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泠的帖子往宫里一递，就得到了回复。


    洛清泠拿着入宫的帖子，扯嘴冷笑：“答复这么快，像是生怕我改了主意似的。”


    宫车辘辘。


    洛清泠被请到了御书房门口。


    她没有职衔，没有进入御书房的资格，只能跪在御书房外觐见。


    云福公公两头传信，时而快时而慢，洛清泠足足跪了小半个时辰，才得到皇帝的一句话：“为平阳王求药？洛清泠，你以什么身份来朕面前替平阳王求药？”


    无论什么身份。


    皇帝的回答只会是——你不配。


    洛清泠知道皇帝要的是什么，他拿捏这平阳王的性命和楚砚寒的前途，威胁她自己乖乖上套，把他要的，拱手送上。


    洛清泠闭了闭眼，叩地跪拜：“臣妇闻边境动荡，大军压境，自请想为陛下分忧。”


    “哦？你想像你父兄那样，上战场？”皇帝淡淡地看着洛清泠。


    “不，”洛清泠话语平静，却铿锵有力：“臣妇女流之姿，不曾习得父兄真传，更没本事与陛下立力挽狂澜的军令状，臣妇唯有一副薄躯，愿为陛下排忧解难。”


    皇帝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洛清泠，你可知你这话的意思。”


    “是，臣妇自请下堂，完成三年前与越过的和平协定，结两国之好。”


    话落，现场一片安静。


    半晌，皇帝才从上首下来，拍掌笑道：“好，好，清泠啊，你为朕分忧解难，朕不会忘记你的功劳，说罢，想要什么？”


    洛清泠被云福公公搀扶起来，已经跪肿的膝盖一阵酸痛。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妇的荣幸，”她垂着眼皮，恭敬答道：“只是臣妇与平阳王府姻亲一场，临到分别，不忍看王爷和世子父子分别，还请陛下体谅臣妇一片孝心。”


    “清泠有如此孝心，朕自当满足。”皇帝眯眼道：“云福。”


    云福公公答应一声，随后对洛清泠道：“楚少夫人，老奴送你出宫。”


    “多谢陛下。”


    云福公公亲自送洛清泠出宫，把她交到了青云手里，意味深长道：“少夫人回去后，好生休息，圣旨不日就到。”


    “多谢公公。”


    青云搀扶洛清泠上马车，掀开裙摆，看着肿胀青紫的膝盖，忍不住哭起来：“小姐何必去受这样的罪……”


    “青云！这样的话日后不必再说。”


    青云看着洛清泠严肃的面容，哭得更厉害，只能回身去拿药膏给她擦上。


    回到王府，她自去休息，让青云将陛下会赐药的消息告知管家，稳住府中人心。


    不到正午，王府大门扣响，小厮开门一看，顿时喜笑颜开：“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还不等他看清人影，楚砚寒已经风一般冲了进去，直奔东苑而去。


    他嘴唇抿紧，脑海之中一直是云福公公将他放出来时那挤眉弄眼的表情。


    “世子好福气，有个这样识大体的嫂嫂。”


    洛清泠。


    洛清泠！


    一定是洛清泠做了什么！


    楚砚寒甚至顾不上礼仪，直接冲进了东苑，一把推开门。


    浅淡的药香瞬间盈满鼻腔。


    洛清泠匆匆将裙摆放下，呵斥道：“这般急急忙忙做什么。”


    “你受伤了？”


    楚砚寒低声看着她的裙摆。


    “一点小伤罢了，两日就好。”洛清泠叹了口气：“用这点代价换来所需之物，已是大值。”


    “洛清泠，你做了什么？”楚砚寒连嫂子都不喊了，直愣愣站在门口。


    他不信洛清泠只是跪一跪，皇帝就会松口。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进宫去求了陛下罢了。”


    洛清泠也看着楚砚寒。


    这么风尘仆仆，带着一股子牢狱腥腐味道，他这一晚到底在哪里，已经不用多说。


    她别开眼：“如今陛下已经答应赐药，你一夜未归，府中人心惶惶，你且过去主持大局要紧。”


    楚砚寒知道洛清泠是不打算说了，绷着一张脸，摔门去了。


    到傍晚，云福公公亲捧一朱砂大盘，盛着水晶果，来了王府。


    王府开门迎接，才看见外面不止宫中人，还有许多百姓闻着热闹，随行而至。


    “陛下得知平阳王身中奇毒，需要这水晶果救命，连夜命老奴将这东西送来。”云福公公宣读完圣旨，笑眯眯地赔罪：“也是老奴不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不，赶紧就送来了！世子爷，赶快用药吧，王爷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不容有闪失的啊！”


    “多谢陛下！”


    楚砚寒寇恩跪谢，双手结果那朱砂盘子，手背上的青筋鼓起，一抽一抽地扭动着。


    穆见骨拿了水晶果，连夜施药，至天明才出来。


    楚砚寒就坐在外间桌边，枯坐一夜。


    见穆见骨出来，连忙上去询问。


    穆见骨摆手道：“用药及时，余毒已经拔出，这两日用药养着，不日就会醒来，一点后遗症都不会有！”


    “多谢前辈相助。”


    “别着急谢我，我不是为你来的，方子已经写好，就在桌上，你自派人去抓了药熬煎就是。”


    穆见骨哼笑一声，便看见院外，洛清泠已经候着了。


    他走过去，笑道：“女娃娃，老头我要走了。”


    “前辈辛苦。”


    洛清泠说着，已让青云送上薄礼，穆见骨推了：“要什么报酬老头我自会来取，倒是你这个娃娃——”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低声道：“可还记得老头儿我的小竹屋？”


    洛清泠正不解，穆见骨道：“若是有个万一，老头儿我准你来我那儿暂时躲躲。”


    说完，不管洛清泠如何心惊，已经扬长而去了。


    “不必送了，我认得路。”


    接着，健步如飞，三两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倒的确是个随性的……”


    洛清泠琢磨着穆见骨的话，身边不妨已经站了道身影，那人视线深深扫过她的眉眼，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洛清泠摇头。退开两步：“若是王爷已经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似乎怕楚砚寒追问，带着青云也走得飞快。


    可楚砚寒只是站在原地，深邃的双眸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几乎将她的背影灼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