。”


    她从未听过阎涣那样轻柔的语气,立时只觉得双颊发烫,如何都无法克制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我...”


    她顺了顺气息,赶忙道:


    “我待大人,自是不一样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这句话说出口的,只知道脱口而出后,她羞臊得将脑袋垂下去,深埋在阎涣穿着玄色衣袍的胸口间,再不出声。


    一秒,两秒...


    阎涣并未出声,崔姣姣也不好意思抬起头去看他,只是一遍遍回想,回想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从定州疫情到泗京初遇,自夏州祭祖到司州查案。


    她来到这里足有完整的一轮春夏秋冬,最初她只想蛰伏在千岁侯身旁求生,寻找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而今,似乎她已离不开他。


    从不敢想,那个在书中杀人如麻的反派,竟会像此刻般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或许,当她在看书时,为阎涣支离破碎的人生落下泪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缠绕的命缘。


    “姣姣。”


    她感受到阎涣温热的手掌轻轻捋着她脑后的发丝,那动作很轻、很柔,仿佛这不是一双拿惯了千斤刀剑的手。


    她用脸颊蹭了蹭阎涣的胸口,示意他说下去。


    只听屋外风声细碎,刮着早已秃枝的树,阎涣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呼吸渐渐缓慢而平稳,叫她躺得很安心。


    “你说过,接近我只为谋生,你想活,我便保你平安无虞。”


    崔姣姣没想过他会忽然提起这件事,于是撑着手臂支起身子去看他。阎涣不再阻拦,只是待她安稳坐在床边后,亦坐起身来,与她相视不语。


    “大人何故提及此事?”


    阎涣抬眸,崔姣姣终于借着姣姣月光,看清了他此刻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见阎涣如此柔情的神色。


    双目盛着一汪秋水,柔波荡漾,满含怜爱之色。借着酒气在他身体里的阵阵热浪,他双目还有些迷蒙,一双动人心弦的狐狸眼没了半分从前的冷漠锐利,反而覆盖着浓重的情深,甚至,崔姣姣还读出了委屈。


    一双含情脉脉的眼出自阎涣的脸上,她实在不知,究竟是谁醉了。


    “大人,你真的醉了。”


    阎涣却摇摇头,带着些固执地开口:


    “姣姣,为什么你总是推开我。”


    “我的真心,你看在眼里,却视而不见,为什么?”


    崔姣姣倒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低声道:


    “我真是喝多了,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未等她再抬起头,阎涣竟一把坐向前去,整个人将崔姣姣抱在怀里。


    一时间,茶香、酒韵、还有他身上的热气,一股脑地怀绕在崔姣姣身侧。她着实吃惊一阵,感受着阎涣并不规律的呼吸声,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他今日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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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八岁那年,父亲身死、母亲失踪,我一个人就这样走到今天。”


    他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已尝尽失去至亲之痛,再不能承受永失所爱之苦。”


    阎涣低头,将自己的头埋进崔姣姣的肩颈处。


    他撅着嘴,委屈的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却因没能立刻得到崔姣姣的回答而崩溃。


    听见侧耳旁传来的小声抽泣,崔姣姣连忙推开身前的人去看。只见阎涣双目噙泪,晶莹的玉珠便在与她对视的瞬间滚落下来,砸在她的裙摆上,为她擦去衣角的灰。


    “你...”


    她开口,竟不知晓能说些什么。


    这么久以来,她因阎涣英俊的皮囊欣赏过,见他的胆识勇武敬佩过,也听他的过人之智认同过,更知他的往昔冤屈怜悯过。


    她以为,她只是在可怜一个痛失双亲,又遭受背叛的纸片人。


    此刻,她竟因他的眼泪而痛不欲生。


    崔姣姣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再也不能回避他的真心。


    她立时竟说不出一个字,可眼看阎涣长眉皱成一团,她心中难以消怀,即刻间张开双臂,将他抱在怀里。她的双手还不忘轻拍阎涣的后背,如同儿时他每每练武受伤,骆绯也曾无数次做的那样。


    乱世之年,她自身难保,却仍选择了安抚他,安抚一头受伤的狮子。


    阎涣抬手回抱她,动作猛烈却深深克制。他很想紧紧地把她融化在自己的怀里,却又怕用力过猛,让她吃痛。是以,抬起手,动作却成了小心翼翼地触碰。


    “将离,不要哭,你还有我。”


    她轻柔地低语着,一遍遍抚摸着他心中那道狰狞的疤。


    “我来得太迟了。”


    “你我相遇之时,你的伤口早已结痂,或许你早就过了需要陪伴的时侯。”


    阎涣趴在她怀里,嗅着她身上清浅的皂角香,合上双眼,继而哽咽一阵,才终于开口:


    “我的伤口早就不痛了。”


    “姣姣,我需要你,不是因为你能抚平我的痛苦。”


    他坐起身子,面上泪痕斑驳,一道道晶莹浮在那张俊朗阴沉的脸上,反倒柔和了他的寒气。


    阎涣向前探去身子,略歪了歪脑袋,狐狸眼泛着一汪酸涩的泉水,一刻也舍不得移开地望着她,望着崔姣姣,他的月光。


    二人对望着,万千情愫掩埋在彼此胸口,沉重如山倒,心意如飞鸿。


    “最初,我不知晓为何没来由地在意你、担心你,哪怕阿泱点破我的心思,我也从不去面对。我不懂爱为何物,只知恨的滋味,我很烦乱,觉得自己的心痛苦得快要震碎了。我不知晓,为何明明是在意你,心中的苦闷却和对崔仲明的恨那般相似。”


    “现在,我知道了。”


    阎涣扬起嘴角一笑,眼泪划过他的唇边,显得尤为可怜。


    “爱和恨,或许是同一种感觉。”


    他目光闪动,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对着早已楞在当场的崔姣姣,清晰而庄重地开口:


    “姣姣,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月色撩人醉,崔姣姣不曾想,他们之间的这层薄纸,竟是在阎涣的泪水里戳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