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作品:《二嫁高门》 阿桥眼尖,也瞧见了穆长舟和甄顺,赶紧拉了拉魂游天外的赵瑞灵。
赵瑞灵一抬头,就看到了在马上望着她的穆长舟。
怎么又碰上这狗东西了?!
忆起自己先前被坑,赵瑞灵原本因这匪夷所思变故所来的惊慌全被压了下去,瞬间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他面前丢脸!
穆长舟为送袁修永归京,去巡察司那边调人,路过秀才巷听到热闹,心中有所猜测,才带着甄顺过来。
见赵瑞灵脸色苍白,还残留着几分震惊和迷茫,再看陈清源一脸恭敬又强压激动地立在一旁,穆长舟心下微哂。
这新任知州速度倒是够快。
“怎么回事?”穆长舟见陈清源要行礼,直接打断他的话,佯作不知问道。
陈清源收到了穆长舟的眼神警告,没喊出他的身份,顿了下,把刚才对赵瑞灵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穆长舟眼角余光扫了眼斜后方袁大丰的身影。
“某当年见过才绝娘子,就眼前这位……”他目光漫不经心扫过支棱起来瞪他的赵瑞灵。
“连个讼状都不会写,只会哭哭啼啼求人,又好吃懒做,性子怯懦的小娘子,除容貌有几分相似外,某却没瞧出哪怕一处配得谢氏血脉。”
赵瑞灵还没被人如此贬低过,听得火蹭一下子就上来了。
连阿桥和于旻都忍不住怒瞪穆长舟,众目睽睽之下说什么大实话呢,阿嫂/娘子不要面子的吗?
但赵瑞灵气恼之下,却比先前更加冷静了些。
她清楚阿娘还有袁翁不会害她。
不管她是不是什么国公府的血脉,既阿娘和袁翁都希望她好好在湖州府生活,那圣都的浑水大概不是她能应对得来的。
她憋着气,僵着脸对陈清源盈盈下拜,认下这一无是处。
“穆郎君所言有理,我阿娘虽与画像相似,可世间相似之人太多,想必当年寻那位娘子的时候,也有不少长得相似的人被找到吧?”
“民妇家中从未出现过任何信物,阿娘也不姓谢,您肯定认错人了。”
阿桥却心下微动,其实娘子也没那么一无是处,起码说瞎话从来都不打草稿。
娘子有块锁在匣子里的长命锁,是金镶玉的颈环样式,她曾见过一次,那样好的玉可不像是普通猎户家能有的。
陈清源颇为不解地看向穆长舟,不是醇国公提醒他看上任知州手札的吗?
他犹豫着试探道:“下官派人查过,赵娘子之母确为二十年前出现在湖州府。”
“当年赵娘子之母在山上遇险,医女给她上药时,也发现她足底确有印记……”
实际上医女当年给从山上被救下来的谢如霜换药时,只看到谢如霜扭伤的脚踝,还没来得及细看足底,谢如霜就拿被子盖住了。
赵瑞灵就在现场。
她当时还不明白,精神恍惚的阿娘为何突然盖住自己的伤腿,也没叫医女继续上药,反倒让赵瑞灵给抹的药……
“应是医女把伤痕记错为什么印记了吧?”她指甲陷入掌心,努力保持镇定。
“我阿娘是守林人之后,祖父祖母为山大虫所害,我阿耶杀了那畜生,阿娘为感恩才嫁他。”
“陈知州若不信,可去我家旧宅所在的清风山看看,祖父祖母和我耶娘的墓地都在一起。”
陈清源挑眉,即便赵瑞灵再镇定,她面上的慌乱却无法全然掩盖。
他抬头望向坐在马上沉默的穆长舟,心下了然,虽不知缘由,可醇国公又不想让他揭露赵瑞灵的身份了。
思忖片刻,陈清源问:“若赵娘子不是谢氏之后,醇……穆郎君又为何过来?”
穆长舟含笑道:“袁翁要与我一起北上,收拾行囊时发现袁宅还有于泓所留下的一些旧物,意欲让赵娘子登门去取,好留与于家小郎用,也算不辜负彼此师生之谊。”
秀才巷的住户们都恍然大悟。
不会是知州大人以为袁翁看重赵灵娘,又加上赵灵娘的母亲长得像圣都一位贵人,弄错了吧?
他们就说,赵灵娘除了长得好看些,怎么也不像传说中的贵女。
众人低声议论纷纷之时,袁大丰藏在暗处,皱眉看着穆长舟。
他本以为醇国公打算背弃对郎君的承诺,听穆长舟的话却发现醇国公在替赵娘子掩饰身份,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
他怎么就不信圣都百官深深忌惮的醇国公会做这种好事呢?
只不待他继续看,穆长舟看了眼甄顺,两人是骑马出来的,没驾马车,周围瞧热闹的越来越多,也没时间重新回去取马车。
“都散了吧!”他干脆打马上前,探身将赵瑞灵捞到马上,用腿夹了下马肚子,策马离开。
赵瑞灵只感觉眼前一闪,人就已经换了地方,被吓得不轻。
“你,你干什么!”
他怎么敢就这么抱……提她上马,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被这狗东西给吃了吗?
“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去见袁翁,别乱动!”穆长舟淡定策马疾行,“掉下去被马踩死我可不管你。”
赵瑞灵头一回骑马,屁股都快被墩成了八瓣儿,又气又怕,呜呜咽咽地把骂声含混在了嗓子里。
穆长舟以前常在军中,没在意赵瑞灵的呜呜嗷嗷,只略低下头,徐徐善诱把该提前说的话说完。
“刚才说话略有得罪,还请赵娘子见谅,只是这谢氏女却也没那么好当,既然袁翁不愿你暴露身份,你还是做赵灵娘会更自在些。”
“圣都势力盘根错节,太后和圣人也有争斗,我若是袁翁,就不会让你去敲登闻鼓。”
赵瑞灵努力抓住马鬃毛,愤然反驳:“你不是能命令知州办事?也许就是你在背后捣鬼!否则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秀才巷?”
穆长舟轻笑,凑到赵瑞灵耳边,“袁翁怕也会以为知州为我所用,未免娘子误会,却是要先跟娘子说清楚。”
“如若是我,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去,我只需让人探查大昭上下的书院,抓了于二郎,今日给你割只耳朵,明日给你送根手指,还怕你不肯为我所用吗?”
赵瑞灵猛地愣住,瞪大眼扭头去看,正好对上穆长舟垂下来的深幽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所有的骂都堵回了嗓子眼。
这人不是阿猫阿狗,他是魔鬼啊!!
另一头,袁大丰见穆长舟把人带走,不得不赶紧叮嘱陈媪几声替于家看着房子,带着阿桥和于旻回袁宅。
“呸!定是这小子所为!”袁修永气得在屋里直转着圈儿骂。
“他会那么好心为灵娘解困?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安得全是黑心!”
袁大丰看了眼外头,醇国公可还在外头呢。
袁修永却不怕穆长舟听到,骂得更凶:“若不是这浑小子横插一杠,此事又怎会闹得沸沸扬扬?”
“他老子就不是什么好鸟,他肚儿里能憋什么好屁,说不定就是他在背后操控陈清源!”
阿桥瑟缩在一旁,捂住了于旻的耳朵,担忧看向歪在一旁软垫上的娘子。
瞧这姿势,刚才在马上应该被颠得不轻,那穆郎君简直就是个煞神,碰上他从来都没好事。
赵瑞灵倒顾不上屁股疼不疼,只恹恹地坐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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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出神。
她最清楚阿娘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阿娘和阿耶每年确实会给一对老夫妇上坟,可阿娘从未叫过耶娘,平日在家也从来不议论自己的耶娘。
而且阿娘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都不会做,却又比阿耶更聪慧许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完全不像个普通妇人。
更不用提……她清楚,阿娘足底有七颗痣,她几乎可以肯定阿娘就是那位才绝娘子。
可为何阿娘从不曾跟她说过?
袁翁到底是因为阿兄帮她,还是因为认识阿娘才会帮她?
“灵娘你不必胡思乱想!”袁修永打断了赵瑞灵满脑袋沸腾的浆糊,“回头我让袁大丰送你去其他郡将你安置下来。”
赵瑞灵下意识抬头:“袁翁,我真的是英国公府之后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袁修永翻个白眼。
“圣都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你这性子,能应付得来吗?”
赵瑞灵怔忪,这话跟那位穆郎君的话如出一辙……她知道答案了。
“您要将我和二郎送到哪儿去?”她眼巴巴看向袁修永,“阿兄和公婆还有我耶娘的坟都还在?这儿,以后我们总得回来祭拜。”
袁修永用力关上窗户,压低了嗓音。
“即便不能确认你的身份,穆家小子直接将你带走,陈清源绝不会等闲视之,必会写奏疏上奏圣都。”
袁修永越想,在心里骂穆长舟越狠,虽然没有证据,可他对那些满肚子坏水儿的味儿实在是太熟悉。
“若外头那厮没动坑人的心思,陈清源也不至于发现你的身份,这会儿倒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上了,我呸!”
“我会将二郎送到常州下头的县学,派人照顾好他,你去定安郡,祭拜之事我会叮嘱陈媪替你操持。”
赵瑞灵愣了下,连陈媪都是袁翁……或者阿娘安排的吗?
但她没来得及深思,就被袁翁话里的意思惊住。
她猛地从委顿中坐直身体,面色仓皇。
“您的意思是让我跟二郎分开?”
阿旻是她从襁褓中照顾大的……虽然喂食洗尿布哄孩子这些事都是阿兄和阿桥在做,可欺负孩子……咳咳,教导孩子这事儿可是她亲自做的。
她早把阿旻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猛地听闻要跟于旻分开,比得知自己是国公之后还难接受。
袁修永看着掉眼泪的赵瑞灵,无奈轻声安抚她。
“陈清源若上奏,定会把你和赵家、于家的情形一五一十写在奏疏里加快送进圣都,我若拦,他更笃定你的身份,更不敢让你留在湖州府。”
“你若独身一人,还不引人注意,带着孩子很容易被人找到,等圣都那边消停了,我再让人送于二郎回你身边。”
赵瑞灵耳边又回响起穆长舟在马上说过的话,突然就明白了袁翁的苦心。
假若她和二郎一起,被人发现端倪,即便她不想北上,为了那泼天的功劳,心怀叵测之辈也许不敢对她做什么,却绝不会对阿旻心慈手软,说不准就会用于旻来拿捏她。
即便她和阿旻分开,有心之人若真想找,也不是找不到。
她总不能让二郎一辈子做个废人,到时候依然会有人拿阿旻来开刀逼她……
赵瑞灵默默擦掉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泪,定定看了于旻一眼,抬起头望向袁修永,轻声开口。
“袁翁,我想进京。”
屋内几人都被赵瑞灵的话惊住,唯有站在廊庑下的穆长舟,耳朵微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这小娘子其实挺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