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


    “怎么了？”


    听到喊声，苏云赶紧抬头，露出一脸正色，滑稽模样逗得韦东南不由一笑。


    苏云见状，眨了眨眼睛。


    韦东南很快摇摇头，收起笑容，认真说道：


    “我知道你是有意照顾我的体能，但不用这样的...”


    苏云抿着嘴巴，韦东南继续说道：


    “你放心好了，我可以撑住的，实在坚持不下去，我会主动提出放慢速度，而不是像今天下午这样。”


    “速度本来就慢了，还走走停停！”


    听到这话，苏云委屈的瞪大了眼睛。


    要说他有意放慢了速度，这确实没得说。


    但用走走停停形容不太准确吧，他顶多就是每隔半小时喝口水停一下，这怎么就成了走走停停呢。


    就在他张嘴想要反驳时，被韦东南直接打断：


    “快走一天了，我们离盐河还有一大半距离，照这个速度下去，明晚也到不了。”


    说完，韦东南不再说话。


    苏云眼眸低垂，同样沉默下来。


    说到底，两人都是在为对方考虑。


    一个考虑到对方的体能，想尽可能让他轻松点。


    一个考虑到对方的急切，想尽可能让他快点找到家人。


    兄弟之间互为对方考虑，本就不存在对与错。


    半晌，苏云的声音打破寂静：


    “你真没事？”


    韦东南摇头。


    “累了，撑不住的话，会提前说出来？”


    韦东南转为点头。


    苏云眯眼，咧嘴笑了起来：


    “那行，听你的，咱们接下来就按上午的速度走。”


    “好！”


    韦东南的脸色终于彻底缓和下来。


    “那再休息五分钟，然后一直走到天黑前。”


    苏云朝远方眺望一眼，缓缓收回目光。


    见韦东南点头，苏云又开了个玩笑道：


    “接下来我可就只顾埋头走路了，一不留神速度太快了，可得靠你提醒我。”


    韦东南笑而不语。


    五分钟后，两人背起沉重行囊，拄着登山杖，再次出发。


    黄昏时分，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暗。


    苏云不敢耽搁，趁着还能看清，前方这段路还算平坦，全程都保持着较快速度。


    韦东南紧紧跟在左侧。


    破碎的城市街头，唯有两个少年的脚步声，在有规律的响起。


    天色最终还是暗到难以看清前方路面。


    苏云本着安全的原则，在完全天黑前，找了块空旷的路面当做今晚休息的地方。


    两人借着手电筒的灯光，花了十分钟搭好帐篷。


    “哎呀。”


    浑身疲惫的苏云，一屁股坐到帐篷前，顿时有种难言的舒爽。


    今天毫无疑问是极具艰难的一天，背着厚重的行囊，从清晨六点，走到晚上七点。


    即便是具备一级运动员水平的苏云，这么一天下来也不好受。


    他现在只有一种冲动，倒头就睡，一切等明天睡醒再说。


    很快，韦东南也整理完毕，紧挨着苏云坐下。


    苏云转过头，看着朝自己微笑的韦东南，微微一愣后，情不自禁大笑起来。


    苏云的视角里，韦东南当下表情格外有趣：


    红红的脸颊，耷拉的眼皮，搭配上那浓郁的仿佛快要从脸上透出来的疲惫。


    苏云笑声渐渐停下，同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此刻的气色应该也是如此。


    “怎么？”


    在韦东南疑惑神情中，苏云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辛苦了，兄弟。”


    韦东南露出一丝笑容，脑袋轻轻摇了一下。


    ……


    接下来七八分钟，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与行动。


    即便是早已经饿了，也感到渴了，也没人去动摆在一旁的水和食物。


    周围一片寂静，这片土地失去了往日车水马龙的喧嚣，时间也仿佛停滞住了。


    苏云默默抬头看天，夜空繁星璀璨，深邃的令人心醉。


    “二四六七，那应该是北斗七星吧！”


    苏云指着天空中的星星，突然说道。


    韦东南顺着指引看去，点点头：


    “应该是。”


    “真亮，这边星星可真多。”


    苏云感慨一声，没一会儿又说道，


    “那颗应该是北极星了。”


    韦东南也被星空迷花了眼，好一会儿才‘嗯呢’一声表示赞同。


    苏云把目光从星空转向四周，满目的疮痍，让他有种强烈不真切的感觉，于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一片城市废墟中过夜。


    四周静的不像话，连夜晚的虫鸣都听不到。


    要在这种环境下过夜，绝不会是什么美好体验。


    唯一值得庆幸的，苏云不是独自一人，身旁还有好兄弟陪伴。


    苏云重新睁开双眼，看了眼一旁的韦东南，顿时感到心安。


    “吃东西吧。”


    苏云起身拿来些食物和水，放到两人之间。


    很快两人吃着东西，随意闲聊起来。


    不知不觉间，就聊到了数学竞赛，IMO自然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在废墟中足足跋涉一天下来，两人心境也有了相应变化。


    尤其对苏云来说，心中本就有些愧疚的他，绝对是会避免在韦东南面前提到数学竞赛的。


    但此刻置身旷野之中，观星许久，他的心胸不知不觉间变得无比开阔。


    整个人被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笼罩着，即便是提到数学竞赛，提到IMO，提到第二轮数学竞赛选拔，苏云也能坦然面对。


    韦东南察觉到苏云的不同，眼睛愈发明亮起来，逐渐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开始畅所欲言。


    “……”


    “……”


    两人围绕着数学竞赛话题聊了近半个小时。


    韦东南借着微弱星光，眺望着远处坍塌建筑，不禁感慨一声：


    “也不知道，咱们还有没有机会参加IMO。”


    苏云一愣，脸上恬淡笑容僵住。


    是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参加IMO。


    连苏云都对IMO心生向往，更别提韦东南有多渴望了。


    原本正常参加完第二轮国集选拔，两人是绝对能获得IMO参赛资格的。


    只是世事难料...但苏云心里没有后悔，唯一动容的是替韦东南遗憾。


    “你说说，好好的教室不待着，非得跟着我跑到这么个...废墟里来。”


    苏云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没什么，如果是因为这错过参加IMO，即便过去许多年，我也不会后悔。”


    韦东南异常认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