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俊麒点了支烟，抽到一半时看到乔斯羽从酒店大厅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裙，晚风吹拂，裙边飞舞。纤细的身形如夏夜中亭亭玉立的白荷美丽动人。


    他掐了烟，下车迎接她，再把她送进副驾驶。


    这次，他没有责怪她来了不联系他的行为。想来，要是他们没有在大剧院碰见，她来来去去都不会吱声。


    他只是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宵夜。


    乔斯羽说饱了，吃不下。


    两人一个月没见，如隔三秋。


    可是两人像是哑了口，一路上都没说话。直到回到家里，所有相思终于现身，化为肢体相依，难舍难分。


    或许是太久没见，或许是彼此心里都承受了太多。万千情愫就如洪水爆发，一发不可收拾，他俩跟较劲似的，疯狂到身上处处是红痕。


    末了，乔斯羽浑身是汗的趴在他身上，空气粘稠，爱|欲交织。


    “你明天上班吗？”过了会，她哑着声问他。


    萧俊麒垂眸摸了摸她脸颊：“有事？”


    “可不可以不去公司？”


    “怎么了？”


    “我们出去玩两天好不好？”


    萧俊麒想了想这两天的行程，开不完的会，参加不完的活动。但即便如此，他嘴上却答应了：“好，你想去哪？”


    乔斯羽紧紧搂着他：“随便，去哪都可以。”


    只要和你在一起。


    上午，萧俊麒在衣帽间换衣服，正在纠结戴那块手表。乔斯羽从配饰柜里拿了块休闲款给他，又给他配了副墨镜。


    柜子角落里有一个精致的匣子，乔斯羽一直以为是装袖口之类的收纳盒。这会手伸到那块，她忍不住拿来看。


    结果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两张小孩照片。


    乔斯羽定眼一瞧，男孩是萧俊麒小时候，他短衣短裤，手里拿着一辆玩具汽车，神奇十足，五官完美得无法挑剔，像那个年代的画报似的。


    而那个小女孩不正是自己吗？她穿着条红色裙子，波波头，眼睛圆溜溜的，又白又胖。


    “这照片怎么在你这？”她找了好久没找到，以为弄丢了。


    “你之前给我的。”萧俊麒边往手上戴手表边说。


    “我什么时候给你的？”


    “几年前。”


    “怎么可能，我干嘛给你小时候的照片。”说着，她就要去取那张照片。


    “你干什么？”萧俊麒抢过来。


    “那是我的！”


    “谁说是你的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那是你偷拿的，我才不会送你这个。”


    “反正现在在我这，它就是我的啦。”


    乔斯羽不解，嘟囔道：“你留着这个有什么意义，到最后还不是压箱底？”


    萧俊麒神色滞了滞，关上盒子：“我说它有意义就有意义。”


    他不还给她，她也不强求，转身拿了行李出发。


    京城酷热难当，两人决定去郊区避暑。开了约两个多小时的车，他们进了山里。


    山里凉快，景色宜人。


    独栋别墅酒店的女管家前来迎接，管家约四十来岁，喜笑颜开，一见面便热情招呼：“欢迎先生太太入住云上。”


    乔斯羽听到这声称呼，只觉怅然。后面管家一直这么称呼他们，就好像他们真的是新婚夫妻似的，两人默契般地没有解释，接受了这称呼。


    独栋别墅里自带厨房，可以自己做饭，也可以订餐。


    乔斯羽找管家订了新鲜食材，打算自己烹饪。


    别墅里有很多面窗户，无论走到哪儿，抬眼便是满眶云彩，葱葱绿植。


    两人在厨房里分工合作，时光从流水里淌过，从刀尖上流逝，从拥抱中飞走，从亲吻中飘向远方。


    暮色说来就来，远处的山脉如铅笔划出的波浪线连绵起伏。


    乔斯羽和萧俊麒吃完饭在别墅附近散步，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鸟叫虫鸣，风中吹来青草，野花，枝叶的清香。


    这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就如那神仙眷侣，归隐于山林。


    “在这里待久了会不会什么都不想干了？”乔斯羽说，“直接躺平。”


    萧俊麒笑：“你每次回老家，是不是就不想回沪城了？”


    “嗯，每次走的时候都特别烦躁，我们那也适合躺平。”她畅想着未来，随口道，“等我退休了，就去西镇开一家咖啡厅或者清吧消磨时光。”


    “挺好的。”萧俊麒不敢跟她畅想未来，担心说到某些敏感话题，只是紧紧地牵着她，十指相扣。


    乔斯羽无意间瞥到前边草丛里长满了野花，各种颜色，甚是好看......她甩开他的手，小跑过去蹲下来采摘。


    不多会，一束新鲜的花朵就握在了手里。她闻了闻，清香扑鼻。


    萧俊麒隔着茫茫暮色看着她，小小的人儿蹲在那儿跟个小姑娘似的。他曾经畅想，他们要是有个女儿，一定跟她一样漂亮。


    晚风袭来，几分凉意。


    他将她拉起来，揽着她往回走。


    山里的月亮没有雾霾的遮挡，格外明亮。月色如水铺满整个庭院，两人坐在廊下的沙发上，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


    乔斯羽虽然从小没有父母，但有爷爷的呵护，有四周邻居的照顾，还有小伙伴的陪伴。总体来说，她的童年是快乐的。


    遗憾不是没有，但习惯成自然，她接受了。不过潜意识里对爱的渴望从来就没变过。


    “秦朗小时候有没有欺负过你？”萧俊麒问。


    “他才不会欺负我，随时随地都在护着我。他和陶真真就跟两个护法似的，生怕我被别人欺负。”


    说起陶真真，萧俊麒心里堵了一下。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沉声道：“都怪我那天喝太多了！不然我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也怪我，不该惹你生气。”她顿了顿道，“你以后还是少喝酒吧，对身体不好，烟也少抽，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提及健康，萧俊麒不由得就想起了她的听力和左手，这份愧疚会跟随他一辈子。


    空气里像是滋生了离别的味道，月亮高挂，却只有半边。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他们都不再说话了，相互依偎着看向远方。浮生若梦，此刻最为珍贵。


    次日傍晚，他们从山上下来。萧俊麒开车送乔斯羽直接去机场。


    那天傍晚，京城的天空美丽极了。


    粉霞如画布铺满天边，淡紫和淡蓝夹杂其中，仿佛上天送给世间的浪漫礼物。


    萧俊麒将车开进停车场，正要去按安全带锁扣，乔斯羽抓住了他手腕。


    他像是有某种预感，倏然抬起眸子。


    “萧俊麒，我们就到这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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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的手放回去，极力调出淡定的口吻，“不用送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


    “这一年我很开心，开心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遇见你，开心我们这次能够好聚好散，这是一个好的结局。”她朝他笑了笑，“愿你永远幸福，顺遂平安。”


    萧俊麒的神情瞬间黯淡，他知道，他都知道。


    乔斯羽不要他去上班，要跟他出去玩，其实是在酝酿一场告别。


    他不愿去想，因为不想面对。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抬手去摸她的脑袋：“你也要平安幸福，和爷爷好好生活，把自己照顾好。要是遇到困难可以直接联系梁帆和乔明，不要硬抗，他们会帮你。”


    “知道了！”


    “少熬夜，少喝酒，事业上别太拼，无论如何都要爱自己。”


    乔斯羽喉头哽了哽，抬起清亮的眸子，嘴唇轻弯：“走了！”


    她转身就下了车，害怕再待下去，会扑到他怀里哭泣。她打开后座车门，从里面取出登机箱，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她越走越快，像驾着云彩飞腾而去。


    萧俊麒一瞬不眨地跟随她，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入口，再也见不着了。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破了个洞，疼痛难以抑制，从心上蔓延开来。


    他从盒子里拿了支烟，仓促点燃，袅袅烟雾起，她带走了他的魂。


    乔斯羽一路克制，不想不念。


    可是当飞机从京城机场一路攀升，离城市越来越远时。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如洪水般迸发而出，她哭得浑身颤抖，难以自抑。


    她知道，从此以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他将要和那位结婚生子，相伴终生。


    一想到他这里，她的心就跟刀割一样。


    上一次分手，要了她大半条命，这一次重蹈覆辙，似乎更加痛。


    旁边座位上的人给她手里塞了几张纸巾，她脸上盖着防晒衣，不知道那人是谁。不管是谁，她都没打算起身说谢谢。


    她这副样子，如何见人。


    她哭了一路，等到泪水流干的时候。飞机已经抵达沪城的上空。


    侧眸看过去，城市如星海闪闪烁烁。明月高挂，照亮夜空。


    她又回到了这座城市，上一次回来狼狈不堪，这一次肝肠寸断。


    飞机停稳准备下客时，乔斯羽才发现坐在旁边的人是谁。


    她本来没打算跟那人打照面，想着等他走后，她再起身去取行李。


    结果听到那人问了句：“这个白色的箱子是你的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乔斯羽侧眸看过去，就见顾南庭手里正拿着她的箱子。


    “顾总？”她唤了声，赶紧从他手里取回行李箱，“谢谢顾总！”


    两人一前一后从飞机上下来，萧俊麒给她订的商务舱，有专车接送。


    抵达出口，顾南庭问她：“有人来接吗？”


    “没有，我去打车就好，先走一步。”乔斯羽双眼红肿，都不好意思看他，转身就要走。


    “你住哪，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再见顾总。”她生怕顾南庭继续发出邀请，说完就跑，脚下生风似的。


    顾南庭站在那儿，看着小姑娘落寞的身影，想起她在飞机上痛哭的样子。不禁叹了声，那样的难过不是因为没有结果的爱情，又会是因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