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八被程老四花了两千块买下，他认识几个有钱的老板，王八又是长寿的象征，打算看这些老板们要不要。


    “老四，听说你们水库捞起来一个磨盘大的老王八，别卖其他人了，给我吧。”高老头得到信息，急忙给程老四来了电话。


    “您老不是养着鸟儿嘛，还喜欢养王八啊？”


    “谁说要养了，我儿媳妇刚刚生了孙女，买王八给她补补。”


    “欸叔啊，咱这王八吧，看着年岁大了，吃着估计有点吃不下去——”


    “咋吃不了了，又不是保护动物。”


    程老四觉得电话里头数不清楚，“这样，叔，等明儿我送菜上来的时候一并带上来，您看了就知道了。”


    老王八眼神透着灵性，反正他们老程家的人是吃不下嘴，程野也不让弄了给老两口吃。


    虽然都要过年，但是省城的蔬果店还是一直开着，村里的菜也一直不停往省城送。越是过年，菜价越高，老程家的蔬果价格一直不低，到了过年，张宝丽和程老四也没想着涨价钱，还是原价照卖。


    原本他家的蔬菜价格比菜市场的贵，这下看了，和大伙儿差不多了。同样的价格，大伙儿肯定更愿意买品质更好的蔬菜，如此一来，老程家的蔬果店生意越发好了。


    所以到了年关，村里外出打工的都回来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备年货，老程家的人反而越发忙。


    二十三这日，于淡水和高韵亲自提了礼品，拎着诉冬时正式上老程家的门。


    于淡水：“老哥，孩子爹妈不得空，失了礼面，程野这孩子又是好的，咱们冬时踮脚配，我们厚着脸皮上门提亲来了。”


    程铁木一把握住于淡水的手：“于老弟说的啥子话，我们才是大老粗没文化，我只晓得孩子好就好。”


    程老四和张宝丽也走到大门口把人迎进门，兰小花和高韵手拉着手进屋，屋里壁厢处烧着炭火，整个堂屋暖烘烘的。


    张宝丽提前得了信知道于家来提亲，昨天就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几遍，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早就也搅干净了。


    屋子桌子上放着各色饴糖瓜果，各个房门上都贴着红彤彤的对联，一派喜庆。


    诉冬时明明来了无数次老程家，这次上门，他只觉得自己像第一次上门，心脏扑通扑通跳。


    今儿个只是提亲，定亲的日子两家商量了一下，干脆就定在年三十，正好亲戚朋友都来吃年饭，也做一个见证人。


    诉冬时双手拎满了礼品，没人喊他放下，他就拎着东西站堂屋中间，羞涩腼腆地瞄角落里的程野。


    他真的要和程野定亲了！


    诉冬时昨晚激动得一宿没睡，起身在卧室原地跑了半宿，又扒拉着向日葵看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的和向日葵讲来历。


    困得狗都睁不开眼睛了，还是不愿意放开它。


    “小野！”


    程野扭过头，当没看到那个傻大个。明明长得一副聪明的模样，笑起来跟个二傻子一样，生生破坏了俊秀的清冷气质。


    “冬时，还拎着干什么，放桌子上。”高韵回头看到外孙跟个木楞子一样，忍不住笑了。


    诉冬时放下东西后，扭扭捏捏坐到程野身旁。他在兜里摸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镯子套在程野手上。


    程野看清楚是一个玉镯子，笑着问：“今儿就送了，三十你准备送啥？”


    “三十我再送其他的。”


    堂屋里的其他人看见他俩坐在角落里说话，都没在意，反而商量起三十那天的定亲宴。


    “亲家，宝丽，我们家的情况这么多年都了解了，冬时妈妈一直在沪市那边工作，他爸的工作内容是保密的，但你们放心，绝对是正规单位，别的不说，咱们一家清清白白的，没有作奸犯科的事儿。”


    “小野和冬时两人以后结婚了，咱们住得也近，不论嫁娶，两边都一样。”张宝丽和程老四拢共也就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无论是嫁还是娶，都没什么区别。


    “那是，咱们两家离得这么近，不兴那些。”张宝丽也回话说，她以前是有想过给女儿招上门女婿，但上门女婿哪有那么好找的，往前推几十年，那都是家庭太穷的男的才去当上门女婿。


    就是有人愿意，张宝丽还看不上，在她心里，她女儿优秀得很。


    也就是诉冬时，脸嘴生得不错，比好些漂亮女娃娃都还好看，还勉强配得上她家程野。


    张宝丽：“咱可说好了，孩子们都还小，先定亲，结婚的事儿至少得等俩孩子到了法定年龄再说。而且我家程野，估摸着不出意外，明年秋天还要去继续读书。”


    “那是肯定的，只要小野想读，读到博士都行。”高韵说，“等明年秋天看小野去哪里读大学，就在附近给她买套房子，住着也方便。”


    张宝丽：“用什么房子，学校都有宿舍。”


    “要的，别人有的，咱们小野也都要有。”高韵继续说，“我和你于叔的老家你估计也听说过，咱们原籍是沪市的，以前在那边有些房产，前些年卖了些，给冬时留了一栋老洋房，要是小野到时候到沪市读书，洋房也直接过户给她。”


    沪市的老洋房？那得多少钱？


    “别别别，她们俩还年轻，以后慢慢挣。”


    “挣也以后挣，我们拢共就冬时一个孙子，家里的东西以后都是他的。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别看冬时现在在村里看着没事做，他自个儿在网上也有工作，现在相当于居家办公，每个月都有收入，以后养家不用愁。”


    “哟，还有兼职呢，说来听听，做的什么？”程野打趣地问诉冬时。


    诉冬时老老实实地说：“之前读书的时候投资的一些项目，我以技术入股，现在公司走上了正轨，每年只分红，不管公司经营。”至于他妈给的股份，他就不说了，那个是他妈妈的，不是他自己凭本事挣来的，诉冬时觉得没说的意义。


    “脑袋瓜子聪明就是好。”程野感慨着说。


    虽然她没问具体的数目，也没用冬时给她的银行卡，但是每个月手机上的入账短信确实雷打不动的提示着她。


    那个数字……不说也罢，换做上辈子，真的是要掰着手指拇数的。不过等诉冬时踏上修行之后，花钱的地方也就来了。


    这个世界的灵气并不充裕，真正有灵气的东西只有埋藏在地下数亿年慢慢形成的玉石，玉石这东西，但凡沾上一点品相，价格那都不是钱来衡量的。


    像电视上动不动捡漏的情节，只当看个热闹就差不多了。这世上并不缺乏灵敏聪慧的人，好东西自然也不缺少伯乐眼。


    商量好了定亲事宜，两家人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于家的亲戚朋友不多，前段时间搬新家已经邀请过了一次，这次定亲，那就真的只邀请了两三个至亲，至于沪市那边的隔房亲戚，这都几十年过去了，更不用请了。


    年三十。


    老程家一家子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了。


    兰小花和张宝丽趁着天色还早，赶紧洗锅下了一锅面条，等吃了面条，住在村里的几个妯娌也来帮忙了。


    老程家人口庞大，帮忙的人也多。


    张宝丽的三个妯娌，除了住得远在曾家村的曾喜梅还没到，老大家的何小芬、老三家的李琴，都栓着围腰来帮忙。


    连她二叔家的三嫂也一早过来帮忙了。


    张宝丽和程老四为了这次定亲宴，当真下了血本，不仅花大价钱买了好的红肉白肉，还从沿海城市定了许多新鲜的海鲜。羊也从程幺妹家拉了一头过来，程老四和几个兄弟正在后院宰杀。


    几个女人在厨房分工合作，洗碗的洗碗，宰肉的宰肉，削萝卜洗青菜、泡干制品，琳琅满目，摆满了偌大的案桌。


    老程家外嫁的女儿女婿、孙女孙女婿都陆陆续续带着孩子回来了。


    去年虽然没有添丁，但小孩儿又长了一岁，锦溪已经能满地跑了，她追着村里的小孩儿一起在果园里藏猫猫。


    狼崽子那不要脸的大狗，竟然也跟着一起去藏猫。


    “老于，赶紧地别磨蹭了，咱们快去老程家那边帮忙。”高韵催促着于淡水，她穿着暗红色的羽绒服，头发用一根素雅的木簪细心地盘在头顶，脸上扑了一层淡淡的脂粉，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得体。


    于淡水却纠结了一早上是穿西装还是穿羽绒服，来来回回换了十多次，还是拿不定注意。


    “阿韵，你说我到底是穿西服还是穿羽绒服？西服是不是正式一些，看起来精神一些。”


    “穿羽绒服吧，里面套个马甲背心，屋里热了可以穿脱。”高韵认真地给他提建议。


    “容我想想，我觉得还是西装更庄重正式一些。”


    高韵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也不看看时候，大雪天气还穿西装，也不怕冷得慌。


    “外婆，您给我看看，看这身怎么样？”


    高韵刚准备吼于淡水，身后又传来外孙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正式穿着西装的外孙。


    她忍不住扶额，家里的两个男人，一老一小的，都是怎么回事儿，和西装过不去了是吧？


    “冬时啊，你刚刚穿的那身毛衣呢，我觉得那个好，显得阳光又沉稳，这个太老成了，你的年纪还撑不住。”即便撑得住，也冷啊冷起来忍不住缩脖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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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没精神。


    西装都是要穿得少，才能显出轮廓气质来，要是穿得鼓囊囊一团，那才更奇怪。


    “外婆，我觉得毛衣看着不太稳重。”小野家的亲戚今天都要来，他听宝丽阿姨说了，宝丽阿姨还请了她娘家那边的姊妹，人就更多了。


    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见面，诉冬时不想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孩子啊，人家一屋子人都穿得暖和，你一个人穿夏天的衣服，那才惹人注意啊。”


    “那我再去换一套。”诉冬时听高韵这么一说，扭头就准备钻入屋子再换一套。


    “冬时，给妈妈帮你看。”突然，门外走进一个洒满风雪的女人。


    高韵和诉冬时朝声音处望去：


    “疏影！”


    “妈！”


    “疏影，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忙走不开吗？”高韵高兴地跑过去，她帮着拍下于疏影肩上和头上的风雪，眼睛却看到门外还有几辆车，正在陆续下来人。


    “妈，我儿的订婚宴，我这个当妈的怎么可以缺席？”于疏影笑着说，“冬时，妈妈给你和小野都带了一套衣服回来，你试试你的那套，小野的那套，等会儿妈妈拿过去，看看能不能穿上。”


    “妈。”诉冬时站在原地没动弹。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诉冬时从小都聪明，记忆也非常好，其实他从没和别人说过，他一岁以后的记忆，他都有。


    因此，对于于疏影，他记忆力并不陌生。


    只是后来变了而已。


    “乖，妈妈和爸爸永远是咱们冬时的后盾，冬时只要高兴，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门外诉占庭搬着行李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于疏影这话。


    他顿了顿，才走上前。


    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忍不住感慨，都长成大人了，记忆中，孩子却还是手臂长的小婴儿，时间真的好快啊。


    “爸。”诉冬时没想到他的大忙人爸爸也回来了。


    “儿子，爸爸也想回来参与你的人生大事时刻。”


    “占庭，装衣服的事哪个箱子，给冬时拿去试穿。”于疏影叫诉占庭找装衣服的箱子，“在外面，我马上去提。”


    “妈，我还有几个朋友和占庭的朋友都来了……”


    于家陷入短暂的忙乱，半个时辰后，一家人连带着客人都收拾好这才出发去老程家。


    诉冬时怀里抱着两束娇艳欲滴的鲜花，在于疏影的提前引导下，先塞了一束到张宝丽怀里，张宝丽生平头一次收到鲜花，笑容都咧到了脖子根。


    程野则大大方方的收下鲜花，然而带着诉冬时一一介绍认识家里的亲戚。


    于疏影也给程家人介绍了他们带来的亲朋。


    两家人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交换了庚帖。


    *


    夜晚，程野和诉冬时两人站在小木头天台上望着满天飞雪的夜空。


    山下，万家灯火，漆黑的夜空此起彼伏绽放着璀璨的烟火。


    “冬时，你准备好了吗？”


    “嗯。”诉冬时重重点头。


    程野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她握着诉冬时温暖的手，轻轻地说：“别怕，哪怕是失败了，我也会陪你一辈子。”


    “可是，小野，我想陪你生生世世。”


    诉冬时认真地说。


    “那你就加油。”


    天台中心，程野放置了一个木桶在中央。木桶四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此刻像流动的水银，闪烁着光芒。


    木桶地下，铺了厚厚一层五彩斑斓的玉石，此刻玉石里也像活了一般，流动着不知名的液体。


    诉冬时一步一步脱下外套，走入木桶内，甫一入内，明明还冒着热气的水像是万年寒冰，冷得他差点血液都冻住了。


    他连忙默念背了几千上万遍的术语，渐渐地他开始进入状态。


    不远处，程野一直死死盯着木桶里的人，一眨不眨的，时间好像就过去了一刻，也好像过去了几百年。


    夜色退却，亮色开始占满天空之际，木桶里的人终于动了。


    他眼睛倏然睁开，直直看向对面的女孩。


    “小野。”


    “我在。”


    “小野！”


    “嗯，我在。”


    “我成功了，我能一直陪你了。”


    “嗯，我知道。”


    当第一缕金色的晨光映照在她脸上，纤毛毕现，诉冬时却才觉得，这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程野。


    第一次看清楚她的面容！


    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看着对方的眼睛，笑容一直没有消下去。