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陈玉茴失踪

作品:《魂引

    翌日清晨,天光破晓,古寺晨钟撞来,沉稳低鸣。


    街上商铺开张,冒着热气的面条热腾腾出锅,撒上葱花淋上热油,香气瞬间飘散开来。


    吆喝声传来,有娘子走到簪花前相看,商贩挑担走过,车马来往,人间一片光景。


    刹冥台内,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摘下面具,露出深邃精致的五官,随后抬手掀开斗篷帽子,一头漂亮的银发滑落下来。


    “尊主。”他微微垂眸,不去看殿台上高立之人。


    隗圣殿幽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人跑了?”


    “被人救下了。”少年如实道。


    隗圣殿哀怨的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失望:“银卿啊银卿,你是我最器重之人,你不能再叫我失望了。”


    少年嘴唇紧抿,依旧低头看着地面,良久,他慢慢启唇:“我娘,她怎么样了。”


    隗圣殿走下殿台,站到银卿面前,一手搭在他肩上,意味深长道:“当初你遭族人嫌弃,你和你娘险些命丧狐谷,是我救了你,你可还记得你的承诺?”


    “记得。”银卿加重音道,“助您早日获得魄天炽火,成就大业。”


    隗圣殿满意的笑了:“你记得就好。”


    银卿抬头,对上隗圣殿希冀的眼神,不知怎的又想起在慈女村遇见的女子。


    那模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尊主。”银卿嚅唇,“我想见见我娘。”


    隗圣殿的笑容滞在脸上,随后又摆出一副大度的模样:“去吧,她是你娘亲,日后想见她,不必同我说。”


    少年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他抱拳道谢:“多谢尊主。”


    随后小跑着出了宫门。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隗圣殿慢慢敛了表情,慢步走到殿中央的案台前。


    案台上放着一幅画,是一个手握长戟的红衣女子,神情肆意姿态张扬,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叫隗圣殿目光一沉。


    娄弦啊娄弦,我能助你,自然也能阻你。


    银卿跑出长弦宫,一路小跑到沉香阁。


    “娘!”


    听到银卿高喊的声音,吕文音急匆匆从沉香阁走出来。


    母子相见,吕文音热泪盈眶,她不断摸着银卿的脸颊,一遍又一遍看着。


    “我儿瘦了,也高了,刹冥台的人可有欺负你?”吕文音满脸担忧的看着儿子,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放。


    银卿笑着将母亲牵进屋,笑着说:“娘放心,这里不是狐谷,尊主器重我,刹冥台的人自然也不会怠慢我。”


    吕文音察遍了银卿全身,这才放心下来。


    吕文音是狐族,银卿父亲是人族,因着半人半妖的身份,银卿自小不被狐族待见。不仅不承认银卿的身份,还处处孤立他,给他使绊子,骂他是狐族的耻辱、野种,该早早死在外头。


    每每从外头回来,都能看见银卿满身的伤痕。


    为了母亲不受伤害,面对其余狐妖的谩骂毒打,银卿都将苦难咽进肚子,可吕文音都看在眼里。


    来刹冥台两年有余,还时时提心吊胆怕银卿受欺负。


    “尊主对我们好,我们得记着他的恩情,若不是尊主,我们恐怕早死在狐谷了。”吕文音叹了口气。


    那次狐谷死了一只狐妖,不知是意外还是被人杀害,谷中所有人一口咬定是银卿干的,只因他们先前起了冲突。


    吕文音矢口否认,一遍又一遍解释,可无人信他们。


    有狐妖扬言一命抵一命,狐族岂能任由一只半妖胡作非为。


    这一建议得到了所有狐妖的认可。


    银卿被狐妖围在中央,吕文音护子心切,将银卿抱在怀里,就在二人被打死时,是隗圣殿出手救了他们。


    所以这些年吕文音一直告诉银卿,尊主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尊主。


    银卿自然也这么认为,所以他对隗圣殿忠心耿耿,一心助他完成大业。


    “不说这个了,今日尊主告诉我,以后我若是想来看你,不必经他同意随时都能来。”银卿的声音带着高兴。


    吕文音自然也高兴:“是嘛,那真是太好了,他时刻为我们母子考虑,以后你可得更尽心了……”


    ……


    天气渐渐转凉,前几日又下了几场大雨,阿含谷的池水又涨了半截。


    拂琵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外面进来,松下一口气将东西放在桌上。


    娄弦看着桌上那堆不知名的东西好奇:“又是陈御裴送给你的?”


    拂琵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兴致勃勃道:“这些都是我去街上买的,不知路上会用到什么,就先备着了。”


    前几日她得知娄弦要离开阿含谷了,她们二人用的吃的,多少都得准备些。


    见娄弦不说话,拂琵点了点桌上的东西,疑惑道:“是还缺了些什么吗?”


    娄弦看着拂琵明亮的眼睛,忽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她自顾坐下,摩挲着桌上的茶杯道:“是我一个人走。”


    空气好似一瞬间安静下来。


    拂琵搭在包裹上的手渐渐松落,眼帘轻垂,方才的兴致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慢慢启唇,声音带着自嘲:“是怕我拖累你吗?”


    娄弦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随后又松懈下来。


    她不敢看拂琵的眼睛,只盯着茶盏中的倒影:“是怕我拖累你。”


    寻找魂珠的路必定充满艰辛,还有隗圣殿和魄天炽火,拂琵跟着她,不划算。


    一只柔软的手忽然抚上娄弦手背。


    拂琵看着她,嘴角挂了笑:“你不会拖累我,我也不会拖累你。”


    “我们是彼此的朋友,怎么会是负担呢。”


    没有人在意过拂琵的性命,在所有人看戏的目光中,娄弦出现了,用一把长弓救下了她,将她带出闇狴城,过上了普通平静的生活。


    没有人在意过娄弦的性命,在所有人要她死时,拂琵出现了,用一颗真心温暖了她,将她带出囹圄,过上了有朋友有烟火的日子。


    她们不是彼此的负担,是彼此的挚友。


    娄弦忽然笑了。


    她轻咳一声,佯装严肃点着拂琵买的包裹:“我看看还缺些什么,回头需要的我们一块儿去买。”


    拂琵“噗嗤”笑出声,任由娄弦翻看着:“过几日天气转凉了,我们得备些厚点的袄子……”


    ……


    临走前,拂琵最后一次来饲药司帮柳式通检药。


    娄弦坐在一边看着。


    她手中剥着一只蜜桔,将剥好的果肉放进嘴里,汁水迸溅,酸甜可口。


    见娄弦吃的津津有味,陈御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正要伸手去拿,一只手狠狠打在他手背。


    娄弦斜眼看他,警告道:“做什么?我买的。”


    看着被拍红的手背,陈御裴悻悻收回手,仍旧有些不甘心回嘴:“我付的钱……”


    “那又怎样?”娄弦重新拿起一只橘子,当着陈御裴的面塞进嘴里。


    好恶毒的女人!


    娄弦力气大,又会术法,陈御裴打不过她,只能忿忿看她将余下的橘子吃光。


    “唉。”


    陈御裴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专心帮忙的拂琵。


    同样都是女子,怎么性格差别这么大。


    拂琵温婉似水,又不爱生气,见谁都笑吟吟的,初见她时就在这饲药司。


    那时她在低头研药,穿一水蓝烟云裙,斜插一宝珠簪,美得像从画中出来一般,那场景陈御裴恐一辈子都不会忘。


    想到此处,陈御裴忽有些伤感起来。


    他们一起经历了活尸,看了烟火,一眨眼她就要走了,他却没有理由将人留下,日后也不知能不能再见。


    注意到陈御裴看着拂琵的眼神,娄弦抽了抽嘴角,将手中最后一只橘子丢了过去。


    怀中忽然一沉,陈御裴回神,看见娄弦凉凉的眼神。


    “吃橘子。”


    陈御裴诧异极了。


    良心发现啊,这女人竟然还为自己留了一个!


    橘子还没剥开,一个身穿黑甲的司卫冒冒失失跑了进来。


    陈御裴纳闷:妖殿司的人不是几日前就回京了吗?怎么还在荆州?


    不等陈御裴发问,那司卫已经跪在了地上:“公子,出事了!”


    “怎么了,慌成这样?”陈御裴疑惑起身。


    “小姐她……”


    “我姐怎么了?”


    司卫神色懊恼,憋了半天道:“小姐,丢了。”


    手中的橘子瞬间落在地上。


    “丢了?什么叫丢了!”陈御裴三两步上前抓起地上的司卫,神色急切,“不是叫你们护送回京吗,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丢了!”


    司卫深知自己失职,擦了把额角的汗说:“我们顺着原路返京,路上小姐的情绪一直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到了乾州城无定观,小姐说想进去静静心,让我们在外面守着别去打扰她,可两炷香时间过去,小姐还没有出来。有人提议进去看看,可小姐事先说明了别去打扰,便又等着。”


    司卫的神色愈发愧疚:“直到天黑闭观,我们才发现小姐丢了。”


    陈御裴脸上的怒意更甚,他将那侍卫推到一边,骂道:“我姐就这么在你们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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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底下丢了!亏你们还是妖殿司的人!回去如何跟我爹交代!”


    司卫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低头站在一旁。


    拂琵见状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娄弦身旁:“阿弦,我们……”


    “这件事我不打算帮忙。”娄弦果断回绝。


    先前怨魂一事,若非察觉到魂珠的气息,她也不会插手。


    在荆州本就耽误许多时日,她是不会为了旁人再耽误自己的事情。


    听着外头的吵闹,柳式通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听娄弦拒绝的果断,到底是故友的女儿,柳式通劝道:“玉茴不会什么术法,若是被妖人掳走可就麻烦了。”


    陈御裴心中急切,见娄弦迟迟不肯答应下来,心中忽然来了怨气:“不必求她!像她这样的人怎会懂得情理!定是知道我姐她——”


    “陈御裴!”拂琵骤然打断陈御裴的话。


    娄弦却不依不饶,转了音调反问:“像我这样的人?哪样的人?”


    她的目光凉了几分,像是孤冬清晨的寒雾,凉薄刺骨。


    “你以为我是因为唐渡不去救你姐姐?”


    那句未说出口的猜忌被娄弦赤裸裸捅破。


    陈御裴咬牙,心虚将头瞥了过去。


    她冷笑一声,盯着陈御裴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有些人对我来说——”


    “不重要。”


    ……


    唐渡从外面进来时,几人正围坐在桌边。


    娄弦一人坐在角落,双手交叠脑后闭目养神。


    陈玉茴失踪的事他已知晓。


    因着前些天娄弦那句“修为不够”,唐渡闭关了几日,之后又下山捉妖,忙的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唐渡一进来,几人将目光投向他,唯有娄弦依旧闭目养神,对进来之人毫不关心。


    “唐道长。”陈御裴着急起身。


    “我知道。”唐渡在他身旁坐下。


    “无定观白日人来人往,想避开这么多人劫走玉茴姑娘不是件易事,更何况身边还有司卫守着,倘若真是妖邪所为,妖殿司的人也该有察觉。”


    “明日我们启程去乾州城看看。”


    唐渡说罢,陈御裴连连点头。


    一旁的拂琵看向角落的娄弦,她自顾坐在一处,微弱的烛光只有半片照在她身上。


    拂琵唤她:“阿弦。”


    娄弦眼睛都未睁,果断道:“不去。”


    烛光照不清她的表情,可听语气大概也知娄弦有些不愉快。


    唐渡只当是那日的别扭还未过去,抿了唇道:“那日是我多问了。”


    娄弦缓缓睁开眼,眼帘半遮,面色依旧有些疏冷:“此事与唐道长无关,是我不想多管闲事。”


    唐渡不知,陈御裴却心知娄弦还在为白日的事生气。


    得知姐姐失踪,他关心则乱,说了些伤人的话,眼下平静下来,便觉得自己过了。


    救与不救,还得看娄弦自己。


    陈御裴走到娄弦面前,将剥好的橘子递过去:“娄姑娘,对不住,今日是我嘴快了,我本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着急了。”


    他说娄弦不懂情理,还说是因为唐渡才不愿救他姐姐,现在想来,当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娄姑娘,不然我再给你剥一个?”见娄弦不说话,陈御裴小心试探道。


    娄弦抬手,拿过陈御裴手中的橘子,掰开一瓣塞进嘴里。


    她走到光亮处,在拂琵身边坐下。


    “我倒觉得,陈玉茴还在无定观。”娄弦将余下的橘子吃完,又随手朝陈御裴丢去一个。


    陈御裴稳稳接住,即刻反应过来。


    娄弦这是答应帮忙了!


    他乐呵呵走到娄弦跟前,心甘情愿剥开橘子皮。


    拂琵无奈摇摇头,问道:“阿弦有什么想法?”


    娄弦把三个茶杯倒扣在桌上,将其中一个推了出去。


    “若是你家仇人来寻仇,为何不在来阿含谷路上将人劫了,或是在荆州动手也行,非得等回去时在无定观动手?”


    娄弦将第二只杯子推了出去:“若是妖邪,确实能做到不露声色将人带走,可唐渡说了,若是妖邪所为,外头那么多妖殿司的人,竟一个也没察觉?它将陈玉茴掳走的目的又是什么?”


    “扬名?还是提升修为?”


    “既是名扬利万,就该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样才会令人恐慌害怕,可陈玉茴消失的无声无息,扬名怕是不可能了。”


    “提升修为?那便容易多了,明日到了乾州城四处打听一番,附近可有什么失踪之人,失踪之人越多,越容易打听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