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忆君王

    天下大乱初平,陛下登基立国方始,并不贪恋女色,后宫只皇后赵媜珠一人而已。


    因为多年无所出,媜珠也曾委曲求全地对周奉疆说,她希望为他广纳后宫妃妾,绵延子嗣。


    她并不介意他纳妾蓄妃。


    但周奉疆都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她,甚至他还不准她再说这些话。


    他说,当年她为了嫁给他,不惜和兄长争执以致摔落楼下、重伤失忆,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她是他此生唯一珍爱的女人,这辈子他只愿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永远都不会有别的女人。


    可是这一天,在他的宣室殿里,他和他的弟媳穆王妃共处一室,她在殿外听到了穆王妃低低的哭泣求饶声。


    这种时候,面对这种场景,一个女人脑海里下意识生出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实在不必多说。


    然而,这种荒唐的想法并没能在媜珠的脑海中持续太久,她很快就意识到此刻发生的事和她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同样听见了另一个男人的哭泣求饶声,此刻这间偏殿里并不只有皇帝和穆王妃两个人。


    这个人,是皇帝的弟弟,穆王妃的丈夫,——穆王他自己。


    在这个日渐寒凉的秋日里,媜珠木然地捧着手中的一枝丹桂,听到她皇帝丈夫的怒斥声隐隐约约地从偏殿里传出来。


    “朕当年在周氏兄弟中留下你一命,许你王爵富贵,让你今时今日得以安稳度日……你当年又是怎么答应朕的?!如今你见朕对你们太过仁慈,又唆使林氏抱着孩子到皇后面前生事挑拨,你安的是什么心?倘若让皇后真的想起当年——”


    皇帝言语间提及“皇后”二字,似乎此事还与她有关,让媜珠不由一下子悬起了心。


    而此刻的殿内,穆王则似乎被天子的这番怒斥弄得又畏惧恐慌又莫名其妙,一面以头抢地、一面战战兢兢地连忙回答道:


    “陛下!陛下明鉴!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臣真的冤枉!臣也不知林氏这贱妇昨日到底在皇后殿下面前说了些什么、以致皇后殿下想到了兖国公主之事,臣真的不知道啊!臣冤枉、臣冤枉!”


    媜珠站在门外模糊听着,穆王之意,大约是想把皇帝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全都推倒穆王妃林氏一个人的头上去。


    想到穆王妃两个多月前才刚从产房里死里逃生,为这个男人生下一个粉嫩可爱的女儿……此刻却被他口口声声称之为“贱妇”。


    媜珠在心底微叹了一口气。


    穆王的话音落下后,穆王妃含泪哽咽的哭诉声随之响起:


    “陛下!贱妾冤枉,贱妾也求陛下明鉴啊,妾昨日真的只是将女儿带入宫给皇后殿下请了安而已,妾真的没有说过半句不该说的话,皇后殿下之所以留妾多坐了一会儿,也只是因为妾的女儿承蒙娘娘恩泽,讨了娘娘一点儿喜欢……妾真的没有蓄意在娘娘面前提起兖国公主半个字!这些、这些、娘娘身边的佩芝姑姑都可以为妾身作证!有佩芝姑姑在,贱妾怎敢在娘娘面前失言?”


    听到穆王妃的辩驳之词,皇帝冷笑了一声,未置可否。


    旋即,殿内又响起了佩芝一丝不苟的板正嗓音。


    佩芝低声回道:“陛下恕罪,昨日娘娘召见穆王妃母女之时,婢确实随侍在娘娘身边,半步不敢离开娘娘,穆王妃……倒也实在没说过什逾矩之言。”


    门外的媜珠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贯侍奉在她身边的嬷嬷佩芝,此刻竟然也在皇帝跟前?难怪她今日起身时并未见到她。


    她暗暗思索着这些人说的话,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可以确定了,皇帝今日的这场怒意、穆王与穆王妃所遭的天子问责的灾祸,原来竟都是为了她!


    至于皇帝愤怒的源头,则是因为媜珠昨日在赵太后宫里提起了他死去五年了的那个妹妹,


    ——兖国公主,赵太后的亲生女儿,从前的周三娘子。


    昨日媜珠面对赵太后谈起兖国公主时,赵太后的情绪就不大对劲,不仅不想再提起兖国公主半个字,甚至还非常的抵触媜珠说这话。


    而今日,皇帝也因她昨日的失言而龙颜大怒,波及他人。


    并且,皇帝大抵还认为她之所以反常地提到了那个死去五年的兖国公主,就是因为昨天入宫给皇后请安的穆王妃话里话外对她有所暗示,触动了她的神思。


    毕竟她昨天唯一见过的外人就是这个从宫外来的穆王妃,皇帝想要追查,自然第一个从穆王妃乃至整个穆王府查起。


    难怪啊难怪,昨天傍晚她侍奉皇帝用晚膳前,曾听到皇帝在椒房殿内对着一个小宦官也发了脾气,命令那个宦官“去太后宫里查,去穆王府上查”,媜珠还问过皇帝到底所为何事,但是皇帝不想多说,她也就没有再问。


    如今想来,为的,竟然就是她的事?


    一股令她浑身冰寒的凉意渐渐笼罩着媜珠整个人,她慢慢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几乎要跃出胸膛,十指的指尖都是冷的,几乎连她的血都要冷去一般。


    在那一瞬间,媜珠感到了恐惧。


    假如一切真的是这样的话,她不明白,“兖国公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禁忌,她身为皇帝的妻子,为什么又不被允许提起皇帝的妹妹?


    为什么,只是因为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皇帝就会大动干戈至此,不惜问责自己的弟弟,让堂堂穆王和王妃都胆颤如蝼蚁一般卑微地跪地乞饶。


    她虽是皇后,却也只是皇帝所拥有的一个普通的、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的女人。


    她不是什么摄政的有权势的后妃,膝下甚至连一个皇子都没有。


    她的母族仰赖皇帝的赏赐才得以繁盛,虽然家族荣耀一时,但这份荣耀也全都仰赖皇帝的恩赏罢了。


    甚至连她的姑母赵太后,也根本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只是皇帝的养母,是皇帝看在昔年的情分上才继续尊养着她,给她皇太后的名分尊荣的。


    赵太后和她姑侄二人,此刻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而她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的赏赐。


    那么,皇帝,为什么这样关注自己的一言一行?


    是的,在这一刻,媜珠脑海中再度冒出来的念头便是这个。


    她丈夫对她的格外关注,令她感到遍体生寒,令她觉得恐惧和不安。


    媜珠脑海中百转千回,又在下一瞬间,她想到昨日她给赵太后请安时,赵太后的寝殿里除了她们姑侄两人之外,只有太后身边的芙蓉和她身边的佩芝。


    而在她回到椒房殿后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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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就得知了她和赵太后说过的话。


    又是谁告诉了皇帝?


    是她姑母赵太后?


    还是几十年来一直伺候在赵太后身边的、赵太后从娘家赵家带来的奴婢福蓉?


    这不可能!


    不论是赵太后还是福蓉,她们都是赵家的人,都应当会维护她这个皇后。


    假使昨日她所说的话真的能够让天子不悦,那么她们都应该会认真地提醒她以后不可再提此事,更不会巴巴地赶忙跑去告诉皇帝的。


    ……那么,难道就是一直守在她身边伺候着她的佩芝?


    但是,佩芝不也是她从前从赵家带来的人么?


    宫廷密辛,帝王一怒,所有的一切不论从哪里来想,都让媜珠头痛欲裂。


    不知是否是她曾因伤失忆过的原因,媜珠自那年伤后就不能长时间地仔细用脑思索事情,想得越多越伤神,头颅就会抽痛得厉害,让她生不如死。


    婚后这些年她被周奉疆宠爱、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让她很少再认真思考过什么,只是循规蹈矩地温顺地过着周奉疆安排给她的生活而已。


    在她愣神的这片刻功夫里,殿内似乎又传来了一些动静,但媜珠没有注意去听是谁在说话、是谁又说了什么。


    在这一日,在这一刻,她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迷茫中。


    等媜珠的思绪稍稍回笼时,她听到殿内皇帝的声音放低了很多。


    皇帝好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语气里还是带着怒意的,而媜珠竟然还从中听出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惶恐感。


    皇帝说:“朕在皇后身上,费尽了多少的心血、历经了这么多年,才和她能有今日……若是让朕知晓你们谁还敢在皇后面前有意无意地重提当年旧事、让皇后思及往事,朕、必诛之!”


    殿内跪着的一众人遂诚惶诚恐地俱跪地叩首称不敢。


    皇帝又道:“不仅是你们要记住,便是天下人皆知,这世上只有朕的赵皇后,永无兖国公主!皇后生来就是赵氏女,永远都只是赵媜珠!”


    他最终大约也没有从穆王一家身上真的找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穆王夫妻当真做了令天子龙颜大怒的事情,最终把他们夫妻叫来训斥了一番,还是叫他们回去了。


    穆王一面千恩万谢口中直说谢陛下宽宏之恩,一面双腿打颤地拉着穆王妃躬身退出去了。


    媜珠的耳边不停地盘旋着皇帝说的那句话。


    “——这世上只有赵皇后,永无兖国公主……”


    下一瞬,她眼前剧烈地眩晕起来,一下子便失去了意识,身子一软,倒在冰冷的石砖上。


    昏迷过去的前一刻,媜珠好像听到了穆王和穆王妃惊恐地呼唤着“皇后娘娘”。


    *


    在宣室殿左偏殿外听到的那片刻的对话,让媜珠在昏迷中陷入了一重又一重的噩梦里。


    不过,与其说是噩梦,倒不如说是回忆。


    虽然在迷离混沌的梦境中,她始终看不清任何人的脸,但是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仿佛就是她真的经历过的事情一样。


    她似乎是经受了突然的刺激,让她回想起了一点往事。


    她梦见了一点她豆蔻年华、少女春心萌动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