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作品:《亲爱的共犯者

    天亮的时候落地窗边已经没有了雪弃的人影,电视机以极低的音量播放着每天早晨都会放的那首《幸福即光明》。


    解青槐在床上翻了个身,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刺得他皱了皱眉,好一会等意识清醒了才慢吞吞坐起来。


    电力复原了,两个微型摄像头正在房间暗处静静运转。


    雪白的睡袍被解青槐解开滑落在地,他打开衣柜,衣柜里空空如也。


    昨天穿回来的制服……他转头望向阳台,阳台上,依稀记得睡前随便丢进洗衣机里的制服此刻正干干净净地被人晾在那里。


    解青槐上前摸了摸,已经干透了。


    换好衣服出来,解青槐直接去敲隔壁的房门。


    才敲了没两声,屋内传来“砰”的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然后就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


    等门扉被带着怒火从里推开时,解青槐手里的盒装咖啡已经见底了。


    “大清早的谁——”


    “不早了,还有十分钟就要迟到了。”解青槐咬着吸管道,“早上好,监察官。”


    贺兰森的话就这么生生哽在了喉咙里。


    他身上也穿着制服,看样子已经收拾好准备去上班了,可这会儿一看见解青槐就像被撞破了什么亏心事,眼神慌张,脸色僵硬。


    解青槐往他身后望了眼:“刚才什么声音?”


    “不准看!”贺兰森立刻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你有没有礼貌?还有谁让你来敲我家门的?”


    “我想着反正住得近就想问问您要不要一起出门……”


    “不要,NO,我拒绝!”


    贺兰森大清早的就火气很大,解青槐有些不明所以,房门已经腾一下关上了。


    然后十几秒后又突然被打开。


    “等着!”贺兰森甩下这句话又关上门,很快提着公文包匆匆出来,“走吧。”


    “……”解青槐的眼神看起来是想问什么,但最后也没问,只有贺兰森异常焦躁地咬着下嘴唇看电梯一层层往下降。


    到一楼时,他从嘴里挤出一个:“那个。”


    “是?”


    “房间,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住得不舒服的?”


    解青槐表示没有:“不过昨晚洗澡洗到一半停电了,本来想问问您的,但都那么晚了,我就先睡了。”


    贺兰森哦了声:“那今早来电了?”


    “对,您怎么知道?”


    “我……早上去修了下电箱。”


    他们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旁边商场的大荧幕正在报道昨天的那起纵火埋尸案,市民对此早就见怪不怪,没有一个人抬头关注新闻。


    只有解青槐道:“看样子警察打算彻查这个案子了。”


    “马上年底要评奖了,冲业绩也正常。”


    贺兰森缓了一会好像恢复过来了,语气又开始拽起来。


    “说起来你的伤好点了没?”


    “谢谢您关心,我是不容易留疤的体质,生命力很顽强。”解青槐抬起手给他看包扎好的绷带。


    “哼,这次算你运气好遇上软蛋了,不然……”


    “就算真的遇到不好惹的,您也会像昨天那样赶来救我的,对吧?”解青槐道。


    贺兰森一顿。


    之前解青槐要是这么说,贺兰森的反应必然是表情扭曲、勃然大怒,但眼下他咽了口唾沫,居然转过头来对他扯出一个有点古怪的笑容:“是……那必须的。”


    解青槐今天要继续昨天没做完的工作,到办公室后和贺兰森打了声招呼就又出来了,贺兰森出乎意料的什么也没说,也没刁难他。


    “你和他一起出来的?”


    走到二十一号路口,狼妖已经立在围墙上,灰狼毛大氅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是啊,早上一起通勤不是晨间恋爱剧的必有桥段吗?”


    雪弃跳下围墙来到他身边:“我只看出来他如临大敌。”


    “那是害羞的紧张,懂吗?紧张。”


    “我如果是他就不会紧张。”雪弃说得冷淡。


    “嗯?”


    “除非彻底放松警惕,否则你杀不了他。”


    “雪弃……”解青槐那双形状稍长的眼睛勾出了一点不明的情绪,“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讲话很没礼貌?”


    雪弃道:“我这是害羞的紧张,主人。”


    解青槐翻了个白眼。


    但狼妖说得没错。


    解青槐被囚禁在直径不足半米的牢笼中整整百年,再生机勃勃、充满力量的躯体都会被时间和无尽的折磨摧残成风中残烛。


    有人用蜡烛的火焰比喻生命,真是非常精准,现在的解青槐,只要有人来轻轻吹上一口气就会转瞬熄灭。


    所以一步也不能走错。


    这毕竟是一场赌命的游戏。


    贺兰森最开始当然会满腹怀疑、竭尽所能地试探,他不仅想找到解青槐对自己充满杀意的证据,也在找解青槐的破绽。


    他们虽然是神子,但除了寿命长点,继承了一点可有可无的神力以外,和肉体凡胎的人类没有区别。


    都只是一枚遵循着主神定下的规则日复一日的棋子——混在人群里像人类一样工作、学习、社交,哪怕现在可以杀人了也都是因为得到了主神的豁免——就算是神子也不能随意破坏棋盘上的法律。


    “不过贺兰森刚才那个反应……”


    雪弃:“?”


    “算了,回头再说吧,”解青槐非常没有紧张感地勾勾手,“狼狼,过来扛我走,累了。”


    雪弃:“……”


    这片住宅区一共六十二户居民,解青槐从早上一直查到下午才查完。


    他坐在狼妖肩上看名单,成排成列的名字前面是大把大把的红叉,全是下半年失踪的,出生人口反而只有个位数。


    “说起来,我的衣服是你洗的?”解青槐在最后一个名字上打了叉。


    “是。”雪弃道。


    “什么时候?”


    “昨晚。”


    解青槐哦了声,咬着签字笔末端说得含混:“那我是不是该给你点谢礼?”


    “不用。”


    “你想要什么?”


    “我说不用。”


    解青槐低头在雪弃额角上吧唧亲了一口。


    “不过下次记得少加点柔顺剂,太香了。”


    “……”狼妖面无表情擦掉了他的口水,“是。”


    傍晚,解青槐回来给贺兰森报告,东边的街道几乎每两家里就有一家有人失踪,大多都正值壮年,而且都是晚上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


    “这种话听听就行了,他们也不可能跟你一个新来的说实话。”贺兰森翻看着解青槐的名单。


    “您的意思是?”


    贺兰森抬头瞥他:“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一旦吃药吃出问题基本等于被社会抛弃?就连亲生父母都不会认你。”


    “您的意思是这些人……”


    “也不一定是全部,但大多数估计都长出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正在哪片公园里流浪呢。”贺兰森道,“不过最近失踪的确实变多了,但这是警察的事,我们的工作只是统计人数。”


    室内电视机正好开始播放今天的晚间新闻,开头是惯例的一段老旧黑白录像:


    混乱的大街,口吐白沫、神情疯癫的路人,有人抱头满地打滚,有人把路边的店铺砸了个稀巴烂,有人当街如动物般肆意交合,有人拿着刀见人就砍,有人一边大笑一边喷血倒地,直到抽搐濒死也没有停止……


    “世界精神紊乱大流行事件”


    后来的人类这样称呼那场几乎席卷全球的混乱。


    那是一场连科学家也无法解释的“群体性情绪失控潮”,那段时间里,全球暴力事件高发、自杀者激增、精神疾病病例暴涨,甚至引发了社会结构短期崩溃,无数国家动荡、经济断裂,甚至出现过部分“集体精神崩溃区域”,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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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秒的黑白录像记录下了当时活地狱一样的场面。


    后来,科学家们在绝境中研发出了“神经平衡剂”,这种药可以稳定神经电信号波动,防止“旧灾”复发。


    灰城政府那时颁布的口号到现在还张贴在各大街头:


    “人类的文明不能再输一次”


    “你的精神稳定关系着全社会的安危”


    至于那些没按时吃药、吃药吃出问题的,就如贺兰森所说,是社会的恐怖分子,是安全隐患,是旧时代的疯子,就连亲生父母都会因为畏惧不敢伸出援手,这些人最后的归宿只有不收费的公园草地。


    或者……


    “被埋进地下黒医家的地板下面?”


    解青槐这么说的时候,贺兰森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挑起眉笑了:“你是准备去当侦探还是怎么?还在说这个案子。”


    “我只是随便猜猜。”


    “这不关我们的事,哪怕那个黒医真割了流浪汉的腰子……那,估计也判不了多重,但法律总归会制裁他,年底的警察嘛,你偷包爆米花都能让你进去蹲几天。”


    新闻播到了另外两个涉事黒医也在今天陆续落网的消息,看来警察这次真的准备有大动作了。


    解青槐摸着下巴不吭声,浅绿色的电视光斜着打在他锋利却略显削尖的侧脸,贺兰森看着看着不知想到什么,有些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


    “行了,没什么事就出去,明天来了再给你安排工作。”


    解青槐走了,门关上的瞬间,贺兰森靠在椅子里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操。


    真他妈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今早一开摄像头,看见解青槐左手扯领子右手脱睡衣的画面,贺兰森捏在手里的杯子当时就啪一下砸地上了。


    他还差点踩到!


    今天一整天贺兰森都在胡思乱想,解青槐到底是装傻,还是……真没发现摄像头?


    他要是知道屋子里有摄像头为什么还能那么没防备?


    还有昨天他跟自己坦白的“被家暴”云云的屁话,贺兰森一个字也不信,但的确在那之后那个高大男人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难道……差不多了?


    该动手了?


    就算不知道解青槐跟男人的关系,但他现在身边没人也是事实,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视下,时机貌似成熟了。


    贺兰森别的不怕,就怕那个男人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搅局,只要被抓到一次,那就是撕破脸皮,之后想再对解青槐下手就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更何况自己不一定能全身而退,神子只屈服于神力,可让神子失去行动能力可用不着什么神力,贺兰森没有对上那个男人还能毫发无损的自信。


    不行,不能急。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棋,解青槐目前看似对他毫无戒心,但谁知道那张笑脸下到底藏着什么阴谋,贺兰森要再等等,再等几天。


    之后的几天,贺兰森除了上班就是看监控。


    在卫生中心盯着解青槐的办公室,看他打字看他写报告看他在无人的办公室轻轻勾着嘴角,标准到令人有点毛骨悚然的15°微笑弧度。


    在家里的解青槐依旧十分松弛,贺兰森几乎一回来就盯着摄像头,连解青槐睡觉他都没移开过目光。


    旁人看来这已经是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偷窥狂了,但贺兰森是认真想从画面里找出点解青槐的表演痕迹。


    可解青槐的一举一动就是很自然,早上起不来捂在被子里倒数三二一后一鼓作气坐起来,随时随地想光膀子就光膀子地在房间里闲逛,莫名其妙盯着电视上某个神似他前夫的男人的脸开始大哭,甚至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都能一个脚滑摔地上把脑袋磕破,当场流了一地的血,死了将近五分钟才爬起来拨通医院电话。


    操。


    贺兰森在屏幕前看得有点崩溃了。


    这家伙真是神子?


    他真是来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