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作品:《救了路人男之后》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可以每日都吃到糖,吃饱饭,睡在床榻上。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不该享受的幻梦。
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一切降临到他的身上,只会让他觉得,太过恐怖了。
就好像在这美好之中,前方越发昏黑,不知何时便会掉下去更深的深渊里。
他到底,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折磨他,要他去死......?他满脑子,想象了无数种他被这喂他糖的贵女折磨死的画面,不知为何,想到那些可能性,他才觉得安下些心来。
他想要明确,想要明确的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不想经历未知,因为未知与他而言,才是可怖。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糖里没有毒,她不会忽然打他,也不会碾碎他的手指,甚至没有骂过他,饭食里也没有秽物......
她什么都没有做。
*
明心每日都会检查一次他的伤口,他身体素质明显很不错,也幸好伤在冬日,没赶在盛夏,他伤口好的很快,一直涂着药膏也没有化脓。
“这几日应该就可以将线拆下来了。”明心很开心。
他确实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缝了许多像是线一般的东西。
这于他人而言,是极为可怖的事情,但沉清叶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如何,“多谢贵女。”
他每日,说的尽是这句话。
最近不知为何,明心能明显感觉到他越发沉默寡言,一双桃花目暮气沉沉,似只提线人偶,而且不知为何,他时常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每每明心回头,都能对上他空洞的视线。
“十分抱歉,还要贵女为奴费心。”
“没关系。”明心照例拿了话本,绕过屏风,坐到茶桌边去看。
四下静谧,茶香清淡,沉清叶躺在榻上,闭了闭眼。
提出请求,意味着说出心中所愿,这于他而言,总是相当艰难。
因为他的请求次次都会落空,还时常招致嘲笑讥讽。
他垂眼看着手上的束缚,忍不住询问,“贵女。”
明心一直在低头看着话本。
乍然听到少年的声音,她抬起头,沉清叶平日说话十分少,“怎么了?”
“奴想要询问您一件事情。”
他无比郑重,小心翼翼的样子,明心将桌上讲俗套情爱的话本都收起来了,“什么事?”
屏风后沉默片刻,才继续道,“求问贵女,奴的手何时可以解开缠缚?”
他这番话颇为弯绕,明心都反应了一会儿。
“现在就可以呀,”明心哭笑不得。
“因为你的手伤得很重,之前还一直在流血,所以才包扎上的,我见你一直没有提,还以为你是想要再将养几日。”
“奴、奴并无此意,若是手上缠缚解开,奴便可自己用饭喝药,再不用麻烦贵女。”
他没想到他的手可以就这样解开,从前惊仙苑为防他自戕,伤人,都恨不能将他的十指尽数砍断。
“那奴这便解开——”
“哎,你莫要自己解呀,”明心想起他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的那些‘凶残’方式,“你过来,不——”
明心正要找金剪过去,却听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近,少年绕过了屏风。
屏风外,竹帘拉到最上面,今日阳光正好,金灿灿的日头,大片大片的映入屋内。
沉清叶从没有踏足过屏风的另一面。
他浑身都陷入他甚少接触的阳光里,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他眯着眼睛,只觉恍惚。
“你可真是......”少女坐在茶桌前,她的茶桌不大,上头摆了两三个陶瓷娃娃,就连茶壶都是做的圆橘子模样,旁侧一碟果脯,“既心里着急,怎么不对我说呢?”
沉清叶站在原地,只觉无措。
不知为何,与她交谈,时时都会有这种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之感。
“过来,坐到我对面罢。”明心将身侧的蒲团推了一个到对面去。
沉清叶浑身僵硬的坐下来,他从前最重礼数,此时此刻,见她拿了金剪,才慢半拍道,“多谢贵女。”
“嗯嗯,”明心点了下头,“你这句话,我每日大概要听个十遍。”
沉清叶抿了下唇。
金剪剪开了他手上缠裹的包扎。
微微寒凉的空气踏上皮肤,药味扑鼻而来。
她手法有些不熟练,慢吞吞又小心的剪开了他两手的束缚。
日头太盛,他看到自己微微长出一点指甲的手指,许久无言。
他的手指并不好看。
指骨近乎错乱一般粗糙,又从小便做了太多的活,手心指骨满是厚茧,惊仙苑的伙计们其实从一开始甚至动过砍断他手指的意思。
都觉得他这双不好看的手,伸出去都是残缺。
他好久好久,没见过这双手长出指甲了。
他的指甲,基本上一个月便会拔一次。
如今算来,大抵恰巧是近日不久,他若还在惊仙苑的话,便又要再被拔指甲了。
“真好呢,长出来了一些,”少女凑近了,她一点也没有觉得害怕的样子,“之后会很快的,你便会有常人该有的指甲了。”
常人该有的,指甲。
常人,该有的......
“贵女不该高兴的,”他看着她,一点点低下头,过长的墨发敛住他的面庞,他想将自己在这过强的日头里缩起来,“贵女买奴之前大抵不知道,奴在惊仙苑里是极为不听话的贱奴,自戕,自伤......还伤过几位买下奴的贵人,”
他早知自己什么都守不住。
挣扎过了,抵抗过了,但他守不住。
挨打,疼痛,折磨,所有的一切苦难,其实都没有心存希望可怕。
只要心存希望,想要活的如常人一样,想要过上如常人的生活。
便是无尽的痛苦。
他不愿再有任何希望了。
“贵女不该买下奴的,买下奴太亏了,奴没有待过客,懂得的侍奉较比其他小倌来的太少,奴伤人又自戕,总想着逃跑,是最低贱的贱奴,奴会的太少,贵女不该高兴的。”
他低垂下来的瞳仁都乱了。
“贵女不该买下奴的,奴听闻,奴之前晕死过去的时候像贵女求命,是奴命贱,是奴的错,贵女、贵女还是把奴送——”
少女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上他的额头。
沉清叶近乎浑身一抖。
是吓得。
他满脸苍白,抬起头,那双睁大的桃花眼,宛若被人类伤过无数次,混入人间疲于逃命,骨子里对人类心存无比恐惧的麋鹿一般。
明心也是冷不丁,回想起,他之前对待她时,过于小心翼翼的态度。
那是恐惧。
他对任何人,都抱有极端的恐惧。
“不怕......”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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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上他的视线,指尖都微微发颤。
她的手一点点拍抚上他的墨发,“沉清叶,不怕,不怕。”
她话音柔和,并不似炽热的太阳一般灼烫。
只似月光映照雪地。
让他想起那夜将死,他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她是来渡他的神佛。
沉清叶垂着头,他紧紧咬着牙根,视线里恍惚一片。
“莫要以低.贱之词形容自己,想要活下去,心有此愿,为此愿挣扎求生,本身便是极为了不起的一件事。”
明心救他的初衷,十分简单。
她自幼缠绵病榻,幼时身子较比如今更是不好,不知多少次夜里,她都喘不上气,指甲攥着被褥,被活活憋醒,醒来心口疼痛,于幼年的她而言,生不如死。
她也曾在私下里自怨自艾过。
但那之后,她下江南,人生第一次,她并未如寻常般被关在闺阁之中。
下江南那一路,她看了太多人生苦海,世人都在活着,活在痛中,活在泪中,但世人都在活着。
只要是心存希冀,只要是在挣扎求生的人,谁都了不起。
怎能因自己身居高位,便忘记自己本也是与世人一般人心肉长。
“沉清叶,我是不会放你回去的,”她不知他具体经历过什么。
但那夜暴雪,他染血的指尖颤抖攥住她衣角时。
“你并不低.贱,你是了不起的人,我不想让你到人生最后,死法是如那夜我初次见你般可笑。”
雪地里那几块染血白银。
就像是轻而易举,买下了他一生挣扎抵抗的命。
“了不起的......人......”他呐呐,低着头,明心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他笑了。
他笑的浑身都在发抖,染血扭曲的双手一点点遮住脸,他低着头,像是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明心的手抚摸着他的发,过盛的日头下,两人许久无言。
*
明烨找来别府,是自关禁闭的数日之后。
日前下雪,他上一封信中还提到想给明心堆雪人,隔日便亲自来了明心的眼前。
身边还多带了一个人。
是常常笑吟吟,生了张猫儿面庞似的五皇子,沈经年。
“我实在无奈才带他过来的,”
这会儿沈经年去别府后头赏明家特给明心开凿的那口药浴池,明烨脱了厚重大氅,他颇为烦厌,“母亲关我禁闭后,又要我进宫伴五皇子。”
明烨当年曾是沈玉玹的伴读。
但不知何缘故,他与沈玉玹极为不对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哪怕是皇室中人也不愿得罪明家,沈经年脾气甚好,长袖善舞,亲自将明烨招揽过来,要他做自己的伴读。
前太子结交党羽意图谋反已是数年之前的事情,近两年,皇子们羽翼渐丰,皇位之争从新隐隐待发,当今圣人痴迷长生不老之传说,广招佛道两门能人异士,时下礼崩乐坏,皇子之间暗潮涌动,明家身居高位,亦不可独善其身。
五皇子沈经年,与七皇子沈玉玹都是皇子之中的佼佼者,沈玉玹被皇后收养,名义上是唯一一位嫡皇子,礼贤下士,心善仁慈,不论姿容才学都是皇子中之最,沈经年自幼聪慧,性情良善,极得民心,生母又是荥阳郑氏的贵姓女。
明家双生子,一与沈玉玹自幼定亲,一是沈经年的伴读,两条押注,未来不论是谁得皇位,明家都有确保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