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姐姐

作品:《逢君覆山河

    张户曹已经年过五十,在京兆府负责管理户籍、赋税和府内的财政收支,平常巴结他的人很多,他却过得清贫,他儿子嗜赌成性,欠了赌坊很多钱,被人告到了京兆府,他这人好面子,当日就去向高珣请辞,高珣念他可怜,没同意他的辞令。


    没想到前些日子,他儿子的赌债突然全部还清了,张户曹却比以前更加阴郁,整日喝得醉醺醺地来当值,高珣也没罚他。


    谁知他今夜会突然死在了大理寺监狱,只留下一封绝笔信。


    “信呢?”


    牢房内光线昏暗,微弱的烛光怯怯地飘着,被折磨了一天的京兆府衙役都哼哼唧唧地扒着牢门伸手喊冤,冰冷的夜风往监牢里灌去,潮气血腥气混着恶臭从内里散出,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谢承煜站在牢门口看着面前支支吾吾的大理寺卿,大军出征在即,唯一算得上线索的粟特商人远在玉门,大兴城的对手隐藏在暗处,他已不耐烦到了极致,一对好看的眉毛紧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肃杀气。


    “臣不敢说,怕冒犯到王爷,那张户曹是个无耻……”徐择风咽了口唾沫,低头跪在地上不敢去看那人的表情。


    “拿、出、来!”他打断了徐择风的解释,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比深秋的风还要冷上几分。


    徐择风只好颤巍着把信交上去。


    信上只有四个字:多谢王爷。


    谢承煜扫了冷呵一声,徐择风赶忙说道:“张户曹是狗急跳墙了才敢攀扯王爷,后面一定有人支撑他,他儿子的赌债定是那些人还的,他们买通了张户曹做内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银子运了出去。”


    现下张户曹畏罪自杀了,线索又断了,还把王爷牵扯进去了,大理寺院内那颗老槐树的枝条被秋风抽得簇簇作响,徐择风生怕煜王将他杀了灭口,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煜王府明止堂内,跪着一呜呜咽咽浑身颤抖地陌生女子,那女子生得壮实,谢承煜刚离府不久,她就一直敲王府的大门,王府看门的小厮两个人都扯不动她,只好去叫了海叔。


    没一会海叔就出来将人带去了明止堂,只等着谢承煜回来再问,因这女子叫门时说她知道京兆府的银子去哪了。


    阿青听到前门的动静后,告诉了苏朝琳,她主仆二人来了明止堂,海叔不敢隐瞒苏朝琳,他知道王爷很看重这位王妃,再说了,那两百万两里就有一半是王妃捐的。


    京兆府丢了两百万两银子抓了当差的衙役去大理寺的事早已是今日大兴城百姓的饭后谈资了,西北出了那样大的战事,朝廷买粮的钱丢了,城内人心惶惶,唯恐西北蛮族诸部的探子就潜藏在身边。


    苏朝琳端坐在明止堂上方,她让阿青去扶那女子起来回话,她也不愿,就这样低头跪着,苏朝琳无奈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堂下那女子这才抬起头来,看见了堂上那位艳若桃李的年轻少女,坊间都传这位煜王妃是贾女出身,粗鄙不堪,可她今夜得见,王妃通身的气派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装出来的。


    “回王妃,民女是京兆府司录户曹黄有田的妻子,何殊。”她正色后恭敬地回道。


    苏朝琳见她答得干脆,是为爽快的娘子,她索性也就不绕弯子了:“听海管家说你知道京兆府的银子去哪了?”


    “民女知道!是京兆尹高珣那个小人监守自盗!他的小妾就是蛮族女人,高珣被那女子迷惑了心智,甘愿做西北蛮族的探子!”


    “哦?那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把银子盗出京兆府仓库的?”


    “是虫!是蛊虫,那女子会巫术。”


    西北蛮族部落众多,说不准还真是有什么秘术巫蛊是外人不知道的,苏朝琳查了一些古籍,想找找如何将银锭变成银沙的方式,听说西域有一个部落——血月部,由女祭司统领,专门饲养蛊虫。


    她们有一种食金虫,需以人血喂养,经常去别的部落偷金银铜铁,这么多年来西北诸部都不堪其扰,血月部行踪飘忽不定,没人真正见过她们,不知道是真假。


    “虫子呢?那蛊虫你可见过?”


    堂上那少女一直从容不迫地问着,何姝莫名地觉得那女子可以为她做主,她下定决心般从袖口取出了一方手帕,手帕里包着几条透明的小虫子,阿青取了帕子收好。


    苏朝琳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会对高珣如此了解?”


    “回王妃,因为那高珣正是民女的亲姐夫。”


    二十二年前,高珣跟着一批从西北行商来到了大兴城,他同那些人长得不一样,他是汉人长相,那些行商对他十分残忍,动辄拳打脚踢,不给他饭吃,大兴城内的何铁匠负责给他们的马匹修理铁掌。


    铁匠看高珣可怜,经常给他拿些吃的,高珣虽然浑身伤痕,穿得破破烂烂的,但是他每次送马过来的时候,都会趁着等待的间隙看书,他的书很旧很脏,他却看得很认真,用一块洗得泛白的旧布包裹着。


    何铁匠的妻子走得早,留下一对金花,大的叫何丽,那年十六岁,小的叫何姝,那年十岁,铁匠对女儿十分疼爱,父女三人相依为命,铁匠勤劳肯干,为人友善。


    他的大女儿何丽看高珣坚韧,生了怜爱之心,铁匠看出了女儿的心思,高珣也看出来了。


    有一人夜晚,他找到铁匠铺,说他是孤儿,不愿再回西北去了,求铁匠收留,问高珣可愿意入赘到何家,日后何丽生的孩子还姓何,高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铁匠出了五两银子把他从那队行商手里买了下来。


    铁匠替何丽和高珣定了亲,供高珣读书,他运气好,两年后谢文渊篡位迁都到大兴城,开了恩科,高珣头一年就中了进士,与何丽结了亲。


    何姝腰杆挺得很直,诚恳地说着,苏朝琳也耐心地听着还叫阿青递了杯茶给她,何姝眼里有感激的神情闪过。


    苏朝琳正要继续问,谢承煜从明止堂正门进来了,他一进府门就有人和他说了王妃在明止堂问一个女子话呢。他进门看到苏朝琳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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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堂上,轻裘缓带,意气自若。


    他心底泛起一丝涟漪,原来她正经起来是这幅样子呀,真美。


    他朝苏朝琳摆摆手,示意她继续,他坐在了厅下的客座上。


    “那高珣参加科考的身份怎么来的?谁给他伪造的文书?”苏朝琳继续问道。


    “是京兆府的张户曹,他和我们是街坊,我姐姐当时已和高珣定了亲,我爹亲自上门请他帮了这个忙,高珣才有机会参加科考。”


    “张户曹刚刚死在牢里了。”谢承煜开口道。


    “高、珣、这个畜生!连张老也不肯放过!”何姝恶狠狠地说道。


    “你怎知是高珣的妾室放的蛊虫?”苏朝琳接着问道。


    “那蛮族女子日常从不出门,但是从七月十六开始,她每日都要去京兆府给高珣送饭,直到中秋节后,她就再没去过了。”


    “你带来的蛊虫是从哪来的?”


    何姝听到这个问题后,倔强的脸上泪水重新涌出,她哽咽着说:“是从我姐姐身上找到的,我姐姐今晚也死了。”


    “我姐姐嫁给他后,一直未孕,她心中有愧,就替高珣挑了被西域人卖来大兴城的月娘,抬她做妾室,月娘生下高云腾后,依旧不常出门,我姐姐对那个孩子像亲生的一样好。


    “没想到我姐姐前些日子病了,我去看她,高珣不让我进门,遮遮掩掩,我买通了后门的丫鬟,偷偷去瞧了我姐姐,她瘦的不成样子,像是被吸干了血气。”


    原来是高云腾惹了谢承煜,跪了三日后,腿一直也治不好,高珣就和何丽说能用秘蛊治疗,只是需要活人的气血供养,何丽一心要救那个孩子,又不忍伤害别人,就就让月娘将蛊虫种在了自己身上。


    听罢这些,厅内众人皆皱紧了眉头,高珣这个畜生!


    苏朝琳让阿青将装有几条虫子的手帕拿给谢承煜,那透明的虫子像是米粒一般一动不动,如何催动这些蛊虫的方式只怕是要去找那位月娘才知道了。


    “你去了高府可曾见着那位月娘?”


    “不曾,高珣被关在京兆府后,那月娘和高云腾就跑了,底下的仆人也趁乱卷空了高府,可怜我姐姐今日一人孤零零的死在府内。”何姝挺拔的背垂了下去,捂着脸泪水不断地从指缝渗出。


    苏朝琳有些不忍,吩咐阿青将何姝带至偏院歇息,谢承煜吩咐黑云骑将高府围起来,今晚连夜去搜,白天谢承煜回城时就下令封了内城,那对母女一定还藏在城内。


    是谁指示张户曹攀咬王爷的?高旭吗?


    厅内一时安静,谢承煜闭眼捏了捏眉头,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涌来,他已经几晚没合眼了。


    苏朝琳朝他走来:“银子怕是已经追不回来了,那队粟特部商人臣妾帮王爷留在玉门关了,王爷到时可亲自去审。”


    听到那人的脚步声,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骤然睁开眼看向苏朝琳:“王妃真是上得厅堂,下得账房,娶了你本王还真是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