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钻石男高

作品:《真不是软饭系统啊

    饭店走廊上铺着一层厚重的毛毯,所有声音都被吸进柔软的羊毛里。


    唐江洋走在最前,张业走在身后,如同押解一般将沈行压在中间。


    【宿主…】001看这架势觉得有点不妙,颤颤巍巍落到沈行肩上,


    【会不会有事啊?很有可能就是这个霍什么上辈子开泥头车撞的你…】


    沈行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霍祁琛要找他干什么。就算上辈子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也绝对不会是个好相处的人。


    很难说是不是要找他算刚刚敬错酒的账,就算不是…沈行垂眼,露出的侧脸青涩俊美,他也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见人不说话,001的核心芯片凉了半截,它有点压不住哭腔,只觉是自己出的馊主意害了沈行:


    【宿主,我会帮你再申请一次重生的机会的,下回我直接暗箱操作让你投个好胎...】


    沈行叹口气,指尖戳了戳光球果冻一样的身体,宽慰:


    “...好了,没事的。”


    “这也不能怪你,是我没有认出主位上换了人,明明上辈子都见过一次了。”


    【你哪里有错,宿主!】001相当不服,忍住哽咽,


    【那个王总上辈子都被打成折叠屏了,你要认出他就奇怪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什么霍会出现在这儿,还坐了王总的位置,都怪他!】它把在座的人想了一圈,最终把过错推到霍祁琛头上。


    沈行笑了下,眼眸弯起来,里面碎冰波光粼粼,显出些少年气,权当安慰001,随声附和:


    “嗯,怪他。”


    哟,心态挺好。唐江洋走在前面,悄悄回头瞟了两眼见人还能笑出来,心说这小孩胆量不错,看来不用告诉他叫他的原因了,倒是这个经纪人...唐江洋扫过对方苍白心虚的脸,撇了撇嘴,有胆子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没胆子承担后果。


    走廊转弯三次,他们上至饭店三楼,这里不再是饭厅,隔间空间稍小,隐匿性非常高。


    唐江洋在一间浮雕独特的门前停下,敲了三声门后径直拧开门把冲里面喊:


    “祖宗,人给你带来了。”


    说完朝沈行侧身示意,


    “进去吧,小朋友。”


    沈行眼神平静扫过唐江洋的脸,笑着,但却感受不到丝毫愉悦的情绪,根本看不出态度。他默了默,直接走进去。


    张业跟在他后面也要跟着进去,一只脚已经跨入门槛却被人扣住肩膀拽回来。


    随手关上门,纹理清晰典雅的红木将内外隔离,唐江洋双手插在胸前,语气吊儿郎当:


    “诶诶诶,没说让您进去吧。”


    张业擦了擦脸上的汗,肩膀被对方拍得发颤,牵强笑起来:


    “唐少您真是说笑了,我是小行经纪人我自然要跟着他,毕竟他年纪还小怕遇到什么危险...”


    “哟,怎么?我把他叫过来就有危险了?”


    唐江洋心说这经纪人没脑子就算了连话都不会说,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天天想着那点事,他面上还是笑嘻嘻的,说话却一点也不客气,


    “我看他身边最大的危险就是你。”


    这话说的张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还要咬牙弯着腰陪笑:


    “唐少…”


    唐江洋却懒得再和张业浪费时间,他微抬下巴,一种细微的、本质的轻傲从随和平易的面具下浮现,


    “想进去?隔壁307,进去吧,”


    他还是笑着,但语气不容推却,


    “王夫人在里面等着你呢。”


    *


    外面的对话被一道厚重的木门挡得严丝合缝,室内只听到暖气丝丝缕缕从天花板下泻的声响。


    沈行站在门口,阴影倾斜拓在浅色瓷砖洇成一团墨,他目光向前,掠过一张十分个性的岩石茶几,最终落在房间中央的真皮沙发上,下颚线条绷紧,轻喊一声:


    “霍少。”


    冰泠泠的,荡在这间略闷燥的休息室。


    霍祁琛手肘撑在沙发边缘半抵住头,半阖着眼,视线垂在茶几下方。头下低,挑染的几缕蓝发就相当显眼,跟他这个人一样,不屑遮掩,从来是人群的中心。


    他不太认真地注视着茶几下方的东西,听到沈行的声音也不抬头看,只是漫声问:


    “你的伞?”


    问的不明所以,但沈行却听懂了。


    他在入门一瞬就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把长柄黑伞。


    被人收束的很好,同色的绑带将伞面妥帖缠绕,每一折褶皱宽度都相同,伞边缘缀有颗水亮的青杏刺绣。


    是他为猫咪遮雨的那把伞。


    但怎么会在这里?


    指腹摩挲食指关节,沈行摸不懂霍祁琛问这话的意思,沉吟片刻试探回答:


    “是我的,不小心落在饭店门口了,正准备要宴散了去拿,没想到在您这里。”


    他没提那只英短猫的事,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却没想到霍祁琛听到这话掀起眼皮望他一眼,嗤笑反问:


    “是吗?”


    不等沈行再思考如何回复这明显不对劲的问句,这张形状怪异的茶几下方传来声响。


    一只毛色眼熟的猫从视线被遮挡的茶几视线死角处走出来。


    沈行:...你体验过谎言两秒被揭穿吗?我体验过。


    霍祁琛垂眼,视线落在四月身上,看着这只性格差劲到要命的猫祖宗走到沈行脚边,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紧接着就乖顺的躺下,朝人翻起了肚皮。


    前肢弯拱起来,叫得相当嗲,瓷砖被它的毛擦的噌亮。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霍祁琛瞟了两眼皱眉就要抬眼,视线却撞在男生裸在空气中的脚踝上。


    沈行腿长,相应身高的西裤穿在他身上有些短,于是露出一截苍白但并不纤细的脚踝,踝骨突出分明,青色血管蛰伏在皮肤下,蓬勃出少年人的力量与生机。


    再配上他脚上这双纯白的运动鞋,能想象出他飞奔跑动时飞扬的神采。


    很干净,很青春,很…


    勾引人。


    啧…霍祁琛换了个姿势,十分放松地半倚在沙发背上,隔着一张茶几看这人跟棵青竹似的站着,忽然出声问:


    “你多大?”


    做人还是不能太昧良心。


    沈行刚撒出的谎就被这只窜出来的英短猫揭穿,此刻正不知所措地垂眼看着它冲自己扭蹭。听到霍祁琛又一次问他,只敢实话实说:


    “十九。”


    十九岁,上学晚一点的现在还在上高中。


    有点太小了。


    男人忽略内心那点微妙的遗憾,只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可以把那把伞拿走了,谢谢你为四月挡雨,经纪人的事会有人帮你解决的。”


    他说,语气依旧,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却消失了。


    沈行陡然察觉到这话中细微的变化,却搞不清是哪里导致的这种变化。但总归和他想达到的目的背道而驰。


    他抿起唇,视线又落在茶几上,那里除伞之外还有一把被人随意放置的车钥匙。


    没见过的图标,但质感沉实,边缘燎出哑光,看着就价值不菲。


    巨大的、嘈杂的引擎轰鸣声又随着这把钥匙撞进沈行的脑海,不用闭上眼那刺目至极的车前灯就晃在眼前。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缩,没有人能面对追寻已久的答案视若无睹。


    睫羽下垂微微颤动,男生沉默片刻,没有向前去拿那把伞而是开口问:


    “我能摸摸猫吗?”声音很轻,好像不太好意思,是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


    霍祁琛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这小孩勾人是一回事儿,但眼里浮着块冰,浑身气质疏离脱俗,一看就是不太好接近的性子,没想到会主动提要求。


    胆挺大。


    他笑了一下,眉眼肆意张扬,忽然又觉得有趣起来,欣然答应:


    “摸吧。”接着嘱咐一句,“四月脾气不太好,小心挠你。”


    说完看见那胖猫蹭在男孩脚边谄媚的样子又觉得这话自己都不信。


    沈行倒没有在意他最后古怪的语气,只是乖巧的嗯了声,回应:


    “我会小心的。”


    说着他蹲下身,轻轻揉了揉猫咪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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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的右手骨节分明,皮肤在灰色猫毛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透白,但不羸弱,反而闪耀着珍珠般年轻的光泽。


    “它叫四月吗?”衬衣袖口被他挽上去,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结实,完全符合人体美学,微突的腕骨外侧更是点着颗小痣,鲜活的好像下一秒能动起来。


    “嗯?”霍祁琛好像被这颗黑色的痣晃了眼,眼睛一直跟着走,直到沈行说第三遍才听明白,


    “...嗯对,叫四月,它在四月出生的。”


    说着艰难移开视线,只觉中央空调的温度有些高,室内开始变燥。


    霍祁琛随手捡起扔在茶几上的烟盒拣出一根噙在嘴里,一簇火焰从火机口蹿出。他深吸一口,看烟线飞快燃烧,妄图用尼古丁压住体内某种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情绪,


    “喜欢猫?”


    这人问沈行,对方侧蹲着,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白衬衫下挺直的脊背。


    还算不上非常宽阔,但有着少年人独有的魅力。


    啧…白色的烟雾飘渺升起,模糊霍祁琛凌厉的眉眼,他在心里默念一句十九岁,是高中生。


    “喜欢。”沈行回他。


    所以上辈子为了救猫被车撞也不后悔。


    下蹲的姿势也掩饰不了男生长到逆天的腿,他悄悄活动一下因久蹲而酸胀的小腿,被霍祁琛注意到,


    “坐沙发上。”


    烟灰松垮地垂在烟杆上,他屈指弹了下,看它们簌簌下落,眼神落在男生脸上,又问,


    “养过吗?”


    沈行抱着四月上前两步坐到沙发边,沙发不算大,就算他只坐在边缘位置,也只离男人一臂的距离。


    霍祁琛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新又冷冽的味道,没有香气,也不柔和,像雪水。


    啧,他又默念,十九岁,是高中生。


    “没有。”沈行垂眼,修长的手指插进猫咪柔软的毛发里,没看男人,


    “养一只太贵了。”


    过长的眼捷挡住黑眸,他说,


    “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不是在卖惨,语气平静地好像在叙述别人的事。


    总有一种劲劲的感觉在他身上,怎么说都不让人觉得他狼狈。


    “所以今天向‘王总’敬酒?”


    霍祁琛似笑非笑问了一句,烟杆燃烧过半。


    其实是一句玩笑话,霍祁琛指的是他敬错人的事,但沈行好像想到别的地方去,抿了抿唇,低声:


    “我也不想,但是张哥强迫——”


    “喵~”被挠的太舒服,四月发出一声呼噜。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沈行突然清醒一样,似乎有点懊恼自己失言,将四月从腿上放下去,自己匆匆站起来,弯腰拿了那把黑伞就要走: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霍少,谢谢您让我摸猫,四月长得很可爱…”


    弯腰时微开的领口正好朝向霍祁琛,可以看见板正衣衫下的锁骨,有颗鲜红的痣在锁骨下从男人眼前一闪而过。


    还没反应过来,见沈行要走,霍祁琛下意识喊住他:


    “等一下。”


    沈行当真停下来,扭头回来看着他。


    “……”霍祁琛想要组织一下语言,但是眼前总是出现那颗缀在少年锁骨下方的痣,晃得他集中不了心神。


    操,他暗骂了声,将烟摁灭烟灰缸里,大脑极速运转——


    1.对方十九岁,太小了。


    ——十八岁都成年了,他还大一岁,完全没问题。


    2.这年纪上学晚的还上高中。


    ——高中生好啊,男高中生,有劲儿,听说那什么跟钻石一样。


    一样硬。


    3.这小朋友穷得都要卖身给老头了,别折腾人家。


    ——穷?我有钱啊,而且我还比老头年轻。


    ……


    如此一番左右脑互搏后,霍祁琛得出答案,他放松下来,喊住沈行:


    “喂,”烟雾还未完全消散浮在上空,灯光折进去引出一片朦胧,他问,


    “敬不了王总敬我行不行啊?”


    一种相当露.骨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