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再疑

作品:《兄妇为妻

    一双颜色不同的鞋。


    只差一点,盖头揭起来,她便离真相更近了一步,甚至于,彻底想起来。


    他甚觉荒谬,这一刻居然在想,假使怀玉的红盖头挑开,看到了拿着秤杆的董骞的脸——他还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以假乱真地改编她的记忆。从小到大厌恶自己和董骞长得像,这时却成了庆幸的事情。


    失去的记忆像个不可控的炸药,董郢心思浮沉,如若恢复记忆是身体的必然,那么篡改记忆又能走到哪一步。


    心中波涛起伏,董郢维持表面的风轻云淡,不以为意地向她解释:“前厅喝喜酒时被人不小心洒在鞋面,临时换了双鞋。”


    定然是出了事,才做以更换,怀玉心里知晓,甚至董郢说出口的解释和她所想相差无几。


    然而,内心的闷塞没有因他的确认而消解。


    怀玉抿唇,不知该怎么做。信任他?她信的。然后呢,这种反常和抵抗又是因何而来?


    她有些迷茫。在这里,她只有董郢一个人,他很好,对她很好,她看得到,体会得到。


    怀玉暗自吐息,她该相信他的,现在出现的微妙反应,兴许是因为记忆是切割的碎片的,还没有完全恢复所致。


    是的,这极有可能是原因。她这样说服自己。


    她的一丝动摇,董郢清晰地看在眼中。


    相对静默的片刻,董郢道:“吉风,去将抱素斋藏柜里的金丝楠木箱子取过来。”


    楠木箱子不大,打开之后是夺目的红色。


    怀玉眸光流转,盈满惊喜,眼前的大红与街上成亲队伍的红、记忆里的红重叠,向怀玉诉说着他们成亲的样子。


    董郢拿起最上面的绣花球喜绸,执起绣球和一端红绸,将另一端递给怀玉。


    “成亲那日,我们就是牵着这条喜绸。”


    手中柔软的触感,仿佛身临其境,画面掠过,是他们一人一端,握着喜绸拜完天地,是董郢握近了这条喜绸,靠近她和她和声低语。


    喜绸取走后,呈现出叠得整齐的衣服,他笑容温润,面上似有几分对当时当日的回念:“阿缘,这是我们的喜服。”


    与她拜堂的是他董郢,无奈之举,她避嫌还来不及,喜服自是不想要的。


    董郢碰到奉命处理的丫鬟,从她手中收走了新娘子不要丢弃的喜服,并与新郎官的喜服一同收进箱中。


    在怀玉失去记忆之初,即便为了让怀玉相信他,他是她的夫君,他们已经成亲,董郢也谨慎地没有拿出这箱子。


    这一步是险棋,他无法保证,他是能顺利消去她心中的疑惑,进一步获取她的信任,坐实两人的关系。还是会因旧物,使她记忆再次得到触动而恢复。


    他紧盯着她抚摸上喜服的鸳鸯纹路,细致入微洞察她的表情。


    良久,董郢重新勾起唇,命运又一次站在了他这边。


    怀玉没有因近在手边的记忆中的喜服而松动尘封的记忆。她不断回想记忆里的那幅场景,于她而言,是物证在前。


    他连喜绸都保留着,董郢如此用心,她又何必执拗地纠结于连自己都表示不清的心绪呢。


    她让自己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她的夫君。


    后续几日,怀玉对于恢复记忆格外上心,在漱石院里里外外详尽转了好几遍,找寻各种方法,皆无所获。而对于怀玉这些日对记忆的执着,董郢照常给予安慰。


    她丧气,不得不接纳,真如董郢所说,记忆这种东西摸不准,讲究运气和时机。


    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变化,譬如这几日她和董郢的相处已经渐入佳境。


    那日早晨,她因昨夜四寻快速恢复记忆之法而睡眠不足、半梦半醒之际,夜直结束来漱石院补觉的董郢轻车熟路地进了榻间。


    这是他们第二次同榻,第一次怀玉有意识的,为他让出了半个床位。


    给他准备的枕头依旧没能派上用场,他的手臂一伸,她迷迷糊糊地滚进了他的怀抱,分走了她的枕头。


    变化无形,可他们都知道有所不同。两个人的亲近也让怀玉放下心中的疑虑,安心了不少。


    姚嬷嬷趁热打铁:“分居不是长久之策,夫人也要考虑考虑让大人回漱石院,夫妻团聚了。”


    怀玉听进心里,琢磨起合适的时候。


    这日董郢白直,门外突有不速之客。


    有一梳着双髻的孩童登门,奶声奶气地喊着求见夫人。


    说不出事由,道不明家门,守门小厮驱赶,小男孩扒着门口的石狮子不放手。董府门前,又是这般小的孩子,终究不忍动粗,派人去内院通传。


    怀玉携香露到门外,只看到石狮子傍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孩童,这孩子滴溜溜睁大眼睛看着她。


    “您就是董夫人吗?”


    怀玉弯腰,落下视线,柔声:“我是,你来找我什么事?”


    找对了人,男童很高兴地松开手,近前一步,小大人模样道:“夫人请随我来。”


    男童将她引到僻静地界,一个女人在巷子里等着,他飞快跑了两步,到女人身边,伸出手掌:“你要找的人过来了。”


    女人侧身,露出了面容,赫然是哑女阿衣。


    哑女给了数枚铜钱,男童转身风似的越过怀玉跑走了。


    怀玉脸色微变,审慎地看着她。上次还能说无意,这次直接找到了董府,要说没有瓜葛才是难以令人信服的谎话。


    她站在巷口,与哑女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尚且平静地问她:“阿衣姑娘,你如何找到我家门前?还要托一个孩子来叫我?如今,你再说不认识我,是不是行不通?”


    阿衣神色仓惶,指了指董府的方位,接着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一个荒唐的想法兀然出现。


    怀玉看着她手上不停地动作翻飞,没有心神分辨她要表达的意思,直截了当说出猜疑:“你从前是董府的下人?”


    一听到这话,不知哪个字词刺激到她,阿衣愣一瞬后,整个人慌神一般,搞得她手足无措起来。


    怀玉眯起眼,这就是回答了。


    “你跟着我究竟什么目的?”


    她似在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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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溃边缘,张着嘴发出不明的音节,手上还在比划,见怀玉不懂,又还要对她发问。阿衣急得五官乱飞,慌不择路趁其不备奔向前,抓住怀玉的手臂,紧着就要拽走她。


    香露惊呼,这女人胆大包天,怎敢当着她的面与夫人动手,还是在离董府不远的巷子里!


    她推搡开哑女,展开双臂护在怀玉身前:“你做什么!退后!你离夫人远点,我要去叫人了!”


    话音将落,哑女突然满脸恐惧,身子止不住颤抖,像是想要尖叫,发出不完整的刺耳的音,她抱住脸,顾不得怀玉,转身就要逃跑。


    怀玉见状,急声道:“且慢,别跑!我们不叫人!”


    哑女慢慢停下脚步,背对着她们。


    “香露,你去巷口守着。”


    香露不放心,对上夫人坚决的目光,只好放下手臂,站到巷口,警戒无比地放哨。前面不远就是董府,她嚎一嗓子立马就会有侍卫出现,香露不敢松懈,尽心尽力在这里观望局面。


    怀玉脑子里思绪抽丝。


    哑女是董府的下人,那么是她出事被遣走的那一批吗?还有,是谁将她毒哑的?


    一些可能性的猜测令怀玉感到阴森寒意,她强迫自己止住,先行安抚哑女激烈不安的情绪,终于哑女转过身,两人对上目光。


    怀玉整理思路,不明了她对什么字眼应激,只能尝试询问:“阿衣,你是我身边的侍女吗?”


    阿衣目光呆滞,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骇惧中回过神,这个问题她想了有一会儿,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在她身边侍奉,那还有哪里,她再问:“那你是抱素斋的婢女?”


    这一次,她似乎反应速度快了,几乎没有犹豫地摇头否决。


    “你的哑疾是谁害的?董府的人?”


    惊恐之态再现,她缩在墙根,抱着肩膀颤栗不已。


    怀玉心跌半截,她吞咽困难,不敢任自己往下想下去。


    哑女又开始混乱地打手势,配合意味不明的语气词,怀玉分出精力去识别,越看却越心惊。


    她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含义,然那手指时不时指向她,告诉她与她有关,随后跟随接连不断的摆手。


    一句话,怀玉艰难道出:“你让我……不要回去?”


    阿衣点头如擂鼓,明明最多带起不易察觉的风,怀玉却觉得真有一架鼓在心间敲,敲得她晕眩,思考不及,只能说出那句:


    “为什么?”


    所以跟着她,是为了不让她回董府?为什么?


    哑女说不出来,焦急地重复打着方才的手势,向巷子那头、董府的相反方向扬了扬下巴,从头至尾一个意思明确。


    她让她离开董府。


    落水醒来之后,这是怀玉得到的第一个迥然不同的声音。


    不再是她和董郢婚后如何和睦,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女,告诉她,离开她嫁进来的家。


    心神激荡震颤,某些无法表述的困扰她的心绪,似乎开始汇聚,由零星的小点,沿着哑女的手势和咿呀,逐渐越团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