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副将的声音带着颤抖，“汉军攻势虽缓，但步步紧逼，我军士气……”


    王平猛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骨节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绝望与悲愤。


    “传我将令！”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打开寨门，准备……”


    “报——！”


    就在王平即将下达冲锋命令的瞬间，一声急促的呼喊打断了他。


    一名斥候从营寨侧后方飞奔而来，神色慌张，气喘吁吁。


    “将军！山上……山上有异动！”


    王平心中咯噔一下？


    “讲！”


    斥候喘着粗气，“是……是山上的马将军！”


    叶明阵前。


    鼓声依旧，攻势不减。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王平营寨中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决死之气，似乎……停滞了。


    寨门并未如预想中那样打开。


    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叶明微微蹙眉，一种计划之外的预感悄然升起。


    就在这时，侧翼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传令兵自高顺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主公！”传令兵翻身下马，声音急切，“高顺将军急报！”


    叶明心中一动，果然是山上。


    “说。”


    “禀主公，山上蜀军并未死守！”传令兵语速极快，“马谡……马谡并未龟缩山顶，而是……而是派出了数支小队，约千余人，从山上各处险要小道冲下，不断袭扰高顺将军的防线！”


    这话一出，不仅是周围的将领，连叶明也感到了一丝意外。


    派兵下山？


    袭扰高顺？


    这马谡……


    传令兵继续道：“这些蜀军极其悍勇，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势，投掷石块，发射冷箭，甚至组织小股兵力进行突袭骚扰！高顺将军虽能稳住阵脚，但被其不断牵制，部分地段战况激烈，一时间……有些焦灼！”


    叶明沉默了。


    他原本以为，马谡断水后的镇定，不过是强作姿态，唯一的指望就是王平不顾一切地向上冲击。


    却没想到，马谡竟然还有余力，并且选择了这种方式进行反击。


    这并非是主力决战，而是如同附骨之蛆般的袭扰。


    其目的，不是为了夺回水道，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牵制高顺，给高顺制造麻烦，甚至……是想在高顺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微小的口子，哪怕只是扰乱其部署，也能为王平争取到一丝微乎其微的机会？


    或者，仅仅是为了报复，为了拖延，为了让汉军付出更多的代价？


    挖掘草根，收集露水，看似杯水车薪。


    命令王平强攻，看似孤注一掷。


    现在，又加上了这主动下山袭扰的奇兵。


    这个马谡，并非如他最初判断的那般，只是个纸上谈兵的蠢材。


    至少，在绝境之中，他展现出的韧性和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确实给叶明带来了一点小小的“惊喜”。


    “哼。”叶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听不出是赞许还是不屑。


    困兽之斗，花样倒是不少。


    但这改变不了大局。


    “马谡此举，看似主动，实则加速其败亡。”旁边一位将领分析道，“分兵下山袭扰，只会徒耗兵力，山上缺水，士气又能支撑多久？”


    叶明不置可否。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战场之上，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


    马谡的袭扰，虽然无法扭转乾坤，却实实在在地给高顺增添了压力。


    高顺的任务是守住水道，防止王平上山。


    现在，他还需要分出精力来应付这些从天而降的骚扰。


    这无疑会分散他的兵力部署，甚至可能在高顺疲于应付之时，被王平抓住可乘之机。


    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叶明看向王平的营寨，那里的骚动已经平息，显然王平也收到了山上的消息，正在重新评估局势。


    他不能再给王平犹豫的时间。


    也不能让马谡的这点小伎俩，真的干扰到高顺。


    “传令！”叶明的指令清晰而果断，“令左右两部，加大对王平营寨的攻击力度！不必吝惜箭矢，给我持续压制！”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告诉他们，我要王平在半个时辰内，要么出寨决战，要么……寨破人亡！”


    “是！”


    命令传下，汉军的攻势骤然猛烈起来。


    箭矢如蝗，密集地覆盖向蜀军营寨，发出噗噗的入肉声和士兵的惨叫。


    数架简易的冲车被推上前，开始撞击寨门和栅栏。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木材断裂的嘎吱声，响彻山谷。


    王平营寨内。


    刚刚平复下去的慌乱再次被点燃。


    “将军！汉军攻势加剧了！”


    “寨门快顶不住了！”


    “弓箭手！反击！快反击！”


    王平站在高处，望着寨外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汉军士卒，以及那不断冲击着寨门的冲车，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叶明，这是在逼他！


    逼他立刻做出选择！


    山上的马谡在袭扰高顺，山下的叶明在猛攻自己。


    他被夹在了中间，进退维谷。


    出寨，面对的是叶明的主力，九死一生。


    不出寨，营寨被破也是迟早的事。


    “将军！”副将焦急地看着他，“马将军在山上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


    王平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珠里充满了血丝。


    争取时间？


    马谡那点袭扰，在高顺的严密防守和叶明的大军压境面前，又能争取多少时间？


    那不过是绝望中的挣扎！


    但……


    他不能让山上的袍泽白白牺牲！


    不能让马谡的这份“挣扎”毫无意义！


    “擂鼓！”王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开寨门！随我……冲出去！”


    “杀——！”


    伴随着王平的怒吼，紧闭的蜀军寨门，在汉军猛烈的撞击和内部士卒的合力下，轰然打开！


    王平一马当先，手持长矛，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虎，率先冲出了营寨！


    身后，残存的蜀军士兵，带着决死的悲壮，呐喊着跟随着他们的主将，向着前方那片钢铁森林，发起了决死冲锋！


    山谷间，真正的血战，终于爆发！


    叶明立于阵后，看着那如同破闸洪水般涌出的蜀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切，仍在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