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花被阵阵寒风裹挟着通过门缝溜入室内，晏尽意眨眨干涩的眼睛，她抬起头向左歪歪脖子同时活动了一下手指，虚虚做了几个抓握的动作，确认绯红的指尖僵直到难以接着进行精细雕刻工作。


    她遗憾的叹了口气，决定先放弃躺在工作台的上的黑色卷轴，刚从408火灾现场抢救出来的，集合了十七批去过代号为「鲸落」异端区的异能者用生命传递出来的经验。


    像这样攻略卷轴的修复难高，还容易惹麻烦的活主城区人人避之不及。


    最终工会只能依托治安署一层一层下发任务，最后沦落到挂五万金币的在黑市都算封顶的价格结果被晏尽意这小破工作室吃下。


    毕竟晏尽意竞标的自我介绍，是玩具修复师，完全是“靠谱”两字的绝缘体。


    “叮咚～”通讯器弹出一条新消息，她转身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查找一番后确认今天最后一位预约的客户也爽约这一不幸消息。


    最近一段通过中介预约的顾客大多不能本人到场，只能邮寄需要升级的义体过来，再等晏尽意的排期，可能是大户人家备用义体海了去。晏尽意合上笔记本，捏了捏山根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想。


    她刚刚浏览论坛得知攻略卷轴的修复任务预算是百万起步，层层盘剥后晏尽意到手只剩五万，这结果谁看了不说男默女泪，晏尽意暗戳戳的想，迟早有一天要把这群资本家都挂路灯。


    长时间连轴转工作之后突然停下来，晏尽意一时之间感到了一丝轻微的别扭，空闲对于她好像是忙碌生活中的BUG，她习惯高强度的工作频率，好像“工作狂”作为一段编码被编入她的基因，昼夜不停地运行。


    太荒缪的想法，晏尽意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是没睡够，转身离开工作室，来到客厅。客厅装修走的极简风，只有一盏可移动的立式灯。


    晏尽意躺在沙发上打个响指，收音自动开始工作，今天的广播罕见的没有播报异端消息和通缉令，只是不断重复的特大暴雨的红色预警，播音员的声音听起来也与往日不同，很是嘶哑，甚至有点失真。


    大雨又如何？晏尽意早在接下单子的时候就定下了能维持一个月生活的物资。她不感兴趣的扭头她盯着小黑板上的预约表，被打了很多个红叉，来自她自己，这个月已经连续被放鸽子几次的晏尽意。


    她不喜欢任何意外，暴雨之后阴霾和降温都会对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带来极大的挑战。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天灾，晏尽意只坚持一个态度“神明在上，就应该一边下雨一边打雷劈死搞坏生态的那群始作俑者。”


    今天工作先到这了，即使是晏尽意修复过的那些机器人都要及时充电，定时上油养护，更何况她个□□凡身。


    晏尽意往锅里倒了一些麦片又撕了几片菜叶子进去，前几天太忙直接用营养液应付的一日两餐，她的味觉快要报废了，今天必须要换个花样犒劳一下自己。


    她搅拌两下看着锅里的热腾腾的糊糊，遗憾承认自己应该是没有点亮做饭天赋的，但这样一份色香味弃权的饭仅从营养供给上也是寡淡的，于是她又从冰箱里翻找出有些干巴的的面包片切碎打算放进去。


    “吱～”操作台上的固定的义体不甘心的挠了挠冰冷的钢板，仅剩的三根手指尽显倔强，晏尽意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从垃圾场收购回来的时候听贩子吹嘘这是三星酒店淘汰的大厨，居然没在说假话吗？晏尽意感叹了一下，没想到她的人生遇到最像骗子的生物据说说的是最真的话。


    所以她没去查看像是闹鬼一样的异常，直接将手上的刀投掷了出去，精准命中。义体挣扎两下，彻底被顶在工作台后老实了。


    现在只剩两根了，看来需要多要一些手工费和材料费了，不仅是她，连她的小助理也要算是人工费，地下城法则为数不多的好处就是承认低廉的劳动力——机器人也是劳动力，是可以被雇佣，也需要支付报酬的工作者。


    晏尽意面无表情的咀嚼着碗里的粥一边盘算应该多收多少金币，手还在不停滑动筛选剩余消息，其中一则来自治安署的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沉默片刻，连勺子彻底滑入碗底也未察觉，转身用围巾裹住脸，拿上车钥匙直奔短信里提到的地方，途径过橘子桥，黑色的水体翻涌，远处的烟囱排出滚滚黑屋，晏尽意收回目光，猛踩油门离开地下城。


    下城区和地下城显著的区别就是四季更加分明一些，见到太阳的机会更多些。但在漫长的全球严冬中下城区的高傲也是纸画的老虎。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不断上升，红绿之间来换切换的状态让晏尽意看到有些心焦。这和接待大厅里中央空调24小时工作也分不开关系。


    治安暑是下城区为数不多可以温暖度过每年长达6个月冬季的地方，不仅有充足能源取暖，甚至灯火通明。搁着黑色的单向玻璃门往里面瞧是人影攒动，有虚幻的身影在反光中从晏尽意的背后一闪而过。


    但走近后才发现人多不过是假象，里面只有两三个工作人员在聊天。


    在她填了信息登记表后，很快有接引人员过来将她引进一间小屋子并贴心送上了毯子和热茶共晏尽意驱寒，抻了抻膝盖上的毯子，端起桌上的热茶后垂下眼，目光挪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以及他压着文件的那只手。


    机械折射着灯光泛着冷意刺得人眼疼，裸漏在外面不经修饰的电线消失在袖口。晏尽意不适的闭上眼睛，指尖攥紧掌心直到痛意泛出来维持清醒。


    窗外的雨又大了一些，轰鸣雷声和面前严肃的男人声音逐渐融为一体，过快车速带来的副作用开始显现，晏尽意感到头晕目眩，用尽全力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看到对方嘴唇一开一合，她尽力辨认“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声音忽大忽小，“这就是最后通知了。麻烦您签个字。”


    晏尽意平淡的接过薄薄的一张证明，黑白照让人看起来很单薄，让人感到熟悉又陌生，她的手很稳，像是完全没有收到干扰一样。人力不能抗衡天灾，她早就接受身边的同伴一个又一个离开，或疯癫或死亡。


    尽管这次被宣告是死亡的是她在两年前就提交过结合申请的未婚夫，对方接手匿名的任务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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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失在雷雨天的汪洋大海里。晏尽意还记得对方出海前曾躺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说等回来要在后屋花园中搭个葡萄架子，这样可以尝到自己酿的酒。


    晏尽意不算酒鬼，只是失眠的问题太严重，所以习惯结束工作后去后街餐馆小酌两口。两人也是在那里认识的，她的游乐园当时缺少人手短缺，打算招几个员工刚开口向老板打听，男孩就钻出来，高兴的做自我介绍。


    晏尽意当场就相中了他，除了漂亮的脸蛋之外的原因就是普通人的身份。没想到对方最终还是觉醒了异能，并被选召进入中心城，前去探索A-级异端区域「空中森林」，在返航的路上消失不见。


    晏尽意伸手按下手印，接着拿起笔想要签名，金属的笔杆在此刻尽显冰凉，还带着新鲜墨痕的笔尖只能在纸上留下空白的划痕。她尝试两次无果后，放下笔看向对面尝试两次。“这支笔似乎没有水了。能换一只吗？”


    对面男人有些疑惑的快速眨了眨眼睛“是吗，刚才我写材料的时候还是好的。”边说边主动探身过来查看。“晏小姐要不再试试，主要是再出去取一根笔，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不少，可能影响您拿到抚恤金。”


    “不用了，我再试试。至于抚恤金，”晏尽意低头再次尝试划了两下后，潇洒写下一个“陈”字。她满意地看了看笑起来，“留给你自己烧着花吧。”


    “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这个消息可能是有点冲击。”男人还是目漏怜悯“我们愿意为您提供精神疏导服务。”他的手向下压，摸向腰后，似是想要寻找通讯设备呼叫医生来看看晏尽意是否被刺激的精神不正常。


    比他动作更快一步的是晏尽意，几乎是捕捉到他的动作的瞬间就出手。


    手上的钢笔被异能变为通体光滑的手术刀，直直抵上男人的喉结。刀尖陷入柔软的皮肤，被戳破的皮囊里包裹的并不是血肉而是稻草。


    整个世界像是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对面男人还张着嘴目漏惊恐，下一秒却整个融化掉，只剩一件板正的制服躺在沙发上，领口还沾着不明的黑色液体。


    晏尽意转身跳上窗台正欲逃离，就听见嘶哑的游戏播报音响起「警告！NPC陈朵云使用天赋向你发起对决，请选择接受还是yes。」


    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眼见逃不掉，晏尽意只能扭头正面迎战，不受自然力量控制的霜花从她指尖流露出，无声又迅猛的生长，迅雷之势席卷了整间屋子，先是试探的将玫瑰模样的冰雕递到晏尽意手中，见晏尽意态度冷淡，改为一只大手温柔抚摸晏尽意的头顶。


    与此同时，一把凭空出现的枪抵上晏尽意，持枪的女人一脸得意，“这次让你该输的心服口服。”她身后影子里藏着数不清的黑衣异能者，对晏尽意虎视眈眈。


    “这就是你的手段吗？把人拖入梦境逼人签死亡通知书。像你这样的游戏狂热信徒居然选择依靠异能来给我下套。”晏尽意努力睁开困顿的眼睛，嘲讽道：“对我一个普通公民这么大手笔，看来还是仲裁庭最看得起我。”


    就在刚才，她想起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