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洪野在工作区看到了卡雅。


    他没料到卡雅居然亲自来了。


    “洪野！”卡雅看到洪野很开心，神采飞扬，“你真是姐的幸运星，快让我抱一下！”


    洪野上前和她拥抱，小心避开她的孕肚，而后表示非常担心。“你怎么还自己来了？预产期到底什么时候？”


    卡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表情也很无奈。“本来就是在这周的，但是到现在还没动静。你也知道，雌体怀孕在魂宫又不是子宫，发育程度要看母体的魂宫状态和双亲的魂力（莱斯特人对共感的称呼）供给量，有的人怀半年就能生下来，有的人怀一年多都还没动静。”


    她轻轻拍了下肚子，“目前来看，我家这个是还没在魂宫里吃够呢。”


    洪野还是担心，“那你也不用亲自来。”


    “我必须亲自来。我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能接到娱E的单子，你知道这一单之后，我的对接客户能拓宽到多大层面吗？”


    卡雅很兴奋，伸手捏洪野的脸，“我当初就说了，你是我的幸运小天使。”


    洪野没有躲，只是提醒道：“卡雅，我都三十七了。”


    “你就是八十七了，也还是小我二十来岁。怎么着，迟来的叛逆期了？”


    “……”


    洪野换了个话题，“罗赛呢？又被你罚出场去了？”


    “哦，这次倒没有，一会就到。这些天他神经兮兮的，待产包都准备了七个，烦死了。”


    “他是紧张你跟孩子。”


    卡雅哼哼了一声，视线落到洪野身上，问：“说起来，你跟那位道顿先生是怎么回事？我这些天在Vast上看到不少关于你俩的新闻和照片。”


    洪野很少登录Vast，特别是娱E区域——它每天的信息量都是以秒井喷式递增，只是打开看一眼都是精神污染。


    洪野知道那场发布会之后，他肯定持续暴露在公众视野一段时间——但半个月过去居然还有人在偷拍他，确实让他有些意外。但他也并不太在意这事。


    “都说了些什么？”洪野问。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那些照片里能看得出来，你已经喜欢上他了，对吗？”


    洪野笑了一下，“很难有人不喜欢他。”


    卡雅很惊讶，“居然能让你这样评价。那看来他一定是个好家伙。洪野，我希望你能幸福。”


    “嗯，我会的。”


    他们又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洪野跟卡雅夫妇刚走出建材大棚，陆栖川就风火轮一样带着豆豆冲了过来。


    洪野吓了一跳，伸手在卡雅跟前挡了一下，问陆栖川：“怎么了？”


    陆栖川从代步车上下来，眼神锐利地飞了卡雅身边的男人一眼——那是个熊一样高大壮实的男人，方脸浓眉，天生凶相。这会因为陆栖川莽撞的动作，凶相更甚。


    陆栖川的表情也不比他弱势，语气都剑拔弩张，“黄金投资的罗赛。你来找洪野的？”


    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三个人立马懂了她的来意和敌意。


    洪野头疼扶额。卡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熊一样的罗赛更是像触发了PTSD，把蒲扇大的手摆得跟电风扇一样。


    “不是不是，我是跟我老婆来的，我不找洪野，我不喜欢洪野，不是，我是说不是那种喜欢，绝对不是！”


    “……”


    间隙，豆豆傻狗一样绕着罗赛跟卡雅蹭了一圈，然后成功从罗赛兜里得到了一块零食饼干。


    陆栖川又不笨，这会已经想明白是自己闹了个乌龙。她一脸尴尬，瞪大了那双杏眼去看洪野：救救救救救救。


    洪野啼笑皆非，他觉得冲过来要保护他的陆栖川有点可爱，但这事也有点好笑。他问陆栖川：“你是不是看了网上关于‘野玫瑰’的传闻？”


    陆栖川的语气变得怂怂的。“嗯。”


    洪野解释道：“关于罗赛的那些新闻都是假的，当时他堵我是为了让我帮忙追求卡雅，留我家一宿是因为被卡雅拒绝，在我那哭了一宿……总之，他都是为了卡雅。”


    “哦。”陆栖川飞快瞥了一眼罗赛，耳朵都红了，弯腰跟罗赛道歉，“对不起。”


    陆栖川真的没干过这么尴尬的事。她刚才还以为自己特帅来着。


    罗赛松了口气，一笑起来就变得很憨厚，“没事没事，我习惯了。之前洪野的男朋友也误会……啊。”


    卡雅一肘撞在罗赛的腰眼上，对自家丈夫的笨嘴真是恨不能打一疗程基因药，“别提那些晦气东西。”


    罗赛立马缩起了肩膀，扶着卡雅的腰，让她千万别气。


    雷纳德就在这时候走过来了，他的身边跟着沙沙，一人一狗都慢条斯理的。


    雷纳德走到他们跟前，对卡雅跟罗赛笑了一下，非常绅士优雅地跟卡雅夫妇打了个招呼。“尼克尔女士，普希金先生，初次见面。我是雷纳德·道顿。”


    卡雅笑着与他握手，“久闻大名，这段时间道顿先生在娱E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两边人客气地你来我往，陆栖川在旁边企图用眼神杀死雷纳德——这狗东西！


    陆栖川气得磨牙，雷纳德却一眼都没看她。


    洪野大概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拍了拍陆栖川的肩膀作安慰，提议道：“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


    路上，陆栖川跟洪野告了状。


    “他明明知道罗赛是别人丈夫，结果你知道他听到罗赛来了什么表情吗？皱着眉，就这样，”陆栖川做了个仇大苦深的表情，“然后还忧心忡忡地跟我说他马上过来看看。那我当然寻思这种事要的就是气势……”


    陆栖川越告状越委屈，最后望着洪野，盼望着一个公道，“他绝对故意的！你说是不是？”


    洪野忍着笑，却也不想掺和到两人的恩怨里，“看来你俩平常斗嘴都是你吃亏比较多？”


    陆栖川“哼”了一声，“那是我大人大量，不想欺负他。”


    “不过他都有逗你的心思了，是不是说明现在他的状况已经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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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陆栖川又“哼”了一声，“所以我没有揍他。”


    昨天洪野跟陆栖川谈了两个小时，更正了他对雷纳德的“病情”的认知：雷纳德不是“不理解”，而是在“逐渐忘记”。


    感统延迟是长生种为保护机体，在生命后半程对长年累积的情绪与记忆进行的一种熵减机制。雷纳德却在出生就启动了这个机制。五岁前，他跟正常小孩一样，五岁后就需要更大的刺激才能体会到同等的情绪。而后情况逐渐加重。


    超敏期是唯一打破这个机制的时间，但说是打破，也只是把洪野做成了一个雷纳德无法忘记的“锚”。只要洪野这个“锚”在，雷纳德就不会偏离“人”太远。


    雷纳德就在旁边，他听完了陆栖川的告状，平静地回应了一句，“我只说了我要过来看看，是你自己多余理解了。”


    陆栖川开始捋袖子，“当谁还不是个E级了，真以为我不敢揍你呢？”


    洪野一大步从他们之间走出去，希望这两位发小能自己解决。但他一走，陆栖川跟雷纳德都自动跨步跟了上来，隔着洪野继续斗嘴——主要是陆栖川在不忿阴阳。


    “……”洪野无奈地想，倒也算是一种欢快气氛吧。


    …


    卡雅孕期的口味变化很大，她点的菜只有她跟洪野在吃。


    罗赛都看得倒牙，关心洪野，“洪野，你不觉得酸吗？”


    之前罗赛为陪老婆，特意尝过卡雅的口味，结果被酸得缩成了一坨。


    洪野不觉得，“我本来就喜欢吃酸的，蜜渍柠檬之类的可以直接吃。”


    罗赛听得一脸震惊和龇牙。


    卡雅就喜欢洪野跟她志同道合的这些小乐趣。她从储物芯片里拿出一盒糖果给洪野，“这是我最近发现的，虽然是雌体孕期品牌，但用的魂精植物对普通人也无害。你尝尝。”


    洪野倒出一颗吃。入口是特别浓醇的咸酸味道，有柑橘类的果香，嚼碎之后回一些清爽的甜。


    洪野的眼睛都瞪大了，“哇。比咖啡醒神，我回头买点。”


    “那不用，我给你就行。我买挺多呢。”卡雅随手又从芯片里抓出来了五盒。


    “你不会买了一箱吧？”


    “两箱。”


    “……”


    糖盒有些大，洪野没有储物芯片，于是他非常自然地把摞着的盒子推到雷纳德的跟前。“我记得你有储物芯片，能帮我收一下吗？”


    雷纳德的眼里亮起光来，他按住盒子收进芯片，又偏头跟洪野说话，“你要吃了来找我拿。”


    “嗯。”


    其他人把他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卡雅笑得眉眼弯弯，满是欣慰。


    只有陆栖川注意到了饭店的角落里，一个人的侧脸有些眼熟。如果她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洪野的前男友。


    不过对方对上陆栖川的视线就没再朝这边看了，结账离开，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年轻男人。跟踪不能够带伴的，应该只是巧合。


    陆栖川没打算说这件事，只是暗中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