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那只漆黑的骰蛊。


    周漾掰着手指头。


    阿松嗤笑她一声，打趣：“大美女，这回你可得替你男朋友好好算算。”


    张北听着这话乐了乐。


    他这会儿面色泛红，身上也烧得慌。


    梁彦俊看见他哥脸上脖子上红了一片心疼得呱呱乱叫，一边倒水一边大喊着：“他妈的医生早就说了他喝酒能死人，你们非他妈的搁这儿灌他。”


    旁边那人“哎”了一声，笑着说：“可不是我们要灌的。”


    “就是，愿赌服输。”


    张北眼神涣散地点点头，胡乱地抓了几把胸口，整颗脑袋晕晕乎乎地蹭到周漾的肩膀上。


    阿松看着他倒下哈哈大笑起来，拎起酒瓶子和另外两个对着吹了一瓶。


    张北鼻息滚烫，呼吸间喷出来的热气快要把她烫晕了。周漾后背一烫，瞬间挺直了腰板。


    无人注意处，张北指尖悄悄在她后背划过一个“7”。


    几秒后，周漾缓缓地吐出一个：“小”。


    阿松慢慢掀开盖子。


    徐子晴尖叫起来。


    周漾简直不可思议。


    二、二、三。


    七个点儿。


    她兴奋得一震，捂着嘴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


    阿松看了眼周漾，似是发现了什么，却什么也揪不到。


    张北疲懒地窝在沙发里，掀眼皮看了眼手机。


    7点04。


    他懒洋洋地说：“我们该走了。”


    阿松还不死心：“再玩一局。”


    张北勾了勾鼻梁上被酒精烧出来的汗珠，有些可惜地说：“可你没有筹码了。”


    “鬼王！”阿松说。


    “鬼王么？”张北轻笑一声，“玩与不玩出了这个门鬼王都还是我的呀。”


    阿松脸色顿变。


    “时间到了宝贝儿。”张北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多少有些无赖，“忘了告诉你，我进门之前报过警。”


    “操！”


    阿松大骂一声，仨人无头苍蝇似的往外冲。


    梁彦俊回头看他一眼，也跟着仨人追出去了。


    张北低下头来看她。


    酒气多少弱化了张北身上独属于男性特质的侵略性，给他这张脸染上了几分脆弱的神态。那双平日里黑沉锐利的眼睛有些涣散，眼尾是红着散开的。嘴唇又红又艳的染上一片水渍，微微张开着，喘息间带出肺腑的灼热。


    他看着周漾，发丝和人一样是凌乱的，眼神直白失了掩饰。周漾心里一慌，不自在地往旁退了几步。


    说实话他这样让周漾挺矛盾的。


    说来他今天喝成这样都是因为她，也是因为她才把打火机输给人家了，还是她输的。


    周漾心里挺愧疚的，打算明天等人清醒了问明白打火机多少钱想办法赔给他。


    他现在有点儿可怜，可他有时也挺招人恨的。


    周漾左右为难，理不清思绪，也尽量不去回应他。


    出了瞄点，冷风直往脖子里灌。周漾提了提校服拉链，余光瞥见张北蹲在地上烦躁地挠了把胸口。


    也许是酒精的烧灼，他眼里水汽尤其重，抬头问她：“要回家吗？”


    周漾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徐子晴。


    徐子晴今天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这会儿她压根不敢看周漾，垂着脑袋按着手机说：“我帮你打辆车。”


    周漾摇摇头。“你打自己的就行。”


    周漾双手插兜准备自己走回去了，反正张北那么多朋友，不需要她操心。结果她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发现张北也跟在她身后。


    周漾仰头，听见张北可怜巴巴地告状：“有虫子痒。”


    可能是过敏更严重了，这会儿他连眼睛都有点儿红，手拉着衣领乱挠，拉开的地方也是红的。


    “别挠了。”周漾两根指头揪着他袖子，防止他把身上挠破，“我送你去诊所。”


    张北摇头：“家里有药。”


    周漾说：“那你让梁彦俊一会儿打完架送你回家。”


    张北看着她点了点头。


    周漾打发完他继续往家走，走了几步却发现张北依然在身后跟着她。


    “你走错了，”周漾说，她终于反应过来张北的精神有点儿不正常了，停下来问：“你是不喝醉了？”


    “嗯。”张北点点头，说，“没有。”


    ……


    楼道里那次加上他家这次已经让周漾对他彻底害怕了。这人亲起人来跟条狼狗似的，那嘴巴跟封条一样撕又撕不掉，谁知道他喝醉了会发生什么？


    周漾欲哭无泪的跟他说：“你没醉那你现在打电话让梁彦俊带你回家。”


    “哦。”张北乖乖地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有点委屈地说，“打不到。”


    周漾叹了口气，把他手机转了个圈递回去：“你拿反了，现在再按一次密码。”


    “哦。”张北拿着手机，看了看，又一转，剁剁剁地点几下，更委屈地说，“真的点不到。”


    周漾一把把手机夺过来，没好气道：“我来点，你说密码。”


    “哦。”张北说，“0669。”


    周漾一愣，问：“为什么是这个密码？”


    张北看着她，脸好像红了，但他的脸早就红透了。他看她一会儿，突然一把抓住手机揣进兜里，神神秘秘的：“我不告诉你。”


    “那你告诉梁彦俊，”周漾说，“让他来接你。”总之她拒绝送他回家。


    想不到张北摇摇头说：“不，他也不告诉。”


    周漾简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了，反问他：“那你怎么回家？”


    “跟着你。”


    说完他果然又紧跟她几步，傻呵呵的歪头看着她，又在脖子上挠了两把。


    周漾揪着张北的袖子，想让他的爪子离脖子胸口远一点儿，想不到她刚一上手就被张北反手一把抓住了。


    他拉着她，十指紧扣。


    周漾挣了挣，挣不脱。


    张北喜滋滋地说：“我带你回家，再走几步路就到家了。”


    “你确定你认识家吗？”周漾黑着脸，无奈地跟在他后面。


    “认识。”张北信心满满的说，骄傲地领着她走了一段路，然后突然回过头问她，“我是谁家的？”


    ……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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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北难过地说：“完蛋了，我忘了我是谁家的。”


    ……


    到最后周漾几乎是将人连哄带踹的弄回了家。


    她本想把他送到门口了事的，可看他醉的糊涂，密码锁连输了几遍都不对，钥匙半天也插不进锁眼里，只好又帮着他开门。不想被他大手一抓，一拖一拉地就弄进来了。


    他家又大又空，没有一点儿人气。杜宾犬跑过来围着他们俩转了两圈，又“嗖”地一下跑到狗窝旁边叼了个空碗回来，“哐当”摔到地上了。


    张北倚着沙发，埋头坐在地上闭眼打瞌睡。


    他后脖颈连着下面一片过敏的地方又红又肿。周漾没见过喝了酒反应这么大的，伸手贴了贴，发现那片皮肤还发热发烫。


    家里没有别人，留他自己醉成这个样子是绝对没有办法上药的。


    周漾想着把人从地上揪起来，她揪了揪，没揪动。气喘吁吁地站起来，她踢一脚张北的鞋，喊他：“喂，快点的，现在立刻马上自己移动到沙发上。”


    张北睁开眼仰头望了她一眼，想了想，“哦”了一声，使劲儿在地上扑腾。半晌，囫囵地说：“姐姐你能拉我一下吗？”


    谁是你姐姐？周漾拄着沙发，无语地递给他一只手。张北两只手揪着她从地上站起来，头晕晕地问：“姐姐我们出发去哪儿？”


    “我不是你姐。”周漾给他指，“坐到沙发上，然后告诉我过敏的药膏在哪儿。”


    “哦。”张北坐到沙发上，腰打的笔直，双手悬空平放在胸前，伸手指茶几底下：“报告老师，在下面。”


    周漾打落他的手，蹲下去找药箱。好在这里只有一种治过敏的药膏，周漾看了眼保质期，确认没过期，挤出来满满一圈涂在棉签上。


    张北吸了吸鼻子，反应迟钝地说：“好香。”


    周漾点头：“好香你自己抹可不可以？”


    张北飞快地答：“可以。”


    周漾看着他：“可以那你……脱衣服。”


    张北愣了一下，抬手把校服脱了。


    周漾看看他，看看地上的大理石瓷砖，静默三秒，认命道：“还有里边儿这一件，也脱了。”


    “哦。”张北点点头，“好的老师。”


    “我也不是你老师，”周漾把棉签放到他手上，“涂吧。”


    “哦。”张北点点头，看着她笑了笑，猛的把棉签往嘴里放，还好周漾眼疾手快给攥住了。


    她抓了满手的药膏，气愤地瞪着他。


    他却只是对着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周漾叹了口气，认命地一巴掌拍上他的胳膊，用力抹了抹。


    张北“哈”了口气，喉结滚了一圈：“好凉好舒服！”


    周漾瞪他一眼。


    他身上过敏的面积太大了，周漾索性放弃了棉签，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药膏涂到食指中指上，再按着他涂上他另一条的胳膊，背。


    涂到他胸口的时候，周漾听到张北“砰砰砰”的心跳声。他心跳跳得好像异常的快，指腹抚过的时候还有点儿震手。


    最后，周漾把张北的下巴抬起来，张北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她，又被她一嗓子吼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