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苦

作品:《快穿:发我枝上花

    此刻,纪云霆手腕一晃,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泛着柔光,在灯影中晃出一圈圈撩人的涟漪。


    他目光轻飘飘掠过不远处那抹身影。


    徐然洲穿着一袭剪裁得体的墨色西装,肩线冷峻、下摆平整,连那枚蓝宝石袖扣都像是被星光亲吻过的冰屑。


    站在一群觥筹交错的商界名流之间,他得体的像舞台上的焦点,一动不动,锋芒毕露。


    那模样,简直比他台词还要精准,比他呼吸还要克制。


    纪云霆不由得勾了勾唇角,想起当年那个裹着军大衣窝在排练厅,拿道具当枕头,一边吃泡面一边标分镜的臭小子。


    剧本页压在暖气片上卷成波浪,他却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如今这人,竟连眉峰弧度都写着“从容得体”四个字,叫人忍不住想捅一捅,看他会不会炸毛。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开了口,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三米范围内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哎哟,我说,这新闻真的假的?小阿雨——咱家宝贝阿糍,怕不是心动了?”


    “听说顾家那小子追得挺紧,啧啧,年纪轻、脸蛋俊,还懂浪漫!这要是搁我,也不一定把持得住啊。”


    最后一句特地咬重了“年轻”两个字,声音一挑,像钓饵似的抛了出去,还特意朝徐然洲的方向看了眼。


    ——等着看好戏呢。


    这人不坏,就爱看别人吃瘪。


    谁让当年自己在中戏演出时,有次忘词忘得彻底,被全校笑了三个月,而某人坐在后台冷着脸递剧本,嘴里却毫不留情地来了一句:“你可以转行了。”


    现在终于轮到你了,老徐。


    他不失所料。


    虽然徐然洲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淡然表情,嘴角甚至还挂着一点风度翩翩的笑,可纪云霆一眼就捕捉到了,这人喉结动了下。


    一秒钟,够了。


    他在心里笑得打跌,果然啊,沈清雨就是这冰雕活佛的命门!


    ·


    初识小阿雨那年,她才十六岁。


    站在大院的梨树下时,像枝头将开未开的花苞,连影子都透着青涩的甜。


    姑娘穿着薄荷绿的小旗袍,简单整个人干净得像春雨过后的一片新叶。


    树枝上陈年的雪花正簌簌落下,细碎梨花瓣落在她肩头,像是给她点了道光。


    纪云霆鼻腔里还萦绕着昨夜威士忌的泥煤味,此刻却被她裙角翻起的草木清气涤得透彻。他抱臂倚着月亮门,看晨光在她指尖流淌着。


    忽然想起初见时落在她肩头的茉莉花瓣。


    那样鲜活的生命力,连他这样散漫惯了的人,都不自觉要在她的事情上多费三分心思。


    沈清雨的性子,初见是乖顺的、温温柔柔的,可相处久了才知道——她其实是只披着兔皮的狐狸。


    日头未起就蹲在台阶上喂麻雀,午后抱着剧本满院子转悠,阳光从她额发间钻进来,照得她眼尾泛起一层新荔的水润。


    廊檐下那串老铜铃被风吹得咣啷响,她也跟着转身笑了,像是天生的光。


    那一瞬间纪云霆就明白了,这姑娘不是来过客,是来定居的。


    年岁悄然流逝,慢慢他竟觉得这样细碎的光阴比戏台子上的锣鼓更动听。


    他这人,生来就爱往热闹处凑,天生被烟火豢养。


    在他的眼中,世间万物,皆不敌“有趣”二字。


    这不,遇上小阿雨这般古灵精怪的妙人儿,两人的脾性,那叫一个一拍即合。


    说起来,他们这“雨中花”话剧团,人不算多,成员们来自天南地北,却因为对话剧表演那股赤诚热爱,像被春汛冲散的蒲公英种子,聚在这热闹的四合院中。


    二十来号人操着不同口音,穿过胡同的街头巷尾,演绎出了一场又一场的表演。


    只是这锅沸水里,独独纪云霆这尾活鱼总在翻腾。


    其他人则大多是沉稳性子。


    就拿徐然洲来说,除了登台表演是才会展露出笑容,私底下整天顶着“死人脸”,无趣得很。


    每次瞧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纪云霆都忍不住在心里直犯嘀咕。


    还有老林,也就是林冬明。


    他像团凝固的雾。素笺第三次叩响他宿舍门时,这个中文系研究生又埋头在古籍堆里,他仍保持着某种出土文物的习性。


    除非讨论剧本时突然活过来,吐出些惊心动魄的句子,其余时刻都安静得像墙上剥落的漆皮。


    起初,纪云霆以为他是在故意摆架子、装高冷,毕竟大家问他话,他半天都难吭一声,这可把他气得够呛。


    但人家是素笺那丫头费了好大劲儿,“三顾茅庐”才请来的大才子,团里正缺编剧呢,纪云霆就算心里有气,也只能憋着。


    宁素笺呢,是纪云霆和徐然洲文学老师的女儿,比他们低一届。


    这姑娘可不得了,自幼浸泡在文字里长大的。


    十岁开始写文章,笔触之下流淌出的文字,仿佛有灵魂一般。十五岁的随笔之作,轻轻松松被“茅盾文学奖”提名,获过的奖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纪云霆对这个小学妹的才华,那是从心底里赞赏有加。


    可不知道是不是学文学的通病,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伤春悲秋了。


    她捧着一颗琉璃心行走世间,看《小妇人》里贝丝死去要哭湿三张纸巾,读里尔克的秋日诗能对着梧桐落叶出神整个下午。


    常常把剧团众人弄得不知所措。


    大家早养成在她睫毛颤动时默契地递纸的习惯,却始终学不会接住那些从她指缝间漏下的细碎的情绪,想安慰她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纪云霆常想,外人若撞见这场景:笑面演员实则骨缝里透着冰川雪,哑巴编剧在墙角孵着千古愁,才女编导又为某片枯叶起了雾蒙蒙的眼——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他们“雨中花”话剧团是个冷冰冰、毫无生气的冰库!


    一天天排的是那存在主义哑剧。


    可当暗红幕布升起,所有这些零落的星子都会在故事里找到各自的轨道。


    不过,春天来了,离冰化还会远吗?


    徐然洲自不必多说。


    惊蛰后的第一场雨落下时,冰棱坠地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苔藓。


    徐然洲立在廊下望着水洼,眼里倒映着新柳抽芽的轨迹:他是沈清雨的引路人,作为她名义上的师傅。


    待小姑娘正式录入中戏的教务系统,他索性将偏爱化作金漆题字的师承帖。


    本就宠的不得了,之后可就更是理直气壮,“我唯一的徒弟,我不对她好,谁对她好?”


    某个深夜他们刷到观众留言说“沈清雨笑眼盛着银河”,当事人蜷在排演厅地毯笑作一团。“明明是师傅眼尾的月牙更亮呀”,少女举着手机翻过身来,羊绒衫袖口滑落时露出半截伶仃手腕。


    监视器荧蓝的光里,徐然洲的指节顿了顿。


    后来团里人渐渐发现,每当场记板余音散进暮色,徐老师会倚着道具架翻阅剧本。


    若是碰巧听见谁复述排练时的趣事,那眼角的笑意也比以前要生动几分。


    面对老林。


    小阿雨知晓他不爱说话,便隔几天就准备那自己精心撰写的剧本。


    “林哥,你帮我看看,这个剧本有什么需要改的吗?这段对白会不会太用力了?”她指尖点在某个标红的段落。


    对上那双满含期待、求知若渴的眼睛,林冬明忍不住开口给出了专业且细致的建议。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滔滔不绝时,沈清雨已经拧开保温杯推过来,杯壁上凝着温热的水珠。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从那以后,一来二去,老林与团里众人的交流逐渐多了起来,那原本紧闭的话匣子也慢慢打开了。


    也是多亏了小阿雨,大家才了解到,老林自小便患有轻度自闭症,对于他而言,能与大家交流上一两句,已然是很难得的事了。


    刚得知这件事时,纪云霆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着,难受得不行。那几日,他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半分兴致,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为了道歉,他窜捣着沈清雨,四处打听,费尽周折。终于找到那据说林冬明寻觅许久却始终未能得手的孤本。


    纪云霆迫不及待地跑到林冬明面前,将书往桌上一放,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看看,这是什么。之前…真是对不住啊。以后你要是不想说话就不说,我看谁敢有意见!”


    说到后面半句时,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小了一点,透着些许底气不足。


    沈清雨在一旁暗自腹诽:“明明就你之前意见最大!”


    林冬明低着头,许久都没有出声,只不过抚着书脊的手顿了顿。


    纪云霆见状微微一笑,他本就没指望老林能立刻回应,做这件事纯粹是因为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正当他拉着沈清雨转身离开时,林冬明突然轻声说道:“没事儿,阿糍说,朋友间需要多交流。……谢谢。”


    纪云霆猛地回过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他感觉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转头便看到沈清雨对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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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了一个wink,“快啊!”


    纪云霆这才反应过来,“对!都是兄弟!”说完,大步上前,拍了拍林冬明的肩膀,爽朗一笑。


    至于小阿雨和宁素笺,沈清雨总能捕捉到宁素笺的多愁善感,于是天天打着“学习”的旗号,拉着她穿梭于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去观看各类表演。


    无论是那些名声大噪、一票难求的热门演出,还是无人问津、默默坚守的小众表演,亦或是结局圆满欢喜,或是悲伤遗憾的剧目。


    通通不放过,两人几乎将全北京的话剧场跑了个遍。


    但别说,这方法效果显著,简直肉眼可见。


    之前宁素笺一没灵感,就会习惯性地翻阅名著,奈何这姑娘心思太过细腻,每每都会不由自主地代入其中,动辄伤心落泪。


    现在好了,经过这么多场表演的“洗礼”,她仿佛“脱敏”了一般。


    就算偶尔遇到触景生情,实在想哭的时候,不出一小会儿,就会被某个鬼灵精怪的小姑娘逗得破涕为笑。


    毕竟,美人落泪,如梨花带雨,谁看了不心疼呢?


    沈清雨表示,守护世界上最好的阿宁姐姐她义不容辞!


    这不?春天来了。


    “黛玉”也不“葬花”了,冷美人也会笑了。


    一日,她俩抱回了一只小狸花猫。


    这小家伙也是个“熟人”,经常跑过来听他们排练。


    长的胖乎乎、圆滚滚的。


    宁素笺给它取名叫“糯米”。


    说起这小糯米,它原本就是她们经常去喂的街边流浪猫,别看它平时看上去胆子小小的,其实本事可大着呢!


    中戏一条街,打听打听喵是谁!


    它可是众猫之首,妥妥的“喵王”!


    既然给小糯米带回来了,它自然也就成了“雨中花”的一员。


    照顾小家伙的任务,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每个人身上。


    大家各司其职,倒也其乐融融。


    周沐安主要负责小糯米的健康管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着它去宠物医院打针、做驱虫。


    徐然洲则主动担任了铲屎的重任。


    老林虽然平时话不多,但自从小糯米来了,那小玩具、小衣服一箱一箱地往回买。


    纪云霆还经常瞧见他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给小肥猫加餐,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小家伙,别饿着。”


    纪云霆每次都忍不住吐槽:“还给它吃呢!它都快胖成小卡车了!要运动啊!运动!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溺爱,谁懂我的用心良苦呢?”


    至于纪云霆自己的任务嘛,自然是勾起小肥猫的锻炼欲望。


    简单来说,就是陪玩。


    他倒也乐得自在,每天拿着逗猫棒,逗得小糯米上蹿下跳。


    说来也奇怪,那小肥猫还就特别喜欢黏着他,只要纪云霆一出现,它就立马迈着小短腿,摇着毛茸茸的尾巴跑过来,围着纪云霆的脚边打转,可爱极了。


    遥想当初,作为“雨中花”内唯二外向的俩人,他俩自是成了盟友,年少时没少一块儿捣蛋。


    小阿雨天生一双笑眼,笑起来跟月牙儿似的,谁见了都忍不住心头一暖。


    即使偶尔有些顽皮,犯了一点小错,她就安安静静地坐着,水灵灵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你,便是石头心肠的人也不忍心怪她。


    至于那黑锅,自然是他这个疑似“蓄意带坏”小孩的不正经哥哥背了。


    他俩关系多铁呀!


    所以纪云霆一早就瞧出沈清雨对徐然洲的心思。


    一开始,纪云霆还以为她就是小孩子一时兴起,过段时间就忘了。


    可谁能想到,一年又一年过去,这丫头对徐然洲的感情非但没淡,反而愈发浓烈。


    刚刚他对徐然洲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有暗自推波助澜的意思。


    这会儿,看着徐然洲转身走向助理的背影,透着股说不出的落寞。


    纪云霆心里不禁叹了口气,拿起手中酒杯轻抿了一口,清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


    苦的。


    他想,怕是下次再见到某个小狐狸的时候,那双漂亮的桃花里应该不会再湿漉漉的了。


    可能看久了她笑的模样,习惯了。


    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这心里就跟被猫抓了似的,一顿一顿,难受得很。


    望着徐然洲离开的方向,“明明喜欢得要命,却死活把这份感情憋在心里。”他晃了晃杯子,将剩下酒一饮而尽。“这不是有病是什么呢?”


    是啊,这不是有病又是什么?


    他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