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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探墓手札》 第31章 如果是平时,他的要求还挺合理的,我大概一口就答应了,可现在我看着这……
如果是平时, 他的要求还挺合理的,我大概一口就答应了,可现在我看着这车, 一腔的悲愤。
“可以啊, 把我这车给赔了。”捡完东西之后, 我又维持着我揣着手站的姿势, 感觉底气十足。
要知道按我以前, 是压根儿感受不到自个儿的账户余额的变动的, 但我认真算了算赔完车之后, 我觉得我对于数字的变化应该会很敏感。
不过我们到了这儿之后,手机的信号大部分时间都若有似无的, 我也懒得再刺激自己一回, 刚才看了眼时间就关掉了手机。
眼看着司裁张口, 他可能是要煽情,我一下子就给他打断了。
“停,”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别说你打火机的悲惨历史,我这车是我未婚妻送给我的订婚礼物,现在没了我估计也要被扫地出门了,我嫁……我娶入豪门的光辉梦想也破灭了,谁比谁都惨。”
萧肃生和胖子听了我这话都忍不住回头看我一眼,显然是被我随口瞎编的本事给镇住了。
我脸不红心不跳,就算是红了他们也看不见, 我戴着围巾呢。
司裁屡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过了会儿,摸了摸鼻子, 讪讪地拍了拍我们的车,“你这未婚妻,还挺懂车的。”
我哼了一声,挡住了胖子的偷笑声。
我们坐在派克峰上,胖子不敢打远光灯,在司裁的指挥下,沿着那惨淡的月光缓缓前行。
我扭头看看后面,那火果然没烧多长时间,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丢丢了,村民们和狗赶出来,没见到我们的人,各种招式冲着那辆车就去了。
他们砸得不是车,是我的心。
头晕了。
我回过头,痛苦地仰躺在了后座上。
身边萧肃生很快便拍了拍我的肩,我扭头看他的样子,可能是想安慰安慰我,我还挺受宠若惊的,但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太好使,我冲着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们开到了距离村庄不远的树林里,这边灌木植物还是杂草什么的挺多的,能很好地掩饰住我们的车。
胖子立刻就扭头问司裁,有点犹豫,“这人……该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司裁立刻就否认了,他反问胖子,“你没看见刚才死人那脸?睁着眼睛,面部表情紫涨,极度惊恐,七窍轻微出血,看着是重度,但是我发现了,他后脖颈靠上的位置有两个眼儿。”
我本来没有看那一幕,没想到司裁描述得这么详细。
一股子恶心反胃的感觉从上到下升腾起来。
“挺大的眼儿,”司裁不依不饶地接着补充道,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比划了下,“差不多这么大,这个位置,没有别的伤痕,一击即杀。”
我看着他的动作,背后一阵发凉。
然后司裁就老神在在地扭过头来,看萧肃生,“哎,哥们,刚才那几个人商量的时候说什么了,说来听听呗,大家现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共享共享。”
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萧肃生的耳朵特别好使,看向萧肃生。
萧肃生看了我一眼,就又垂下了眼,“地狱之门,地狱使者,献祭,他们认为姓关的打开了地狱之门,我们和姓关的有关系,想拿我们中的一个献祭。”
“就这么多。”萧肃生补充道。
胖子一下子就来劲了,说这倒是能说得通了,他以前去过不少地儿,有的村庄就是会有当地的传说流传下来,然后形成某种特别的信仰,那看来这儿家家户户的人供奉的就是地狱之门了,并且登巴应该还不是第一个死的,我们查查最开始的,和姓关的时间推测一下,看看这人都去过什么地方,差不多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胖子说我们明天就依计划行事,从他们村儿那几个主事的里面套点话出来,这事就成了。
我正愤怒着这群人一下子就挑中我献祭,胖子猛地一拍大腿,吓我一跳。
“有什么办法让那几个人不喊打喊杀坐下来听我们说话呢?”我冷静地发出了我的质疑,“那登巴之前可是把钱都扔了。”
我还帮着萧肃生捡了两张来着。
胖子张张嘴,哑口无言。
我们这边萧肃生是个绝对的执行者,他倒是不怎么计划事情,至于司裁,我现在承认他的身手是不错,就是可惜思维有些跳脱,给人的感觉不太靠谱。
我觉得可能要靠我的脑子了,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责任感。
我说我们要不就不文明点,现在就去把扎西那个小子给绑过来,拷问一番,要不我们就反过来利用他们的恐惧情绪。
司裁再去预言一个短命的人,然后我们把这人绑了,当然不是真的弄死他,而是要让别的村民形成一种认为他已经死了的假象。
就算他们再认为司裁是在胡说八道,心里多少也得犯点嘀咕了吧。
既然做就做到极端。
如果还不信,那么循环往复,最多不超过三个,所有人的心理状态就会垮掉,人人自危的心理会使他们之间因为某种联系形成的短暂联盟迅速土崩瓦解。
到时候司裁再说什么,他们都会信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至于如果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不相信还要动手,司裁怎么跑出来,那就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胖子连连点头认为可行,司裁本来一直看着我,这会儿大声抱怨起来,一直问我是不是故意报复他。
我没吭声。
暂定下我们的AB计划之后,折腾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我提议我们就休息吧。
胖子附议,我们俩就像是团队里菜还需要好生照料着的人,一前一后,占据了车内的江山。
司裁说他不习惯跟人呆在一起休息,三两下爬上了树。
我还勉为其难地摇开车窗抬头看了眼司裁。
他就随便又盖了件衣服,躺在离地十米高的树杈上。
那树杈挺窄的,这要是稍微不注意,估计就能直接掉下来摔得半身不遂。
我正看着,不知道司裁是怎么发现我的,突然就侧身过来,冲我呲着牙笑了笑,还摆摆手。
我面无表情地摇上了车窗。
萧肃生准备去后备箱睡了,对他的个子来说那地方还挺拥挤的,但他说没事儿习惯了,总比大家都窝着好。
打开车门前,他突然拍了拍我和胖子。
“小心点,还听到说登巴是见到了一条黑色的狗,就是他们口中的地狱使者,所以被勾去了魂魄,这地方,没有那么安全。”
看来他没有那么信任司裁,刚才对着他留了一手。
只是萧肃生还没说完,我就想到了当时在村外只有我自己看到的那条黑色的大狗。
鬼魅一样,转瞬就消失。
我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萧肃生问我怎么了。
我心里还有疑虑,不想在这个时候危言耸听,就摇了摇头。
他没多问,开门出去了,留下我和胖子面面相觑。
“睡吧。”胖子拍了拍我的脑壳,“明天,再开启美好的一天。”
我是真的累了,套着睡袋揣着手,如果不是萧肃生临走前那一句,我估计阖上眼睛就能睡着了。
眼下,我在后面默默地缩成一团,又不太敢闭眼睛,瞪着眼瞪了老半天之后,把帽子往下面拉了拉,挡住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不过条件艰苦,我睡得不踏实,并且还一直梦到那条黑色的狗,大得很,两只绿灯笼一样的眼睛,一直追我我就一直跑,我叫萧肃生他又不在,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我捡起了块石头,准备上前跟它决一死战。
我刚拿着石头奔到那狗的面前,一不小心绊倒了石头,一下子摔爬下来了。
我还以为我得等死了,结果唰一下就行了,睁开了眼睛。
才发现帽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蹭掉了。
想想后备箱里近在咫尺的萧肃生,听着胖子打呼噜的声音,我才安心了下来,心想这是个梦,太好了。
我正准备戴上帽子继续睡,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视线就飘到了车窗外。
这一下不要紧,快给我吓疯了。
那只我梦里的那狗东西就正在车窗外,脑袋紧紧地贴在车窗上,脑袋上黑色的长毛支棱开,大得很,跟个狮子一样,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知道这车窗是单向的,但我就是跟它对上视线了,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发现的。
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眨了下眼,那玩意儿还在车外,也眨了眨眼。
我一下子就崩溃了,轻声地叫胖子,他打了个响鼻,人是没醒,我受不了了,对着胖子一阵拳打脚踢。
萧肃生都醒了,打开车门问我怎么了。
胖子才睁开了朦胧的眼。
我看到萧肃生,才一下子就冷静了点,再看向那边的车窗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第32章 我在这一瞬间非常愤怒,简直到了气急败坏的程度,几乎超越了骨子里对狗……
我在这一瞬间非常愤怒, 简直到了气急败坏的程度,几乎超越了骨子里对狗的恐惧。
我感觉那不管是个狗还是什么的,专门逮着我一个人整的行为非常地恶劣。
我发誓我下次见到那狗东西一定要给它点颜色看看!
我从后座下面翻出来了司裁偷偷摸摸的棒球棍, 拿在手里比划了几下, 才感觉冷静了点。
看胖子看我的眼神儿大概以为我疯了。
但我现在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对话了, 我一把捞住萧肃生的胳膊, 问他刚刚打开车门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条狗跑走了, 黑色的, 眼睛是绿色的。
萧肃生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能看出来他这次是认真的。
我扶正了我的帽子,扛着棒球棍便下了车。
深更半夜, 四周万籁俱寂, 一阵阴冷的凤吹过, 吹得人心都凉了。
我忍不住眨了下眼,司裁突然从后面跳了下来,吓我一跳, 只差那么一丢丢的距离,我就扛着棍砸他脑袋上了。
看到是他,我翻了个白眼。
“不是吧?你这么狠。”司裁大惊小怪地嚷道,抬起一根食指,小心翼翼地把棒球棍儿给推开。
人不狠,站不稳。
我懒得搭理他,四下张望, 但就算我们拿着高强度的手电筒照着,可见度确实也太低了, 到处都是枝枝杈杈。
萧肃生半蹲下来,捡了根树枝挑开地上的枯叶, 我反应过来他是想看看有没有脚印留下来,急忙也蹲了下来。
这时候胖子也跟着下来了,深更半夜,我们四个人蹲在车外,快把地皮扒掉一层了,也没有看见半点痕迹。
眼下也顾不上司裁这么个外人在了,胖子问我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醒的时候想象的。
他拿着树枝一指远处,“比如说,你看到的绿眼睛啊,有没有可能其实是鬼火,这怎么形成的大家都知道,然后你太紧张了,就想象出来了一条狗,你本来就怕狗么,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这是完全成立的,你看那边的树叶,组合起来也挺像个狗的。”
我根本不敢顺着胖子指的方向看。
成立个鬼,鬼火都是夏天干燥的时候产生的,这冰天雪地的,我叫胖子重修一下物理。
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么现在就有两种可能。”胖子拿着树杈指点江山起来,“一种,从唯物学的角度来看,那就是个狗,可能是饿了吧,二是从我们行的专业性质推断,那是个狗的魂魄,惨死了,可能跟你有什么恩怨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它的事儿,不过别担心我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小江风作为我们这儿最细皮嫩肉的,被看上也是正常……嗷你打我干什么我在分析啊?”
这辈子十米之内有狗没我,我能跟狗有什么恩怨,我扛着我的棍儿没有言语。
“好的好的下一个,”胖子被迫举手妥协,但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却突然沉重下来,“有人在搞鬼,你不知道狗的训练方法,只要给它你的东西闻,别说隔着个车皮了,一百米内埋在土里它都能给你挖出来。”
好晦气的说法,胖子这么说完我瞬间感觉四周凉风阵阵,脸都绿了。
就在这会儿萧肃生拍了拍我,叫我把见到的那只狗给画出来。
胖子和我瞬间就悟了,司裁很快翻出来了笔还有牛皮纸。
没有更多的了,凑活用吧。
画画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并且我硬笔画走的是写实派,其实之前那车上我还捎了点颜料,还想着有什么特别好看的给画下来,但今天晚上这一出,全丢里面了,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我趴在车上,他们几个在我身后围观,就一个头,我三下五除二就完工了。
司裁仗着个子高,一看到我停笔就把纸给抽走了,扫了两眼“啧”一声。
胖子探过去了脑袋,惊讶地看着我说,“不错啊,小江风,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呢。”
其实我心里挺得意的,但我压制住了,摆了摆手。
萧肃生看了一眼,就说那是只獒,司裁也同意了他的观点。
萧肃生胖子和我忍不住对了下眼神儿,我知道我们一定是同时想到了那帮子姓关的。
胖子是个急脾气,一下子就火了,让我不要担心,也不要明天依计划行事了,就现在,给我讨回公道,他也从后面抄了个家伙,气势汹汹,就要带着我们去村子里逼问去了。
因为这半夜突如其来的插曲,我们三个都没有提出反对。
我扛着棒球棍儿,走在了胖子的后面,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还挺帅的。
但萧肃生很快就悄没声息地跟上了我,他看了眼我,有点犹豫,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太好开口。
我就机警又有眼色地凑了过去。
“你帽子上的毛毛球歪到前边了。”萧肃生看着我,顿了几秒钟,平淡地说道。
……
我沉默了,把那该死的毛球一把捋到了后面,瞅瞅大冬天一身深灰色冲锋衣的萧肃生和黑皮衣的司裁,自我良好的感觉顷刻间灰飞烟灭。
我也平淡地转移了话题,我看着地面,偷偷地跟萧肃生说其实这不是我第一回看见那狗,那獒了,刚开始快进村的时候,我就看到它了。
我们默默地走着,走了很长时间,长到快到了村子的另一边,就在我几乎以为萧肃生不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略微侧了脸过来。
他说他杀过獒,没事。
我心头顿时大定,走路的精气神儿都足了很多。
我们四个挑了个村里头盖的最好的房子,人家都是土坯的,就它是个砖墙的。
我正犹豫着这接近两三米的铁门怎么打开的时候,司裁疾步跑了疾步,蹭蹭毫无动静地便攀上了门,我们听到里头的狗只叫了一声,就蔫了,然后司裁从里面打开门,冲着我们招招手。
那气定神闲的架势仿佛是邀请我们到他家里观光一圈。
不愧是有过几次翻墙经验的人,胖子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兄弟,经常干这样的事儿吧,怎么就有这癖好呢,多好的特长啊,这之后要是我们没吃的了……”
没人想在这个时候听胖子咕咕叽叽,我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这家主人睡觉的地方,我瞅了瞅,正是之前恶狠狠指着我的那位,这可真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那人被从睡梦中惊醒,看到我们几个跟见鬼了似得就要大喊,但他刚张开嘴就被胖子塞了团布进去,只能惊恐地看着我们,拼了老命试图挣扎,司裁几下拿着下面捡来的绳给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以前在我同学那儿也看过这种捆法,除非有人解,否则绝对不可能自己挣得开。
是专业的,司裁这个人还挺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会一些,我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
胖子点了下打火机,火光才微弱地点亮了周围的区域,那人疯狂蠕动着的动作幅度才逐渐变小了点,困惑地瞪着我们。
胖子拿着他那个高尔夫球杆磕了下桌面,轻描淡写地威胁他道,“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的话就把你的脑袋当地皮敲下来,明白了你就点点头。”
他这话对于一般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无疑是好使的。
可对我们面前的这人来说,好像作用不大。
那人看到是我们四个,反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听着胖子的话,脸上显露出来了一种冷漠、厌恶但却不恐惧的神情。
甚至夹杂着几分淡淡的轻视,这种情绪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无疑特别奇怪的。
论人数,我们有四个,他只有自己,论武力,我们四个现在谁都能把他的脑袋当榔头敲。
他有什么好值得轻视的呢?
胖子一下子就被激怒了,拿着球杆便砸了下那人的腿,我呆呆地扛着我的那根棍儿,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出手。
胖子这一下砸得挺狠的,那人抱着腿打了好几个滚儿,但胖子到底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收着力道。
司裁就说着让他来,一下子就从皮衣里掏出来了把匕首。
鞘上嵌了块什么东西,司裁掏出锃亮的匕首冲着那人晃了晃,猛地往下一插,我急忙回过了头,没敢看。
等我小心翼翼扭头过来的时候,看到匕首的刀尖儿已经贴上了那人的眼球。
司裁让胖子扒开他的眼皮不让他闭上,“别动,我的手现在没有以前那么稳了,一个不小心的话,你的眼球可能就会被插爆掉,到时候坏了就只能挖出来了,不过这个我倒是专业的,可以放心。”
司裁边说边拔掉了那团布。
居高临下,他一脚蹬着桌下铺着的木板,比胖子多了很多狠劲儿,是很能压得住人的气势,并且刀尖儿悬在眼球上,
他逼视这那个人,一定是很彻底地了解过逼问的技巧。
我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额头上不断地冒着汗。
看得我都紧张起来,我站在萧肃生旁边,拉下围巾试图松口气。
有那么几秒钟的功夫,我刚扒拉下围巾,那个人突然便盯住我看,死死地盯着,这种眼神儿让我很不舒服。
然后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
“鬼,鬼啊,”那人指着我拼命地挣扎起来,他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死命地往墙角里靠,“别过来,别过来!”
我们都不明所以,但没等他再继续叫嚷,胖子就又重新把他的嘴给堵了起来。
但那人还是不肯消停,司裁烦死了,三两下把他的胳膊腿上的关节给卸脱了,那人疼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突了起来,但到底安分了不少。
他们三个都回头,看向了我。
我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也没有变化,我不知道我的脸什么时候这么有杀伤力了吗?
第33章 那人眼底的惊恐和绝望不是装的,不然他可以去拿大奖了。“江风……
那人眼底的惊恐和绝望不是装的, 不然他可以去拿大奖了。
“江风,你……”,胖子忍不住开口。
他刚念完我的名字, 地上那人的反应更大了。
我一下子有点懵, 又有点明白了, 在这一瞬间我看着那个人, 把自己的脸往阴影里藏了藏, 拉上围巾的同时压低了声音, 阴测测地“是我, 我回来了。”
我脑袋里电光火石冒出来的这个灵感,也就是试试, 没想到那人还真听懂了, 我自己觉得还挺神来之笔的。
结果那个人经不住吓, 瞪大了眼睛,抽搐几下,一下子就昏死过去了。
我沉默了, 胖子是有点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过来就揪我的帽子,“你被鬼上身啦?江小风,没事儿吧?”
我一把拍开胖子的手,“别整。”
我看向萧肃生,指指那人,“估计是认错了, 光线暗,看不特别清。”这人估计把我爸认成了我, 一个死去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我那一下子又是存了心要吓唬他的, 可不是直接就崩溃了。
萧肃生微微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应该是明白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自信。
胖子去拎了桶水,司裁哗一下便迎头泼在了那人脸上。
那人呛着剧烈地咳嗽着醒过来了,等反应过来看到我之后,还是吱吱呜呜地往角落里挤。
他心底防线溃败得已经是差不多了,我们问的他都说了,没问的也都竹筒倒豆子似得倒出来了,拦都拦不住,废话太多了,并且他逻辑已经完全混乱掉了,土话和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混着说,听得人云里雾里。
萧肃生和司裁从头翻译到尾,我们才大概捋了条时间线出来,对这里发生的事有了点眉目。
他们当地一直都有这样的传言,山里藏着一座帝宫,里面埋着无尽的宝藏以及通往长生的钥匙,但是帝宫外是地狱之门,有地狱使者看守着,只有死了的人才能进去。
胖子和我吐槽这句话本身就是个悖论,死了如果还能动弹,那可不就是已经长生了。
我难得完全赞同他的看法。
并且当地人去山里打猎的时候,有的路走着走着就没有了尽头,继续走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还有的路到最后发现自己是一直在原地没动,反复循环,再加上以前确实有各路自称探险爱好者还有外地人过来建别墅的晚上去山上,可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山上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后来惊动了当地的搜救队上山搜查,还真有在一些山体夹缝里找到那些人的尸体,也都是登巴的死法,不过这些原本是一个团体的人,尸体却是到处分散着,旁边还有一些盗墓贼惯用的装备。
再之后当地政府把违规盖的别墅拆了,下面是很深的地洞,在当时引起了重视,废了挺大的功夫把地洞都填平了,并且把事情给压了下来。
传言愈演愈烈,很长时间都没有外地人再过来,直到我爸那一队人的出现。
大概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
我爸,还有那个关沧海,也就是寄快递的那个人,头一回跟着一队类似考察队打扮的人来到了这里。
那人对我爸的印象特别深刻,我爸这张脸,走到哪里都能被记住,倒是也不奇怪。
反正都是城里人,就是为了当地传说的“地狱之门”来的。
他们有当地政府的支持,准备充分,各种考察的仪器设备都很完善,开着很大的铁皮房车,卡车,似乎是做好了长期驻扎的准备。
当地的村民们起初都抱着敬而远之的观望态度,毕竟对于祖宗传下来的训诫和发生过的事儿还是非常忌讳。
可是这一队人出手太大方了。
在当时,帮他们带一次路就是一万块钱,对于这儿的村民来说都是几年的收入了,所以,大家起初还是团结保持着一致对外的态度,但最后到底有人扛不住诱惑了。
并且这队考察队的人看着都挺老实的知识分子的,跟之前那些盗墓的可大不一样了,前几次村里有人帮忙带路,也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躺在地上的这人,也就是强巴,就是其中扛不住诱惑的一个,因为在当地会经常跑货,能说一些汉话,对比别人就有了优势。
仗着艺高人胆大,有一个深夜,强巴找到了考察队的头儿,说愿意帮他们带路,他是最了解山上地形的人,肯定能带的最深,但是有一个条件。
他对这山上的大部分路都很熟悉了,一旦出现陌生的路,他说要返回,大家必须立刻返回,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下场比之前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考察队的头儿征询了关沧海的意见之后,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并且当即就提了现金出来给强巴。
那一摞钱可远不止一万块,强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钱,眼都直了,更何况那人说这只是一半,回来之后酬金翻倍。
但考察队的要求就是让他现在就带着他们出发。
强巴后来偷听说是他们中间有人算过了,就得今天晚上。
于是他们把需要的东西打包好之后,开始连夜翻山。
考察队非常小心,他们一路做标记,用一种特殊的笔在树上或者石头上标出来路标,只有紫外线灯照着的时候能看出来的那种,他们没有遇到奇怪的路。
强巴没有叫停,反而是考察队到了一个地方之后,主动叫停了,他们在那里采集石头,标本,看上去是真的要好好做地质分析的样子。
完工了之后,他们就回去了。
这钱赚得未免太过轻松,强巴体验到了甜头,接连当了好几次导游,但他就是没有想到,就是这最后一次,出事儿了。
考察队彻夜赶路,压根没有留出休息的时间,依着强巴这样的体质都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他也不知道这群城里人是怎么熬得住的。
高强度的跋涉,他很想休息,但周围的人似乎没有一个需要休息,就连我爸都不需要,他在那一瞬间简直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人在极度劳累的时候会产生幻觉,他们穿过山道的时候,强巴感觉看到了很多人,死人,古代的人,穿着铠甲,列成方阵迎面朝着他们走过来,有的骑着马,挑着人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
他早就忌讳地狱之门的传说,一下子就吓清醒了,发现自己的眼皮已经都很难再睁得开了,手和脚都是软的。
他眼看着前面的军队就要朝这边冲过来了,作为一个普通人可没见过这样阴兵过境的架势,这时候有再多的钱也都不想挣了,就随便拉着考察队的一个人,说该停了,停下来吧,不然的话就放他回去,这回的钱他不要了。
那个考察队的队员倒是回过头来了。
但是是一张骷髅的脸,半张脸上的肉已经烂掉了,两只漆黑的洞死死地盯住他的脸。
强巴一下子就破防了,他这会儿眼看着考古队里的其他人,一个个活人都变成了骷髅,连滚带爬地就想走,被关沧海一把给拉住了。
关沧海倒还好,是个活人,但他可没之前那么好说话了,拿枪指着强巴的脑袋,警告他不要动也不要出声。
直到对面军队接近,考察队这边一个骷髅脸上前,似乎是跟那边的头头商谈了几句。
对面那张死尸脸一挥手上的旗帜,后面军队整齐划一地从中间让了条道出来,他们一行人先后走了进去。
枪就指在脑袋上,强巴一声也不敢吭,回过头来想想他其实也很难相信,他跟着关沧海走了特别长的时间,两边都是死尸,遥遥无期的尽头,每个死尸两只空洞洞的眼睛都盯住他们。
又累又怕,但他到底硬生生被拖着走下来了,到了尽头,想回头看的时候被关沧海硬生生掰过了脑袋。
身后整齐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但强巴还没松上半口气就歪在一边的石头上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蒙蒙亮,发现考察队的队员还是活生生的人,并且跟他有说有笑的,还递给他水,但他渴得要命,到底还是不敢喝。
这会儿没人再管着他了,他可以四下张望,发现身前身后是特别窄的峡谷,两边山壁高耸入天,抬头看,天几乎就是长长的一条线,并且再往前的话,路更加窄,用肉眼看,根本看不到尽头在哪儿。
可是没有死人军队,也没有骷髅,他问其他的人,没有一个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包括之前那个和军队头头沟通的那个人。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疯了,死活不愿意继续往下走,哪怕关沧海把价格提高到了一个他这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
强巴还是果断地放弃了,但这会儿的时候,关沧海还是讲理的,给了他一个背包就让他自己回去。
一个人回去的压力确实很大,但强巴也绝对不想再跟考察队里的这些人呆在一起,他现在看这些人的脸,只觉得不像活人,透着森森的阴气。
这时候关沧海和其他人收拾清点着东西,强巴也准备离开,然后我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强巴身边,给了他一条浸满血的纱布,让他带着,否则的话走出去的可能性为零,还有一张写着电话的纸条。
“如果你能走出去的话,七天之内我们还没出来,希望你能帮忙通知这个号码。”
第34章 考察队的一行人走得匆忙,强巴答应了这件事,毕竟我爸告诉了他考察队其……
考察队的一行人走得匆忙, 强巴答应了这件事,毕竟我爸告诉了他考察队其他现金都放在了哪儿,但他抱着头嚎着说他并不是发自本心地答应的, 他只是觉得拒绝不了, 接下来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我爸就跟着离开了。
但强巴在心里有着一种强烈的直觉, 这群人, 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继续往前的。
他们分道扬镳之后, 强巴把纱布绑在了手上, 他一路不管遇到什么动静,也绝对没有回头。
他也才发现, 这一线天一样的峡谷可远远不止是一条线, 迷宫一般错综复杂, 幸运的是,他靠着考察队留下来的字条,在不知疲倦地走了很长时间之后, 他终于看到了尽头。
强巴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同时也因为长期没有进食,又累又饿,一头栽倒昏死了过去。
他是被上山打猎的同村人给救下来的,再醒过来的时候,在县里的医院已经躺了三天三夜了。
刚醒的时候,强巴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医生说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手里还紧紧地握成拳头, 掰都掰不开,跟攥着自己的命根子似得, 到最后手都紫涨起来了,让他舒展一下试试, 怕留什么后遗症。
强巴才惊醒,想起来我爸的嘱托。
这短短几天,对他来说却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他在医院里再也呆不住,爬起来便给一辆三蹦子塞钱回到了村里,逮着人就问那群考察队的事情。
别人就问他你们一起去的,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并且连救他的那村民也都说没有峡谷没有什么扯犊子的一线天,找到他的地方就是以前常打猎的地方。
那人信誓旦旦地拿祖宗发了誓,由不得强巴不信。
但他到底还惦记着我爸说的话,先去把现金拿了,那可是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再接着惴惴不安地等了四天之后,等不下去了。
强巴其实那几天反复想了很多,但到底还是不敢打通那个电话。
考察队的来头明显很大,他又是唯一一个跟着他们那么深入的人,万一再来一拨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逼他再去一次呢?
有再多的钱,这活儿强巴也是不想接了。
可他又实在遭不住心里的煎熬,又等了两天,没遭住,在晚上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提了把大砍刀和猎枪,偷偷上了山。
那么长的峡谷,那么高的两座山,强巴不信邪,觉得不可能凭空就消失掉。
但他顺着刚开始的印象走,找到了记号,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自己始终在原地打转。
他知道自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但对于他们村子里的人来说,鬼打墙也不是那么稀罕的事儿了,经常有人遇到,到早上天亮的时候就好了,强巴也没那么害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找了个树根,缩在那里就准备小憩一会儿。
结果几天没有休息好,反而是在这荒郊野地里,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一睁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强巴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就算拿了钱,也问心无愧了。
他自己都找不到那帮考察队的,那其他人来了也是无济于事,没通知那电话也不是他的错,因为本来就没用啊。
胖子听到这儿的时候受不了踹了他一脚,说刚才真没白打他,这种孙子的作风到底是从哪儿传承下来的,要么别拿钱,要么就打电话,他妈的好话是给他说尽了,好处也都给他拿完了,人事儿是一点都不干哪。
强巴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看那半疯癫的状态也根本反驳不了胖子,自顾自地接着往下回忆。
他那一瞬间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刚一站起来,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再一抬头,强巴差点吓跪下来。
考察队的人整整齐齐都在呢,一个一个坐着靠在周围的树边上,是一个围着他的形状,就是装备都没了。
强巴当即便真的跪了,冲着一个便爬了过去,嘴里哭着喊着我真不是故意不打电话的,叫他们饶了他吧,可那群人半点动静都没有,静悄悄的。
他一边怕被报复,一边又担心到手的钱没了。
心一狠,嘴里还哭嚎着,手上的刀却是半点不软,一抬眼的时候,手一挥,便把靠着树的那人的脑袋给割了下来,就跟他杀猪一样。
但还是没有动静,四周寂静得像没有活物一样。
强巴这才反应了过来,认真观察周围的人,发现脸色都是青白的,没有气儿,身上是冰凉的,这些人,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强巴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最后的那天,就他一个人跟着考察队上了山,现在就他自己跟这群尸体在一起,其中一个的脑袋还是他砍下来的,钱也是他拿的。
再怎么都说不清了,他也不相信这群人的家属会听他解释。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强巴趁着天色还早,急急忙忙地挖坑,把这些人都埋了。
他埋的时候还点了点,十个人,一个都不少,顺便把他们衣服口袋里也都摸了摸,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关沧海那儿有一块儿表,金子做的,表盘发绿,沉甸甸的一看就是好东西,他就也拿着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强巴才下了山。
没走一会儿就发现有村民一大早找他发现人没在,还以为出事儿了,急火火大家都上山找他来了。
强巴脸色难看,但脑子却反应得快,这群人有的带着狗,不能让他们继续上山了。
于是他顺口便编了个看到很多黑色的影子在追他要杀他的谎话。
但让强巴始料未及的是,根本不用他更多的细节描述,这群人立刻就相信了,一个个左右招呼着人,比他还害怕着急地赶下了山。
强巴才知道,昨天晚上有个村民全家暴毙了,包括养的鸡鸭,狗,不知道原因,也没有任何人去过他家里。
而好巧不巧,这人就是头一个给考察队当导游的人。
派出所甚至到最后闹得市里公安局的人都来了,里里外外把村里翻了个遍,可就是查不出原因,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但不知道从谁的嘴里开始传出来的,大家都开始相信,是这人跟着考察队一起上山的时候,打开了地狱之门,犯了祖宗们的忌讳,才遭来了报应。
而给考察队当导游的,可不止那村民一个人。
接下来暴毙的,是第二个。
不过那人是个光棍儿,也就只遭殃了自己一个。
第三个,每次都间隔了一个月,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强巴。
村民们对考察队的激烈愤恨情绪在强巴的刻意煽动下达到了巅峰,把考察队的车给砸了个稀巴烂。
别的不说,但强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这样就算以后再查,碰过车的人也多了,没人能知道他过来翻钱的事。
他现在就只忧心一件事,就是他会不会落得跟之前给考察队当过导游的村民一样的下场。
为此,他惴惴不安,甚至升起了给那字条上的号码打电话的念头。
反反复复,等死的感觉并不好受,到最后这个打电话的念头快被折磨成他的心病了。
于是在半个月后的一天,他跑到县里,找了个公用的电话亭,终于打出了这个号码。
刚开始的时候没人接,强巴放下电话,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悬了起来。
但那头很快便拨了回来。
强巴做足了心里建设,好不容易接起了电话,可只“喂”了一声,对面便挂断了。
他到这里居然有了一种失望的感觉,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村里。
发现考察队留下来车的那些残骸居然都没了,问村民,说大家也都没有注意,感觉早上的时候是可能还在,但是也记不清了。
强巴直觉不对头,转身便冲向了山上。
大家这段时间都觉得他晦气,不想和他沾上关系,看过来的时候都是看将死之人的表情,对他这种时不时疯癫的行为也早就习惯了,没人拦着他。
强巴冲到了他当时埋尸体的地方,没停歇地刨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他当时亲手埋下的尸体也突然就消失了。
他往四周的地上看,疯了一样地到处刨土,可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大概是他有自我意识以来遇到过的最离谱最诡谲的事情,强巴几乎要被折磨疯了,回家之后,开始数着日子酗酒等死。
他每天浑浑噩噩,大把大把地花钱,终于等到了最后一天。
没村民愿意在这天陪着他,他吃完饭之后便躺在了床上,等着死亡的来临,就是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死法,会不会真的有传说中的地狱使者过来,痛斥一番他造的孽,看当时尸体的新鲜程度,说不定他遵守诺言通知那电话之后,考察队的那些人原本就不用死了,他也不用遭到这种折磨。
不过强巴没有等到地狱使者,也没有等到死亡。
他说他等来了一个他认为早就死了并且亲手埋了的人,关沧海,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有一团巨大的黑影。
大概这么大,强巴糊里糊涂地比划了下。
我对比了下,按照他的描述,那个他说的黑影差不多有辆车那么高,宽度基本上比我的三倍还要壮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第35章 关沧海要求强巴再次带路。他自然是不愿意,可关沧海根本就没有要征……
关沧海要求强巴再次带路。
他自然是不愿意, 可关沧海根本就没有要征询他的意见,直接把那团黑色的影子拉了过来。
正面面对向强巴。
那不是黑色的影子,那是一条来自地狱的恶犬。
强巴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狗。
纯黑色, 两只眼睛散发着绿色的寒光, 苍白的獠牙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完全是屠杀的利器, 只一下, 当着他的面就咬死了一头牛。
关沧海这回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他告诉强巴, 如果不同意,他的下场不会比那只畜生好到哪里去。
强巴就这么被逼着再一次上路了。
他们有上一次的经验, 再加上那条狗, 很意外居然又通过了阴兵军队, 不过这次强巴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被迫跟着关沧海一路向前。
他说关沧海的体力简直不像人,可以一直赶路并且从不停歇, 至于强巴,纯粹是身后有狗在追着才勉强撑了下来。
他们始终往前走,前边的道路越来越窄,到最后几乎那条狗都要通不过的时候,才终于到了头。
强巴看到了传说中的门。
窄道的尽头是一片无比宽阔的空地。
正前方那两扇纯黑色的石门已经被打开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关沧海他们上次打开的,强巴才看到那扇门, 心力交猝又急火攻心,一下子跪倒在了外面, 趴在了块石头上就算是知道身后有狗,他也顾不上了, 就是站不起来。
而关沧海虽然是跟他一起来的,但却没有把他当做同伴的意思,像是赶时间,带着狗奔着门就去了。
结果他好像刚进门就遭到了另一拨人的埋伏。
强巴躲在石头后面,根本不敢看,他也不敢多停留,趁着关沧海压根儿没功夫管他,稍微休息了下后,就急急忙忙准备溜走了。
他现在都庆幸当时他留了个心眼儿,把当年那条染血的干纱布给偷偷地带上了。
强巴对于他是怎么出来的那段记忆已经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得迷迷糊糊就到了家里。
又惊又怕,他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
关沧海一直没出现过,他起初认为他这次是真的死了,但也就是这之后,村里的村民们有人会在晚上见到那巨大的影子。
强巴一听描述就知道是当时的那条狗。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捕猎,见过那条狗的人,最终都会像登巴那样死去。
在强巴的刻意散播下,自然而然那条狗就成了传说中的地狱使者。
大家对此深信不疑,陷入恐慌之中。
关沧海这么个明白人倒是过了几年的安分日子,直到大概一年多之前关沧海的再次出现。
强巴快要疯了,关沧海这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他已经做好了要跟他拼死的准备了。
结果关沧海却没有再让他一起跟着,自己一个人再次进去了,关沧海让强巴不要担心,他这次大概是真的要去赴死了,但给了强巴两条金条,在他规定的那天把那两张照片寄给我。
强巴哆哆嗦嗦地把金条拿了出来,要给我们,叫我们放过他。
我听到这儿已经大概明白了,“所以快递的手机号就是他的手机号?”我问司裁。
司裁看了我一眼,倒是没有否认,径直点了点头。
丫所以一切都是在这人的计划之中的,不然我就说我们怎么这么巧,随便翻了个人的墙就正好碰到了当年的知情人。
有着运气都可以中彩票了,现在看来,司裁这小子没准还监视我,早就从手机号码上查出了寄快递的真人是谁。
我本来也能找找人做到的,只是我就是没想到,反而对寄件人是关XX深信不疑。
但不管怎么说,司裁这么处心积虑都让我很不舒服。
强巴把事情交代到这儿之后就没有更多可以挖掘的信息了,司裁往他后脖颈上一捏,他整个人就有晕了过去。
司裁美其名曰是让强巴脆弱的精神放松一会儿。
我嗤之以鼻,暗自翻了个白眼后,告诉他一件事。
不管关沧海想让我干什么,时间拖到现在就晚了。
我其实当时就算了算,因为我那喜欢撮堆儿拆快递的习惯,照片寄到我这儿,我再打开,中间就已经跨了半个月了,更别提萧肃生胖子和我再一路赶到这里。
再者,凭着强巴现在的状态,描述出来的东西,逻辑上不通的就有很多,有的甚至直接奔着玄幻就去了,至于是不是编的,就更未可知了,比如说我爸,他就是我高二那年去世的,我趁着我妈不注意的时候,扒过保险箱,找到过死亡证明,是医院开具的。因此,强巴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但司裁什么都没解释,只干脆利落地问了我们三个人一句话,“去不去?”
司裁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等我们的回答。
胖子是最先表态的。
他这个人,上掏过地宫上交给国家下去过沙漠进入到无人区过,说什么事儿没见过,九死一生,现在不就是区区一个地狱之门吗,强巴这半点德不积的孙子都去得,他这攒了小半辈子德的人自然也去得了。
胖子说得豪情万丈的,我不得不提醒他,按照强巴的说法,他只是找到了那两扇门,别说进去了,门都没摸到。
胖子挥一挥手说见到了跟进去了是一样的,差不多差不多。
他是肯定要去了。
但胖子说他这次保持跟萧肃生一样的态度,希望我跟外面打个电话,叫人把我先接走,什么事儿他出来了自然会跟我互通有无。
我就不服了,直觉胖子是要打发我。
胖子叹了口气,“江小风,那你可就太误会我了,最近我对你的头脑已经非常满意,本来是准备提升你的地位到助理分析师来着的,仅次于你莽哥我的地位,”他指指角落里歪着脖子的强巴,冲着萧肃生扬了扬下巴,“但这次太特殊了,不信你问你生哥,你以为强巴说的八到九成是假的吗?”
恰恰相反,胖子说强巴说的大概都是真的,起码是他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事实。
他问我有没有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然后伸手虚空摸了把脸。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强巴埋的就是尸体,但确实不是关沧海和我父亲的,有可能他们,也用了当时胖子他们用的面具,而强巴,他在极度慌张恐惧的状态下,绝对也是没有心情看得那么仔细的。
从始至终阴谋就贯穿于他们的整次行动。
但其他考察队的人或许就是死的,胖子扭头看向我,问我有没有听说过湘西赶尸人。
我当然没有。
但就算是只听到这五个字儿,我的背后凉气嗖嗖地直往上蹿,站在他们三个都在的房间里,也觉得不寒而栗。
接着胖子就说了让我更头皮发麻的话。
但凡能让人看得见的阴兵,都产自于大量尸体形成的阴气,他们行当里也有人管这叫积尸地,这种情况下,除非小时候吃死人肉长大,或者本身就是死人,基本上不可能穿得过去。
我几乎站在原地没法呼吸了,条件反射地看向强巴。
胖子大概是看出来了我的精神状态,急忙找补地安慰我说强巴肯定是第一种情况,他刚才说话的时候他就认真观察过了,这人的影子是正常的,至于那条狗,估计也是同样的情况。
他的安慰根本好不到哪儿去,我现在根本听不得“狗”这个字儿了,本能地看向萧肃生。
他点了点头。
我几乎是立刻就信了胖子的说法。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
我明白他和萧肃生的意思,其实起初我也是这样的态度,不想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
可胖子这么一解释,我反倒下定了决心了。
其实我不是一个特别有好奇心的人,我只喜欢笃定的事情,就跟我小时候做卷子的时候差不多,如果有一道题做不出来,那么我很难沉得下心继续,我会一直做一直做,直到最后不得不放弃。
可能这也是当时我妈认为我有智力障碍的原因,因为我不确定的话就不会说出口,反应也就总是比别的小朋友慢半拍。
不过这毛病,到后来慢慢地改善点了。
可在这一瞬间我知道我还是改不了这骨子里的恶习。
两张照片寄给了我,不管是谁,已经把我拖到这浑水里来了,我很难欺骗自己说它从来没发生过,以一个完全无知的态度面对以后更加不可知的阴谋。
我是也要去看看的,我告诉胖子,并且我不愿意成为他们的负担,当然,能顺手救的时候还是捞我一下,真到了那个时候,请直接放弃我,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我说完之后胖子沉默了很长时间,司裁倒是始终一个无所谓的吊儿郎当的态度。
但到最后胖子还是拍了拍我,我就知道他是不反对了。
只是他说我们不能就这样一猛子就扎到山里去,还是得合计合计,根据现有的信息做一个大概的计划。
第36章 我们先去司裁的派克峰里一人拿了一个背包装满了东西,然后又去了我的车……
我们先去司裁的派克峰里一人拿了一个背包装满了东西, 然后又去了我的车那边。
我还真买了那种能照出来标记的紫外线灯,也是配套的那种,本来觉得没用了, 现在又扒拉了出来, 一人发了几根。
胖子埋头找着别的东西, 一边找一边嘴也不消停, 说我们确实不能报太大的希望, 这个地儿又是雪又是雨的, 条件恶劣, 当年笔留下来的信号能不能用还真不好说。
我没搭理他。
我这会儿正在看我借来的这辆大g,本来贼拉拉风的车, 现在壳子上被砸得都是白色的浅印子。
我头晕目眩的, 趴在车上两手抱着脑袋安慰自己。
大g就是大g, 就算被搞成这样也没凹进去,我得庆幸我们的轮胎上绑的有链子,所以暂时四个车轱辘还没被扎漏气。
我可以把我的那辆悍马卖了, 凑点买辆新的赔杨飞,这个我就再换点壳子自己凑合用。
我琢磨着琢磨着,一股子悲凉感涌了上来,发现自己也有这么精打细算勤俭持家的时候了,真难受。
胖子正弯着腰,冷不防一抬头看到了我这幅抑郁的样子,过来拍了拍我, 叫我别这么蔫蔫的让别人看笑话,他愿意全款把这辆车给买下。
谁看笑话了?我一下子就精神了, 还没站好,就瞥到司裁单手拎着包, 假装若无其事地望着天,他脸上那种在我看来非常幸灾乐祸的笑还没来得及藏好。
我睥睨了他一眼,给胖子报出了一个数字。
胖子脸上的表情由红到绿,变幻莫测,但到底还是咬着牙同意了,然后他立刻便搓了搓手,招呼道,“同志们,这次的任务非常艰巨,我们准备一下,干一票大的了。”
我哼了一声,背上了自己的背包。
接下来我们又去了强巴的家里。
这会儿天已经蒙蒙亮了。
对于这次是不是继续让强巴当向导,我们还讨论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不把这个人再卷进来,强巴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像个定时炸弹一样,并且,当时的路线他也只记得零零碎碎的,对我们起不了太大的帮助,反过来,如果他中途发疯我们还得照顾他,实在不划算。
不过我们还是让他大概描述了一下方向,对照着地图研究了一番。
我们威胁完强巴让他交代村民们不准再对我们的车下手之后,胖子说强巴非法藏匿枪支,把他的那把破猎/枪给没收了,然后给他留了点钱,胖子又拿了些吃的,我们才趁着天还没亮上路了。
雪地靴踩在薄薄的一层雪上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对于我这个南方人来说,起初还挺好玩的,但是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我们顺着强巴的方向往山里走,到后面的话越来越没有路,干枯的树枝和灌木会挡在前面,经常需要先把它们砍断再继续走,好在萧肃生和司裁都是能动手的人,麻利得很,劈砍削挑的动作看得我和胖子眼花缭乱。
我看到司裁别在腰上的皮质匕首套和枪套,他的短匕首比起萧肃生的软剑来说显得现代化多了。
至于那把枪,胖子说他认不出来是什么款式的,但掂量掂量自个儿没收的那把,一对比起来,他的那猎/枪就是块废铁,不用打,走路的时候都要担心会不会走火把自己给蹦了。
我不知道胖子有没有意识到,反正他说完这话之后,我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
其实近看山不如远看山,我走了挺长时间,走得全身都热烘烘的,把帽子和围巾取了下来塞到了背包里。
我太无聊了,就开始接胖子的话,听他插科打诨儿。
胖子说现在是冬天,确实没有夏天那么好玩儿,如果天气稍微暖和点的话,可以在山里打野鸡,或者直接去溪里抓鱼,山上的野物特别鲜,可惜现在水都干了,胖子说着说着,指了指我们旁边凹下去的地。
地的左边有块挺大的石头,我这会儿正拿着小灯照来照去,听着胖子的话,一顺手便照在了那石头上,胖子眼尖,扫了一眼后“咦”了一声,急忙叫我们围过去看。
石头上面果然有以前残留下来的标记,就是比较浅,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完全风干掉了,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这起码证明了我们到的这地儿确实是关沧海他们来过的地方。
我的心里有点小振奋,继续出发之后,开始热衷于在各个地方搜集标记。
上午的时候确实又发现了一些,但是到了下午,就再也找不到标记了。
这时候我的腿肚子也开始向我抗议,我感觉抬个手抬个腿都有些费劲儿,身上背的背包仿佛把全世界的重量都压了过来,一阵大风刮过来都能给我吹倒,彻底失去了到处张望的兴趣,连听胖子畅想那两扇门后面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的兴致都没了。
但我看看萧肃生和司裁,他俩一个个的,压根儿看不出来是走了一天的状态,甚至我看他们健步如飞的样子,感觉如果不是我和胖子在,他们还能再提点速。
人跟人简直不能比,我又瞅瞅胖子,心里才勉强好受了点,背着背包往上颠了颠,本来是有点害怕晚上的到来的,现在却恨不得马上天就黑下去,然后我随便找个借口就能休息。
我的算盘珠子在肚子里打得啪啪响,眼前却突然出现了萧肃生的一只手。
我有点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几步,走到我旁边了。
我默默地伸出手,从背包右侧掏出来了个私藏的三明治递了过去,就这一个了,我有点恋恋不舍的。
结果还没递到萧肃生手上,他就收回了手,拍拍我的肩膀,很简短地说道,“不是,包。”
我的大脑已经累得迟钝了,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是要我把包递过去。
我的心里已经想立刻把累赘给他了,但是又觉得自己之前放下过豪言壮语,有点不太好意思,正要张嘴客气。
萧肃生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抬脚迈到了我身后,摁了下我背包上的系扣,啪啪两秒钟的功夫就把背包从我身上拆了下来,一抬手便轻轻松松地挂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十五公斤左右的装备包对萧肃生来说轻得仿佛没有重量似得,我根本看不出再多背一个包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他很快便又悄无声息地走到前边开路去了。
胖子突然从我身后冒了出来,也拍拍我的肩,“没事儿,江小风同志,你花了五……,”他半句话没说完,扫了眼司裁,大概是有点忌讳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是你应得的。”
我倒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不过我看了眼萧肃生可靠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我的人生中其实是很需要这样的朋友的,当你觉得我累了的时候,没错我就是累了,别犹豫别问要脸,直接把背包拿走。
卸下了背包,对我来说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我立刻便有了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在继续走了二十分钟之后瞬间便消失了,我开始无比庆幸冬天山里的天色晚得早。
又继续走了约莫一个钟头的功夫,我完全理解了强巴说的累到模糊累到产生幻觉是何种体验了。
终于叫停了的时候,四周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们靠着手电筒的光照明,勉勉强强找了个背风的山缝坐了下来。
司裁在研究用点火机点火的问题,去一边捡木头去了,我们三个人围成个圈坐着,周围静悄悄的,在这一瞬间我靠着石头,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安逸感,并且在萧肃生把三明治递给我之后,这种安逸感达到了巅峰。
但是胖子说我得吃点肉补充一下能量,天天啃巧克力吃面包也不是个事儿,瞅瞅那脸,一天没到就瘦了。
他说着说着拿出了牛肉条,自己咔嚓咔嚓地就啃了起来。
胖子吃得还挺香的,并且他说得在理,我跟他们比确实是体力太差了,于是我放下了我的三明治,准备给明天留点念想,晃晃悠悠到萧肃生那边开始扒拉我的包。
我还没有找到牛肉条在那儿,就看到萧肃生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打开了手电筒,照着前方,一块儿巨大的黑影一闪而过。
“是那獒”萧肃生冲着我点点头,“追,”说着他便单手提起了两个背包,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我瞬间便懂了萧肃生的意思,招呼着胖子和司裁,正准备捞起我的三明治的时候,发现原来的地上空空如也。
我去,那黑毛畜生!
我一下子就愤怒了,短暂地爆发了大量的能量,甚至跟上了司裁,把胖子给拉到最后了。
看得出来司裁挺震惊的,但他也很显然没有尽全力,很悠闲地问我道,“萧肃生可是拿了你的包,你不担心他一去不复返吗?那你可就没吃的了。”
我其实在这个时候是非常不耐烦回答问题的,我喘气儿都很不容易了,斜视了司裁一眼,用最短促的话说道,“相信只有你有这个品质。”
他被我哽住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我和胖子都有点跑不动了,索性在后面远远地吊着车尾。
好在萧肃生过会儿就会从前边给我们照下灯,指示下方向,我们才能一直勉强跟上。
其实脑袋也已经完全麻木了,就只知道顺着光往前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思考。
又走了挺长时间,前边手电筒的光圈越来越大,直到萧肃生和司裁近在眼前,我和胖子才意识到,我们终于赶上他们了。
我扶着膝盖大喘气,接过水喝了好多口,才张开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那瘪毛呢?”
萧肃生指了指上面。
我从来不知道一条狗还会知道往坡上跑,但萧肃生肯定是觉得我们上不了才选择不跟了。
“有路。”胖子率先发现了旁边的窄道,拿手电筒照照。
短暂地照不见尽头。
我们几个换了下眼神儿,我一想到强巴之前的描述,忍不住抖了下。
萧肃生点点头。
但胖子强烈要求暂停,他说就我俩这个状态,现在就顺着这道走,恐怕看不见阴兵,就先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第37章 我对于我们真的能见到阴兵其实一直都持怀疑的态度,但我是真的得休息了……
我对于我们真的能见到阴兵其实一直都持怀疑的态度, 但我是真的得休息了。
太阳穴突突跳得我感觉下一秒就能吐血出来。
我们就地扎营,但可惜的是谁都没带帐篷,毕竟我们都没有会沦落到风餐露宿的预期, 不过我的脑袋和肢体已经接近麻木了, 我就靠着背包, 才刚闭上眼, 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我梦到那只黑色的瘪毛一直在后面追, 我就一直跑一直跑, 到了尽头一下子没刹住车,兜头掉进悬崖, 下面是冰凉湍急的河水。
我唰的一下睁开了眼, 才明白这种仿佛浸到骨子里的冷从何而来。
迎面的寒风直接灌到了脖子里, 我拢了拢围巾,萧肃生和司裁都在另一边闭着眼睛,但他俩攻击性极强的坐姿让我很难判断出他们是不是睡着了。
胖子在我斜对面扒拉着火堆。
我小心地往那边挪了挪, 问他怎么还不休息,就算是忧郁望天也换个时候好吧,明天还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呢。
“守夜呢,别贫,你赶紧睡你的,”胖子拿木棍儿敲了下我的鞋,我自然是不服, 抬脚就要踢他。
就在这时,萧肃生的耳朵动了动, 我和胖子看到他睁开眼看了我们一眼。
非常清醒的一眼。
我和胖子瞬间便止了战,规规矩矩抱着腿坐好。
萧肃生就又闭上了眼。
但胖子这么说之后, 我也真不好意思再继续睡了,我就主动说我要守夜,也自己捡了条木棍儿,然后我往胖子的方向偷偷地挪了挪。
不错,胖子是挡风的,我舒服地缩了缩脖子,揣起一只手。
不知道胖子有没有看出我的小心思,但他叫我别闹了,“我已经醒了,你睡你的,也没多长时间了,我可不想明天你晕过去背着你走啊,你考虑一下。”
我觉得我也没有弱到这个地步吧,并且刚才被冷风吹得稍微有点清醒了,背后是山,旁边是胖子,一左一右是萧肃生和司裁,我大着胆子有点好奇地问胖子,“咱们真的会碰见阴兵吗?”
胖子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约莫过了一两分钟的功夫之后,他回过头,有点漫不经心地回我道,“如果情况比较理想吧。”
什么意思?我没反应过来,还想再追问,胖子有点嫌我啰嗦了,威胁说我再不睡的话就把司裁叫起来给我捏晕。
我就没再继续说话了,但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才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啃着牛肉条跟着走到了那条窄道里。
牛肉条又韧又干,特别是配上压缩饼干之后,简直是狗都不吃的程度,我不知道胖子是怎么能做到吃得津津有味的,反正我吃得非常得痛苦,腮帮子嚼得生疼,胖子还要说这是怪我基本没有咬肌。
我更加怨念已经离我远去的三明治了。
但很快,别的痛苦就掩盖住了吃的痛苦。
我没想到的是,胖子居然一语成谶。
说是窄道,其实根本算不上路,地上是石头,两边是石壁,正条路像是一把巨大的斧子硬生生给山劈了条凹缝出来。
并且因为太窄,两边山又高,光源不太充足,视野算不上特别好。
我们当然是一路走一路标记号的,起初这项任务交给了压轴走在最后的胖子。
只是我们走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发现已经迷路了。
我们本来是选择了一条岔道的右边,结果没有走到底,就看到前边的路已经被堵死了,于是我们又往后退。
这个时候大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儿。
但很快就发现开始不对头了。
往前走,前边的石壁凸起凹下的走势都分外熟悉,往后退,根本找不到原来的记号,并且也望不到后面路的尽头。
我们就像是突然被夹到了无数段重复的山里,陷入了无限循环的重复之中。
在强巴的回忆中没有提到过这样的事情,但司裁很快就提醒我们说,强巴他们是在晚上出发的,天色太晚,首先,他们不可能突然往后退,并且他们也不太可能会意识到自己身边的石壁的形状一直都在重复,再其次,他们很有可能选择了左边的岔道。
“所以,我们能做的事就只有继续往前走?”胖子问司裁。
司裁点了点头。
我们四个都开始在石壁两边不同的地方做标记,十分钟一次。
胖子拿着被点上的犀牛角,我们继续往前走了一个小时的功夫。
犀牛角全都化成了灰,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但我们再往后面退的时候,原来的标记已经全没了。
很难相信,我这个时候竟然会期待地上或者两边能飘起来个影子什么的,毕竟在药王山的时候,胖子都能拿个铁钎子把它们给扎走。
但事实就是我们继续硬着头皮走了两个小时的路,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好像就是怎么说,要么是我们疯了,要么就是这两边的山跟着我们一起在动。
这个时候再接着往下走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的脑袋一直在思考,虽然没思考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身心俱疲。
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我的心态居然稳得很,压根儿没有慌张的感觉,就只是很平静地在想到底怎么走出去。
我们找了个略微宽敞点的地方,大家围坐成个圈,胖子提议说要头脑风暴一下,我们三个都附议了。
压缩饼干和牛肉条把我的胃填得满满当当,我现在一点都不饿,就只喝水。
我们用了穷举法开始列举问题的所有可能性。
胖子很严肃地交代我们,“不管有多夸张,只要有这个可能性就列出来,一条一条排除。”
我点了点头,然后先出其不意给了胖子一肘子。
胖子疼得嗷一声,嚎着问我想干啥,还不至于就到了山穷水尽吃人肉的地步,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就对队友下手。
“我只是排除我们四个在梦里的可能性。”我淡定地告诉胖子,只不过略微捎带了点个人情绪。
胖子显然是在非常认真地对待他的穷举法,我说完之后,他很快就不吱声了,顿了几秒钟的功夫后,偷偷冲着萧肃生出击了拳头。
不过被萧肃生半路就拦截了。
“我醒着。”萧肃生淡淡地冲着胖子说道,他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支着一条腿,我看得出来他这样可以保证无论是哪边有不利的情况,他都能第一时间站稳并发出攻击。
萧肃生手轻轻一推就挥走了胖子的拳头。
胖子讪讪地笑了笑。
我们的议题才进入了正轨。
我们一共总结了四种可能性,胖子居然还拿了纸和笔,让我一条条写在了纸上。
第一条是胖子提出来的,说是最有可能的就列在了前边,这里有鬼,并且是大鬼,犀照找不出来的那种,又擦我们的记号又给我们搞鬼打墙,忙活得很。
第二是山在动,可是这样就没有办法解释记号不见的事儿了,但胖子不管,他说山都能动了给自己身上擦擦标记也就不是啥难事儿了,只管叫我写了下来,因为和第一条一样的离谱就列在了前面。
第三条是萧肃生提出来的,最唯物主义的观点。
山是人造的。
这样可以解释重复的路段出现,因为建造者的目的就是要修筑迷宫,运用了我们目前尚不可知的手段,导致我们无论向前或者向后,只要走了一定的路程就会进入到新的路段之中。
我头一次见萧肃生认真严肃地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并且他的逻辑链很完整。
我才意识到虽然胖子自诩为我们团队的核心大脑分析师,但他的脑袋瓜子和靠谱程度比萧肃生还是不太足,起码人家一遇到事情首先愿意从科学的角度来考量。
我赞许并且同意地点了点脑袋。
大概也就这三种了吧,囊括了玄学神学周易学建筑学,我总结了三两句写到了纸上,本来都准备收工了,只是还没写完的时候,听到司裁在我头顶上方悠悠地开口。
“其实,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性。”
第38章 我和胖子同时仰脸望向司裁。等着他接下来的内容。司裁倒是……
我和胖子同时仰脸望向司裁。
等着他接下来的内容。
司裁倒是没有故弄玄虚, 很快便说道,“我们中间没有尸体,需要有尸体, 才能走过去。”
我顿了几秒钟的功夫, 才猛然间恍然。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 反正我是潜意识里忽略了强巴说过的以及胖子分析的, 当年考察队里面的其他人很有可能已经是尸体这件事儿。
司裁说着说着扯了下嘴角, 但我们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相反, 他的神情挺严肃的。
我承认这一下确实被他给装到了,总归他说完之后, 我顿时感觉脖子瞬间一凉。
大家都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先打破凝滞气氛的还是胖子, 只见胖子“呸”了一声, 叫司裁不要这么危言耸听,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边三个人, 他丫一个人,直接把他宰了。
不过胖子叫司裁放心,我们到时候一定把他的骨灰给带回去,逢年过节多烧点纸。
“是不是?生哥?”胖子边问边想要搭上萧肃生的肩,被他给躲开了。
胖子有点尴尬地咳了声。
但萧肃生没有否认胖子的话,到底给胖子增添了底气,一脸挑挑衅地望向司裁, 顺手在旁边石头上磨了磨被他用来当拐杖的铁钎子。
他这么搞,司裁也没有生气, 也不擦擦,直接在我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那一米九的个子本来就比我高, 更何况他那石头也比我的这块儿高,我压根儿控制不住总想往他那匕首上瞄,总感觉自己的脑袋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脱离身体了。
我把纸递给胖子,迅速光明正大地换了位置。
接下来按照计划,胖子说我们就要逐个排除可能性,那么最后剩下来的,就是唯一的可能。
认真地来说,我虽然心里发毛,但确实很好奇胖子准备怎么排除前两条可能。
我非常认真地盯着胖子。
却只见他麻溜地从背包里掏了张纸铺在地上,放上了他的压缩饼干还有牛肉条,点上了根儿香。然后一个反身便跪在了地上,向着前边的方向磕了个头。
“梁家的列祖列宗在上,小子梁莽,不小心……不对,”胖子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道了歉,说忽悠人有点习惯了,“今天到了这个地方,也算是为了咱家的事儿吧,毕竟我欠了我旁边这位江小哥不少钱,是得走下去,咱家现在可就我一个后人了,这里要是有别的鬼祟作怪呢,您就警示一下,把这香灭了,要是没有呢,小子就打扰了……”
胖子看得我目瞪口呆。
他总是能在我觉得很棘手的时候,搞出来一些我看不懂的操作,并且,他手上拎着的那根香,我越看越觉得像是从强巴家里搜刮出来的,并且我们一路奔波,那香本来挺长一根儿,现在留到胖子手里的都是残次品了。
如果是平时,我高低得笑上几声。
但现在可能是受到了胖子的感染,我并没有想笑的心情,有些紧张地盯着胖子手里的香。
直到那短短一根儿烧完,香都没有灭。
胖子也很利落地收拾好东西,拿着他的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跟我们交代道,“行了,现在可以排除第一条了,休整一下,容我想想第二条。”
我惊住了,我不知道这也是可以吃的吗?
胖子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释这贡品上贡完确实是可以的,并且寓意还挺好。
我还是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地问,“那万一这周围没有你们家祖宗呢?”
心理作祟,我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总觉得四周好像真有东西在看着我们似得,让我很不舒服。
胖子叫我不要想得这么深刻,如果真这么较想,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再说鬼飘得还是挺快的,到这儿来还不是分分钟的功夫。
我不知道萧肃生和司裁怎么想,反正到了这会儿,我心里油然升起对胖子的一股敬意。
我们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会儿,又开始头脑风暴第二条。
这种课堂答题一样的感觉其实冲淡了不少我被困的紧张感。
其实第二条反而是最好验证的,可以跟第三条一起。
两个人走得快,两个人走得慢在后面看着,看前面的两个人走到某个节点会不会突然消失,看两边山壁到底是不是跟前边人保持相对静止。
最后比较倒霉,我和司裁一组。
胖子说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两边的武力值,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起码能应付会儿,并且万一有一组脱困的话,会有人想着要救另俩人出来而不是果断抛弃队友。
胖子说这个分队是他深思熟虑才想出来的,他认真思考了,并不敢保证自己的人品。
但我很快就又想出了个主意。
我们找出来了卷尼龙绳,前后拉着,边拉边走。
这场景想想,无论是搁在哪个地方都是挺阴间的。
但我们还是认真地执行了。
我说实话,我也信不过司裁的人品,担心他会把绳子偷偷搁断,就自己拿着。
我们约定有突发情况的话就使劲儿拽绳子,但我总是忍不住时不时就拽一下,那边也就立刻给了回应。
我们就这么来来回回走了一下午,天快黑了的时候才终于放弃了,毕竟天一黑,各种未知的可能危险都会加剧。
我们沿着绳子在中间相遇了,萧肃生默默地接过了绳子,重新卷好。
“很邪门。”胖子也累得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确实很邪门,”他叹了口气,“啥也没有。”
胖子说话的时候,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司裁,很快便嘴他,“别,别啊,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放心不至于现在就对你下手。”
胖子单手撑在石头上,抱怨那黑毛獒这会儿倒是不出来了,不然的话我们说不定追上它就能出去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我默默地把自己的牛肉条掏了出来,摆在了地上。
从抗拒阴兵,到接受阴兵,再到迫切希望见到阴兵,我也没有料到这种心态转变只需要短短一天不到的功夫。
我有点累,大脑短暂冻结,支着手麻木地看向胖子。
突然发现他撑着的那块石头有点似曾相识。
尤其是上面剐蹭的痕迹。
感觉就是之前胖子磨铁钎子的地方。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胖子“啧”了一声,我们四个都过来研究那块石头。
石头是偏黑青色的,但被胖子磨过的地方有点泛白。
萧肃生点了点头。
我非常相信他的判断,那看来没错,我们走来走去,也不过是反复地在原地打转罢了,我很难相信自己这么迅速便已经接受了这样离奇而玄幻的事情。
“不对,”萧肃生看着看着,却摇了摇头,他手指在石头被磨的地方蹭了下,抬手举到眼前,闻了下。
表皮青黑的石头,少说也得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只是简单地磨刮了下,就脱下一层皮。
更何况,萧肃生手指上蹭下来的全是粉末。
只有一种可能,我们其他三个人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人造的!”胖子叫出了声。
我们在旁边迅速生起了火,一手举着铲子,一手举着铲子,回归到了最原始的方法,准备开始挖山。
这山壁的表皮果然只有薄薄一层,里面的质感蓬而脆,挖起来还挺容易的。
只是我们开工没多久,火就灭了,不得已暂停。
司裁重新生起了火。
我们又挖了挺长时间,带着一种刨根究底的心态,我挖得挺有劲儿的,不过这里火好像确实不太好生,中间反复灭了好几回。
我们四个人同时开工,很快就挖掉了一大块出来。
但也很快就见底了。
脱去了外面的一层表皮和瓤,山内部的石头呈现出了一种玉质化的趋势。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泛白的温润质感。
司裁就叫我们先别挖了。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雷|管。
我们都不知道他还随身带着这种危险的玩意儿,分散开,看司裁的操作。
难的是打眼儿。
他弄了挺长时间,我担心火又会灭,就一直往里面添木头,当起了烧火工。
司裁弄好之后,我们一起退到一边,退出去了挺远。
就听到轰一声炸响,等那边的尘雾略微散去了点之后,才重新上前。
山壁上被炸出了一块儿不小的洞,越往里,果然里面石头的玉质化程度就越深,就我们现在看到的最里处而言,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玉石了。
地上有被炸下来的小块儿,胖子随手捡起来了一根儿。
那东西看上去是被炸断了,也就十厘米左右的长度,略扁,是弯的。
萧肃生从胖子的手里接过来,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终于有了点细浅的波动,眉头微微地蹙了下。
司裁拿着手电筒招呼我们,叫我们过来看。
“这个洞像什么形状,你们看看,”他拿着手电筒在洞的周围绕了一圈。
那洞就是两个不规则的椭球形连在了一起,我和胖子都没看出来,不过胖子没太多耐心,叫他不要卖弄,发现了什么都赶紧说,咱现在是被困在这儿了,可不是来观光旅游的,他叫司裁赶紧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不过我没像胖子那样指望司裁,我看向了萧肃生。
他跟我对了一眼,“两个蹲着抱头的人,”萧肃生把那根棍儿一样的东西递给司裁,“看一下,肋骨断了。”
我起先还以为萧肃生在说别的,正琢磨着内容,眼神儿无意中瞟到那洞上,头皮瞬间便炸开了。
那两个椭球,连在一起可不就像是抱头蹲在一起的人么,并且看样子并不只是两个,周围连着的还有更多……
司裁接过了那根棍儿,“啧”了声后,手便往往洞里的一边摸过去,过了会儿后,他叫我们俯下身去看里面。
一个被炸掉半截的骷髅头还正结实地嵌在石头上,骨头已经完全玉质化了,头顶上方两只黑洞阴森森地冲着我们的方向。
我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萧肃生的脸色倒是已经恢复了正常。
“看样子不止这两个,”司裁起身拍了拍手,往四周望了望,“两边石壁上镶着的应该都是这种东西吧,看来埋骨之地啊这是……”
第39章 我们灭了手电筒,我忍不住顺着司裁的目光往前看。两侧山谷之上不见……
我们灭了手电筒, 我忍不住顺着司裁的目光往前看。
两侧山谷之上不见星月,幽长漆黑,只剩下我们这里微弱的一点火光。
两边山壁上嵌着的全是人的骨头……
我条件反射打了个寒颤。
然后很快的, 眼前的视野陷入了一片黑, 胖子在一边骂了声。
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瞎了, 伸手就去捞旁边的人, 在石头上没有踩稳, 歪了下, 被萧肃生给扶住了。
胖子很快便打起了手电筒, 他骂骂咧咧地重新点起火。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们商量着不管这里到底是什么火葬场, 都等到白天再发掘, 但既然这里有这种东西, 那我们就必须再警惕些了,轮流守夜。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终于也被拍了班, 在快最后的后半夜。
我非常心机地找了个靠近萧肃生和胖子中间的石头,但其实这晚上也并没有睡好,能明显感觉到断断续续的冷。
我没有靠手机震动,也提早醒来了。
结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三个都睁着眼睛。
我本来还迷迷茫茫的,他们的这个架势直接给我震住,立刻就激灵了过来,我抬眼看向胖子, 发现他正在使劲儿冲我挤眉弄眼。
“什么意思?你有发现直说啊,还能有什么承受不住的?”我受不了胖子那个吞吞吐吐的德行, 叫他赶紧说话。
胖子冲我摆了摆手,他神神秘秘的, 一边说着有的没的一边拼了老命似得在旁边对着空气写写画画。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他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一直在观察他有没有不经意间露出什么贼眉鼠眼的神情。
最后判断应该是没有,毕竟如果有的话,有萧肃生和司裁在,胖子这会儿估计应该已经动弹不得了。
但我真看不出来他在比划些什么玩意儿,刚准备跳过去拽他,被旁边的萧肃生拉住了,捂住了我的嘴,冲着我摇了摇头。
他看向地面的火,我虽然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老实地呆着,他才松开了手。
我也看向地上我们点着的那一小堆儿火。
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动静,他们三个一动不动,我也一动不动,四周也毫无动静,我以为我们疯了,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说我们从火堆儿里才能参悟出赶紧出去的方法吗?
但萧肃生的目光非常沉静,我余光瞥向他,他看得非常专注认真,右手已经扶在了他的那把软剑上。
胖子和司裁也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种气氛立刻便感染了我,我扫描自己身边一圈,悄悄摸摸地捡了块昨天炸出来的最大最有棱角的石头握在手里。
我盯着火光看,看得眼都要酸了,想打哈欠又使劲儿憋住,眼泪都快留下来了,直到斜对面的司裁小手指动了动。
我看到火把照不到的阴影里,隐隐探出了触手一样的黑色阴影,一点一点在地面上蠕动着靠近火把。
我起初以为那是什么喜热的植物,后来才意识到,那东西跟地面快要融为一体了都,是平面的,那是阴影,不过是会动的阴影。
萧肃生和司裁的动作都更明显趋向于狩猎的姿态,我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那阴影距离火把越来越近,胖子突然大喊一声,“偷火的贼!”
像是声信号,他们三个同时出手,胖子的铁钎子扎向了那团阴影,司裁的枪和萧肃生的剑也同时便捅了过去。
他们这种阵仗,我默默地重新握住了那块石头藏在了袖口里。
那团阴影很明显挣扎蜷曲着试图逃脱,最后像是真的被斩断了一小截似得,留了点在原地。
不过我们没时间研究留在火把旁边的是什么玩意儿了。
眼见着那团阴影飞速收缩,向山壁上蔓延过去。
“追。”胖子大喊一声,萧肃生背着两个包,但依旧矫健如初,胖子话音还没落下,他和司裁便如同离弦之间一般奔了出去。
差不多他们奔出五六米的时候,萧肃生突然回头,冲着我扔出了团绳子。
胖子和我还正灭着火,我条件反射地接住绳子,只见这团绳子在以一种飞速的状态在不断变小。
胖子在旁边念叨说这大概是生哥怕我们跑太慢,叫我们跟着绳子跑的意思。
不用他解释我也能明白,我给了胖子一肘子叫他赶紧跟上别磨蹭了。
但事实证明萧肃生的速度和我们的速度差就算是一团绳子也无法弥补,我们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绳子的头儿打了结,萧肃生又拆了新的绳子出来。
大概经历了四五团绳子的功夫,我和胖子上气不接下气,胖子还好一点,毕竟他顺着我的速度并没有跑到他的极限,我却是感觉心脏砰砰跳,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胖子还能疯狂吐槽这样真的很像遛狗,就是不知道我们俩和萧肃生哪个算是。
他这话槽点满满,我在百忙之中抽空,白了他一眼。
寈
前边的绳子逐渐没有了张力,我们拐了个弯儿,我本来还以为终于要到头了,结果一看前边,绳子的尽头处空空如也。
萧肃生不知所踪,至于司裁,也看不到他的影子在哪里。
我本来轻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是就是找不到萧肃生。
我这会儿也顾不上会不会招来别的东西了,喊了萧肃生几声。
除了回音之外,完全没有回音。
地上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我的脚步一下子就变得很沉重,但起码安慰自己他应该没有手上。
我想跟胖子商量该怎么办的时候,回过头,结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胖子也没了。
我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在发现胖子也消失了的这几秒钟其实是完全六神无主的。
往前不是往后也不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胖子不是会在这种时候跟我开玩笑的人,可我的心里又止不住祈祷这是个胖子跟我开的低级玩笑。
等我找着他的时候我一定要给他几脚。
这么想着,我难得念叨了胖子的大名。
在继和萧肃生稍微熟悉了那么点后,就再也没叫我胖子哥了,我这回甚至还连名带姓地叫了他哥。
但周围空荡荡的,除了我之外,连半点声音也无。
我站在原地,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手一直忍不住抖,收着尼龙绳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指头,流了点血。
可我现在没有背包,现在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仅拿着的就是那块儿破石头,我也压根儿没有心情处理它了。
我在心里有点绝望地想,其实我跟萧肃生和胖子到底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我对于他们来说是个菜鸡,只能拖后腿,就这次跟过来也是我两回死乞白赖地争取来的机会。
人家没有义务一直管我。
越想越惨,这会儿不止我的眼睛,我的鼻子也酸了,好不容易把绳子卷好,可又没地儿搁,我尴尬地拽着另一头,感觉自己像个野地里长出来的小白菜。
周围的大白菜都被人摘走了,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
但我把自己越想越惨,反倒逐渐冷静了下来。
天色蒙蒙亮,我看向前方,意识到我们大概是已经从原来的那段骨头谷走出来了。
前边的山谷明显更宽广,然后逐渐收缩,至于再远,就看不太清楚了。
没时间再纠结了。
我头脑发热,把绳子留在了原地,像萧肃生那样牵着另一头继续往前走,这样如果他们万一还回到这个地方的话,起码还能知道我大概去的方向。
我就这么一直牵着绳子走,只觉得四周愈发安静。
我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这种感觉,我走路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象身后跟了什么东西,可
我现在是一个人,我压根儿不敢回头看,就这么硬着头皮一直低着头往前走下去。
差不多也就十分钟左右的功夫,我就听到了前边有动静传过来。
我非常惊喜地抬头看过去,前边挺远的地方有尘土弥漫起来,灰黄模糊的一片。
我顿住了脚步。
面前发生的一切像是沙漠绿洲的翻版,我没想到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骑马持长枪的阴兵军队,上一秒还似乎远在天边,下一刻便已经赶到了距离我不远处的位置。
回头跑是根本来不及的,并且我刚狂奔完一段时间,还没完全喘过来气,小腿酸胀。
不过我也不敢继续往前走,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却也不敢叫出来,就直直杵在原地,感觉因为太大力,手里握着的石头估计已经把掌心都给扎破了。
为首的那个估计是阴兵的头儿,身后还跟着个举着旗子的小兵。
不过那旗子破破烂烂的灰蒙蒙的,看不出来上面写的什么字。
搁在以前,我也不敢想象。
一堆脸上还挂着烂肉的骷髅在现实中冲着我迎面而来的时候,我还能不尖叫着跑路。
仿佛只是片刻之间。
阴兵大军便已经近在了我的眼前,我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灰败凋零的铠甲以及露出来的血肉模糊的身躯。
不过我已经成长了点了,恶心的呕吐感并不强烈。
他们看上去完全是没有意识的死物,但却仿佛都能察觉到我的存在,很及时地停止了行进。
那个头头勒住了马,两只空洞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眼眶对上了我的方向,我看到他的下巴一张一合,估计是在跟我说话。
但很可惜,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并且也对唇语没有任何研究,更别提他老人家连嘴唇都没有了。
但千穿万穿,礼貌不穿。
我认真思考之后,觉得这头头说话我还是必须要给点回应的,虽然我并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懂我的普通话。
在那头头姑且能称的上是嘴的部位有动作的期间,我一直时不时点头,嘴上还挂着勉强扯出来的估计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微笑。
短短的几个来回,对我来说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那头头终于没有了动作,黑漆漆的眼眶平稳地对准了我的眼睛。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用一根指头指前边,生怕不小心指到了前边的某个兵他以为我在骂他犯了他们的忌讳。
于是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努力压住止不住发颤的声线,我请示道,“哥,我想过去,能不能麻烦您们让我过去呢?”
我说完话之后很快便闭上了嘴巴,默默地等待着那头头的指示。
我这会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抬眼表面冷静地看向那骷髅头,他身下的那骷髅马冲我打了个响鼻。
我不敢动。
老老实实乖巧地呆在原地,这个时候已经把小时候装乖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睁着眼睛,露出那种连我自己都嫌弃的傻缺表情。
第40章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甚至已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好了随……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 甚至已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我的眼睛止不住地在那人的马上打转。
心里盘算着等一下如果出其不意把它从马上推下来的话,这马我能骑吗?感觉四条腿能比我两条腿跑路快一点……
四周很安静, 看得出来就算这是阴兵大军, 起码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 正当我胡思乱想着的时候, 那骷髅头突然有了动静。
我吓了一跳, 一个激灵之后, 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手上拿着石头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塞到骷髅头眼眶里了。
那骷髅头却抬起了手,冲着身后, 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
我从没见过这么整齐划一的场景, 但我知道面前出现的这景象无论搁在哪里都是极具震撼的, 大概是每个指挥的首领都希望看到的画面。
旗子向一侧歪去,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响起,一眼望不到头的阴兵大军同时向山壁两侧分开,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像是摩西分海那般,从中间留出了可以供一人同行的道路出来。
我惊讶于它们的效率,说不出话来,当然,这会儿也没有可以跟我对话的对象。
但那骷髅头重新转了回来,经久腐朽的骨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知道, 它是在催我上路了。
我的内心也不是没有任何犹豫,只是现在一切被推动到了这个地步, 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深吸口气,我拽着我的那根绳子头和我仅剩的那块儿石头, 迈上了前进的路。
从前我无论经过谁的面前都不会紧张,我已经习惯了旁人的打量,善意的恶意的,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从两边都是阴兵的道路中行进。
它们都没有实质性的眼睛,可我知道它们始终在注视着我。
看着地面或者抬眼望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蒙蒙雾气的天,似乎都打消不了我内心的恐惧和抵触。
越往里走其实越能闻到尸体上传来的腐烂气息,我只能尽可能地控制好自己不表现出来。
我就这么一直走了很长的时间。
久到我已经麻木了,虽然对它们很抱歉,但我内心的敬畏感已经被消灭得所剩无几,甚至开始给见到的每个兵编号。
哪个脸上的肉还比较多,哪个有兵器哪个没有,哪个高一点壮一点,有没有谁生前会帅一点……
到后来太无聊了,连给它们编号我也再提不起兴趣,开始思考人生哲理。
其实最难的不是走特别长时间的路,而是走不知道有多长的路,压力和精神折磨会反复地摧垮一个人。
就算到了尽头,也不会有成就感,而是会在心里默默地想,哦,终于结束了。
我开始把玩手里的一小节绳子,重复在大拇指上打结。
可我没想到的是,在我重复完第五百五十次动作后,身边的阴兵们忽然开始有了动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忍不住回头看,正常的视力范围内,我是看不到那面旗子的。
但身后比较远的地方似乎是产生了骚动。
我看不清楚,但阴兵们的军队阵型却是打乱了,很多往那边涌了过去。
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形势下,我像是不存在似得,没有人管我,我也不至于自寻倒霉去八卦这些阴兵们到底都知道了什么。
不过往那边跑的阴兵越来越多,我手里的绳子时不时就往后扯几下,大概是有不长眼睛的给绊倒了。
我知道这绳子我再拎着就不方便了,得赶紧跑出去。
于是我甩下了绳子,瞅准了空档,正准备一个猛子扎进去的时候,猛的视野里蹦出来了一大团黑色的东西,在急速前进着。
我的大脑迟钝了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那一大团黑色的玩意儿可不就是偷我三明治的那只小瘪毛吗?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偷偷摸摸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这里来了。
但确实很难相信,我这会儿看到它居然会产生了一种终于见到熟悉活物的亲切感。
但我很快想起来萧肃生他们说的话。
我放弃了原先的空档,急急忙忙跟上了这只黑色的獒。
阴兵人很多,限制了它的速度,也就导致了我这么个菜鸡都能勉勉强强跟上它。
大概是被偷走三明治的悲愤和拼了老命想要逃脱阴兵的信念转化成了我的动力,要是搁在之前我早就不行了,这回居然一直吊在了它的后面。
并且,随着我们越来越深入,前边的阴兵也越来越少。
我知道有戏了,咬咬牙,继续奔了过去。
这回没过多长时间,前方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我心中一喜,转过了弯,狭□□人的山谷终于被我甩在了身后,前边出现一大片空地。
两扇黑色的巨型石门屹立在眼前。
但跟强巴说得又不太一样。
那只獒突然便停了下来,坐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我才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追着一只狗追了老半天?
我真是出息了。
但我很快就开始没出息起来,我不敢往前走,因为那狗就在前头,我也不敢往后走,因为我害怕那狗东西会从后面扑过来。
我也站在了原地,一人一狗,隔着大概十来米的距离,冲着同一个方向。
挺搞笑的。
但我渐渐开始意识到有点不太对劲儿了。
那只狗很快便回过头,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觉,但它看了我一眼。
就是那天晚上隔着车窗吓我的那个!
那一瞬间我是想直接蹿走的。
但我的腿子和我拼命呼吸的肺并不允许我立刻就这样做,那狗也没有发现了我要向我走过来的趋势。
甚至我有一种感觉,它估计早就知道我在后面尾随着它了。
这么聪明的吗?我心里想着,看到它不知道为什么站了起来,抬起两只前脚,猛地一跃,截住了从我身后抛过来的东西。
我去……
一声唿哨声之后,那只獒哈巴狗似得跑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被身后的人一个飞扑,直接给按到了地上。
脑袋磕着地面,我本来就累得很晕,眼前星光闪烁。
好一会儿之后,看清眼前上方的脸。
关…关金乌!
我不是特别能记得住人,但到底都认真研究过人的档案了么,并且这小孩儿当时扎着贼酷炫的彩色小辫子,还是很有记忆点的。
不过眼下这未成年换了身更加干净利落的装束,身上衣服的布料是黑色的,但是又挺有光泽的,我看不出来是什么,只见他头发还是扎了不少细细的长辫子束着,装饰着银线还有几个银打成的羽毛形状的东西。
别说,这小孩儿骨相好,其实是挺配的。
但,这么浮夸的吗?
来个山里还有这好心情……
我无语了,但虽然敌强我弱,我眼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开口就问道,“就是你小子让那小黑瘪毛把我的三明治偷走了?你们高三寒假这么长的吗?没有作业要写吗?”
我连着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本来气就不匀,还被他压着,呼吸更是困难了。
关金乌估计还以为我这会儿要对他下手,伸手便卡住了我的脖子,一脸冷酷地说道,“老实点,不然你的这小脖颈,看着跟藕一样脆,我单手就能扭断,信不信?”
他手上带上了力气。
我觉得我挺老实的,但我不知道这小子的手劲儿这么大,这一下卡得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面皮发胀,连着磕了好几声,撕心裂肺的架势,感觉下一秒心脏都要被呕出来了。
关金乌明显吓了一跳,把手松开了,他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我,大概以为我在碰瓷儿,“别耍花样,我都没用力气,没有那俩人在,你无论如何都打不过我,你放心。”
他非常嚣张,居高临下地睥睨了我一眼,大概是自认为非常挑衅地拍了拍我的脸。
如果搁平常人,关金乌大概可能觉得那人会暴跳如雷,但很可惜他挑衅的人是我。
我跑了一路没吃没喝的,不止腿软,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虽然有他这个负担,但躺着还能歇会儿,我压根儿就暂时放弃了挣扎。
关金乌见我没有动静,脸上那种装作大人模样的戾气随着时间逐渐消散了点,不经意间露出了那种类似于好奇宝宝的眼神儿。
“哼,”他冷哼一声,“一块儿破三明治,连肉都没有,难吃死了,也值得惦记这么长时间。”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头的地方,低下头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派人调查我?”
我沉默不语,我在想他是怎么做到用这么凶巴巴的语气,配上这样兴奋的神情的。
并且,在这个地方,没有肉的三明治才能吃得下去吧……
片刻之后,关金乌大概是意识到了,很快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非常干脆利索地从腰上掏出了把有点弯曲的匕首出来,他二话不说便架在了我的脖子上,眼神发狠,“从现在起,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了没?否则的话,刀刃划过皮肤。”
嘴角噙着兴致勃勃的笑,他猛地俯下身,匕首往我的脖子上压了压,“这么珍贵的血,白白流掉应该很可惜的,是不是?”【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