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应龙大人在东海时，那叫一个挥金如土、纸醉金迷。


    如今竟然被困在这个贫寒陋室，真是造化弄人。


    妲己不懂得安慰人，她打开包袱皮，从里面取出一个粉色礼盒，递给应龙。


    “这是什么？”应龙不解。


    “打开看看。”妲己鼓励道。


    应龙解开了紫色的蝴蝶结丝带，取下礼盒盖子，里面竟然是一件纯白的连帽大氅。


    内衬是杏色的重磅真丝，外面是又细又软的狐狸毛，披在身上，又轻盈又保暖，从头顶盖到脚踝。


    应龙对着穿衣镜转了好几圈，长短正好，大小也合身，就像量身定做的一般。


    “真是破费了，破费了。东海不产皮草，这么一件大衣要许多钱呢。”应龙裹紧了狐皮大氅，半是娇嗔半是怜惜。


    妲己说：“这是我褪下来的毛毛织的，一分钱不花。”


    “我的好狐狸，你真是慷慨大方心灵手巧，”应龙搂住妲己，激动地狂吻，“我若是男儿身，早就娶你过门了，哪轮得到敖光捡便宜。”


    说到敖光，妲己有很多话想要问应龙：“你们两个怎么怪怪的？他提到你欲言又止，你提到他一言难尽，你们究竟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应龙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红茶润喉：“我本该早些告诉你的，我和敖光还是龙蛋时，族里的长老为我俩定下了婚约。谁知这近千年过去了，我们俩个压根儿不来电，朝夕相对，却半点火花都擦不出来。后来我们各自找到了真爱。”


    “你们是同族，一起在东海长大，男帅女靓，怎么会不来电呢？”妲己一手支颐，双眉紧锁。


    应龙伸手扒拉她的眉心：“你看，跟敖光学上了吧，拧眉头会长皱眉的。”


    妲己摇头，怎么也想不通。


    “你还真是死心眼，”应龙戳了戳她的脸蛋，虽然有些看不上她的小心眼儿，却还是努力去开解她，奈何越描越黑。


    应龙环顾左右，目光落在了果盘上。她拿起一只苹果，托物言志：“敖光对我来说就像苹果，如果只有苹果可以吃，那么我会吃。但凡有其他的选择，我都不会选苹果。”


    “妲己喜欢苹果，”妲己小声嘟囔，“妲己喜欢敖光。”


    “这里不产苹果，吃鱼吧，刚捞上来的。”敖光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妲己双手正无处安放，索性捂住了脸。


    敖光搬着一只鱼篓进来，小白龙（应龙的蓝颜知己）在水池里放了一池的水，“哗啦”一下子把鱼篓里的鱼都倒了进去。


    敖光又从水池里捞出一尾小鱼，剔出鱼鳃，剥了鱼皮，送到嘴边慢慢咀嚼。


    生鱼，能吃吗？妲己心里直犯嘀咕，应龙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这片水域人迹罕迹，水温又低，鱼是可以生吃的，你也尝尝。”说着，递过来一尾剥了皮的小鱼。


    “吃不惯也不要勉强，我给你煮鱼汤。”敖光站在料理台前，开火，铸铁锅里淋了一圈橄榄油，罗勒、迷迭香和番茄沙司在锅底“噼啪”作响，烧得滚热的锅底下入鳕鱼块，海鲜和柑橘的复合焦香钻进鼻孔里，令狐垂涎三尺。


    “尝一下嘛，不喜欢再吐掉。”应龙晃了晃手里的小鱼。


    妲己接过小鱼，硬着头皮咬了一口：鲜甜，微咸，几乎没有刺，口感像凉拌莴笋，她很快就吃完了。


    应龙：“好吃吗？”


    妲己点头：“嗯。”眼睛亮晶晶的。


    应龙鼓励道：“再来一条。”


    敖光阻止：“吃多了肠胃受不了。”


    餐桌上，三条龙在吃新鲜的鱼生，一只小狐狸在喝着番茄鳕鱼浓汤。其乐融融，倒也和谐。


    泉水靠近北极圈，九月份昼短夜长，饭毕，天也黑了，一只狐和三条龙盘在屋顶上等待极光。


    妲己此前只见过极光的照片，漆黑如墨的天地间，一片青蓝色或者紫靛色的光芒，撕开夜幕，贯穿天地。奇幻，炫目。


    可是真的见到极光时，她不由感到失望了。极光很淡，很浅。把黑夜比作写字台，极光就是打翻的墨水瓶，倏忽而逝，像流星一样短，却没有流星那么美。


    妲己正在发呆，应龙问她：“喜欢吗？”


    妲己笑了笑：“百闻不如一见。”


    应龙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妲己内心疯狂吐槽：什么破地方，又冷又黑，物价还高得不得了，简直是不毛之地。


    这里的景色属于第一眼看很美，第二眼再看就很无聊。怪不得龙族数量少，活在这等不毛之地，一点生机都没有。


    妲己和敖光在北海龙窟住了两天，这里的物资不是一般的匮乏。除了海鲜量多，卖不上价。别的东西都很贵，而且不好买。


    去小餐馆吃顿烤牛肋排和啤酒，竟然花了2300块。苍天啊，只有一根最普通的牛肋排和两杯啤酒，不是精酿哦。


    配餐送了几块又小又硬又臭的奶酪和一片面包，那个面包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又软又黄，盛在餐盘里DUANG、DUANG的，妲己都不忍心切，怕把它切疼了。


    “回家，现在就回。”妲己看了一眼菜单，心疼得要碎了。


    兴许是语言不通的缘故，服务生没有任何表示，端走了一口也没碰过的奶酪拼盘，默默传给了下一桌客人。


    辞别应龙和小白龙，妲己和敖光沿着海岸线缓缓南下。一路上风景绝佳，沿途的小吃也是价廉物美，颇具特色。


    经过一个山明水秀的小镇，两人停了下来，降落在一处小小的市集。


    这里是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家卖米粉的摊位前更是大摆长龙。


    “你占位置，我去排队。”妲己命令道，敖光乖乖去等位置。


    队伍虽长，排队叫号却很快，倒是位置不那么好找。敖光眼疾手快，占了一个双人座。


    “姑娘，你的粉。”店家端来一个托盘，盘子里装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猪脚粉。


    “两位是外地来的吧，猪脚粉是小店的特色，吃了猪脚粉，神仙站不稳。”见妲己生得貌美，店家多说了几句。


    妲己喝了一口汤，猪骨和鸡架吊出来的高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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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色清亮、口感醇厚。


    又嗦了一口粉，新鲜的米浆在石磨上磨出来的米粉，口感爽滑弹嫩，远非速食米粉可比。


    而且价廉物美，小碗8元，大碗10元，碗里堆着满满的炸猪脚、炸花生、酸笋、豆角、腐竹，还有一个外壳焦脆流着溏心的煎鸡蛋。如果在蜃景市有这么一个米粉摊，妲己绝对天天光顾他的生意。


    “哇，真香。要是能每周骑着龙出来溜达就好了。”美食当前，妲己一不留神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她的快言快语惹来了敖光的不满，后者皱眉：“你在说什么？”


    妲己连忙找补：“我在想，你工作那么辛苦，周末还是多出来走走比较好。劳逸结合，换个环境心情也会变好，还能呼吸新鲜的空气。”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给他捶背捏肩，脸上堆着假笑。


    被她这么一弄，敖光倒脸红了起来。“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忸忸怩怩地把妲己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开来，脸红得更厉害了。


    妲己趁机提要求：“我们每周都出来玩吧！”


    敖光：“看情况啦，有空就出来。”


    妲己得寸进尺：“没空也要来。”冷不丁吃了个爆栗，头顶传来敖光的轻笑：“傻丫头，没空怎么出来。”


    “好痛，你打我，你竟敢打我！”妲己捂住额头，半是嗔怪半是撒娇地看着敖光，其实并不痛。


    敖光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妲己趁势扑进他的怀里，撒娇不止。


    好在，周围都是小情侣，尽管这两人肉麻无比，在人群里并不突出。


    两人打打闹闹回到蜃景市，已经是周日深夜。妲己泡了个玫瑰浴，换上真丝睡袍，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就睡了。


    敖光则坐在书房里，聚精会神地处理邮件。


    这周没有什么大事，唯一的纠纷是一个熊孩子，学名李哪吒，伪造了海底快乐城的门票潜入珊瑚基地，污染了珍贵的珊瑚群。


    点开附件，一个身穿红色肚兜，顶着一头黄毛的大胖小子，这就是李哪吒。照片上的儿童歪着脑袋看天，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锋利的虎牙，显然是个难缠的角色。


    一个叛逆期的小屁孩罢了，这种事用不着董事长亲自处理。敖光把邮件抄送给公关部门，就上床睡觉了。


    33楼总裁办，妲己敷着面膜躺在按摩椅上，一头浓密的长发绑成了无数个小卷卷。


    耳边是悠扬舒缓的轻音乐，手边是冰镇得恰到好处的香槟。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风风火火闯进一个人：“不好啦，陈塘关哪吒大闹东海，还扬言要活捉龙王，剥龙皮，抽龙筋！”


    妲己睁开眼，和来人四目相对，竟然是乌龟司机。


    她取下脸上的面膜纸，拋进了办公桌底下的垃圾桶中。与此同时人也从按摩椅上弹了起来，给乌龟司机倒了一杯水，和蔼笑道：“请坐，慢慢说。”


    乌龟司机径直绕开她，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敖光的身影，竟就地一滚，现出水妖的形象，口中念念有词：“东海龟丞相，有要事禀告，请龙君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