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一明就是再迟钝也发现屋内氛围不太对，他扭脖子往前面一瞧，窗边站着两位眼熟的身穿制服的警察。


    乐一明瞪大眼睛，“沈警官？你怎么在这？”


    这不就是上个月他出车祸后经常去医院询问他细节的那位警官吗。


    沈不逢同样认出乐一明，朝他点头算作打招呼，“来办点事。”


    乐一明没说什么，毕竟人家在办公务，只是站到苏琂身边，低下头小声问她，“走吗？”


    离得近，苏琂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和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应该是做了检查就马不停蹄过来找她了。


    “不走。”苏琂摇头，这事情和她有不小的关系，她还不能走。


    乐一明脸上没有惊讶，点头说道：“行，那我陪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沈不逢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转回去继续看赵佳明，倒也没撵他走，乐一明放下心，怎么说他也算半个当事人吧。


    苏琂转过头看他，奇怪道：“你也不走？”


    她留下是为了看结果，他检查都做完了，不走干什么。


    乐一明看了一眼沈不逢，“他就是我上个月出车祸时负责的那位警官，当时我旁边还有一个亡故的女孩子，这位警官后来问我好多问题，可惜我关于那晚的事情差不多都忘了，就没帮上忙，所以我也有点想听听......”


    明白了，就是好奇呗，苏琂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赵德芳和赵佳明介不介意。


    苏琂看向床上的赵德芳，她上半身绷得笔直，往日总是上扬的唇瓣此刻落了下去，没理会一旁的苏琂和乐一明。


    赵佳明还没从沈不逢带来的巨大信息中回过神，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毫无光彩。


    沈不逢在心里叹气，


    “这个女生姓白，就叫她白小姐吧，她和李见知谈了一年恋爱，白小姐身边只有一个朋友知道他们的事情，说是因为李见知觉得他们关系还不稳定，不想公开，但是白小姐很开心，所以就在喝醉后和她这位朋友说了她谈恋爱的事情.......”


    一开始他们支队真的毫无办法，种种迹象显示这位白姑娘人际关系简单，生活平淡，却无缘无故被人发现死在公园中，上面为了平息民众恐慌，准备当作自杀结案。


    沈不逢不答应，他查过白婧的网购记录，她在死前几天还买过东西，一点不像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


    带着队里的人查了大半个月，毫无头绪，监控显示白婧是自己走到公园里的，她还是独居，房子里没有第二人的东西，手机里也是干干净净，那天晚上她也没有和朋友在一起。


    直到一个女生去队里找他们，说白婧好像有一个男朋友，是她在喝醉了之后说的，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沈不逢他们立刻全面彻查白婧的各种社交媒体，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顺着一张照片，逐渐找到李见知。


    没想到前一秒刚找到，后一秒他就出了车祸，生死未知。


    沈不逢将事情三言两语解释完毕，问赵佳明，“所以赵佳明小姐，你能不能回忆一下，三月二十一日，你和李见知有没有见过面，相处多久，越细节越好。”


    赵佳明已经有些恍惚了，她怎么会不记得啊，那天是他们的纪念日来着，可是那天，他还送了礼物给她。


    “见过的。”赵佳明声音带了哭腔，“警官，你没找错人了吧，会不会不是他，我们见过面的，我们一直待到十一点多，他送我回家，还送了我项链，他怎么会杀人呢......”


    沈不逢突然转了话锋，“他最近买过花生吗？”


    法医检验报告显示，白婧有很严重的花生过敏，那天晚上她在去公园之前曾经吃过花生制品。


    赵佳明呼吸微滞，眼中像是燃起一丝希望，“没有啊......”


    沈不逢眉头拧起，一旁的方默也有些惊讶，“不应该啊......”


    苏琂静静地看着他们，注意到身旁赵德芳在听到花生的一瞬间脸色苍白。


    果然下一秒，赵德芳颤抖着开口，“有的......”


    赵佳明瞬间转头，失声喊道：“妈——”


    赵德芳不忍看她，“李见知他去过我们火锅店后厨，拿过花生，说是要做牛轧糖........”


    当时他怎么说的，说明明爱吃，要做给她吃，没想到.......


    赵佳明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瘫倒床上，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沈不逢和方默都松了一口气，沈不逢问赵德芳，“有监控吗？”


    赵德芳闭上眼睛，从牙缝中挤出字，“有。”


    真相水落石出，亡魂得以安息。


    苏琂将手扶上心口，默默向内发问，“你听到了吗，白婧。”


    心跳突然快速跳了两下，像是在回应她，但苏琂知道，这并不是她最终想要的。


    满屋人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突然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风风火火喊着老婆闺女就闯了进来，看了一圈后果断扑向赵德芳，“老婆啊，你没事吧？”


    赵德芳两指捏着眉心，“我没事。”


    那男人一口气还没放下去，又看到赵佳明泪流满面，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闺女啊，你咋了？”


    赵德芳拍了拍他，凑到他耳朵旁三言两句解释了一下，男人瞬间暴怒，冲赵佳明喊道：“哭什么，闺女别哭，这男人咱不要了！结了还能离，更别说你们还没扯证，分.......”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赵佳明掀开被子，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男人连忙去扶，


    赵佳明泪流不止，“可是爸，我怀孕了啊.......”


    赵德芳紧紧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那男人也是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就算乐一明平常话再多，此刻也想不出一句话去安慰他们，更别说他们根本就不熟。


    乐一明在心里连连叹气，余光一瞥，就看到苏琂面颊上划过一滴泪。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乐一明原本以为苏琂是理智偏冷的人，没想到她也在为素未谋面的白姑娘感到不值吗？


    乐一明把身上摸了个遍，找到一张卫生纸，递给苏琂，“擦擦吧。”


    苏琂没接，“我去个卫生间。”


    乐一明点点头，女孩子家，确实应该去洗洗会好看点。


    苏琂出了房间，没有去卫生间，而是左拐右拐，走到一间手术室附近，门上亮着红灯。


    苏琂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此刻那里正在决定着李见知的生死。


    苏琂转着手下的伞把，又问了一边体内残存的白婧魂魄，“你确定，不要他死吗？”


    体内某处在震荡，像是回应又像是谁在呜咽。


    两分钟后，苏琂抹去脸上的泪水，声音淡漠，“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苏琂转身离去，没有犹豫。


    等苏琂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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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一屋子人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和神情，此时都有些沉默。


    乐一明接了热水，正好跟在苏琂后面进屋，“哎你在我前面吗，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走得快，你低着头，没看到也正常。”苏琂答道。


    “噢，怪不得，”乐一明没怀疑，给所有人倒了一杯热水。


    赵德芳接过，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乐一明的存在，看向苏琂，“这位是.......”


    苏琂：“我合租室友，今天也在那辆车上。”


    “不好意思了小伙子，”赵德芳微微点头表示歉意。


    乐一明摆着手，“没事没事，我那车本来就有点小毛病，也就该修了，幸好我懒没去，不然又浪费一笔钱哈哈哈。”


    苏琂看他一眼，没戳破他，她记得，乐一明那车上个月车祸完刚修好没几天吧。


    赵德芳心里的愧疚还是少了几分，又看向苏琂，“不好意思啊小苏，让你看笑话了。”


    苏琂想了想，“没事，我记性不好，明天可能就忘了。”


    乐一明在旁边应和，“我作证，她记性真的不好。”


    赵德芳勉强笑了一下，她知道他们是在安慰她，心意她领了，但到底是自己家事。


    苏琂和乐一明也懂，问了问沈不逢还有没有其他事，沈不逢表示他们可以走了，乐一明和苏琂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前脚苏琂跟在乐一明身后走出房门，后脚一位护士着急忙慌地进来，和她擦肩而过，嘴里喊道：“李见知家属，他的命保住了.......”


    苏琂脚步微顿，体内毫无反应，应该是白婧的残魂已经彻底消失了。


    苏琂极快地垂下眼眸眨了两下眼睛，须臾又抬起，神色如常的跟在乐一明身后离开了医院。


    乐一明的车已经彻底报废了，被拉去维修，两个人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去吃什么炸酱面，打了辆出租回家了。


    一路上车内一片安静，惹得司机频频看向他俩，苏琂只当没看到。


    回到林山小区已经一点多了，苏琂一天内晒的太阳光比她过去几十年加起来都多，和乐一明说了一句想休息就回了房间睡觉。


    乐一明没说什么，只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回屋冲了个澡，也觉得累得不行，倒头就睡。


    等苏琂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外面只有淡淡的夕阳光，像是给天空敷上一层滤镜。


    苏琂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就看到乐一明在厨房忙忙叨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苏琂没喊他，默默走到餐桌旁，看他低着头，手上使劲搅着什么东西，苏琂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明白，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乐一明抖了几抖，忙转过头，苏琂着他脸上的面粉和呆愣的表情，勾了勾唇角，“我这么吓人吗？”


    乐一明连忙回道：“不是不是，我以为你还在休息，是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你，我自己睡醒了。”苏琂走上前，好奇地看着桌子上一大堆鸡蛋面粉，心里有了猜测，“你要做蛋糕？”


    乐一明笑着点点头，“嗯，下午我还专门出去买了好多水果，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苏琂看向餐桌上放的一大袋子水果，芒果草莓提子，还真是应有尽有。


    “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你做你的蛋糕，问我干什么？”


    乐一明低着头继续打奶油，“给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