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程总去了沥京总部，周末才会回来的消息时，边慈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紧接着竟然产生了一丝失落。


    看来这几天见不到他了。


    产生这样的想法让边慈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和程圻就像两条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走在毫不相干的两个生活轨迹上，只是因为边慈的一点点偏移，才有了那么一点短暂的交集。


    她本就不该奢望太多的。


    其实那天林舒嗓子发炎，本来是打算用电脑打字沟通的，是边慈自告奋勇去帮她发言。


    她也说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为了多向部长们学习、为了帮林舒更好地协调、为了积极表现获得认可……


    在一众冠冕堂皇的理由中，或许也闪过了一个“为了看到程圻”这样见不得光的理由。


    但即使因为工作，好像和他有了更多的交集，像程圻这样站在山顶的天之骄子，和自己也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边慈默默压下了某些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幻想。


    ……


    转眼到了周六。


    音乐节下午三点开始，边慈中午就到安筱彤家了，她租的公寓离举办音乐节的体育中心更近。


    午后阳光稀疏，穿过高透光的窗纱落进屋子里。


    桌上摆满七七八八的外卖盒子，投影幕布上放映着看过了七八遍的经典古装宫斗戏，边慈和安筱彤两人盘坐在地毯上，即使都没有回头，也能精准跟上下一句台词。


    “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安筱彤盖上眼线笔，抿唇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你的眼型偏长，照理说是妩媚的，但是眼睛大、瞳仁黑，看起来又很清纯可爱……不知道你小时候玩没玩过一款游戏叫电眼美女？眼睛放电一电一个准，我刚差点被你电晕了。”


    边慈笑得口红抹歪了，“你这眼线画得简直行云流水啊。”


    安筱彤得意：“那可不。”


    又从沙发上的化妆包里翻出一盒眼影。


    “闭眼，我帮你上点亮片。你化得太素了，音乐节上人家都化得可闪了，你这走进去跟小学生似的……嗯，虽然已经很美了，但还是不可以。”


    边慈失笑，从桌上抓了根薯条喂进她嘴里，“辛苦了，安老师。”


    安筱彤是时尚美妆穿搭界资深爱好者，有边慈这个现成的模特，当然要抓过来给她打扮。


    边慈脸上的妆几乎都被她改了一遍，她几乎都有些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


    还没完，在严格的安老师眼里，她不仅妆容要换，头发和穿搭更有问题。


    “我帮你把头发盘起来吧，你适合露出脖子的造型。”


    安筱彤咬了两口肉夹馍，又风风火火地开始下一步改造计划，兴奋程度不亚于得到了一个完美芭比娃娃的八岁小女孩。


    边慈靠在沙发旁任由她发挥，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拿起桌角的那条薄荷糖，问她：“吃吗？”


    “不吃。”安筱彤扫了眼，随口道，“你最近怎么开始吃糖了？”


    边慈拆糖果纸的手指一顿，眼睫颤了下，“没什么，就是……这个糖还挺好吃的。”


    “哦……”安筱彤没太在意，一边给她捣鼓发型，“你脖子这么细，适合去跳芭蕾，像个天鹅似的。”


    边慈微微偏头，“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学过跳舞。”


    “真的啊？”安筱彤惊讶：“没听你说过啊。”


    边慈点头，“小时候学的，不过学的是民族舞，也是要把头发都盘起来的。高一的时候还去学校的元旦晚会上表演过，不过后面因为课业很重，天天都要去补课，就再也没有跳过了。”


    “哇，那你们学校肯定很多人追你。我要是在十七八岁看到你跳舞，肯定被迷成狗了。”


    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边慈忍不住发笑，“大家可没功夫看元旦晚会，都跑去看校草打篮球了。”


    “校草？”安筱彤回忆了下，“好像是有听说市一中有个男生很帅，是不是姓程啊？但是后来好像转走了。”


    程圻的脸出现在脑海中，边慈的呼吸烫了一下，含糊回答：“好像是吧……记不清了。”


    ……


    做好边慈的造型，安筱彤又飞快给自己化了个音乐节限定妆。


    临近出门，在安筱彤的强硬要求下，边慈将自己原来的风衣换成了她的粉色环保皮草以呼应音乐节的活泼氛围。


    只是晚上还要回老家，她便那纸袋将自己的外套装起来一块带走了。


    接近两点半，甜品男开车到安筱彤楼下接两人一起去。甜品男本名叫做余嘉林，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


    三人往体育中心去，路上安筱彤还告诉边慈一会唐逸舟也来。


    边慈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他看起来不像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安筱彤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嗯哼，说起来，咱们能去这音乐节还是因为他呢。”


    这次音乐节请到了这几年挺火的一个乐队【夏日返场】，从外地特意来追这乐队的人很多，所以系统几乎是一开票就售罄了。


    她的票是一个礼拜前唐逸舟给她的。


    而唐逸舟之所以有票，是因为他是那个【夏日返场】主唱的堂弟，所以才找他姐拿到的亲属票。


    “啊？唐逸舟啊？”边慈更意外了。


    她在网上看过那支乐队的演出，主唱好像是个叫做周念的女生，因为颜值高唱功好，粉丝特别多。


    唐逸舟居然是她的堂弟？两人长得也一点不像啊。


    安筱彤听出她语气里的意思，跟着没良心地笑了，“毕竟堂姐弟嘛，没有太直接的血缘关系，长得不像也很正常。而且他姐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以前他就是他姐的跟屁虫。”


    主驾上，余嘉林的目光越过车内后视镜看向边慈，笑吟吟道：“长相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玄学吧。游戏里我还以为你是个御姐，没想到现实中还挺软的。”


    “……”


    边慈微微收回嘴角。


    音乐节规模庞大，体育中心外支起了长长的围栏，用来导流和疏通入场观众。


    三人抵达时，唐逸舟已经到了有一会了。


    余嘉林在旁边停车，安筱彤和边慈先朝唐逸舟走去。


    安筱彤：“到这么快啊？我还以为我们会比你快。”


    边慈拎着那一袋衣服走上来，也和唐逸舟打了个招呼：“Hello！”


    “Hello~你也来啦。”


    唐逸舟向着边慈打招呼，目光停留了两秒才挪开，“下午事情办完了，没事就先过来了。”


    他抬了抬手臂，两人才注意到他手里打包的大袋小袋食物奶茶。


    “想着你们在里面玩的时候应该会饿，就打包了一点东西来，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安筱彤拉开他手里袋子，“哦哟，奶茶、炸鸡，还有市中心那家蛋糕……都还挺远的。”


    唐逸舟：“顺路。”


    “哇~真是好~顺路~”安筱彤目光微妙，揶揄：“但你不知道音乐节不让带食物进去吗？”


    “是吗？”唐逸舟愣了下，挠了挠头笑道，“我忘了。没事，如果不能带进去，回头出来了再吃也可以。”


    边慈想着等会在里面人群流动较大，自己也不可能一直拎着手里的衣服袋子，便想找个地方寄存，见入口旁有几个志愿者，便和两人说了一声，拎衣服去找寄存处了。


    见边慈跑开，安筱彤盯着唐逸舟，直截了当地问出一句。


    “你喜欢边慈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唐逸舟戳红温了。


    他瞬间抬高了音量，像被人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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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了舌头似的，一句三结巴。


    “不、不……是，你……在说什么啊？”


    路过的人群都注意了过来。


    “呵，之前说没空来不了才把票给我的，怎么听说边慈要来，又突然有空了？”


    唐逸舟压低了音量，目光飘忽不定，“……就是刚好有空了啊。装修队师傅家里有事，停工了两天，我也不用去盯。”


    安筱彤盯着他那扭捏的神情，心里更加笃定了几分。


    “你买的炸鸡奶茶小蛋糕牌子，全是从我那条朋友圈里抄的吧？一模一样，明显就是看她喜欢吃所以才特意去买的。还顺路？而且这几家店位置有多刁钻我会不知道啊？”


    “……”


    “还是你想说，你喜欢的不是她……”安筱彤挑眉：“是我？”


    唐逸舟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


    承认不容易，否认倒是飞快。


    “那不就是了。”


    安筱彤白他一眼。


    虽然说他各方面都只能算差强人意吧……但至少同学多年，她对唐逸舟的人品还是比较信任的。


    “喜欢就追啊，怎么看你一点动静都没有？”


    唐逸舟掐灭手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头看手机，耳根子红透半边天。


    “别管……我有自己的节奏。”


    -


    音乐节开启。


    绚烂镭射光割裂天空，重低音音响迸发出一道道声浪。


    第一首歌上来，一阵激昂的贝斯节奏就点燃了大家的热情，全场都沸腾了起来。


    “快看，那个就是主唱，唐逸舟他堂姐！”安筱彤激动地拉着边慈看。


    他们在普通区后排，视野并不太好。越过层层叠叠的手机屏幕，舞台上的乐队主唱背着吉他站在麦克风后，眉眼清冷，即使隔着错落的人群、遥远的距离，仍然能被女孩长发上飘起的波光荡漾到呼吸微紧。


    边慈又不敢相信地看了眼身侧长得像拉布拉多的唐逸舟。


    这怎么看也不像姐弟啊。


    随着演出进行，前方举起录制的手机屏幕和跳起的身影遮挡了后场的视野，身高不占优势的女生更加难看到舞台。


    忽然听见身侧一声惊叫，余嘉林居然把安筱彤抱了起来。


    “这样看得见了吗？”


    安筱彤只惊吓了一下，还没回答。余嘉林就又把她放下来了，甩着胳膊尴尬笑笑：“算了，还是不要挡住别人比较好。”


    边慈瞥了眼他的细弱胳膊肘，默默抿唇移开视线。


    舞台上一阵纯享贝斯演奏将气氛燃起，安筱彤和余嘉林挤进了人群中跟着跳起来。


    边慈很少来这种场合，不太适应被人碰撞，便逐渐被淡出了人群拥挤处。


    唐逸舟注意到，也跟着走了出来。


    “看不到吗？要不要站高点看？”他问。


    边慈以为他说的是像刚刚余嘉林抱安筱彤一样，吓得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唐逸舟指了指自己脚边的背包，“你可以踩上去，没关系，我们后面没有人了，挡不到别人。”


    她松了口气，“不用啦，我看屏幕也是一样的。”


    “好吧。”唐逸舟站在她的斜后方，“那个……你渴不渴？我去买水？”


    边慈没听清，笑着回头，“你刚刚说什么？”


    舞台边的巨型音响里迸裂出重金属摇滚乐，低沉的轰鸣声挤压着心跳的节拍。


    边慈的目光穿过身后人群，在不远处的看台上恍惚了一霎。


    “我说，你想喝什么？我去买水。”唐逸舟的声音将她拉回。


    “都可以，我跟你一起去吧。”


    边慈收回视线。


    看错了吧，程圻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