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一个月过去。


    阴暗的地下室里，桌子上的玻璃管泛着冰冷的光芒，空气中满是消毒水的气味，刺眼的白炽灯将各式形状怪异的医学器材笼罩，地面的影子悄然蔓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仿佛某种节肢动物蛰伏的阴影。


    夜见鸠坐在地下室里唯一的椅子上，正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拉克酒给他进行新一轮特效药的注射。


    惨白的灯光将他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他安静地坐在金属椅子上，倦怠地半闭着双眼，蓝色的警校制服领口微敞，露出纤细的脖颈。阴影中，一个棕发娃娃脸的青年缓步从楼梯走下，满意地看着猎物乖顺的动作。


    “不好意思，今天受伤的学生有点儿多。”拉克酒歉意地来到少年跟前，利落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针管，“让您久等了，杰涅瓦大人。”


    夜见不置可否，扬了扬脸让他快点儿完成。


    针管里猩红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针头抵上夜见的手臂时，冰凉的触感让他睫毛轻颤。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红色的药液一点儿一点儿注入自己的血管。药物流经的地方立刻泛起灼烧般的疼痛，像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血管里游走。


    [夜见鸠：啧，痛觉调到最低怎么还是这么疼？]


    [系统：毕竟是富江细胞嘛，对于入侵者，它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唔……”夜见咬住下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椅子边缘，圆润的指甲被按得发白。


    还好他早有准备将痛觉调到最低，虽然还是有些痛，但还在他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没有再出现第一次注射时那么狼狈的情形。


    拉克酒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反应：“您的适应能力果然很强，不愧是父亲大人最优秀的作品！”


    药物带来的剧痛让夜见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微微仰头，灯光勾勒出他形状优美的下颌线，晶莹的汗珠顺着脖颈缓缓滑入衣领。


    明明是任人宰割的姿态，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张狂的微笑。


    “你想……找死？”他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猩红的眼睛却透露出阴鸷的疯狂。


    “只是开一个玩笑~”拉克酒低眉顺眼地收起针管，目光遗憾地注视夜见的脸颊，“Boss早就将您从实验体名单中剔除出去了，还命令实验室每月为您研制特效药，努力减轻您身体的副作用……”


    [夜见鸠：呵。]


    夜见在心中冷笑，抬手擦掉额头的汗水。药物在他体内翻腾，让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是被精心妆点的人偶。


    他心里明白，这名义上的特效药只是Boss拉拢他的手段，更何况拉克酒在Boss的默认下在里面加了不少违禁药物，只是组织控制他的缰绳罢了。


    毕竟，他可是有杀害上一任首领前科的……


    [你可别把这个新首领杀了，你答应我的！]察觉到玩家心里阴暗的情绪，系统连忙出声提醒，活像那是他亲爹，[咱们还要指望他给我们发任务呢！]


    [当然。]夜见回过神，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我还挺喜欢他的呢~]


    反正他有富江体质，不管拉克酒给自己注射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物，都会被富江细胞分解粉碎。游戏系统给予他的debuff惩罚，无意中成为了他可以利用的工具。


    而且，让组织误以为掌握了他的弱点也好，这样，Boss才会放心地把狗绳放松，让他更能够自由地在警校完成自己的目的。


    一个虚假的把柄，换来他在警校的自由活动，何乐而不为呢？


    不然他今天为什么要乖乖过来被拉克酒摆布。


    阴冷的地下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拉克酒放下针头，用棉签按住少年手臂上的针孔。棕发男人修长的手指在他皮肤上流连不去，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艺术品。


    “杰涅瓦大人，您明天应该有体能训练课吧？”拉克酒眯着眼笑，声音甜腻得像融化的蜜糖，“得小心点儿别让那些警校生发现痕迹……”


    如果被那几个敏锐的警校五人组发现，误以为夜见有什么不良嗜好，可就得不偿失了。


    夜见不耐烦地抽回手，棉签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用不着。”他冷淡地说，胳膊上红色的针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儿细小的血痂。


    他作为体质SSR级别的实验体本来就有些自愈能力，和富江体质以假乱真，没什么好隐藏的。


    拉克酒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啊啦……杰涅瓦大人，您果然是个奇迹！”


    上次夜见匆匆离开，他还没有仔细观察过这样神奇的一幕呢。他伸手想触碰夜见已经恢复如初的皮肤，却被对方侧身避开。


    灯光下，夜见的侧脸线条精致得不像真人，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制服袖口，轻轻活动了下手腕。那些钻心的疼痛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被汗水浸湿的制服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拉克酒痴迷地看着眼前面容精致的少年，再一次遗憾这样完美的作品不是自己所塑造的。


    夜见厌烦地忽略过棕发青年的目光，那种眼神他很熟悉，和他死去的父亲一个德性。


    总有些人类妄图染指创造者的权利，给玩家修改各种身体数值，他们的痴迷和执着有时连夜见都被震惊：这些疯狂的NPC，真的只是游戏里的角色吗？


    他转身要走，却被拉克酒随之而来的声音钉在原地。


    “大人的卧底任务……有进展了吗？”


    娃娃脸的校医慢慢清理桌子上的注射器具，随手扔进一边的焚烧炉里高温销毁，火光照着他的侧脸忽明忽暗，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夜见的背影微微一僵，他瞥了眼不远处工作的录像机，猩红的灯光仿佛一只窥伺的眼睛，顿时明白，这是上面催工作进度了。


    [夜见鸠：至于吗？这才一个月，不能让我再玩会儿吗？]


    [系统：你再玩下去琴酒可就过劳死了！信不信你再没有工作成果，琴酒会主动约你进行一场自由搏击。]


    想到卧底前自己把琴酒坑了个大的，夜见顿时心虚地吹了个口哨。


    也不知道琴酒头发变白有没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想想还有几分小激动呢！


    拉克酒不知道夜见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一味吹捧，火焰炸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显得格外刺耳：“瞧我问的，您可是组织的首席杀手，任务完成率百分百，即使是当卧底，也不会削弱您的任何能力吧……”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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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了一条大鱼。”夜见打断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记住，在警校不要主动联系我，以免打草惊蛇。”


    透露出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后，夜见贯彻谜语人的特色，头也不回地走向楼梯，不给拉克酒任何询问的机会。


    少年黑色的裤脚随着动作划出轻柔的弧度，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期待您的好消息~”


    拉克酒发出低低的笑声，低头捡起之前被少年甩开的棉签。雪白的棉絮上，一抹殷红格外刺目，如同艳丽的鸽子血。


    他小心翼翼地将它装入密封袋，棕发垂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夜色渐深，警校宿舍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夜见及时在关灯前赶回寝室，盘腿坐在床上，喜滋滋地查看警校组的好感度。


    [降谷零好感度：78。]


    [松田阵平好感度：75。]


    [萩原研二好感度：75。]


    [伊达航好感度：73。]


    [诸伏景光好感度：71。]


    “太好了！”夜见得意地向系统炫耀，“他们的好感度全都超过七十了！我的富江体质离彻底消除指日可待！”


    [目前富江体质已被削弱百分之七十四点四。]系统一如既往地泼冷水，[不要得意忘形，虚假的友谊必不可能长久，要达到百分百的好感度绝对不可能，你还差得远呢！]


    “闭嘴啦~”夜见撇撇嘴，黑色的发尾扫过白玉般的脖颈，他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宿舍的天花板发呆。


    他当然知道，这些好感度都是警校组给警校生“夜见鸠”的，但这都是他应得的。


    凭什么警校组对他呵护有加，因为他又争又抢！


    这些日子他缠着那五个大猩猩天天学习都快学傻了，遇到案件还要伪装正义警察，阳光开朗得可怕。


    他本来就和那五人没有交集，只是想得到他们的好感度，至于好感度满了之后掉马怎么办，他才不管。他满足警校组保护弱小的正义感，他们付给他好感度，各取所需罢了。


    “烦死了。”夜见翻了个身，不知怎么的，越想越烦，把脸埋进枕头里。


    月光悄悄爬上他的床铺，照亮了他露出的半边精致的侧脸，那颗泪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暗，仿佛乌鸦的喙痕。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红宝石。鸽子血般的宝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内部仿佛有火焰在流动。


    夜见举着它对准月亮，红光在他脸上投下妖冶的纹路。


    “真美……”他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摩挲着宝石光滑的表面。宝石的温度比人体略高，摸起来像是有生命般微微发热。


    [系统：检测到魔法波动，请谨慎接触。]


    夜见充耳不闻，静静地站在窗边注视着宝石中流转的光芒。红色光晕映在他的瞳孔里，让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更添几分魔性。月光、红宝石、黑发少年，构成一幅妖冶又诡异的画面。


    “想不到，竹中兄弟的宝库里真有好东西……”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嘴角微勾，“如果能找到懂行的人，也许真的可以……”


    月光被飘来的一云朵遮蔽，宿舍顿时变得昏暗，夜见意犹未尽地收回手中的红宝石，把它放到游戏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