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糯米烧麦

作品:《长安城美食录

    看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武长青忍住笑意,取出筷子,“这是崔记食肆的琥珀肉,知道你们这两日吃得不好,特意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崔记食肆——是崔小娘子开的食肆!


    救星来了!


    钱四顿时像活过来了一般,和李二一同连声说道:“多谢铺正!”


    李二先他一步接过筷子,迫不及待朝着盛肉食盒伸了出去。


    他从没见过切得如此方正的大肉块,颤巍巍地在筷尖晃动,衬得一双长长竹筷都显得细脚伶仃的。


    肉块上的酱汁半滴不滴,肉皮连带着下头的肥肉显出几分胶质透明之感,要不是有底下的瘦肉托着,真叫人担心下一刻就会化开。


    李二连忙让它化在了自己嘴里。


    他嚼了嚼,眼睛顿时睁大了,含混不清地叫道:“天爷啊!怎的这么好吃?”


    肉皮软糯弹牙,胶质十足,肥肉部分入口即化,油油地在舌尖化作酱香浓郁的肉汁,瘦肉更是丝丝分明,却不柴不硬,完全没有塞牙的感觉。


    再说那酱汁,咸中带着微微的甜,还有种说不出的醇厚滋味,一尝便知没少往里放贵价香料。


    铺正方才说这肉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是琥珀肉!


    名字也好,料更用心,火候也掐得准,崔小娘子炖这锅肉真是没少下功夫。


    李二心中赞叹连连:第一次吃崔记酱香饼时他就似有所感,这位崔小娘子必定能在吃食一道上成就大事业,如今看来,果真是没错。


    这样想着,他又挟了块肉,并挖了一大勺米饭。


    见李二吃得香甜可口,钱四赶紧飞也似的夹了一块,生怕被食盒里面的肉全被他抢走似的。


    肉刚入口,他的表情就变了,先是震惊,继而变成陶醉,最后满足地“嗯嗯”了好几声。


    肉皮炖得又烂又黏糊,牙齿轻轻一碰就分开了,肥肉部分更是肥得流油,又没有丝毫油腻感;瘦肉纤维分明,酥烂不柴,每一根肉丝都吸饱了甜中带咸、咸中透鲜的酱汁。


    好吃,好吃啊!


    钱四细细咀嚼,仿佛要把每一丝肉的滋味都品出来,好半天才开口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武长青闻言面上不显,心中却忍不住琢磨:活了这么多年?


    钱四今年不过才刚满十八岁。


    话虽如此,比他多活了七八年的自个倒也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看着狼吞虎咽吃肉的两人,武长青忍不住为崔时钰感到高兴,眼中浮现出微微笑意。


    “味道如何?”


    钱四直接用动作代替了回答,用米饭蘸着食盒底部的炖肉汁子:“好吃,肉好吃,饭好吃,酱汁子也好吃得紧!”


    李二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方才被“刚正铺正怒骂泼皮武侯”场面吓跑的其余武侯闻到浓郁肉香,复又折返回来,可惜到底是来晚了一步,只看到一个被钱四和李二分食殆尽、空空如也的食盒。


    于是看向武长青的目光顿时带上几分埋怨:铺正你怎么这样?打这两人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是吧!


    而且这哪里是一颗甜枣,分明是把一棵甜枣树都给他俩了!


    真不公平!


    肉已进肚,肉香仍经久不散,几名武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浮现出一个相同的想法:早知如此,他们几个方才也互相朝对方扔胡麻了,也许这样就能分到肉吃了呢。


    担任铺正多年,武长青头一次面对众武侯时有些心虚,以拳掩唇,轻咳一声,带着空食盒离开了案发现场。


    他本来是想着钱四李二吃完之后,再一人一块分给大家,奈何这两个人吃肉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此事着实不能怪他。


    在他身后,李二意犹未尽地舔着筷子上残留的酱汁,忽然道:“明日我要去崔娘子食肆里吃现出锅的!钱四,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钱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已然忘记方才与李二之间的“恩怨”:“同去同去!装食盒里的一路拿过来都这么好吃,现做的想必更妙。”


    “我方才就在想,这肉若是刚出锅时就吃,肯定更是酥烂浓香。”


    “哎呀,你说得我都要流口水了……”


    *


    天光乍破,崔家小院里开了花的杏树正忙着抖落积攒一夜的露水。


    崔时钰也在灶间忙着用竹箕沥干糯米。


    因不用再做酱饼生意,清早的时候闲暇许多,现在的她有更多时间琢磨朝食吃什么。


    今天早上便吃糯米烧麦吧!


    糯米烧麦,小小的一个,雪白的面皮捏作褶状,透出里头酱色的馅料,黏糯的米粒混着肉馅滑过舌尖,再配上一碗熬煮到米粒开花的温润白粥,最宜配着晨光慢慢享用。


    经过一夜泡发的糯米莹润如珠,崔时钰将其用竹箕沥干后便铺进蒸笼,接着随手扯了团柳絮放进灶膛点燃。


    如今正是柳絮萌发的时节,看着大街上与后世别无二致的漫天飞舞的柳絮,崔时钰一时心情复杂。


    当初她可没少被这玩意祸害,每次都得戴好口罩眼镜才敢出门,不然肯定被糊得满嘴满脸都是。


    两个妹妹倒是没觉得这东西是祸害,反而喜欢得紧。


    特别是阿宁,玩心大起,觉得这些飞来飞去像棉花一样的雪白绒毛好玩极了,干树叶也不捡了,每回出门便直奔大街上成团飞舞的柳絮,捡了好多回来。


    好在这东西质地轻盈、干燥易燃,也算烧火的一把好手,崔时钰也就由她们去了。


    没过多久,燃着的柳絮就将柴火引得噼啪作响,水汽裹挟着米香漫溢而出。


    等到糯米被蒸得半熟,崔时钰便将它们倾入盆中,淋上酱色浓亮的酱油,再拌入提前煸香的猪肉丁、香菇碎和笋粒。


    鲜香顿时窜进鼻子。


    面皮是现擀的,面粉里头掺了些许盐粒,用开水和成面团,擀面杖一滚便擀出一张张薄如蝉翼的圆皮。


    崔时钰拿起一张面皮,舀一勺配料丰富的的糯米馅,虎口一收,手指灵巧地转过一圈便捏出数道荷叶褶。


    填好馅儿的烧卖一个个圆圆滚滚,顶部炸开百褶裙似的花纹,漂亮极了。


    起锅烧水,上笼猛火蒸透,盖子一掀,浓香便漫了出来。


    热气腾腾中,烧麦皮子薄得几乎透光,能清楚的瞧见里面金黄油润的糯米、酱色浓郁的猪肉丁,还有鲜郁的香菇和笋粒。


    若有似无的猪油荤香混着面皮的麦香、猪肉的醇香,还有香菇和的清香,如有实质的香气几乎能把人绊个跟头。


    崔时钰满意点头,将烧麦取下装盘,又准备了一小碟陈醋和姜丝作为蘸料,这才端着盘子向卧房走去。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看见床上两个少女还在酣睡。


    俩人的睡相各有不同,阿锦侧卧着,一手搭在枕边,呼吸均匀,睡相极佳;阿宁则四仰八叉地躺着,无辜的被子已被踢到脚边。


    看着两个妹妹迥然不同的睡相,崔时钰不禁莞尔,将烧卖放在床榻旁边的小案几上。


    昨天是食肆开张首日,崔时钰自觉做好了万全准备,但客流量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一日下来,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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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锦和阿宁也是如此,换做以往这个时辰早就醒了,只是昨天两个小姑娘都有点累,这才多睡了些时间。


    崔时钰也就没叫醒她们。


    话说回来,开食肆是真的赚得多啊!


    午食一过,成本费便赚了出来,直到暮食便都是纯利润,一天下来的收益足足赶上了出摊卖饼的三倍还要多。


    况且如今菜单上的菜量还不算多,来日若是将菜单扩充,再将食肆知名度打出去,收益定然十分可观。


    崔时钰正尽情畅想着自己的赚钱大计,一道迷迷糊糊的声音忽然传进她耳朵。


    “好香……”


    阿锦先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坐起身,看到桌上的烧麦时眨了眨眼,“阿姊,这是何物?”


    阿宁也被姐姐的声音吵醒,一骨碌爬起来,“什么什么?阿姊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看到桌上的烧卖,她又歪头道:“这是开花馒头么?”


    崔时钰笑了。


    本朝还没有“烧麦”这一说法,宫廷中流行的玉尖面——一种类似包子的面食,顶部尖尖,里头填了馅儿,倒是与烧麦的外形有些相似。


    只不过那玉尖面的馅料讲究得很,以“消熊”——极肥的熊,和“栈鹿”——用精细饲料和草药精心饲养的鹿的肉制成,极奢靡华贵。相比之下,烧麦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崔时钰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名字还给烧麦,给妹妹们科普起来:“此物名为‘烧麦’,外皮用滚水烫面擀成,里头装着糯米、蕈子、肉末,上锅蒸透便能吃了。”


    “烧麦?”


    一听吃食,阿锦便很是好奇——和阿宁的好奇不一样,阿宁好奇吃食的味道,阿锦则更好奇它的做法。


    她盯着看了又看,问:“一定要在顶端露出馅儿么?”


    又道:“皮好薄,都能看到里面的馅料了。”


    崔时钰笑起来:“是了,这便是烧麦的特点,阿锦一眼就能发现其中关窍——好了,你们两个快去洗漱,回来再吃。”


    于是两个妹妹便听话地跑去洗漱了。


    俩人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许是脸洗得太急,头发上还滴着水珠。


    阿宁盯着盘中模样如开花馒头一样的烧麦,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我要吃我要吃!”


    “馅儿还热着,当心烫口。”崔时钰提醒完,递了一只给她。


    阿宁接过烧麦,连皮带馅咬了一大口。


    面皮软薄如纸,带着适中的韧劲,轻轻一咬就破开了,浓郁的香气喷涌而出,酱香绵密的糯米立刻溢了满口,软糯不失嚼劲,间或嚼到咸香的猪肉丁与脆嫩笋粒,满口都是鲜香。


    顾不上烫,阿宁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又伸手去拿第二个,显然吃美了,手舞足蹈着说:“好好吃哦!”


    另一边,阿锦筷子夹起一只烧麦,先欣赏了一番精巧的外形,然后才小口小口品尝起来。


    面皮油润带着韧劲儿,牙齿咬破后便陷进蒸得绵软的糯米里,稍一咀嚼就能发现里面藏着脆嫩的春笋,咸香的豕肉,再嚼两下,蕈子浓郁的鲜就在齿间迸了出来。


    此外,阿姊肯定还在里面放了猪油,早化在每粒米间,吃得满口生香又不见半点油腻。


    阿锦慢慢地吃着。


    她虽没吃过那大名鼎鼎的玉尖面,却觉得阿姊这道糯米烧麦肯定更胜一筹。


    崔时钰看着两个妹妹吃得满足,自己心中也十分熨帖。


    天光大亮,一盘烧麦已空,崔时钰和妹妹们打开铺子大门,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食肆新一日的营业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