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哥谭市警局的探照灯划破天际，一位30岁左右上下的老警察掐灭手里的烟，身上披着GCPD巡警执勤时的衣服，衬衫下端松垮的塞进腰带里，头顶一顶陈旧的帽子，嘴上留着短胡茬。看起来完全是个老油子。


    “现在下午6：00，距离预告时间两小时，我们再分析一遍嫌疑犯卷宗。”老警察抹了把脸，站起身，说，“国际通缉犯phantom of Franklin avenue，简称phantom，或者怪盗富兰克林，性别男，年龄不明，流窜巴黎、香港、伦敦、新加坡、德黑兰作案的国际通缉犯。主要活跃地区在欧洲的美术馆和藏宝地，二十年前被G国列入通缉令名单。”


    “作案时间约6年，精通变装和盗窃，偏好给受害者寄送名为预告函的信件，在预告函写定时间内，盗取宝物的手法。在卢浮宫有一间以phantom命名的展厅，里面展览着phantom从藏宝地里盗取的历史文物以及高价值珠宝，涉案金额达到数十亿美元的国际大盗。”


    底下的警察们互相交换了眼神，这并非街头常见的毛头小贼，而是一位久经考验的国际大盗。他们必须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一仗。


    吉姆·戈登坐在人群中，翻阅着已经烂熟的卷宗。


    “昨晚，phantom在发布会出现，在媒体的镜头中递出了他的预告函，现场的格林警察带队赶到时，phantom已经从发布会现场消失，戈登刑警筛查了现场人士，没有发现疑似phantom的人士。”


    老警察直起腰身:“以上就是phantom的基本卷宗。从国际刑警组织来的亨利·杜卡德警探会辅助我们进行逮捕工作，大家欢迎。”


    座位上的亨利向GCPD的警察们致意。


    他站起身，拉开椅子：“根据对预告函的破译结果，怪盗phantom将在下午8：00出手，盗取凯特·凯恩女士收藏的以马德拉黄水晶为特色的装饰艺术珠宝系列，这次是电影《茶花女》被借展，共计三套，分别存放在A1、A3、B1三个展柜。”


    “这组珠宝已经被借出展览7天，此刻美术馆尚未闭馆，怪盗phantom极其擅长混入人群，不要轻敌。”


    戈登局长合上卷宗：“我来补充几点。”


    “根据线人提供的最新消息，我们破解了phantom从城市地下水系统进入展览会场负二层的阴谋，拆除了phantom安装的小型爆破装置。但phantom从未放弃过目标的先例，这个人擅长伪装，曾在三国通缉榜上都有名字，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展览馆内侧设计是一个弧形弯，尽管向外的出口繁多，但展览场只有进口和出口，战术小组从两侧包抄，狙击手提前就位，盯住三个区域，一旦怪盗phantom现身，立刻封锁路线。”


    “要人证物证俱全，等他和同伙见面，完成交接之后动手，一举拿下所有人。各组听令，8点整准时行动，务必零伤亡，目标：活捉怪盗phantom。”


    警察们各自领命，四散而去。


    然而，计划是美好的，现实的是骨感的。


    戈登的警车沿着车道驶入停车场，却发现美术馆的停车场几乎爆满。


    戈登：“哪来的这么多白色厢型车？”


    亨利警探：“哇哦。太阳周刊，哥谭公报，花花公子，先驱日报......看样子州内的传媒大头倾巢出动了。”


    美术馆前人头攒动，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对着圆镜整理妆容、让录音笔在掌心完美旋转、边用肩膀咬住手机边做记录的记者，集聚于此的新闻工作者卖弄着各种独家绝学。


    扛器材的人们大多衣着简朴，满脸疲惫。


    即便是站在镜头前的现场记者，满脸浓妆下，黑眼圈也浓的能涤出墨水。


    看来他们已经在这里苦等了许久。


    亨利警探：“哼，预告函特意选上《茶花女》的发布会，这人倒擅长制造噱头。”


    哥谭的新闻工作者的敬业程度说得上是与这座城市同样疯狂，这里不仅有幸运儿小姐，还有跟拍小丑的哥谭公报，戈登对哥谭市近乎疯狂的头条不予置评。


    戈登摆了摆手。原先发言的老警察看到了他们，示意他们不要上前。


    戈登局长脚步一顿：“ICPO的警员呢，亨利？”


    亨利是便衣来的，证件揣在风衣里，脚步一转直接走向普通通道。


    记者们如同牵线人偶般循着老刑警的目光，向戈登局长望来，眼里闪耀着非人的光芒。


    “是戈登！是戈登局长！”


    “戈登局长！您对法国怪盗的看法是什么？”


    “您对预告信中的‘太阳藏于石中，我只是替它重见天日’有什么推测？怪盗phantom是否在明示哥谭的安保力量薄弱？”


    “戈登局长请留步！回答我三个问题就好，不，只要两个！”


    “先驱日报的兔崽子们闪开啊啊啊啊，那是我的猎物啊啊...”


    不消一分钟，现场警民立刻打成一片。


    过了不大一会，老警察进入展厅，观察了四周。


    三个物品，两个展区，统一时间，下午八点。


    地面一层，两个出口，还有三班轮换的警察。


    老警察嘴角微扬，他把打火机掏出来，十分缓慢且刻意的点燃烟头，将打火机包在蓝色手绢里，塞进裤兜。


    还不到八点钟，展会的气氛愈加热烈。


    好事者将怪盗富兰克林预告函的全文扒出，贴到社交媒体上。


    致守夜人：


    夜未沉，花已谢，红尘一舞，谁在暗处蜿蜒？


    二十三步之后，白纱掩面之人将再度现身。


    她不为爱情哭泣，只为一抹金光低头，


    舞台的幕后，一颗颗泪滴悄然滑落。


    日暮八刻，剧终之时，我将取走您珍藏的宝物，


    太阳藏于石中，我只是替它重见天日。


    ——Phantom


    哥谭时间，下午7：30分。


    一头火红长发的凯特·凯恩带着戈登局长走入会场，这次phantom的预告函写明了时间在剧终之时的下午八点，虽然茶花女的会展尚未结束，但黄水晶的借展即将结束，省去了破译的功夫。


    这位代表哥谭四大家族之一的小姐身后，低声向她介绍展会的安保措施。老警察抬头看了眼高挑的凯特女士，她偶尔皱眉，偶尔露出亲和的笑容。四肢匀称，虽然展会的光线模糊大部分线条，但隐隐能看到肌肉的曲线。


    据说凯特女士用她迷人的微笑回绝了安保公司提前结束展览，将黄水晶放进保险柜的建议，主办方摸不准这位小姐的意思，于是保持着暖昧的安平，当然，这与媒体人无关，该传的风言风语还是要传的。


    “那个幸运的法国小毛贼”——这是语气好的


    “惊天大秘闻，这般如此如此这般”——这是制造噱头的


    老警察站在吸烟区，又看向更远处那位胸前挂着记者证的黑发男孩，男孩有着一双翠蓝色的眼睛，戴着眼镜遮拦。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把自己的眼镜取出来戴好。那张打着扁孔的PVC矩形中央赫然贴着的矩形照片。


    马利列·塞巴斯蒂，哥谭公报，记者。


    老警察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随即去接A3区同事的班。


    时间已近，所有人都需要打起精神。


    哥谭时间7：45分，下午。


    提姆没有接近被清空的A1展台，他反而扶正耳麦，免得不符合尺寸的耳麦掉出去。


    他把胸前的记者证翻过来，扁孔的PVC矩形任由他的操纵，他留心关注着展会里拥挤的群众，一项一项核对脑里记下来的人物照片和姓名，留意展台的两个摄像头，警惕任何的非常规动作。


    猫女收到预告函的复印件，巧笑着离开时，非常有职业道德不透露任何小偷作案的手法。


    提姆暗中怀疑猫女看出殡不嫌殡大，大概率混进了展馆。


    哥谭的罪犯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还剩十五分钟，怪盗phantom要在红外线传感器、警方巡视和众目睽睽之下，同时窃取分布在三个展柜的黄水晶，可谓是难上加难。


    早在怪盗phantom寄出预告函的那一刻，布鲁斯已经调取了关于怪盗phantom的卷宗，红色长发，奇装异服，脸戴面具，阅读完后，提姆看见他的导师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这并非怪盗phantom的盗窃记录多么复杂，而是phantom的行为不符合犯罪逻辑。


    提姆已经勘察完数遍四周，没有任何微型信号干扰器、红外屏蔽膜、报警设备经过测试，能够正常运作。


    但是。


    提姆不喜欢说但是。


    但当提姆不把视线拘泥在展台上，而往外看时，A展厅和B展厅位于三楼，《茶花女》租借的场地是哥谭已经策展多年的艺术展区域，设计五花八门，装修千奇百怪，从三楼往下看，能看到一楼巨大的平台上，立着一块巨大的茶花女主角的雕塑。


    具体的艺术他看不懂，但他知道这个玩意能高达两层，底座下还有专业的聚光灯设备，他就知道这玩意得被重点标记起来。


    表演型爱好者的天堂，聚光灯的中央。


    别说夜翼了，小丑来了都敢跳。


    不过要是怪盗phantom真的选那里......


    提姆没有露出笑容，不过，他相信他的导师能给这个法国小毛贼一次终身难忘的体验。


    时间一分一秒的接近，围观者不再躁动，有幸能围住展台的观众打开了社交媒体和摄像头，提姆的视线低调的如水鸟般略过，数着倒计时。


    八点整。


    展会大楼的灯光骤然熄灭。


    提姆没动。配电室那边由蝙蝠女侠看守，虽然凯特·凯恩对于安排只是挑起眉头，不过她的合作态度比起若即若离猫女好上那么点。


    “【诸位绅士淑女，晚上好。】”


    “【今夜的展览以“永恒”为题，而我，将向各位展示……一切如何悄然消失。】”


    群众顿时骚动起来，期待接下来的表演，提姆判断出声的方向，快速往方向移动。


    东南方，左侧？左上？左下？左下。


    “【有人说，魔术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的把戏。


    可我偏不信。


    真正的魔术，


    是当你紧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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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眼前的时候——】”


    群众屏息凝气，提姆看向一处无人看守的装饰品花瓶，他手法老练的拿起来，摸到了简易发声器。


    发声器甚至没有粘在内壁，声纹有些模糊，黑色小圆盘静静的沉在瓶底。


    一只手搭上了提姆的肩膀。


    “【你最珍贵的东西，早已不在你身边。】”


    谁！


    提姆冷不丁一个手肘肘回去。


    “马利列·塞巴斯蒂先生。”来人后退几步，身后跟着两位展会安保人员，“我需要你配合我们一个内部异常报告。”


    “‘我们’？”


    来人拿出平板，向提姆展示了动态系统授权，“展馆高层技术组，我是今晚负责隐蔽安保测试的外部顾问。几分钟前，我们检测到一个很奇怪的监控画面，出现在展馆西侧通道。”


    “你说的‘奇怪’是什么意思？”


    “我们发现那段视频是你刚才的行动轨迹，完全模拟，包括你身上的动作模式，时间是……二十七分钟前。”


    提姆蹙起眉头，按下呼叫神谕的按键：“你是说，有人复制了我的影像？”


    “我们怀疑存在某种高级伪装者，可能混入你所在的安保网络。主办方需要你本人前往验证此影像源是否真伪。”来人微笑道。


    提姆指尖一顿，神谕没有回话，提姆知道比对录像是个时间和技术活。


    提姆：“他模仿不了我，但我得亲自确认。”


    来人点点头：“我来接管这里。根据现场控制权划分，您在确认镜像信号时拥有优先权。”


    提姆看了眼人群，他手里还捏着刚破坏的发声器，供电尚未恢复，他趁这段时间把发声器丢进花瓶，顺手往来人身上丢了窃听器。


    他将胸牌和设备收起，后面两位安保人员如临大敌的引着提姆前进。


    展厅的另一旁，几位贵妇微微侧身，看向发声源上方，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一丝不安。


    有小孩被声音吓了一跳，紧紧抓住父母的手臂。年长的宾客则皱起眉，像是回想起什么熟悉又遥远的东西。


    当那句“你最珍贵的东西，早已不在你身边”响起时，有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三只装有黄水晶的展柜。


    然后，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


    消失了。


    B1区展柜展览的黄水晶装饰品不翼而飞。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句话不是预言，而是倒计时。


    接着，一阵隐约的电流声轻响，人群像被谁按了一下暂停键。


    下一秒，议论、手机拍照、惊呼声接连响起。


    “【今晚，我不会让鸽子从帽子里飞出，


    也不会把硬币变进水杯里。


    我要变的，是你们的认知、你们的安全感，


    还有……那件你们以为守得最牢的宝物。】”


    提姆跟随两位安保人员走出A1展厅，眼镜上投影出蝙蝠家族安装的监视器和定位器节点，他们不信任展会的监控器，公共的监视器总有机会下手。


    况且蝙蝠侠不会纵容犯罪，呃，他的意思是说，虽然时间紧任务重，还有受害人和布鲁斯的关系——好吧，话题到此为止，他不会读心术——总而言之，蝙蝠侠和蝙蝠女侠的关系，提姆艰难的端详了会，把问题抛给了布鲁斯。


    倒也不是家里长辈不合，只不过是每个人都需要用特定的钥匙，开特定的锁。


    但提姆认为，凯特·凯恩是布鲁斯的表姐，吵吵也就罢了，偷到她头上来肯定不行的。


    然后几人互相拉锯了一阵子，最终，凯特没撤去宝石，但也加入了蝙蝠家的调查，蝙蝠侠考虑到她的身份，让凯特去看管展馆内基本没有建立防卫体系的配电室。


    换成以往，这种地方，蝙蝠家族只会在充分不尊重受害者个人隐私的份上，丢几个妙妙小工具。


    你懂的，蝙蝠监听器，蝙蝠定位器什么的。


    但问题在于，提姆严谨的假设，如果凯特·凯恩是蝙蝠女侠，这个问题就会肉眼可见的变得复杂起来。


    首先，提姆信任凯特有能力摆平这件事。


    其次，他的导师，蝙蝠侠不信任任何人，尤其蝙蝠女侠刚和蝙蝠侠闭麦后去谈了谈心，说到将来有机会考虑，八字赶不上一撇，关系尚且僵硬。他理解他的导师近期的性格是急躁的，这也是他主动请缨的原因。


    再然后，盗窃发生地在哥谭。


    接着，蝙蝠女侠对蝙蝠习惯的妙妙小工具了如指掌，这个是推测，不提。


    最后，留给蝙蝠家族扯皮、调取卷宗、沟通和排查的时间，只有零碎的24小时。


    情况就肉眼可见的难堪了。


    提姆的想法绕了几圈，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刚刚的展会高层技术人员。


    电源断开了1分57秒，现在是8：02分。


    八点已过，怪盗phantom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看好了，别眨眼。


    因为它……只会消失一次。】"


    提姆没有按住耳麦通讯，耳麦里却传来神谕低沉的声音。


    神谕：“录音。已标记。配电室和走廊的监控画面有替换。”


    神谕：“提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