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上到17楼后叶秘书直接让她们在程总办公室门外等候。


    同在办公室外的还有电商部和市场部的人员，以及技术部部长林启和李立。


    李立为什么也来了？听林启说，他是自告奋勇来的。


    趁李立去上厕所的功夫，林启：“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懒得问，爱来来呗，等会被赶走了不是我的事。”


    按照李立的说话方式，被赶走倒也不意外。


    边慈暗想。


    林舒和林启不对付，两人一人站一边不说话，气氛略微尴尬。


    见叶秘书不在忙，边慈就跟他随口聊了会早上的事。


    不一会，程圻的电话会议开完了。


    边慈主动跟着叶秘书去隔壁会议室拖凳子进办公室。


    趁搬椅子时，她悄悄看了几眼程圻的脚。


    还好，唇色正常有血色，应该确实伤得不重，只是腿脚被厚重的办公桌挡住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是不是正敷着冰袋……


    好奇打量的视线微微上移，蓦地撞上程圻的目光。


    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有好奇、讶异，还颇有几分探究欲，隔着宽敞的办公桌面，静谧幽深落在边慈脸上。


    视线一灼，边慈飞快收回眼神。


    一个不慎，撞到了身后的李立。


    “对不起……”


    李立抿了抿唇角，“没、没事。”


    小会议主要就是围绕边慈手上的项目如何具体落地展开的。


    这个项目一开始只是个小成本运营方案，但是在林舒对边慈能力的担保下，推荐上了高投入项目组。


    会议开始首先由边慈做汇报。


    叶秘书也在一旁记录。


    有其他人分散注意力，她反而会比单独向程圻汇报时更自在。


    唯一不自在的时刻是当她不小心抬起头，撞上程圻目光时。


    边慈将上次的策划案扩大细化，主要针对用户参与意愿展开，以怀旧为主题，开展与90年代著名IP的联名，意图利用用户的童年补偿心理，突出乾元悠久的企业历史和企业信誉度。


    项目落地过程本就容易遭到阻碍，没等她阐释完自己的方案，市场部员工便抛来质疑，“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的受众中有一大部分是Z世代，采用90年代IP人家理你吗？”


    李立回击：“干嘛？我也是Z世代，影响我喜欢灌篮高手了吗？”


    林启瞪了他一眼，“有你事吗？”


    边慈：“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在后面的数据分析中做了说明，部分IP的长尾效应十分显著，在Z世代中的影响力远超近些年的新作品。”


    市场部黄坚：“那也只是一部分，而且你这个什么怀旧主题，设置快闪店，给的参考数据太少了，根本没办法体现重要性，又没办法直接盈利。”


    边慈：“线下快闪店本就不是以直接盈利为目标，目的是为了扩大品牌效应——”


    电商部的老油条跟着应和：“对啊，而且不是我说啊，你们运营部的小姑娘还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这么大的项目运算砸进去，万一血本无归怎么办？还不如划一半出来补贴我们新春大促。”


    市场部讥笑了一声：“也不是不行，反正这个方案也是小孩子过家家。”


    俩人一唱一和，又是自恃资历深，又是拿经验压她。


    就是看准了程圻不会护着一个初出茅庐的运营部小员工。


    程圻也确实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任由他们向边慈抛出异议，只一味用饶有兴致的目光观察她的反应。


    见两人围攻边慈，林舒出来护犊子：“怎么？公司是你开的，你说预算给谁就给谁？你要看上程总的位置是不我还要叫你黄总了？”


    “你！”


    就在几人都以为边慈吃瘪时，她却毅然对上了市场部，语气冷静：“根据上季度的受众问卷调查，25至30岁用户占41%，这一部分受众群体也是目前的育儿主力，有强烈童年补偿消费倾向，这也是怀旧主题设置的初衷，包括线下快闪店的设置，也是因为临近春节，以家庭为单位的出游增多，经典IP重现有利于全年龄段受众，这些在我的ppt里都有体现。”


    边慈声音顿了下，目光带了几分攻击性。


    “黄老师说得对，我确实没经验……不过去年您主导的短视频大赛失利，导致退货率上升15%，需要我帮您回忆吗？”


    电商部男职员涨红了脸，没有再反对。


    边慈抿了抿唇角，微微舒展了眉心，眼中锋芒尚未敛下，便骤然对上办公桌后的视线。


    他未曾直接参与进分辨之中，只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钢笔，视线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悠然落在边慈侧脸。


    冷墨色西服三件套给人覆上精英冷冽感，也使得程圻的目光变得玩味和深不可测。


    周遭的空气似乎在瞬间被抽真空，她的呼吸一促，方才蓄了满怀的斗志和勇气都在瞬间消散。一股仓惶不自信的热气从脖颈弥漫上耳根。


    她的睫毛扑簌颤了颤，“程、程总有什么意见吗？”


    目睹那抹红晕从瓷白脖颈攀上耳根，程圻垂下眼，唇角笑意一闪而过，终于出声为这场分辨定调。


    “项目从年会后开始推行，覆盖到年后一个月，由你负责。春节期间可能需要居家监控数据，你可以吗？”


    对上程圻，边慈的气焰又没了，红着耳朵局促地点了点头。


    “可以……的，程总。”


    “很好。”


    程总都发话了，再争也没有意义。


    电商部和市场部没什么事就先走了，叶秘书也跟着出去做咖啡，出门前，被程圻叫去将办公桌旁开一扇窗。


    “暖气太闷，怕有些人无法呼吸。”


    边慈没有抬头，却直觉程圻说这话时是看着自己的。


    耳朵更红了。


    剩下运营部和技术部就上次的H5小游戏带来的效益继续讨论。


    “……其实那个h5主要是边慈的功劳，我就是顺手帮她落实了一下而已，创意都是她想的啦……”李立摸摸后脑勺，快速瞥了眼边慈。


    程圻：“运营部的创意确实很好，但也离不开技术部的工作支持。”


    李立对边慈：“嗯，如果以后你还有什么活，尽管来找我！”


    程圻眼神微动，“两部门增加走动是有利于工作交流，有什么问题也都可以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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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立发言时，林启其实一直悄悄注意着林舒的动向，生怕她一言不合又开呛。


    但她的注意力似乎不在技术部身上。


    从刚刚到现在都这么久了，程总一直都坐在办公桌后从没起来过……


    难道真让边慈猜中，受伤了？


    她坐在边缘，顺势倾过身子偷瞥办公桌后程总的腿。


    程总腿上盖了张毯子，啧，什么也看不到。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程圻不动声色地转动座椅，借办公桌挡得更严实了些。


    察觉到林舒的动静，边慈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


    干嘛呀，多冒昧啊！


    林舒给了她一个眼神，眼里含义丰富，十分八卦。


    但没等两人目光交流出更多内容，就听见身后重重的“砰”了一声，将几人吓了一大跳。


    一阵凶狠的狗叫声紧接着传来。


    汪汪——


    边慈浑身一毛，条件反射惊惧地弹了起来。


    办公室门口竟然出现了一只体型硕大的德国牧羊犬，黝黑发亮的毛发上还沾着咖啡渍，看起来应该是撞到了叶秘书，被咖啡泼到，受了惊。


    牵着它的是个穿精致套装裙和高跟鞋的女人，身型纤细，根本拽不住一只应激乱冲的大型犬。


    “能能！能能！坐！啊——”女人双手拽着狗绳，却反而尖叫着被狗拖进办公室里。


    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办公室瞬间被撞得一片狼藉。


    边慈在见到狗的第一眼就软了腿，心跳狂飙，下意识往办公桌里侧躲。


    程圻眼眸微动，起身迈了一步，挡在她身前。


    叶秘书和技术部的林启、李立都扛起椅子驱赶狗。


    但高层办公室里哪有足以制服一只应激状态大型犬的工具，狗被铁凳子阻拦，只能往不同的方向蹿。


    那个原本拉着它的女人没两下就被狗拽得摔在了地上，狗失去了牵引，蹿得更凶了。


    程圻面色十分难看，“方韵！”


    那个叫做方韵的女人居然一把拽住了李立扛起的椅子，“不许砸它！”


    那只德牧调转方向，朝着办公桌后扑了过来。


    边慈面色惨白地躲在程圻背后，看着那张狰狞面孔扑过来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狂飙到了极致，以致于呼吸都十分困难。


    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她看见程圻掉落在地的毯子和脚上缠绕的白色绷带。


    已经加速到极致的心跳似乎停了一瞬，同一时间，心底竟冒出一股愧疚和强烈的冲动。


    下一秒，在她的大脑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前。


    就已经推开了程圻挡在她身前的手臂，冲到了前面。


    和程圻一起扑倒在地的时候，听见办公室里响起尖叫声，撞击声。


    不过那些都记不清了。


    她倒在地上，却没有什么痛感，程圻西装上剧烈的松木暖香将她包裹，她察觉自己正被人双臂环抱，呼吸间全是程圻的气息。


    边慈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是——


    程总，你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啊？


    上面应该写着：


    宜宅家，忌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