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昭阳院

作品:《逢君覆山河

    谢承煜步履安详地朝着芙蓉院走去,中秋宴后的某一日,谢承煜陪着小皇帝做完功课出宫后,严尚书亲自在宫门口等着他,谢承煜倒是有些意外。


    严述和谢承煜行了礼,一改往日孤傲不群的姿态,居然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当年王爷救了微臣的妻女,微臣一家登门拜谢时,您却未收下谢礼,今日不知王爷可否赏脸让微臣请您吃顿便饭?”


    “严尚书客气了。”


    当年谢承煜正在寺中小住,听闻镇国公的儿子强抢民女,当街打死了那姑娘兄妹二人,影响恶劣,三司共同审理此案,镇国公暗中奔走,三司主审官已经松口,严述那时只是刑部侍郎,越级递折子给内阁要求立斩贱男。


    事情闹到谢铮面前,判了那贼男斩立决。


    就是那年,严家夫人小姐来积云寺中上香,下山路上被贼人掳走,黑云骑暗卫来报,谢承煜领人亲自前去,救下严家主仆一十三人,没漏半点风声,这件事至今没有外人知晓。


    二人吃饭时谁也没有说话,吃完后谢承煜看着严述闪烁不定的眼神,先开口:“严大人今日请本王是为了严小姐吧。”


    严述突然跪下身,平日清肃的眼里似乎泛起泪光:“微臣自知莲儿配不上王爷您天潢贵胄,但是微臣就这一个孩子,求王爷垂怜,微臣日后定唯王爷马首是瞻。”


    “严大人何至于此。”谢承煜边说边去扶这位爱子心切的父亲,“只是吾皇尚且年幼,本王无心在这些事上的。”


    “求王爷善待吾儿,呜呜呜。”


    “罢了,既然严小姐阴差阳错嫁入了王府,本王不会亏待她的。”


    严唯莲有些意外,按规矩,王爷本该先去正妃院子里行过“定茶”礼,方可进入侧妃院落,怎得煜王会先到芙蓉院来。


    但她的心跳还是止不住“砰砰砰”得越跳越快,少女怀春的对象此刻就站在面前,谢承煜取下她遮面的团扇后,她才终于敢抬眼含情脉脉地看向那人。


    那人却没有看不见她眼中满满的情意,只是用有些惋惜的口气说道:“严小姐,本王有些话还是先同你讲了罢,那年积云寺山下匆匆一别已是多年,太后选了你,本王却没法选你。


    “皇兄仙逝,今上年幼,本王身份敏感,给不了你其他承诺,事已至此,你大好韶华不必在这王府蹉跎,今后想做何事俱可随心去做,王府和本王皆不是你的牢笼,严小姐也别困住自己。”


    严唯莲好看的眉毛顿时拧成一团:“王爷,唯莲初见您时,觉得您天神下凡般,唯莲心悦于您,嫁进王府是妾自己选的,您不必同妾说这些的。”


    严唯莲没料到自己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了这些年埋在心里的情意,她再无适才的窘迫,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谢承煜更没想到严唯莲嫁进王府居然仅是因为他当年的一次举手之劳。


    “抱歉,是本王唐突了。”无措的人顿时变成了谢承煜,他此时反而有些佩服严唯莲的坦荡。


    “无妨,王爷先前也并不知,唯莲也多谢王爷的劝慰。”


    直到那人离开芙蓉院后,严唯莲才发觉婚服的袖口早已被手心的冷汗浸湿,捏成一团,这是他第二次同自己讲话,虽然第一次只有一句简短的:“别怕。”


    “小姐,您会怕吗?”


    “傻阿鸢,我为何要怕?”


    “我们再寻别的机会就是,您何必赔上一生?”阿鸢眼眶有些红了。


    昭阳院主屋里,红绸金帐,苏朝琳戴着沉重的凤冠,向后撑着手坐在床上,红盖纱早已取下,她额间贴了赤金花钿,丰姿冶丽,唇边两点殷红面靥随着她的嘴唇张合,明媚地跳跃着:


    “阿鸢,人一生要做很多个决定,婚礼只不过是一瞬,稀里糊涂的过日子才会赔上一生呢,如果嫁给谢承煜利于我们复国,那我便不赔。


    再说已经二十年了,还有多少人记得我北苍国,再等下去怕是连师傅都要告老了。”


    阿青在一旁不忍心再听,叹了口气:“我还是去外面守着吧。”


    没一会儿门外响起了男人稳健的脚步声,谢承煜走向昭阳院的这段路的步伐极快,本就比一般男子要白的皮肤由于紧张甚至显得有些苍白,可是眼角的笑意却愈发明显。


    那晚送了苏朝琳回云韶苑后,谢承煜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他每晚打开书房窗户看书,习字,跑到院子里耍大刀,那个女人都再也没有翻窗笑吟吟的朝自己走来了。


    他明知苏朝琳和太后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还是眼巴巴的派人把玉如意送到了她的院子里,这个坏女人,也不说来感谢自己一下。


    屋内的人也是一阵手忙脚乱,苏朝琳赶紧重新戴上红盖纱,阿鸢帮她理平了衣服上的褶子,把团扇递到她手里。


    半晌却不见人推门进来?


    谢承煜在寝屋门口搔首踟蹰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阿鸢扶起苏朝琳,谢承煜用红色的秤杆轻轻挑起她的红盖头,她今日和平常不一样,同一张脸着了这明艳的婚妆更显妖娆,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那双永远装满野心的双眼在满屋烛光下地映照下更加透亮,苏朝琳故意盯着他轻挑黛眉勾起嘴角,像只修炼成人多年的狐妖。


    谢承煜拼命压抑的呼吸顿时乱了,他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突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一室暧昧:“王爷!西北都护府八百里加急军报!”


    谢承煜捏着秤杆的手一紧,皱眉朝外乜去,苏朝琳却按下秤杆,朝他说道:“王爷去吧,军事要紧。”


    正巧兵部尚书谢文沧和李世廉都在前院吃酒还未离去,二人也是前后脚接到了消息,都在王府偏殿等候,李世廉吩咐侍从去召人来王府议事。


    谢承煜却派人为他二位备好了马车,他已先一步去往兵部。


    李世廉蓄银白长须,脸庞圆润,慈眉善目,上了些年龄却依旧身姿挺拔,书生气十足,端坐在车内说道:“沧王您这个侄子真是够谨慎的,大婚之夜又何必非要跑一趟兵部呢。”


    沧亲王鬓发斑白,戎马一生,身上戾气十足,右腿有些跛,他坐定后沉声回道:“哼,他今晚敢在王府议事,明日你们这些文人弹劾他的奏本怕是能堆一丈高吧。”


    “话不能这么说,谁知道这军报竟来得这么急,我们也不是这么死板的。”


    “承煜也不是那样妄图僭越的人,他这孩子很有分寸的。”


    “是吗?高珣家那小子前些日子愣是在煜王府门口跪了三天,闹得沸沸扬扬,要不是求到太后面前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高云腾的膝盖怕是要废了去。”


    “呵,那是他自讨苦吃,承煜再相忍为国,也不容这些小辈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听说您也把您宝贝孙子关了几天,您可是煜王长辈啊,何必也如此小心?”


    谢文沧瞪了一眼李世廉没再理他,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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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文人,嘴巴真贱。”


    转眼间兵部议事厅的军事沙盘前就站满了人,五日前,西北蛮族诸部突然联合了十万兵力夜袭西云国西北多处布防营,掳走所有粮草,边军伤亡惨重,退至玉门镇,死守。


    李世廉听罢怒道:“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七万大军只剩三万不到?西北诸部乱成一坨狗屎,素来不和,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多兵力?”


    “阁老,那夜下了今年西北的第一场雪,敌军三更天夜袭军营,明显是有备而来,可怜我四万战士,连这个年都过不了!”


    “他们手里一定是有我军的布防图,不然不可能偷袭的如此精准!西北节度使卢悦人呢?他死没死!”


    底下众人吵做一团……


    谢承煜却没反应,一身红衣泰然自若地站在上方看着众人。


    李世廉听到后眉毛一挑,朝着谢承煜的位置看去:“失踪了?是失踪还是叛国啊?”


    卢悦是黑云骑的副将,谢承煜的亲卫,他可以战死,但是绝对不可以失踪更不可以叛国,众人听到李世廉如此说道,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向上扫去。


    谢承煜终于蹙着眉开口了:“沧皇伯,您怎么看?”


    谢文沧深沉稳重的声音响起:“西北蛮族诸部总得有个部落带头吧,不然他们哪里来的底气敢联合犯我边境?”


    李世廉赶紧趁机说道:“唉,我早就说了不能开互市,这两年把这些蛮子倒是养肥了。”


    互市是谢承煜做摄政王之后强力推行的第一件政事,不然他也不会把卢悦派去西北了。


    虽然这两年有些蛮族部落深冬还是会时不时来西云国边境骚扰一下,抢点东西,但是远不像以前那样频繁了。


    有人主战说要派大军前去,有人主和说要派官员去谈判,吵嚷了半夜也没个结果,纷纷抬头看向谢承煜。


    谢承煜叹了口气:“刚刚秋收,户部能拿出来多少银子来,烦请李阁老明日早朝拿个数目出来。


    “兵部也请沧皇伯拿出个作战的方略出来。


    “说要和谈的诸位明日也请推几个人选出来。今日太晚了,明早禀告圣上,早朝再议吧。”


    待谢承煜回到王府时已过丑时,他还是穿着一身红袍,深秋的大兴城入夜温度已很是寒冷,他径直进了昭阳院。


    苏朝琳也是刚躺下不久,谢承煜前脚刚走,阿青就收到了隐临阁送来的消息,西北失受,节度使卢悦失踪,驻军退至阳关镇。


    之前派人查的那队粟特部商人出城后一路向西,也没有新的驼队出城了,隐临阁的人趁他们不备搜了包裹,丝绸下裹的全是白银。


    粟特部一向温顺,是西域路上做生意最多的部落,他们偷运那么多白银回去难道是为了此次进犯提供后援?


    正想着屋内的门被悄然推开,苏朝琳抽出匕首,听到阿鸢惊呼:“谢…王爷怎么来了?”谢承煜摆摆手让她退下。


    床上的帘子被揭开,苏朝琳背着身装睡,感觉到那人身上带着寒气,盯着她看了许久,那人终于开口:“别装了,本王知道你醒着。”


    苏朝琳硬着头皮继续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王爷是走错院子了吗?宸极院不在这里。”


    听到这话,谢承煜点蜡烛的手抖了一下,他转身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样子,哑然失笑,突然俯身贴近苏朝琳的脸:


    “王妃是忘了吗?我们今晚还有事没做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