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心里松动了一些。


    等到代码树果子成熟，看一下能不能找到契机找到真正的生命树。


    只是，要去哪里寻找季云霆呢？


    如果他还活着，此刻会变成少年还是小孩？


    他的年龄应该是跟他的身体枯竭成正相关的。


    如果他想躲着她，那她找起来还真的像大海捞针一样。


    白笙没在玄机山久留，有些漫无目的的的走着。


    太阳落了山。


    夜幕下的城市，被烟雾笼罩。


    街边亮起了一簇簇的小火苗。


    白笙回神看去，才发现许多人凑在路边在烧纸。


    人们低语中夹杂着细微的哭声，给整条街道都染上了一层悲情。


    往常清明节、中元节烧纸的时候，这街道上必然是鬼影接踵的，可今晚街道上除了人就是人，连个孤魂野鬼也没有。


    这么多人的哀思，却再无人接收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没看到这里在烧纸吗？你把我火盆都给撞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寂静的声音，吵闹声清晰的传来。


    白笙顺着声音看去，接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温晴。


    确切的说，这也是她在双鱼村的母亲。


    人非活一世，累生累世，父母无数。


    白笙早就看明白这一点，因此对这个母亲，也很难产生浓厚的感情，何况一个根本不爱她的母亲。


    只是，能跟季云霆有所牵扯的人不多，她也算一个。


    白笙这么想着，就走了过去。


    温晴不小心碰翻了火盆，被人骂得狗血喷头，连忙道歉。


    可对方戾气有些重，不依不饶。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身后就弹过一张灵符来，原本还满身戾气的男人顿时像看不到她一样去忙活了。


    温晴下意识转身，在看到白笙时，神色微妙的变了变，接着有些拘谨的出声：“笙笙，怎么是你。”


    白笙淡声道：“季云霆还没送你离开吗？”


    “我也快离开了。”


    她原本也不属于这个地方，当然也不属于鬼界，她有她要去的地方。


    白笙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你知道季云霆在哪吧？”


    温晴一愣，接着摆手，“他去哪里怎么可能跟我说呢？”


    说完，她又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不太对劲，连忙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白笙抬手，掌心出现一张真言符，“非要我动手？”


    温晴对白笙还是有些怕的，虽然她曾经是自己的女儿，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眼下的白笙，连温道尘他们都被她弄死了，温晴很怕她一个不爽，将自己也给弄死。


    她连忙道：“笙笙，这个时候了，我骗你还有什么意义吗？我真的不知道尘寂去了哪里，不过，我前几天倒是见过他一次。”


    白笙眸色微深。


    前几天？


    从她发现温道尘失踪到现在也有半个多月了，温晴说的前几天，显然不是半个月前。


    他果然还活着！


    白笙道：“如实说。”


    温晴叹了口气，“我也是偶然碰到的，一开始我甚至都没认出来，还是跟他一起的老者叫他名字我才发现是他。”


    白笙微皱眉，“老者？”


    温晴点头，“一个很奇怪的老头子，须发皆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而尘寂去变成了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要不是他跟长大后的样子实在像，我真的不敢相信。”


    白笙道：“你上前打招呼了？”


    温晴道：“我自然要去打招呼的，可是他并没有搭理我，只冷淡的看了我一眼，就跟那个老头离开了。”


    白笙：“……”


    这个线索说了反而让事情更复杂了。


    白笙不死心，“往什么地方去了？”


    温晴道：“我只记得是西南方，但具体哪里，就不知道了。”


    白笙沉默。


    西南方，那范围可就大了。


    但总好过没有方向。


    白笙道：“你走吧。”


    温晴忙不迭转身。


    等她回头时，就看到白笙还站在原地。


    周围都是忙碌的人们，可她站在那里，显得寂寂寥寥的。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白笙有点可怜。


    也许是她曾经做过自己女儿，也许是别的，温晴还是又开了口：“笙笙，你师父对你还是很好的，当初你魂飞魄散，是他给你捡的魂，又给你选了这具肉身，也是怕这具肉身有闪失，他就直接将季瑶的魂弄来给你挡灾了，就是季华的女儿……他因为消耗太大，才陷入了昏迷，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白笙微一顿。


    当初季云霆陷入昏迷，原身才嫁过去给他冲喜。


    难道，竟是因为给她捡魂消耗了吗？


    可白笙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为什么要做季云霆？”


    被陷入仇恨中的季华种下魔蛊，忍受诸般痛苦，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不要这个身份的。


    温晴叹气，“季华他们一心找你报仇，可偏他因为禁术会导致短暂失忆，也是怕你这边有差池，所以他失忆前他来找过我，让我将他送到季家，代替季华的儿子来存在，一是方便了解季华他们的动向，二是……可能知道要娶你吧。”


    白笙有些无言。


    温晴却道：“为了唤醒你的善念，为了让你感觉到爱，他也真够豁得出去的。”


    温晴很不理解尘寂。


    当初他第一次出现在双鱼村时，她恰好碰到了。


    那样谪仙一般的人，跟无比丑陋的白笙站在一起，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要爱白笙，如果是现在她还能理解，可对着白笙当时那张脸，他是怎么下定决心的？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现在的白笙，确实很好看。


    白笙沉默了许久才道：“知道了，你走吧。”


    温晴一顿，也没有什么再想说的，就转身离开了。


    白笙也没再停留，转身向西南方向走去。


    ……


    季云霆正走在路上，忽然就停了下来。


    他回头往身后看了看。


    身旁的老者也停了下来，“看什么？”


    季云霆没说话。


    此刻他已经变成个少年郎。


    眉眼还没长开，可却看得出精致至极的五官。


    在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小路。


    两侧是茂盛的丛林。


    等他过了前面的那个山头，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头。


    “她在找我。”


    他看着远处，唇线轻轻的抿了起来，长长的眼睫在下眼睑上形成一片阴影。


    老者道：“忘了吧，肉死身消，再无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