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家，苏雪直奔卧室，“砰”地一声巨响，甩上门，把担忧追来的刘姨挡在门之外。


    进屋的首先，她就对上了床头柜摆放着他们亲密的相片。


    那是去古城时，别人给他们拍的照片。


    苏雪冲上去拿着相框就摔在地上，抬脚猛踩，眼角凝着泪，红着眼嘶哑着声音大喊：“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踩完她倏地转头，把看到的一切都用力摔在地上。


    置物架、花瓶、枕头、被子、他看的书、手表等……


    卧室霹雳扑隆地炸响。


    门外的刘姨听的心惊胆战，焦急又进不去，只能跑出客厅拿手机打电话给齐怀瑾。


    苏雪摔到无东西可摔，站在杂乱的卧室剧烈喘息。


    她胸口剧烈起伏，手因为使用过度不自然地抽搐着。


    垂眸看着地上杂乱的东西。


    目光定在一堆漂亮的衣服上。


    曾经她无比喜欢的衣服……


    苏雪找来剪刀，盘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开始剪，每一件都剪的稀烂，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变成一条条、一块块废布。


    手跟机器一样，剪完一件，就看不都看地从地上拽来另一件开剪。


    直到摸到柔软的灰色围巾到膝盖上，剪刀要下去时，苏雪瞳孔颤动，手一抖剪刀落地。


    苏雪踉跄着起身，久坐的身体腿发麻，她扑倒在地，娇嫩的手掌心被玻璃碎片嵌入。


    她爬起来，垂眸把玻璃碎片拔出，鲜血瞬间喷了出来，溅到了她眼皮上。


    苏雪面无表情地抬手抹脸，走进浴室小便。


    冲完水走出来，经过镜子的时候，她余光瞥到里面自己的身影，整个人一颤，缓缓转身，直面镜子。


    镜子里的人头发蓬松犹如杂乱鸟巢，面色苍白，眼神疯癫，眼皮往下还有鲜艳的血迹，眼睛肿的跟两个巨大的核桃一样看不出原来的样貌，眼球布满血丝。


    白色的t桖脏兮兮满是皱褶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纤细的手血一滴滴往地下落。


    说是疯婆子毫不违和。


    苏雪伸出颤抖的手去触碰镜子里的自己。


    这、这是她吗？


    脑海里闪过齐怀瑾身旁洋气漂亮的女孩，难怪他会选她。


    这样的苏雪连自己都受不了。


    意识到自己这时候还在拿自己跟别人对比时，苏雪抬起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没出息！”


    苏雪抽噎着对镜子里的自己再甩了一巴掌。


    “脑子里只有男人！”


    拿受伤的手甩的，镜子里脸上满是血迹、眼球满是血丝的女孩仿若从地狱爬出来复仇的女鬼。


    苏雪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再次甩了自己一巴掌，哑声痛骂：“你的骨气呢？”


    那年少吃不起饭，想要靠自己一步步过好生活的骨气呢？


    全都被男人吃了吗？


    苏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又哭又笑的神情。


    她是怎么一步步没了自我的？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还是一个不爱她，只拿她当泄欲工具的男人。


    脑海里闪过自己中了蛊一样，得知被包养，被迫不要孩子，还腆着脸舔上去，祈求男人爱的丑陋模样。


    如果这是她贪慕虚荣、舍不得他给的荣华富贵所付出的代价，那苏雪认了。


    苏雪幽魂一样走出了浴室，撞上了破门而入的齐怀瑾。


    齐怀瑾看懂满卧室狼藉，还没来得及震怒，就见到她满脸鲜血的狼狈模样。


    “伤到哪了？脸怎么了？”他根本来不及生气，就大步走过去，想要抱起她去医院。


    苏雪侧身躲过他伸过来的手，他想要强硬抱起她，苏雪后退几步，抬起手臂擦了一把脸，满不在乎地说：“脸没有受伤，只是手有点小伤口。”


    她擦掉脸上一大块血迹，露出里面的肌肤，原本莹白的脸蛋，此时发红发肿。


    齐怀瑾沉默了，垂眸看到了她手上的手，此时娇嫩的掌心一道两指节长的暴露伤口，往两边翻飞露出鲜嫩颤抖血肉。


    他直接不顾她反抗打横抱起她，越过杂乱的地面往客厅走去。


    苏雪坐在沙发上，齐怀瑾单膝下倾，半蹲在地上给她上药。


    要是往日，苏雪早就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现在心底却无一丝波澜。


    他只是不想自己的泄欲工具有瑕疵而已。


    “最初你要我跟你回家的时候，是因为碰触我不会让你恶心吗？”


    齐怀瑾给她绑绷带的手顿了一下，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苏雪清晰地感觉心里有什么崩塌了。


    就像建好的高楼大厦从地基开始塌陷，然后整栋楼轰然倒塌。


    但苏雪却解放多过难过。


    因为费尽心血搭建起的高楼从根就是烂的，倒塌了反而像拔掉了蛀虫让人松快。


    齐怀瑾处理好她手上的伤，抬头，见到她此时看他的眼神。


    一种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比起早上的疯癫堪称平静到诡异的眼神。


    望着她的双眸，齐怀瑾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然离去。


    他心脏微抽，目光有些茫然。


    过了一会儿，他抿唇站起，“我去打水给你擦脸。”


    “水已经打好了。”刘姨把装有温水的面盆放在茶几上，看着苏雪的模样满眼心疼。


    齐怀瑾扭干毛巾往她脸上碰。


    苏雪扭头躲过，“我自己来。”


    齐怀瑾手僵在原地没有说话。


    刘姨看他们僵硬的氛围，连忙拿过毛巾，“我来，我来。”


    这下苏雪没有再躲避。


    齐怀瑾起身往卧室走，走到门口见到里面比入室抢劫还要混乱恐怖的地方，他眉角抽了抽，转身大步离开。


    没一会儿公寓门被打开又关上的清脆声响起，苏雪一动不动。


    脸上的血迹在刘姨的温柔擦拭下渐渐干净，见着里面红肿的皮肤，刘姨不禁嘶气，“天哪，到底是怎么伤到的？”


    苏雪没吭声，刘姨也不在意，拿着茶几上的药膏，给她脸小心地上药。


    上完药，苏雪来到卧室门口，刘姨要进去打扫，被苏雪阻止了，“我来吧。”


    说着，她手握住门想关上，但被一股力道抵住了，苏雪扭头看去，见到了刘姨有些风霜的手背，视线上移，她担忧的神色很是明显。


    显然是怕苏雪再次把自己关在里面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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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的，只是收拾一下东西而已，要是刘姨担心，我就不关门了。”


    在苏雪的保证下刘姨松开了手掌，开始了递工具给她清理卧室的工作。


    苏雪把中午砸坏剪坏的东西一个个收拾干净，玻璃碎片、稀碎衣服等。


    其他没坏的摆件原样摆回去，轮到灰色的围巾时，她随手塞进了衣柜的角落，像是从没有宝贝过它一年多一样。


    整个过程刘姨看的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她把刚刚包扎好的手又弄裂开。


    好在苏雪慢慢弄，没有很急切，刘姨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哎！他们怎么就折腾到这样了呢。


    两个都那么好的孩子。


    一切都弄好已经十一点多了，齐怀瑾没有回。


    苏雪不像之前那样对他消息电话炮轰，胡思乱想他去哪里，甚至想都懒得想他的行踪。


    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明明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脑袋却一抽一抽的疼涨。


    睡不着。


    可能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多，发泄的太多了吧，苏雪想。


    刺耳的铃声突兀地自安静的卧室响起。


    苏雪摸索出手机，看了一会儿来电人的名字，终究还是接起放耳边，“妍妍，这么晚了有事吗？”


    “没，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你那天在群里说怀疑你家那个在外面有人了，现在怎么样了啊？”


    “有，我想离开他了。”苏雪突然说道，眼睛盯着前方的墙，也不知道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李妍妍急了，“怎么突然想离开他了呢？离开了他，你上哪再去找这样优质有钱的男人？”


    她劝道：“我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外面的狐狸精远离，加把劲缠着齐怀瑾，别让他再有机会找别人，可以在网上学学笼络男人的技巧，他一开始不是因为你漂亮吗？你就更要抓紧这个优势，不要让他厌烦了你。”


    苏雪垂眸，低声道：“我很痛苦，不想再纠缠他了。”


    电话那头的李妍妍静了一瞬，又开始劝：“我知道你痛苦，但是你不是很爱他吗？你难道能忍受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后面的话苏雪没有再听，她木然地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安怡打来，依旧劝她不要一意孤行，只是用比较委婉为她好的语气，苏雪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也跟着挂断。


    并且把和她们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这一年她们陆陆续续向苏雪借了二十来万，明着说借，却从未还过，而是不断找新的要用钱的理由跟她借钱。


    对于她和齐怀瑾的关系，也从来都是劝她好好笼络他。


    之前一叶障目的苏雪看不清。


    甚至因为对齐怀瑾爱的着魔，私心里认同她们的话。


    如今她还能不明白吗？


    两个好朋友早就变了。


    或许不是变，而是从小时候就这样。


    小时候她家开小卖部，有许多没卖出去过期的糖果糕点，能分享，她们就集聚过来和她交好朋友。


    高中大学没了利益就淡了，工作了又开始联系。


    现在看来，真正是为她着想的，只怕有王雯雯了吧。


    苏雪还把她硬生生推开。


    苏雪嘴角露出有些难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